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女!

第22章  神女!

從客棧出來後, 馮轶便帶着衆人陸續上了馬車。

張叔駕車朝着城門而去。

坐在車廂中,馮轶忽然想起昨天那股不安,于是将随身的包袱打開, 然後将槍組裝好,順便填入子彈,只有保險栓沒拉。

見到她這樣的動作, 萬葭不明所以,兩個堂哥也是摸不着頭腦。

“轶兒妹妹,你這是在準備什麽?”

“我昨日有些心慌, 将武器組裝好以防不備。”馮轶抽空回答了一下,然後又将許多子彈在懷中布袋兜好。

封昱燕三個小夥伴見到她的樣子, 紛紛學着她組好槍, 然後将子彈放置在最方便拿的位置。

“你們總是說這些是武器, 但也沒見你們用過,這麽久不練,難道不會生疏了嗎?”

“這武器長度又沒長槍的長,也沒有鋒利的刃可以近戰收割或當做暗器, 能有什麽威力?”

兩個堂哥忍不住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見到兩個堂哥竟然質疑馮轶, 封昱燕最先坐不住, “誠哥哥赫哥哥你們不要小看人!這可是我們的秘密武器!比你們的武功可厲害多了!”

聽到封昱燕這句話, 封昱誠兩人對視一眼, 紛紛搖頭笑了, 還以為是封昱燕的玩笑話, 畢竟以他們的武力, 除非擺上幾十上百張弓箭齊發, 不然就憑普通的武器,還真的很難對他們産生太大威脅。

而他們身為封家子弟, 自然知道族裏有煉制連弩車、轉射機、籍車等等的秘術,可那些機關都是非常龐大,不可能随身攜帶的,所以兩人并沒将封昱燕的話當真。

見他們不信,封昱燕正想說馮轶在三歲那年用槍救下他們的豐功偉績,沒想到前邊禦座上的張叔忽然吆喝了一聲,将馬車缰繩迅速一拉,讓馬車飛速停下。

衆人沒有防備,因慣性作用一下子往前撲去,一個個差點撞上前面的車廂柱子。

好在兩個堂哥反應及時,連忙在前面抵住,護住了後面的馮轶等人。

等到馬車停穩,衆人連忙正起身子。

兩個堂哥将車簾掀開,“張叔,怎麽了?”

張叔的臉上也略帶後怕,“哎呀!有個小孩忽然從旁邊沖過來,差點落到咱們前面兩匹馬的馬蹄下,我下去看看。”

衆人聽聞差點發生這種事,也沒心思争辯了,連忙露出擔憂的神情,然後跟随張叔下了馬車。

他們這會還在霏河城內,街道兩旁都是賣東西的鋪子,人們見到差點發生禍事,視線都投了過來。

張叔下來就見到一個男孩倒在地上,連忙去将對方扶起。

旁邊有一個老頭一颠一颠地連忙走過來,帶着哭腔喊道:“娃兒,你跑那麽快做什麽?!要是撞上別人的馬車,你讓老頭子怎麽辦啊!”

男孩遇到這種事,應該也是怕得發抖,見到那老頭過來後,連忙垂着眼睛道歉,“對不起爺爺,我看見您的竹簍掉在路上,想撿回來。”

張叔和下來的衆人一看,果然有個破舊的竹簍在旁邊。

萬葭連忙去将竹簍撿起來遞給男孩。

男孩珍惜地接過,摸了摸竹簍,“這是咱們家唯一能裝東西的物件了,要是沒了它,等會給爹娘買的藥不好提回去。”

衆人幾乎馬上就明白了男孩和那老頭的處境,看了一下兩人的身上,粗布衣裳上打着許多的補丁,身上手上也有些髒污,一看便知道家境貧寒。

萬葭瞬間就泛起了同情的心理,上前一步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聽到這句話,男孩立刻掩飾地捂了捂手背,慌忙搖頭。

不動作還好,這樣一遮掩,衆人立刻察覺到他手背上露出一點擦傷。

“哎呀!”封昱燕道了一句。

“我沒事的。”男孩有些畏縮地後退兩步,然後跑到他爺爺身旁,攙扶着對方,“爺爺,我們去買了藥馬上回去吧,不然到時回去要天黑了。”

