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百草堂。

傅流雲看完一個病人,寫了方子,讓青鈴領着出去抓藥。青鈴前腳領着病人出了小隔間,傅流雲剛低頭,就聽到兩陣急切的腳步聲跑來。

傅流雲聽到聲音擡頭看了眼,看到何必抱着貓在對面坐下。

何必把懷裏難受叫着的貓放到傅流雲面前,道:“貓不知道怎麽了,你能不能給看看?”

傅流雲看了貓一眼,擡頭看向何必。

何必一臉着急。

傅流雲接過貓問:“它怎麽了?”

何必回:“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叫個不停,肚子都被它自己撓出血了。”

傅流雲聽了皺了皺眉,翻過貓腹仔仔細細看了看。她邊查看貓,邊問道:“它這兩日去過哪些地方?是不是惹上什麽吃血的蟲子了?”

何必答不上來,轉身看向旁邊站着的春桃。

春桃也是一臉不明,看了看何必,道:“奴婢也不知道……要說去過什麽地方,它每晚都跑出去,翌日清晨方才回來。這一晚上沒人跟着它出去,不知道它去了哪……”

傅流雲伸手摸了摸貓撓破皮的地方。她輕輕按壓着貓腹問:“那你們喂它吃過什麽?”

春桃回:“我早起給貓收拾小籃子的時候,在它飯盆子裏放了些吃食,只是剛才出來時,也未見它動過。”

傅流雲摸着貓肚子的手忽然一滞,她皺了皺眉。

何必見了急道:“是出什麽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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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流雲沒回答,她翻過喵叫着的貓,又在她手頓住的地方按了按。

貓雖然還在叫,但聲音已經弱了不少。它從剛才折騰到現在,已經沒多少力氣了。

傅流雲道:“腹裏有硬物,化不了。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它才撓自己的肚子。”

何必急道:“那怎麽辦?”

傅流雲将貓放下,提起筆道:“我寫張方子,你去藥櫃抓了藥,拿去後院煎成湯,喂給貓喝了。待貓将亂吃下的東西排出來,應該就沒事了。”

何必抱過貓,聽完應了聲“好。”她看着傅流雲寫完方子,然後讓春桃取了,兩人抓了藥,去了後院找到熬藥的學徒。

後院。鄭實和幾個學徒正在熬阿膠糕,擡頭看到了何必和春桃。他認識春桃,因為春桃前兩天和二小姐一起回來,而且在醫館幫過忙。他當然也認識何必。因為那是二小姐的娘子。

鄭實見了何必、春桃兩人,迎了上去道:“必瑤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何必正在找地方熬藥,擡頭見一個青衣學徒走了過來。她見來人認識自己,便道:“我在找砂鍋煎藥,你能幫我把這包藥熬了嗎?”說着将藥包遞給鄭實。

鄭實看了眼藥包,接過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您先等一會,我熬好了找您。”

何必道:“謝謝你。”

鄭實憨笑道:“客氣啥”他又道:“那我先去熬藥了”

何必點了點頭。

鄭實轉身喊了個人幫着看熬制阿膠的鍋,他離開去熬藥。

何必抱着貓,等了多半個時辰後,鄭實将熬好的藥汁盛了碗拿了過來。

春桃接過鄭實手裏的藥碗放到了小石桌上。

何必将懷裏的貓放到石桌上。貓只聞了下就躲開了。

貓嫌藥苦不喝。何必一時犯了難。

鄭實出聲道:“我有個法子”

何必急問道:“什麽法子?”

鄭實只說了句“你們等我一會”後就離開了,他回來時,手裏多了根細竹竿。

鄭實抱住了貓,讓何必和春桃幫忙,借着細竹棍撐開了貓的嘴巴,借用細竹竿喂貓吃了藥。喂完了藥,鄭實又取了些蜂蜜,兌水喂了貓兩口。貓便走去一邊,半卧着恢複精神。

何必看了眼貓,問鄭實道:“幾時藥效發作?”

