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賠兩千萬
賠兩千萬
早已舉起雙手暗戳戳準備鼓掌的新同事們：“？？？”
方律師愣了一瞬，随後反應過來沈落說的是“王俊濤告霍北辰侵權案”。
“沈律師你真會開玩笑，你一個大名鼎鼎的商事律師，讓你代理這種民事糾紛案件，說出去我們正名律所還要不要在圈裏混了啊？”
方耀威這話說的巧，乍一聽，是捧高沈落的地位，可再仔細琢磨，好像又有點別的意思。
律師從業大都選擇一個擅長的方向，比如沈落在國外主攻商事案件和企業并購，方律師也是商事律師，而律所另一個合夥人楊朋律師的團隊主攻刑事案件，還有幾個團隊負責民事案件。
想要成功，靠的是對适用法律的掌控和大量的實踐經驗。
而沈落這個請求，明顯是打破行業先例，如果失敗，對律所的名聲和信譽都是不小的挑戰。
別人不知道，王潇跟沈落這麽久，她一聽這話，便聽出來方耀威的言外之意。
她站在沈落身後半個身位，頗有些不滿的質問：“方律師這是信不過沈律師的專業能力嗎？那既然這樣，以後還怎麽合作呢？”
衆人再次震驚：“！！！”
我去，這剛來呢就敢跟合夥人對嗆，真勇士啊！
現場氣氛瞬間變得緊張，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但也沒有走的意思。
看熱鬧嘛，誰還沒點八卦之心。
方律師臉色微變，然而下一秒立馬換了笑臉，主動迎上去：“哎呀，小王別誤會，沈律師加入正名，那絕對是律所的榮幸，只不過這國內外的法文畢竟不一樣，沈律師在國內的執業資格審查也要一段時間，磨刀不誤砍柴工嘛，等一切就緒，将來他想代理什麽案子，那還不是他來挑。咱做老板的，可不能這麽壓榨員工，你說是不是？”
這話真是滴水不漏，卻成功激怒了身後五十多位常年996作息的社畜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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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家雙标起來簡直不是人！！！
王潇臉上仍舊一臉嚴肅，還想說什麽卻被沈落攔住：“方律師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抱歉了，給大家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是沈律師太敬業了。”
有臺階，大家自然順勢下來，王潇退了一步，方律師招呼大家散了，領着沈落往他的專屬辦公室去。
辦公室背朝珠江擁有整面的落地窗，白天可以俯瞰南城最核心的商業中心，夜晚則可以欣賞珠江最繁華江段的夜景，辦公室帶一間休息室，所有的辦公設備都是按照合夥人的标準配備的，低調又不失奢華。
這方面，方律師倒是用心了。
除了辦公室，沈落還拿到了公司配備的專屬代步車，以及帝景花園一套120平的兩居室，王潇則住在稍微偏遠一點的員工宿舍。
方律師絲毫沒有剛才劍拔弩張的尴尬：“小王，還有什麽要求，随時跟我提，能滿足的律所一定盡量滿足。”
王潇也不尴尬，就是直白的讓人下不來臺：“方律師，請叫我王律師，謝謝。”
“......“方耀威咬了咬後牙槽，硬擠出一點笑，“好的，王律師。”
安頓好一切，沈落向方律師道謝，接着開車送王潇先回了住所。
路上，王潇終于忍不住了：“資格審查根本就是借口，他就是擔心你輸了給律所惹麻煩。”
六年前，沈落已經拿到了國內的律師從業雙證，一個月前他就申請了律師協會的資格複審，而且一年前，他就已經在接觸國內的各種訴訟案件了，範圍涉及商事、刑事、民事。
沈落從不打無準備的仗，但起步不宜操之過急。
“畢竟是老板，還是要給面子的。”沈落目視前方，難得笑了聲，“而且，能直接跟王俊濤搭上線，多等一天也無妨。”
“嗯。”王潇将久未外露的情緒收了起來，恢複助理的樣子，“明天我還是去見一下中間人吧，總不能失約兩次。”
王潇做事，沈落向來滿意，他提醒道：“禮物還是要買。”
王潇點頭：“知道。”
送完王潇，沈落開了導航驅車前往帝景花園，小區的保安很盡責，給沈落登記了常住人員信息後，便引導他往樓棟去了。
站在48層樓的落地窗前，俯瞰南城高樓聳立的點點星光，車水馬龍，霓虹燈閃。
如今，又多一盞淹沒其中。在那一刻，沈落終于意識到，他真的回來了。
六年了，任何情緒都該被時間撫平了。
人，或許也該是吧。
沈落固執的想。
第二天一早，沈落是帶着律協給的資格審查結果到的律所，附帶這一年來他參與過的國內民事訴訟案件。
沈落是很給老板面子的，時間僅限一晚上。
方律師看着桌上厚厚一沓資料，再擡眸看着沈落，頗有些無奈的笑着打趣：“我要再不給你這個案子，王律師是不是會進來打我？”
沈落眉心微挑：“有我在，她不敢。”
于是，沈落順利的拿到了“王俊濤侵權案”的所有卷宗資料。