在要離開的時候,他還對着他們這邊鞠了一躬,“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

說罷,扶着一瘸一拐的老頭就要走。

這麽一說,衆人本來就有點愧疚的心理更加過不去了。

萬葭馬上就追上去,“要不是我們的馬車,你也不會受傷,這樣吧,我給你買點藥膏,再送你們一程。”

男孩聽到後面一句,下意識看向老頭的腳,似乎有點心動,但卻窘迫地搖頭,“不用了……”

他越這樣,萬葭越是放心不下,“你剛才說回去可能會天黑,說明路很遠,你看你爺爺這麽大年紀,你忍心看着他受苦嗎?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想幫一下你爺爺。”

這句話看上去戳中了男孩的心防,他猶豫了很久,然後看向老頭。

老頭局促地咽了咽口水,好像不知道怎麽表達。

最後,男孩似乎是為了他爺爺,還是忍不住答應下來,“那就謝謝姐姐了!”

見到他答應,萬葭立刻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然後回頭跟馮轶他們對視。

兩個堂哥和三個小夥伴還有張叔都紛紛微笑點頭。

唯獨馮轶的表情有些猶疑。她總覺得這一切發生得有點怪怪的,這個男孩做的事有點怪、說的話也有點怪。

那個竹簍明明不在路中心的位置,男孩明明可以等他們的馬車離開再去撿,再說,張叔及時拉住了缰繩,馬車沒有碰到他,就算情急摔倒,人下意識的反應是手掌撐地,傷口也不應該在手背上,手背上的傷像是特意展示給人看的,還有說的那些話,就像編好的臺詞一樣,信息量給得足足的。

想到這裏,她上前道:“我們也需要趕路,要不還是給你們一些銀子,給你們租一輛馬車送你們回家吧?”

見到她的反應,萬葭臉上露出疑惑。

兩個堂哥和張叔也很奇怪,不過卻沒有反駁馮轶的話。

封昱燕三個就更不會質疑了。

聽到馮轶這麽說,男孩垂着眼,提着竹簍的手下意識握緊。

過了幾秒,他擡起頭,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會要你們的銀子,若是看不起我們,何必說前面那些假惺惺的話!”

說完,他對老頭道:“爺爺,我們走!”

“唉?”萬葭下意識要追。

不過還沒等那對爺孫離開,周圍便有人看不下去了。

“我說你們,仗着有錢就欺負人家是吧?明明是你們差點撞到人,人家本來不用你們賠錢做什麽,你們自己答應送人家回去,現在又反悔,人怎麽能這麽言而無信?”

“就是,有錢就了不起啊?!”

“小孩你先別走!這些人要是真的想反悔,我們幫你攔着、幫你去報官!”

“看着一個個長得漂漂亮亮的、心腸怎麽能這麽狠……”

一群人圍上來議論紛紛。

萬葭連忙解釋:“不是,我妹妹說賠銀子給他們,給他們租車回去……”

可惜周圍群情激憤,根本不聽她的解釋。

漸漸的,馮轶哪能看不出來,如果不按照萬葭之前說的,親自将這對爺孫送回去,他們根本不可能走得了。

她懷疑這些人全都是串通好了的,但是完全沒有證據,還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兩個堂哥和張叔将她和萬葭還有封昱燕三個護在中間。

看着這鬧騰不休的樣子,馮轶只能暗示萬葭。

萬葭也有些發覺不對,但只好根據馮轶的提示,對那對爺孫道:“這位小友、大爺,我們并沒有後悔送你們的意思,等你們買完藥,我們馬上就親自送你們回去!”