鄭實回:“等一小會便好。”

片刻之後貓起身走去了一邊草叢。三人見了,知是藥效到了。等了片刻,貓叫了兩聲,出了草叢後,便走去一旁卧下恢複精神。何必見了,起身朝貓出來的地方走了過去。她要瞧瞧,到底是什麽東西害得貓難受。

鄭實找了根長棍,從草叢裏挑出了個硬物,小圓筒模樣,有小指粗細。他拿樹葉子做了下清理,俯身看了眼,“咦”了一聲道:“這東西,瞧着還真奇怪。”

何必聽了好奇,走過去一看,見那圓筒除盡穢物後,露出來的樣子,倒像是張卷起來的油紙。

何必接過鄭實手裏的長棍,挑了下那個圓筒物事,竟真讓她找到紙張重合之處。

她借着長棍,扒拉開了那張油紙。

那油紙本用蠟油密封了口,但在貓肚子裏一天,此刻也軟開了口,被何必輕易一挑,就勢挑開了。

何必見到挑開的油紙,不禁皺了眉頭。

不足半個手掌大小的油紙上,仔細一看,見上面記了兩句話:“賬本一事,速安排妥當。無差錯,月底送至京城。”

何必皺了眉。一張用蠟油封上的紙,精心卷起來封了口,紙上細致記着的事,無一不透着奇怪。

貓到底在哪吃到這奇怪的油紙?……

何必心道奇怪,這油紙又不是食物,貓即便再餓,也不至于吃油紙充饑,何況春桃每天都按時喂它東西,貓吃這油紙的時候,怕是混在別的什麽裏面,一起囫囵吞咽下去的。

何必問鄭實道:“你能瞧出貓吃過什麽東西嗎?”

鄭實看了眼回道:“看不出來,已經被消化得差不多了。”

何必聽了皺眉,轉身看向卧睡的貓。

那邊有人喊了聲鄭實,說是阿膠煮好了。鄭實應了聲,轉身和何必道了辭。

何必想了想,問春桃道:“桃子,你這兩日,可有沒有發現貓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春桃搖了搖頭。

何必道:“那有沒有一些,你當時看見覺得奇怪,過後卻沒留心的地方……”

春桃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後,忽道:“哦,奴婢想起來了!早上給貓收拾貓籃子的時候,在它卧着的團子上發現了一根羽毛。”

何必詫異道:“羽毛?”

春桃點頭:“奴婢還以為是雞毛,現在想想,倒不像是雞毛。”

“那是什麽?”

“雞毛色彩斑斓,但那根羽毛,卻是偏灰黑色,倒像是,鴿子身上的。”

“鴿子?”何必看着手裏的圓筒油紙,忽然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一件事,一件這油紙很可能的用途——飛鴿傳書。

何必轉身問春桃:“家裏附近的那些府邸,有沒有誰家養了鴿子?”

春桃想了想,道:“有吧……啊對了,奴婢在院裏見過一次信鴿,穿過咱家院子,飛去了府後那邊。”

“家裏後面的府邸,是誰家的?”

“多了,有綢緞莊陳老板家,有糧油店賀老板家,還有別的一些大老板,啊還有城外礦局監督沈如林大人!”

何必聽着皺了皺眉,這些人聽起來都有可能會養信鴿。因為景雲城的商人,在全國各地有分店,平日若有什麽事情,很需要飛鴿傳信。而且,他們聽起來都和“賬本”有關系。

何必低頭又看了看那張油紙,紙上還是那幾個字,再也瞧不出別的什麽。她又看了看貓,心道或許是貓吃了哪家傳信的信鴿,只是不知道是誰家的,看來也無法去道歉了。

忽然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春桃轉身看到是傅流雲,忙行禮道:“二少夫人好”

傅流雲點了點頭,她走過去看了看貓,問:“貓沒事了吧?”

何必回神,見是傅流雲,回道:“沒事了,謝謝你。”

“沒事就好。”傅流雲轉身又囑托了春桃一句:“貓身子上還有抓傷,近日別讓它碰水。”

春桃應道:“是”

傅流雲回身看了眼何必,似乎猶豫着要說什麽,片刻後只說:“醫館還有病人等着,我先回去了。”

何必點了點頭。

傅流雲轉身離開,沒有和何必再說別的。即便是春桃,也瞧出來傅流雲有話說,待傅流雲走遠些後,春桃忍不住嘀咕道:“二少夫人剛剛分明想要和小姐說別的話的,小姐你怎麽不多問一句?”

