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天色将亮之際,夜蓮塢的寝房門被打開
鳳翎穿着繡金邊的馬甲,外頭罩了件紗衫,遮掩不了那呼之欲出的酥胸和不盈一喔的柳腰
并也一聽到聲響,就在拱門外探了一眼,臉皮很薄地垂下眼,不敢直視她
但瞧她直往這拱門走來,不禁有些疑惑
“鳳姑娘一大早的要去哪?”他問着
大少吩咐過了,不管鳳姑娘要去哪,都要問得一清二楚
“你說呢?”她故意走近他
他吓得連退數步“要用早膳了嗎?要不要我去幫鳳姑娘把丫鬟找來?”要說吃早膳嘛,時間實在太早
而通往外頭的通道,就唯有這裏鳳姑娘會直往這走,不就是要外出衆
“不用了,我想要去廚房準備一些你家大少愛吃的”
“喔”并也想了下,似乎有道理
要是鳳姑娘打算親手作羹湯的話,現在準備也是時候,但是……穿這樣?
“鳳姑娘可知道我家大少喜歡吃什麽?”他不禁試探性地問
鳳翎想也沒想地回道:“他喜歡帶點微辣微酸的羹粥”這一點,是去冷阇城吃茶飯時,她注意到的
“喔……”既然人家都答得這麽精準了,那應該就是如此了吧“那要不要小的陪你一道去廚房産”
大少交代的,能跟着鳳姑娘自然是最好
她不禁勾笑“在寒煙閣裏能出什麽事?到處都有護院口”她指着另一個拱門邊,那裏就站着一個護院
并也想想,也對,這寒煙閣裏本就戒備頗嚴,能出什麽亂子?
“還有,別太早去打擾大少,他昨兒個累了,讓他多睡一會”
聞言,他羞紅了俊秀臉龐“我我我知道了”
昨晚的事,他多少聽到一丁點的聲響,可單那細微聲響就教他臉紅心跳而且還很想死
因為大少肯定發現他聽見了,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的耳朵給削掉呀
所以,基本上,他也不怎麽想要去喚醒大少,最好是鳳姑娘弄好了早膳再将大少喚醒就好
是說……怎麽會這麽久?
抱送鳳翎離開後,并也依然待在拱門前,只是等了又等,等到他在拱門前團走着,眼看着天色已經大亮,濃霧都退散了,卻還不見鳳姑娘回來,教他忍不住朝前庭走去,剛好遇到一個迎面走來的丫鬟,他抓着她便問:“有沒有看到鳳姑娘?”
“鳳姑娘出去了”那丫鬟道“剛剛她和絮姨搭着馬車走了”
并也聞言,眉毛皺得都快要打結了
這事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大不了,畢竟還有絮姨同行,可是鳳姑娘明明跟他說要去廚房準備早膳的!
想也沒想的,他反身回夜蓮塢
一進寝房,就見裏頭一片狼藉,床邊的花架倒了,地上一堆瓷器碎片
再看向放下床帳的大床,邊緣似乎沾着血,他立刻掀開,就見大少和衣而睡,而緊喔的手中染着猩紅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銷魂夜不是這麽玩的吧?“大少、大少!”
并也輕喚着,卻發現金如玉沒有反應
這種狀況就更不尋常了,大少向來淺眠……丁點聲音都會将他擾醒的,怎麽可能讓他喚上這麽多聲,卻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假思索地,他拉開大少的衣襟,往他的胸口一記狠掐
金如玉眉頭一皺,濃密長睫顫了下,微張開眼
“太好了……”并也輕呼了口氣
眯眼看向四周,金如玉虛弱地問:“鳳翎呢?”
“她……”他抿了抿唇,還是将剛剛的事說過一遍“不過,她既然是跟絮姨在一塊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扶我起來”
“是”
并也将他扶起,金如玉雖然清醒,但身子還是發麻無力,眯眼瞪向五鬥櫃上的香爐,香爐還散着煙霧
“把香爐給砸了”他道
“嘎?”
“快!”
“是”并也立刻抓起香爐一摔“然後呢?”
金如玉抓着床柱,撐起自己,踉跄了下,想起鳳翎昨晚留下的紫玉
回頭一望,果真就在枕間,拾起一看,雕工極為精細,那是出自宮內的雕法,而底下确實雕着禦雕師的姓
這是唯一的證物,而她将成為唯一的證人,而且可以在饒亦骅身上再添一條血案,就不信這樣要不了他的命
“大少?”