聽到這一句承諾,周圍的人果然逐漸停止了議論。

“這才像話嘛……”

“可別送到半路把人家丢下啊……”

萬葭接着道:“放心,我們絕對會将你們一路送到家。”

那男孩還有些猶豫,周圍人見狀也不散開。

萬葭只能憋着口氣進行道歉:“抱歉,我妹妹也是心急趕路,并不是看不起你們的意思。”

看她低聲低氣地說好話,男孩終于有反應了。

“我知道姐姐你是好人,也是一番好意,剛才也是我太急躁了,我相信你們。”

萬葭假笑了一下。

見場面和諧下來,那些本來圍過來的人也慢慢散開。

既然已經答應下來,衆人再不情願,也只能送男孩和老頭去買藥。

不過對方買藥的地方就在街道旁邊不遠,并且按照藥鋪夥計的意思,這對爺孫早在昨天下午快關門的時候就到了他們藥鋪,跟藥鋪要了分量不小的中藥,然後提出早上來取回家。

看着夥計不像說假話,這對爺孫表現得又着實可憐,萬葭他們也懷疑是不是自己想錯了。

從男孩怒而要走後,馮轶就放低了存在感,一直觀察着他們。

她可沒萬葭他們這樣好騙,至少前世在現代,她就見過不少演戲演得很好的人,所以她明白不能輕信于人,何況他們一開始就露出了破綻。

陪伴這對爺孫取完藥,他們回到馬車上。

添了兩個人後,馬車稍微變得有些擁擠,不過衆人在意的也不是這個。

或許是察覺馮轶比其他人更敏銳,男孩忽略了她,一心想取信其他人。

第一個對象自然是萬葭。

“姐姐,多謝你們的幫忙,不然我和爺爺走路回去,肯定要走到夜裏去了。”

“不必謝,你們記得指路便好,免得走錯。”

“好。”見到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不似最開始的模樣,男孩笑得有點不自然。

馮轶跟萬葭和兩個堂哥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将之前組裝好的槍抱在懷裏。

昱燕三人見狀,也有一學一照做。

見到四人身前抱着不知名的鐵器,男孩眼神忽閃了一下,然後對着坐在對面的昱燕笑了一下。

初看的時候不明顯,近看這男孩長得還頗為俊秀,應該很讨普通女孩子喜歡。

只是他卻小看了昱燕,對于馮轶不喜歡的人,她怎麽可能對他另眼相看,所以對他的示好視若無睹。

男孩毫不洩氣,介紹自己道:“我叫楊康,請問姐姐你們叫什麽名字?”

昱燕珍惜地撫摸了一下手中的槍管,愛搭不理地回答:“不過是萍水相逢,我們将你們送到家就走的,問什麽名字?”

被這麽一怼,男孩竟也不生氣,只是表現得有點失落,“是我失禮了。”

轉頭,他好似緩和氣氛似的,又問了一句:“姐姐你們手上的鐵器有些別致,不知道是什麽?”

聽到這人追根究底的還問到他們的槍上來了,昱燕實在受不了,橫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男孩這才臉色一白,終于不說話了。

有兩個外人在,衆人都不太自在,車裏一路沉寂,只有那老頭坐在靠外的地方,偶爾掀開車簾看路,然後告訴張叔往哪走。

馮轶時不時打開側面的車簾往外看,發現出了城後,剛開始的路線還是往虞州方向,但是在某個大的節點,卻拐去了另一條岔路。

沒有地圖、也不熟悉霏河這邊,所以馮轶判別不出是往哪走。

只是很快馮轶便發現了一些細節。這條路雖還寬敞,但所過之處,竟然沒有遇到一個驿站茶攤之類的地方,人煙稀少得有些太過了。

走了很久,在又一次即将拐彎的時候,老頭告訴張叔,往那條稍小的路上走。

張叔也有些警惕,讓馬車停住,“我們的馬車有點大,或許很快就走不了了。”

“您放心,走得過的走得過的!”老頭陪着笑。

張叔透過縫隙看向馮轶。

馮轶猶豫了一下,就見男孩帶着牽強的笑看向自己,“實在不行的話,你們不用惦記之前的話,将我們從這放下去算了……”

這種話術根本拿捏不了馮轶,馮轶只是在猶豫,這兩個人到底是想單純碰瓷行騙,還是帶有某種目的、是不是有人派他們來的?

想到他們剛到萬府,就出現在那裏的江戾和魏扶……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槍,然後決定将計就計。

“張叔,我們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就要信守承諾,既然這位老人家都說能走,便送佛送到西,走吧。”

見到她都這樣說了,張叔便點點頭。

馮轶也不管其他,将一側的窗簾直接撥開挂上,看向男孩。

“馬車裏太悶了,我們打開簾子透氣,你們不介意吧?”

