第11章 論變種人02

“變種人的童年生活,是在懷疑和恐懼中度過的,眼睜睜看着自己跟別人越來越不一樣,終于有一天,身邊的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然後那些朋友、鄰居,甚至是親人,都變了一張面孔,鄙視你、嘲笑你、欺辱你,甚至想要殺死你。”

“因為你是異類。”

菲利克斯點燃了一根火柴,将火引到了煙鬥灌滿的煙絲上,他甩了甩手中的火柴,又顫顫巍巍地舉起了煙鬥,叼在嘴裏。

“在集中營裏,有政治犯、有波蘭人、有吉普賽人、有同性戀、最多的是猶太人,他們是納粹的囚徒,也是關在圈裏的豬,納粹早上起來,拿着槍,對着窗外正在勞作的犯人,這時候,運氣差的,就會被他們的晨間練習奪去性命,剩下的人尖叫着逃走,納粹被他們奪路而逃的樣子逗得大笑,然後放下槍,正式開始新的一天。”菲利克斯叼着煙鬥說道。

他扭過頭,看向克萊爾:“你估計會有些奇怪,我為什麽會知道那些納粹早晨都在做什麽,因為那時候我就站在他們後面,看他們射死了哪個,我就走下去,将那具屍體變成一張人皮,然後丢進焚化爐,畢竟比起一整具屍體,燒一張皮要輕松多了。”他吐出一口煙圈,“而我呢,既是猶太人,又是集中營的另一群人,那就是為納粹服務的變種人。”

克萊爾被煙嗆得不住咳嗽,她一邊捂着鼻子,一邊用手扇掉周圍的煙霧,扭頭看向外間正在重新為克萊爾挑鞋的埃裏克。

“埃裏克那時還小。”菲利克斯說,“他是剛被抓進集中營的時候爆發出的能力,被當時主管那片監區的納粹看見,從牢房裏帶了出來。他能力不穩定,也做不了什麽,每天被關在黑屋子裏,只吃飯,不說話。”

克萊爾只是聽說那一段歷史,卻沒有滲入了解過,她知道克拉科夫六十公裏以外有一座最大的奧斯維辛集中營,但卻不知道集中營裏每天都會發生什麽。

“據說戰争爆發前夕,埃裏克全家一起從德國來到華沙,但是華沙淪陷後,他們的藏身之處被舉報,全家人都被抓進了集中營,這大概是他憎恨人類的開始吧。”菲利克斯頓了頓,又說,“不過,也很少有變種人不恨人類的吧。”

菲利克斯話音剛落,埃裏克便已經提着一只高跟鞋繞過了架子,他應該沒有聽見菲利克斯之前的話,只是說道:“不,菲利克斯,有不恨人類的變種人,他曾經是我的朋友。”

菲利克斯一愣,笑着抽了一口煙,道:“那真是個奇怪的變種人。”

埃裏克看了克萊爾一眼,将手中的鞋子放在了菲利克斯的縫紉機上,說:“奇怪的不止他一個。”

“那麽跟他做朋友的你也很奇怪啊。”菲利克斯說。

而克萊爾則是看着他新挑選的那只高跟鞋:“為什麽鞋跟還是這麽高!”

“因為拉格菲爾德小姐的腳踝很美,适合這麽高的鞋跟。”菲利克斯笑了笑,“相信埃裏克的眼光,他對女人很了解,也許比你自己都了解。”

克萊爾嘴角抽搐着,看了看菲利克斯,再看了看埃裏克,最後看向那只超過十公分的紅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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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不了解自己的腳踝到底美不美,但她了解自己肯定是無法駕馭這副高跷的。

克萊爾與埃裏克回到古靈閣旅館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格羅德茲卡大街上不乏從瓦維爾城堡游覽回程的旅客,他們有說有笑地談論着,時不時拿出相機拍一拍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克拉科夫古城,然後看見在一群游人中十分奇怪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逆着人流而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壓得很低的黑色紳士帽,身上穿着黑色的長風衣,另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踩着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走路的姿勢別扭得像一只新鮮出爐的喪屍。

古靈閣旅館的招牌依然破破爛爛,夕陽斜斜照射在門窗玻璃,反射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兩個人在這件破舊的旅館門口停住了腳步。

埃裏克低下頭,陷在帽檐陰影的藍色眼睛看着克萊爾,克萊爾一看他這個眼神,就知道他要說什麽。

基于對巫師群體的保護,克萊爾并沒有說自己是巫師,而是默認了變種人的說法,而至于這位致力于領導變種人反抗人類壓迫,與人類做鬥争的非常有理想的變種人的邀約——

“克萊爾。”埃裏克低聲叫出她的名字。

“停!”克萊爾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想再和你探讨兄弟會,也不想知道現在變種人現在的處境如何的水深火熱,更不想跟你一起去對人類展開瘋狂的報複。”

她想到了騎着掃帚摔進自己窗戶的學生,想到了黑魔法防禦術教室發生的慘案,更久遠一天,在黑湖釣魚卻差點成為人魚盤中餐的老師,一幕幕人間慘劇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腦中循環播放,她深吸一口氣,扭過頭,看向埃裏克:“我只想過普通人平凡的生活。”