“先到外頭确定她到底和絮姨去了哪裏”金如玉将镂鳳玉佩緊抓在手中
“好”
并也攙着他到外頭,來到已經打烽的寒煙閣大廳,卻見絮柳從門外走來,三人打了照面,她不禁愣了下
“絮姨,鳳翎呢?”
“她……上畫舫了”猶豫了下,她終究還是道出
“和誰?”
“府尹大人”
“該死!”金如玉暗咒了聲,将紫玉交給并也“聽好了,并也,将這塊玉佩交給晁爺,告訴他,立刻帶兵,沿舊金河追緝”
昨日,他跟獻乙提過鳳家血案,獻乙也說了,那件滅門血案早已成了懸案,就算鳳翎要申冤也沒有足夠證據,但是眼前加上這塊玉佩……他已能猜想出當初鳳家為何會被陷害
起因,就是那一批紫玉!
八成是戶部侍郎得知了什麽消息,查到了紫玉流向,打算揭發時,卻反被饒亦骅以貪污之罪抄家
“大少呢?”并也看着連站都站不穩的他
金如玉看向絮柳“絮姨,可以借我一匹馬嗎?”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阻止,否則就來不及了!
畫舫順着舊金河……路由東往西而去
沒有絲竹聲更沒有吟唱聲,只有鳳翎獨自一人作陪
但,她唯一錯估的是,饒亦骅竟然會帶着十幾名随侍上畫舫
一個人行事要是光明磊落,又何需讓一大票的随侍凡乎形影不離地跟着?她不禁撇唇哼笑
“鳳翎,你在笑什麽?”一旁的饒亦骅問着
“當然是開心今天終于可以獨占大人了”她偎在他的懷裏,笑得勾魂生媚
“是嗎?”他也笑得好不得意
“再陪奴家喝一杯”鳳翎斟了酒,瞧他舉杯要飲卻趕忙阻止
“怎麽着?”
“奴家想和大人喝交杯”抹上大紅胭脂的菱唇,笑容風情萬種
“喔”饒亦華瞧她舉杯繞過自個兒的手臂,兩人交臂對飲……杯飲盡後,将她扯進懷裏“你可知道喝過交杯酒後,要做的事是什麽?”
“大人好壞……”她勾笑,卻沒有抗拒,嬌聲低吟着,“可是人家好像醉了,走不動了呢”
言下之意,像是應允,直教他心旌動搖“那就由本府抱着你入洞房了”
鳳翎嬌羞地倚靠着他,忍着惡心,任由他抱起,饒亦骅踉跄着腳步要進艙房
“大人,怎麽不是到底下的艙房産”她意外他竟是把自己抱入在甲板上充當觀景房的小艙房,只要将兩面的窗拉開,便可以待在裏頭欣賞河面景致
“本府等不及了”
“大人,外頭那麽多人……”鳳翎嬌羞地指着外頭的随侍
“退下,全都給本府退下”
饒亦骅吃喝着,随侍關上艙房門後,立刻全都繞到船頭去
将鳳翎擱在軟榻上,他猴急地月兌着身上的衣袍,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她昨兒個她提議今日陪他游河,就代表她根本是有心勾引,想要得到他的寵愛,他自然是從善如流
“大人,咱們時間這麽多,你又何必着急?”鳳翎爬起身,蓮步款移來到他面前,小手撫上他的胸膛“讓奴家服侍可好?”
“好……當然好”饒亦骅一雙眼直盯着她,就見她的小手,利落地解着他衣袍上的結扣,由胸口直往下而去,小臉幾乎要貼上他敞開衣襟的胸膛,教他呼吸急促起來
突地,船身震動了下,外頭似乎有動靜
饒亦骅神色一斂,正要開口問怎麽一回事時……道椎心的痛楚,從胸口爆開,他彷佛還聽見了銳刃切開肉、剮過骨的聲響
他膛目瞪着鳳翎,看着她小手正喔着一把短匕,匕身幾乎隐沒進他的身體
“混帳……來!來人啊!”他一腳将她瑞開
她吃痛地跌坐在地,卻毫不畏懼地揚唇笑着“痛嗎?饒亦骅!”