男孩本來還擔心她不按套路來,沒想到她這回竟然這麽好說話,還有什麽不能答應?

“不介意,不介意。”

馮轶笑了笑。

随着她的笑意一出,馬車的氣氛好像打開了什麽開關,終于開始緩和了。

萬葭和封昱誠兩人對視一眼,便知曉馮轶肯定是有了什麽打算。

封昱燕三人跟馮轶一直待在一起,更是對她一舉一動有着莫名的直覺,并且他們跟着馮轶早就養成了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畢竟他們手上可是有槍的,就算這兩個人心懷不軌,難道還能可怕過老虎?

于是,所有人都開始對兩人釋放起了‘善意’。

“小友你之前說這些藥是為你父母親買的?他們生了什麽病?”

“對啊,你父母生了病,那你可還有其他親人?生活何以為繼?”

見到這些人僅憑馮轶一個笑容,便直接扭轉了對他的态度,男孩有些發懵。

不過他本來就只想順利帶着他們到達目的地,所以并不想在此之前鬧僵,影響他的計劃。

于是他同樣展露笑容後,一一回答。

“我父母之前出了意外癱瘓在床,需要時常喝藥。”

“家中除了我和爺爺,只剩下一個年幼妹妹,我們靠種田和打柴為生……”

馮轶關注着馬車外走過的路,萬葭他們則不停套話。

這男孩回答得有模有樣,‘情到深處’,還自然而然地留下眼淚。

眼見萬葭和封昱燕等人因此态度更加軟和,他更是捏造得極其動容。

馮轶沒管他那表演,只關注到馬車外的路越走越偏,不過确實如那老頭所說,這條路能容他們的馬車通過還綽綽有餘。

最重要的是,馮轶還發現,這條路上有不少的馬車轍痕。

一條這樣偏僻的路,竟然有如此多的車轍馬跡,這就有意思了。

那麽問題來了,這條路能通向哪裏呢?

馮轶的腦海浮現出一個時常能聽到,但至今還未碰到過的詞——土匪窩。土匪們打了劫肯定會将劫到的馬車往他們窩裏引!難怪他們剛才行經的大路竟然連茶攤都沒有一個!

這樣一切就有跡可循了。

這兩人恐怕就是土匪派來的誘餌,想要将他們騙去陷阱之地,好将他們一網打盡。

但是他們怎麽能确定自己等人會上當?

必定是對他們有一定的了解,或者說,對萬葭有一定的了解,畢竟馮轶他們從縣城而來,幾乎沒有樹敵,封氏又沒暴露,應該不可能會有人花費這麽多功夫對付他們。

唯有萬葭和萬伯伯得罪的江戾,心性狹窄惡毒,可能特意利用這次機會設下這樣的計謀……

不過,萬氏的萬迢川很有可能也參與到了其中。

如果成功的話,對江戾來說,不僅能将萬葭和他們的性命全部留下,還能完全洗去嫌疑。

所以說,這次的霏河之行,從一開始就是江戾設下的鴻門宴!

他早猜到以萬伯伯的性格以政務為重,頂多會派遣萬葭姐姐或萬伯母母女二人來,魏扶估計也是他故意請來激怒萬葭姐姐的。

只要讓萬葭動怒,她肯定會直接抛下壽宴離開,再在回程路上不小心‘撞到’這對安排好的爺孫,一時心軟,送他們回程,自然就掉到了陷阱裏!

一個環節想通,整個過程便全部通了!

馮轶的眼神閃過厲色,念頭一轉,便控制好表情,不動聲色地看回馬車內衆人。

萬葭和封家其他人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在跟那男孩套話。

男孩也僞裝得相當好,有問必答。

馮轶趁着他剛答完一句,快速問道:“你們村寨裏大概有多少人?”

“九十多人……”

終究是經驗淺了一些,男孩順嘴就說了出來。

在說出的瞬間,他立刻反應過來,臉色有片刻的不對。

不止是他,那老頭也是提防地看了馮轶一眼。

馮轶當做什麽都沒察覺,緩緩地笑開了。

九十多人是吧?