她真的不想來到麻瓜界,還要被卷入變種人和人類的鬥争中去。

而且光看埃裏克眼也不眨地就擡手殺死數人這點,克萊爾也大概猜得出這是怎樣的一個人。

菲利克斯說的,這是一個非常高調的場面人。

“你是變種人,注定了你不會普通。”埃裏克皺着眉說。

“不,我會的。”克萊爾笑了笑,說,“我剛剛成為了美國一個小鎮學校的老師,我會在那個風景優美的小鎮上度過我的餘生,就算我并不喜歡教授這份工作,而且教的也還是我一頭霧水的神學,但我一定會盡我的努力,成為一個最優秀也是最普通的老師。”

埃裏克看着她說完這番話,旅館門口的路燈忽地亮起,克萊爾仰着頭看他,只看見在昏暗的路燈下,他更顯英挺的鼻梁,他那雙平時幽深晦暗的眼睛隐于帽檐陰影之中,看得模糊。

這下,她又想到菲利克斯口中的埃裏克,除了是個高調而極端的人之外,還曾是被關在黑屋子裏,不說話,只吃飯的猶太男孩。

良久,埃裏克轉過頭,推開了旅館的門,走了進去。

門上挂着的鈴铛叮叮作響,将克萊爾的思維扯了回來,她呼出一口氣,拉住已經被磨得光滑的門把手,推門而入。

屋內是暖黃色的燈光,一時間只感覺視野都清晰了許多,她擡頭,只看見埃裏克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背影,然後便聽見了一聲柔柔的“喵”。

伊蓮娜站在櫃臺邊緣,伸長了脖子,用濕漉漉的鼻子去觸碰克萊爾的袖子,喉嚨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克萊爾轉過頭來,摸了摸伊蓮娜的腦袋,然後伸手,将貓抱到了自己的懷中。

保羅環抱着雙手,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這克萊爾:“阿姨今天跟男人出去約會了?”

克萊爾:“沒有。”

“你出門前還是一雙土得要死的麂皮靴,現在回來就穿上了菲利克斯鞋店的最新款,你這個土鼈的外地人肯定不會去買高跟鞋的,也不會去菲利克斯的店裏,也沒有哪個女人會送一個陌生女人鞋子,唯一的解釋……”保羅直起身,雙手撐着櫃臺,上半身往前傾,神秘兮兮地說,“你有豔遇了。”

克萊爾:“……”

“讓我猜猜。”保羅摸了摸下巴,故作神秘地說,“是剛剛上樓的……”他頓了頓,翻了翻登記冊,“埃裏克.蘭謝爾先生。”

克萊爾:“……”

“別那麽驚訝。”保羅挑了挑眉,“我只不過是看見你們倆個在旅館門口深情對望而已。”

克萊爾:“……”

保羅踮着腳拍了拍克萊爾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阿姨,別陷進去了,埃裏克.蘭謝爾那樣的男人,一看就是花叢老手,你這樣初入社會的純情老女巫,不是他的對手。”

克萊爾眉頭一跳,她嘴角輕輕翹起,一手摁在了保羅的腦袋上,将他整個人摁了回去,說:“純情老女巫今天需要客房服務。”

保羅眼前一亮,又往前湊:“怎麽,需要我今晚賠你度過漫漫長夜嗎,我收費不貴,給你打折,三十英鎊。”

克萊爾用一只食指按住她的額頭,又将他按了回去:“給我一卷繃帶。”

“要繃帶幹嘛?”

克萊爾笑:“等會兒你被我打屁股的時候好給你包紮腦袋呀,小侄子。”

保羅:“……”

克萊爾要繃帶,當然不是為了暴打保羅。

她一手抱貓,一手拿着一卷繃帶,及其艱難地爬上了三樓,一打開房門,她就立馬将自己從高跟鞋中解脫出來,赤着雙腳走在地毯上,然後坐在了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伊蓮娜從她腿上跳了下來,坐在椅子邊上舔爪子,而克萊爾則擡起了腳,看見被高跟鞋磨得血淋淋的腳後跟,倒吸了一口冷氣。

高跟鞋比任何黑魔法都可怕!

她身邊沒有治療外傷的魔藥,也忘了麻瓜界都是用什麽藥品處理傷口的,手中只拿着一卷繃帶,有些笨手笨腳地往腳上纏去。

而這時,她聽見落地窗外傳來一個冷硬的聲音:“需要幫忙嗎?”

她扭過頭去,看見埃裏克正站在落地窗外的陽臺上,他已經脫下了那頂紳士帽和黑色大衣,穿着襯衫和長褲,手中還拿着一個黑色的小瓶子。

她還沒有回複,埃裏克已經拉開了半閉的窗戶,走進了屋內,徑直來到克萊爾的身前,半蹲了下來。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你……怎麽翻陽臺過來的?”

埃裏克伸手,握住了她光裸的右腳,也不看她,只是低頭看着她腳後跟上的傷口,說:“你果然是第一次穿高跟鞋。”

克萊爾愣愣地點了點頭。

如果埃裏克接下來會為他執意選擇了這雙鞋子道歉,那麽她看在他還想着過來給自己看看傷口的份上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吧。

“沒關系。”埃裏克說,“以後就會習慣了。”

克萊爾:“???!!!”

埃裏克輕描淡寫地說:“每個女人的腳後跟都是鮮血淋漓過的。”

克萊爾木:“……果然是‘對女人十分了解’的埃裏克.蘭謝爾先生啊。”

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你……怎麽翻陽臺過來的?”

——老萬:“傻了吧,爺會飛。”

我相信每個妹子的腳後跟,都曾有過一段心酸的歷程。

反正我的腳後跟已經傷痕累累。

再貴的鞋子,也會在你的腳後跟,留下永恒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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