終于……她替家人和紫蝶報仇了
報複的快意淩駕在殺人的恐懼之上,因為她不會後悔,絕不會後悔
“是……誰派你來的?”饒亦骅搗着胸口,血緩緩流出,他不敢拔出匕首就怕失血過多,只能喘着氣,想要打開艙門,手卻顫得怎麽也打不開
“可J冷,你連我是誰都不記得”鳳翎冷笑地站起
罷見面時,她害怕他會想起她是誰,豈料他根本不記得鳳翎這個閨名,也許他本就不知道,但八年前,他意圖輕薄的小泵娘長相,他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到底是他年紀大了,還是這種事他一犯再犯,才根本記不得每一張臉?!
“你……”饒亦骅十分心急,身體卻愈來愈無力,他手按着門板,身體更是無力地貼上“來人啊!快來人!”
瞧他臉色逐漸蒼白,她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因為當初他也是這麽做的……不将人當人看,而是當成獵物在獵捕
“八年前,你帶着官兵踏進了京城戶部鳳侍郎府中的時候,可有想過會有今天的下場?”
饒亦骅聽着,想起什麽,難以置信地擡眼望着她
“你……”當初他一把火燒了戶部鳳侍郎府,以為所有的人都死在那把火之中了,他還上奏戶部鳳侍郎畏罪自焚而死,想不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我是鳳家的小千金……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鳳翎走近他,喔住那匕首,轉動着
“啊——”饒亦骅痛得猛顫,緊抓住她的手“放手……本府絕對會殺了你,還還要整個寒煙閣陪葬!”
“大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她笑眯了眼,轉不動匕首,就換将匕首刺得更深
“誰教你害死了紫蝶,我本來是想要放過你的,讓你受律法制裁的,可是……這仇恨,我如果不報,我也沒辦法活,是你逼我的”
她想要忘卻仇恨,嫁入金家,但是他……色膽包天,逼得她不得不這麽做!
滅門之恨,時經八年,她可以用愛來遺忘,可是紫蝶才因她慘死……要她怎麽忘?不報,她不能活,報了,她也活不了……既然都不能活,她至少要拖一個當墊背!
“啊!”饒亦骅痛喊的當頭,口中不斷地溢出血來,他一把推開她,喔住了門把,用力一扳,拉開門,連滾帶爬地逃出——
“來人、救命啊……”
鳳翎也不阻止,因為她篤定他活不了了,而她也沒打算要活
她看着他逃竄的背影,等着他的随侍到來,可随侍沒瞧見半個,反倒瞧見——
“大人要去哪?”金如玉從船頭的方向跑來,白玉般的臉龐染上點點血漬,笑容如地獄羅剎,教她看了心口一驚
“金大少……快、快救本府……快……”饒亦骅朝他伸出手
“好”金如玉笑得眼眸眯起,但快劍落下竟砍去他的雙手
饒亦骅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聲
“大少!”鳳翎驚喊着要阻止
“本大少忍你夠久了!”
話落……劍從饒亦骅頭上劈下,霎時血花四濺,幾乎被斬成一半的他,應聲而倒
鳳翎怔住,然後聽見不遠處發出陣陣的驚叫聲
她跑到艙房外,發現畫舫離河岸極近,而河岸邊的百姓都看見了這一幕
“你……”
金如玉面容冷凜地睇着她“說的也是,這方法,省事多了”
她無力地跪坐在艙房內,不敢相信他竟然為她殺人
沒一會,晁獻乙帶着官兵到來,不料,迎接他的竟是染血的畫舫,不但饒亦骅死狀奇慘無比,就連船上的随侍也無一幸存
在河岸百姓的指證歷歷之下,他只好将金如玉給押進了府衙大牢
“那不是他殺的,是我殺的!”
鳳翎跟着到府衙,卻沒想到連跟金如玉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他就已經被押進了大牢,她只能心急如焚地向晁獻乙解釋
“證據呢?”
“船……”她突地頓住,想起畫舫上的随侍全都死了
“所以……”晁獻乙一臉無奈地擺手
她跟在他的身後,瞥見染在衣衫上的血“我身上有血,這是我殺饒亦骅時噴在我身上的血”
“唉,如玉動手殺人,你就在後頭,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饒亦骅的血一定會噴到你身上”他坐在在府衙大廳,頭痛地托着額
“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也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可問題是,饒亦骅致命的那一劍,河岸上幾百個百姓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