還真的是看不起他們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馮轶繼續笑着道:“那你們村裏的人跟我們那裏差不多,我們一個村裏大概也是八九十人。”

聽到這一句,那兩人以為馮轶這個問題只是心血來潮,悄悄松了口氣。

過了一會,那老頭忽然在竹簍中翻了翻,随後翻出幾個燒餅。

燒餅不知道是怎麽做的,看上去冷硬,但被老頭一掰,竟然透出一股誘人的香味。

老頭對着衆人笑了笑,朝着他們遞過來。

“感謝各位善心的菩薩将老頭子和孫子送回家,老頭子無以為報,只有這充當路上幹糧的燒餅,各位菩薩趕路也辛苦,應該餓了,這是老頭子一點心意,希望各位菩薩不要嫌棄……”

他的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飽經滄桑,但眼神卻格外清亮,看上去非常真誠。

若是沒有防備的人,估計就直接接過來了。

萬葭卻跟馮轶對視一眼,在旁邊的車廂暗格開關一按,一扇小門打開。

萬葭從中取出一盒糕點,給衆人一人分了兩塊,盒中見底,她便重新取出一盒,遞了幾塊給老頭和男孩。

“我們不缺吃食,你們的幹糧還是留着去打柴的時候吃吧。”

在見到暗格門彈開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就全被吸引,被萬葭拒絕後,老頭只能悻悻将燒餅收起來,接過萬葭的糕點後卻不吃。

萬葭一邊在糕點上咬一口,一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你們怎麽不吃?”

男孩連忙回答:“爹娘和妹妹從沒吃過,我想留給他們……”

還不等他說完,萬葭便直接将整盒全部給了他們,“還有這麽多,吃吧。”

萬葭給兩人的糕點和他們自己吃的不是一起的,疑心重的兩人怎麽敢入口?

于是兩人拖拖拉拉,各自咬了一小口,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這樣的表現,如果衆人還看不出什麽的話,也算是白活一回了。

萬葭有意無意地開始撥弄腰間鞭子,封昱誠兩兄弟也靠近了裝着兵器的暗格,只要一有不對,他們便随時将兵器取出。

張叔也察覺到氣氛不對,放慢了趕車速度,從旁邊暗格中悄悄取出長刀備在身旁。

雙方各懷戒心,面上卻其樂融融。

終于,馬車從兩片峽谷之間經過後,來到了一個看上去并無多少人煙的寂寥村落。遠看村落的房子透着灰蒙蒙的氣息,通往村落的路旁草木極其茂盛。

張叔将馬車停在離村落有些距離的地方,問:“老人家,你看看到了嗎?”

老頭撥開車簾将頭往外看,見到目的地就在眼前,瞬間露出笑容。

“到了到了,就是這兒!”

“那就請下車吧。”

張叔将大刀随手挂在身後藏住,跳下禦座,讓兩人下來。

老頭和男孩卻猶疑了一下,在衆人緊盯的目光中,慢慢走出,然後從馬車上下去。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往前面的村落走去。

馮轶看着兩人遺留下來的竹簍和藥包,輕聲哼笑了一下,然後便從旁邊的車窗露出頭,喊道:“你們的藥材和竹簍不要了?”

男孩轉過頭,臉上帶着恍然大悟,“哦對!坐了太久馬車,我都将東西給忘了,真的是太感謝你們了!”

他一邊往回走,一邊像是怕冷般将雙手互相交叉伸進兩邊衣袖:“謝謝各位哥哥姐姐和伯伯送我和爺爺,要不你們到我家喝點水再走吧?”

馮轶毫不猶豫拒絕:“不用了。”

男孩轉念又道:“這裏離我家還有些距離,能不能勞煩你們再幫忙将藥材送過去?我家門前正好适合馬車掉頭……”

“這裏也可以掉。”

在與馮轶對話的時候,男孩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馬車窗前。

聽到馮轶的拒絕後,他忽然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飛快地将手從衣袖抽出,将一個點燃的物件扔向車裏。

“那你們就去死吧!”

然而,男孩的笑意才停留了兩秒就僵住,因為封昱赫随手便用裝糕點的盒子将他投向車裏的東西拍飛了。

馮轶和其他人也提前捂住了口鼻,一點都沒吸入那些迷煙。

馮轶冷笑了一下,“你就這點手段?”