案子雖然簡單，但從二審接手，難度反而更高，一方面要熟悉一審的訴訟思路，找到突破口或者新證據才能順利提到二審。
還有一個，委托人能不能接受他，也是一個難題。
沈落一上午都在辦公室看卷宗，查資料，梳理證據清單，寫案件分析報告，全部都親力親為。
這種辦案習慣，是他在國外這些年養成的，雖然累但能讓自己快速掌握全局，也讓他迅速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王潇上午去見了中間人，快下午一點時回來，沈落就已經拎着文件準備外出了。
“沈律師。”王潇還沒來得及喝口水，便跟了上去，“你要出去啊？”
沈落點頭：“去見王俊濤，一起吧。”
公司給他配的車是奧迪A6，沈落覺得太高調了，但方律師執意說有必要，沈落也不好再拒絕。
半小時後，兩人到了王俊濤的經紀公司。
跟王俊濤的第一次會面不算順利，沈落表明來意，打算跟他詳談二審的訴訟思路，結果對方根本沒興趣。
王俊濤正在做造型，眼皮都不擡在看一本財經雜志：“我只要打贏官司，讓霍北辰支付侵權賠償金，至于怎麽做，那是你們律師要考慮的事。”
沈落站在王俊濤身側，目光在他手中的雜志上停留片刻，耐心地跟他确認：“那王先生是接受我當您的代理律師了？”
“誰能贏，我就讓誰代理。”王俊濤終于擡眸，睨了沈落一眼，“你能贏嗎？”
沈落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從公文包裏取出準備好的代理合同，遞了過去，語氣溫和卻擲地有聲：“不會讓您失望的。”
回到律所剛好是晚飯時間，方律師得知沈落搞定王俊濤，意外之餘還是有些驚喜的。
沈落的業務能力他确實見過，但那都是國外的商事案件，沒想到國內這一套人情世故，他玩的也很轉。
“你說說這個楊朋，都說了今晚歡迎晚宴，他非要趁這個時候去外地辦案。”方律師語氣頗有微詞，安慰沈落，“他就這樣，不通人情世故，沈律師不介意吧？”
合夥人沒到齊，晚宴只能推遲。
沈落不太在意這些禮節，他只關注案件，其他的入鄉随俗，這也是他不想當合夥人的原因之一。
沈落搖頭：“沒關系。”
只是對這個從未謀面的楊律師多了些好奇。
方律師擡手看腕表，說：“這樣，晚上我先給你接風，昨天太晚了，今天可要好好喝一頓。”
沈落将剛談下來的合同揚了揚，抱歉道：“恐怕不行，要準備上訴材料。”
方律師佩服他的執行力，介于之前答應過他，也不好幹涉：“行吧，不過你別加班太晚，有什麽需要随時開口。”
沈落“嗯”了聲，便回辦公室了。
律師這個職業，人前是高端精英白領，實際上加班熬夜是常态，王潇點了外賣，兩人開始整理案件資料。
一審證據清單不足是事實，而且霍北辰的律師團隊非常有經驗，抓着王俊濤專輯發布時間做文章，霍北辰的新歌雖然發布較晚，但提供了更早期的編曲和demo創作的樣稿。
質證環節，雙方主要圍繞作品創作的時間軸進行。
最後，法院認定事實為，兩人作品雖然有相似之處，但創作理念和最終的樂曲表現形式完全不同，因此被告霍北辰不構成侵權行為。
“所以，這要怎麽打？”王潇翻看卷宗，越看越覺得棘手。
沈落長袖挽至肘間，修長的手指随意轉着筆，片刻後，在其中一份資料上圈了一筆：“突破口在這裏。”
是判決書上審判長的名字，王潇更不解了。
沈落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然而眸光卻冷峭微寒：“證據沒問題，那就從程序問題下手。”
深夜的律所依舊燈火通明，回國的第一場仗，沈落志在必得。
一個月後，二審開庭。
原被告當事人均未出席，由雙方代理律師進行庭審辯護，開庭時間只持續了短短半個小時，因為新的訴狀和證據直指要害，事實清楚，對方律師根本無從辯護。
又一個月後，二審判決如約而至。
二審法院查明事實，該案一審審判長的兒子，與被告霍北辰的父親存在項目合作關系，而審判長卻沒有主動執行回避程序，被告有理由懷疑該判決的不公正性。
另外，補充偵查證據顯示，被告提供的早期創作樣稿，存在剪輯行為，不滿足證據三性原則，屬于無效證據。
判決書在律所官網公示，整個律所瞬間炸了鍋。
“沈律師那案子贏了！”
“侵權案二審一般都是發回重審，直接改判案例，南城三年都沒有幾起好吧！”
“這案子簡直封神了！沈律師太厲害了，膜拜啊！”
“不僅改判，賠償金居然拿到了兩千萬！”
“沈律師代理一個案子頂我五年啊！留下了羨慕的……口水......”
與此同時，南城CBD中心的一間豪華工作室裏。
“砰”的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猛地響起，緊接着是桌上的物品散落一地。
首次遭受事業滑鐵盧的當事人，咬牙切齒地發出令人畏懼的嗓音。
“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麽？”
律師後背挺直卻不敢擡頭看他，顫着聲音回答。
“對方律師，叫沈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