何必餘光看了春桃一眼,視線落在傅流雲身上,看着傅流雲進了前面醫館,看不見傅流雲的時候收回了視線。

春桃見何必沒說話,又嘀咕一句:“二少夫人今日也算幫了您一個大忙,別的不說,您也該好好謝謝她。”

何必看向春桃,道:“你改個名吧,叫.春曉吧,叽叽喳喳的好像鳥兒叫。”

春桃聽了還沒反應過來,何必已經抱上貓離開。春桃回過神急忙跟了上去。

回府路上,春桃看了何必幾眼,說道:“二少夫人不僅人長的好看,醫術也這麽高明”她先誇了傅流雲兩句,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奴婢真的想不明白二少夫人看上小姐哪一點。”

何必正四處看着路邊小攤,視線剛停留在一個糖葫蘆小攤上,忽然聽到春桃這句話,停住腳步轉身道:“桃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春桃說時擡着下巴,那樣子一看就知還沒放下剛才何必說她聒噪的事。

何必挑了挑眉:“本小姐天生麗質秀外慧中,你眼拙看不出來我不怪你。”她說完将貓遞給春桃,轉身朝着糖葫蘆攤走去。

春桃吐了吐舌頭道:“臭美!”她說時何必已買了兩串糖葫蘆過來。

何必笑着看着春桃,笑得有些奸詐,她道:“桃子,只要你說‘我家小姐最好’,我就給你一串。”何必拿着兩串糖葫蘆逼近春桃。貓的事情解決,她也有心情和春桃開玩笑。

春桃擡了擡下巴道:“奴婢才不會為了一串糖葫蘆出賣良心!”

“那兩串”春桃話音剛落就聽到何必回了一句。春桃聽了愣住,她抿着嘴唇,眼睛盯着那兩串糖葫蘆。

糖葫蘆在眼前晃着,一面是誘惑,一面是良心。

懷裏的貓伸了伸腰喵一聲叫。

何必循循善誘:“一句話,換兩串糖葫蘆,這筆生意不虧,況且我待你一直也不算薄,說這句也不算是違心,不是嗎?”

春桃吞了吞口水,有些心動。

何必看了眼春桃,舉起一串,咬了一顆裹糖山楂,糖衣在牙間嘎嘣一聲碎裂,何必得意乜了眼春桃。

春桃恨得跺腳。

何必轉身離開,她手裏舉着糖葫蘆走在前邊,款步逍遙,好不自在。春桃抱着貓氣鼓鼓跟在何必身後。

傅流雲醫術如何景雲城人盡皆知,春桃所言非虛,何必又怎犯得着因為一句實話而與春桃過不去?她不過是與春桃開個玩笑。

走過一段路後,何必停下腳步,看着身後姍姍走來的春桃,無奈搖了搖頭,嘆道:“也不知道你收了別人什麽好處,誇我一句竟也不願意,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吶,給你,氣鼓鼓的桃子變成包子可不好了”說着将一串糖葫蘆遞給春桃。

春桃看了眼糖葫蘆,又擡頭看了眼何必,伸手接過了糖葫蘆,氣鼓鼓的臉蛋一瞬化作一朵盛開的桃花模樣。

何必伸手接過貓,看着春桃無奈笑了笑,也不知該說她單純還是笨。

兩人回到何府,進府時遇上了準備出去的沈七葉。春桃見到沈七葉,放下手裏的糖葫蘆問了聲好。

沈七葉微笑着點了下頭,轉身看向何必問道:“瑤妹,你們從哪裏回來?”

何必回:“百草堂。”

沈七葉又看向春桃道:“春桃喜歡吃糖葫蘆?”

春桃還未回答,何必先說道:“好吃的東西她哪個會不喜歡”

春桃的話随着糖葫蘆噎在了嗓子裏,只憤憤又無奈看了何必一眼。

沈七葉聽了笑道:“那改日我請你們吃好吃的。北方有些美食,比糖葫蘆更好吃。”

春桃聽了眼睛直冒星星,急切着咽下糖葫蘆道:“謝少夫人!”

何必見此道:“七葉你可別寵她,小心養出一只小白眼狼。”

春桃不服氣,比了個鬼臉。

何必見了皺了皺鼻子,回了個鬼臉。

二人雖說是主仆關系,但相處得卻更像姐妹。沈七葉看着兩人笑了笑,目光落在春桃臉上時頓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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