說話間,張叔發現這小子的行為,已經‘欻’地從身後抽出了大刀。

男孩見狀,飛快地往馬車前面的方向跑去,一溜煙跑出一二十米,然後帶着獰笑回頭,“我怎麽可能只有這點手段?”

話剛落,馬車前後路旁的草叢之中,窸窸窣窣站起來二三十人。

這些人一個個絡腮胡子,滿臉兇悍,手拿大刀或斧頭,讓人一看便知不是什麽善人。

“他們只有八個人!抓住他們!!”男孩大喊道。

“上!!”

那些人朝着馬車這邊迅速圍了過來。

張叔也沒想到都沒靠近村落竟然也埋伏了這麽多人,緊張地将大刀橫在身前。

封昱誠兩兄弟一看便心頭一緊,連忙對視一眼,對馮轶他們叮囑了一聲‘不要下馬車’,便飛速從暗格拿出一支長槍和一柄寶劍,然後分別從兩邊車窗一躍而下。

萬葭也連忙将鞭子從腰間抽出,跳下去給他們進行支援。

四個大人都沒将馮轶他們算在有戰鬥力的範圍,兩兩站在馬車旁邊,與沖上來的那些人進行戰鬥。

馮轶握緊了手中的槍,從車窗伸頭去看戰鬥情況。

只見兩個堂哥簡直神勇無比,又有張叔和萬葭在旁邊打配合,面對這二三十人的圍攻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哇塞!”昱燕在旁感嘆一聲。

小哥和封昱鷹也緊張地圍觀着。

三人同樣拿着槍,但是沒有得到馮轶的下令,都不敢輕舉妄動。

眼看着二三十人竟然還攻不破四個人的防禦,甚至已經有七八人在封昱誠四人手中落下或輕或重的傷勢,時間一長,或許連人多的優勢都沒了,那個引馮轶他們過來的男孩不免有些着急,連忙對着村落的方向猛吹哨子。

剩下的土匪早就察覺這邊動靜往這邊趕來,聽到哨聲更是加快速度。

馮轶一看那男孩的動靜就知道對方支援要來了,她終于對昱燕三人下令,“出去迎戰!”

“是!!”三人精神一振,便抄着家夥一一從前方的車簾鑽出。

兩旁正在戰鬥的封昱誠他們本來就察覺到那邊來增援的敵人而心生不妙,聽到馮轶四個小家夥竟然從馬車鑽了出來,頓時吓了一跳,連聲大喊:“誰讓 你們出來的!快回馬車裏!”

但是封昱燕三人充耳不聞,他們從來只聽馮轶的命令。

“兩兩組合,備戰!”

“是!”三人非常默契,由封昱燕和封昱鷹先站在前頭,在馬車禦座上呈半蹲姿勢,用膝蓋當支點,架上槍,拉上保險栓,兩點一線瞄準前方。

封昱誠他們忙于戰鬥,根本就顧不上他們。

随着時間一點一點推移,馮轶他們的視野中很快就出現了朝着他們沖過來的人群。

昱燕和昱鷹兩人深呼吸一口氣,等待着馮轶的命令。

終于,等到人群漸漸沖到離他們只剩二三十米遠之處,馮轶大喊一聲:“開槍!”

早就對準了目标的兩人眼睛一亮,随後便扣動扳機。

‘嘭’的兩聲巨響,子彈飛快地擊中了目标!

土匪們本來還想着他們人多勢衆,就算耗也要耗死這幾個人。

見到只有四人在跟他們的兄弟作戰時,他們心中已經覺得勝券在握。

對于那幾個蹲在馬車上的小孩,他們根本就沒放在眼裏。

卻不成想,正是被他們忽略的小孩,他們手上的鐵器忽然兩聲炸響,被他們對準的兩個兄弟竟然應聲就倒下了!

兩人周圍的土匪頓時大吃一驚,然後遲疑地停了一步。

不過馮轶這邊也差點出狀況,拉車的兩匹馬被槍響驚了一下,差點就飛奔出去。好在張叔在一旁聽到兩聲炸響,下意識回頭,見到兩匹馬要失控,連忙幾步上去拉住了缰繩,将馬給控制住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只聽到馮轶略帶冷酷地下令道:“再打!”

昱燕兩兄妹聞言,絲毫不帶猶豫,再次将槍口對準了敵人。

瞄準、射擊!

“嘭!嘭!”

又是兩聲炸響,他們的槍上升起一股硝煙。

張叔下意識拉住缰繩控制馬匹。

這次他看得一清二楚!昱燕他們那兩支鐵器口中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

他朝着前方一看,土匪的支援人群前方已經倒下了四人,他們捂住中槍的部位,叫苦連天,有一個甚至口吐鮮血。

馮轶一點也沒對這些人産生心慈手軟的感覺,因為她知道,雖然他們的槍看上去無敵,但不能近戰,如果被敵人離得近了,很容易攻破他們的防線,所以她對昱燕兩人道:“繼續!”

昱燕兩人再次瞄準、射擊!

“嘭!嘭!”

對面再次倒下兩人!

“将子彈打完!”

聽到馮轶這道指令,昱燕兩人表情更加認真了些,一個一個地對準,然後一發一發真的将子彈打完了!

一人六發子彈,昱燕全中!昱鷹只有一槍稍微偏離、擦着土匪打了過去,其他也是全中!

對面的土匪前方倒下了十一人,還有一個抓着自己被子彈擦傷的手臂吓得要死。

“那……那到底是什麽?!”

後面的土匪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前面的土匪卻完全不敢上前了,看着昱燕他們的槍口差點吓尿。

面對這種窮兇極惡的人,馮轶一點機會不給他們留。

“換人!”

說完,昱燕兩人抽身而退去換子彈,給馮轶和小哥讓出位置。

小哥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跟馮轶蹲下後,便飛速地拉了保險栓,将槍口對準了那些土匪,只等馮轶一聲令下。

馮轶也準備完畢,正想說‘開槍’,沒想到那些土匪見到他們再次用槍口對準了他們,直接吓得大喊一聲:“兄弟們快跑!!”

喊完他們成鳥獸散,連地上那些哭嚎的土匪也顧不上了,像是被閻王爺追一般奪命而逃!

張叔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再次看向馮轶他們和他們手中的鐵器時,渾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

這到底是何物?!!簡直像是閻王爺的索命符一般,隔着這麽遠,就能直接殺人!

封昱誠他們也早就注意到了馮轶他們這邊的動靜,但是因為還有剩下的土匪在纏着他們,所以好不容易才将這些土匪打得半退。

結果聽見那邊一句‘兄弟們快跑!’,這邊的土匪一看支援已經在四散奔逃,便也急了,能動的都跟着跑掉了,只剩一些傷得重的還躺在地上。

封昱誠三人完全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怎麽剛才還誓要殺掉他們的人已經全部跑光了?!

他們朝支援的土匪方向看,便見到地上或坐或躺了十來個人,只要是還有意識的,全都用怕得要命的眼神看着他們的馬車方向。

轉頭一看,就見到馮轶他們手中拿着那些據說是武器的鐵器對着他們的方向。

而見到那些土匪飛快跑掉,小哥都急死了。

“妹妹!他們怎麽都跑了?!我還沒打呢!!”

昱燕他們六發子彈都打完了,只有他的還沒動!這不公平!

“沒事,下次讓你先打。”馮轶一句話便安撫住了小哥。

随後,她站起身,調轉槍頭,對準那對因為老頭腿瘸還沒來得及跑掉的爺孫。

“你們不要藥材和竹簍了?”

輕飄飄又重複的一句話,讓那對爺孫立刻僵住了身子。他們瑟瑟發抖地轉過身來,果然見到馮轶用那恐怖的鐵器口子對着他們。

男孩吓得立刻就跪下不停磕頭。

“俠女饒命!俠女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你們老巢和老大在哪裏?”馮轶一句話就讓對方更加害怕。

他們終于意識到,馮轶從一開始就猜出了他們的身份,偏偏他們還自作聰明,以為對方被他們騙住,很容易就能把他們殺掉。

卻沒想到他們只是手上有着神兵利器,所以有恃無恐。

“都……都在山上……”

“想活命的話就帶我們去。”

馮轶将保險栓再上上,卻被男孩以為她要開槍,吓得連連點頭,“不要殺我!我帶你們去!我帶你們去!”

見他還算識相,馮轶便收好了槍。

小哥也悶悶不樂地将槍收起。

封昱誠三個已經跟張叔問明了情況,得知了是馮轶他們用手中的武器将那些土匪擊倒,讓其他土匪吓得落荒而逃。

聽完之後,兩人才恍然明白,他們從霏河出發時昱燕說的那句他們的武器比兩人的武功可厲害多了到底是什麽含義!

若是沒有馮轶他們,這些人用人海戰術,他們就算再厲害,恐怕也會受重傷。

可馮轶他們只用了一小會的功夫,便将敵人打得不敢再應戰。

他們毫不懷疑,若是這些人不跑,馮轶肯定會帶着三個小夥伴将他們全部放倒!

萬葭上去查看了那些土匪的傷口,發現他們每一個人都傷得極重。

不過馮轶很快就将自己的猜測告訴給了衆人。

得知這些土匪可能是與江戾勾結的,衆人立刻明白了馮轶的想法,她是想抓住這些土匪頭目,好拿到證據,扳倒江戾!

“事不宜遲,我們追!”

那男孩和老頭的性命被掌握在馮轶他們手上,只能給他們帶路。

衆人很快就來到了土匪的老巢,是一片看着平平無奇的山寨,寨門打開,看上去其他土匪好像沒有回來。

馮轶帶着三個小夥伴持槍戒備着四周,讓男孩帶着他們進了寨,然後去到土匪頭目居住的屋子。

只是一進去後,他們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馮轶立刻警覺,“有詐!”

果不其然,等他們出門,便發現山寨的大門已經被封上!大門兩旁的放哨臺上站了弓箭手,朝着他們開始放箭。

封昱誠他們立刻用手中武器抵擋,馮轶當機立斷,借着掩護對着放哨臺上放了幾槍,四個弓箭手倒下了三個,只剩下一個連忙趴下躲了起來。

衆人警惕地觀察着放哨臺和四周。

只是在他們精神高度集中的時候,忽然有幾團燃燒帶煙的物品被從放哨臺扔了下來。

衆人連忙捂住口鼻,往後面的屋子撤退。

只是還沒撤回屋裏,旁邊忽然有身影一閃,竟然趁他們不備掠走了昱燕。

“妹妹!”昱鷹情急要追,卻發現對方直接用小刀刀尖抵在了昱燕的脖子上。

“別動!”

那人邊威脅着,邊控制着昱燕往放哨臺那邊退去。

“你敢動她!!”

兩個堂哥齊聲厲喝。

那人帶着昱燕退到了放哨臺旁邊,猙獰地笑道:“把你們武器都放下!不然我殺了她!”

馮轶本端着槍指着他,眼睛餘光卻發現他身後的寨門上忽然套上來幾個鈎子,然後有幾個穿着眼熟灰袍的人竟然爬了上來。

“你看看你頭上。”

灰袍人适時發出動靜,那人将信将疑地擡頭往上一看,就被頭上的灰袍人吓了一大跳。

馮轶趁此機會,直接瞄準,一槍擊中了對方腦門。

那人當即睜着大眼,身體倒了下去。

擺脫束縛的昱燕愣了一下,連忙朝着馮轶他們跑了過來。

而那些灰袍人也一個一個從寨門上跳下,然後打開寨門、飛速地爬上放哨臺,控制了上面的土匪。

然後在馮轶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更多的灰袍人湧進山寨。

雖然對方幫了大忙,但馮轶還不确定對方是敵是友,所以帶着衆人有些戒備。

誰知灰袍人進來之後便開始大肆搜尋寨子的屋子,才幾分鐘不到,便将整個寨子的人都控制着帶了出來,捆了放倒在地上。

在馮轶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灰袍人首領已經确認了剛才被馮轶擊中腦門的那人傷口,然後将視線放在了馮轶仍舊端着的槍上。

馮轶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卻見灰袍人首領端詳了她一眼,帶着激動的神情朝她走了幾步,然後蹭的半跪在地上。

“參見神女殿下!臣等護衛來遲!請神女恕罪!”

他剛說完,只見其他的灰袍人也齊刷刷跪了下去。

“參見神女殿下!臣等護衛來遲!請神女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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