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混蛋騙子
混蛋騙子
王潇怔住，半天說不出話，沈落擡眸，将平板遞了回去：“怎麽了？”
“沈律師，”王潇抿了抿唇，有些拿不準，“你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霍北辰手上啊？”
沈落：“......”
“沒有，你想多了。”沈落神色淡然道，“別擔心我了，還是關心一下那個跳河的女生吧，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你查一下她在哪個醫院。”
沈落這麽說，王潇雖然還是不放心，但也只能先擱在一邊：“行，需要我去醫院探望一下嗎？”
沈落心思細膩，考慮事情也周全，交代她：“以你的名義，不要提起我，避免再讓她情緒激動。”
王潇點點頭，還想說點什麽，恰好方律師敲門，王潇便先離開了。
最近律所接了很多新案子，各個團隊都忙得不行，方律師急匆匆來找他：“對了，我聽說王俊濤想簽你當法律顧問？你怎麽拒絕了？”
沈落不知道消息怎麽傳出來的，按理說，他昨晚拒絕了孫波，對方大概率因被駁了面子不會大肆宣傳，而且準确來說，是孫波想簽他，王俊濤只是中間人。
沈落不好解釋太明白，只好斟酌着找了個借口：“我現在手頭上案子忙不過來，要不這活方律師你替我接了？”
即表了衷心，又對老板不設防，果然是一舉兩得。
方律師往他會客室沙發上一座，搖了搖頭：“不了，這事兒吧，不好說是好還是壞，聽說最近王俊濤又惹麻煩事了，還是離遠一點。”
沈落警覺，起身倒了杯水送過去：“什麽麻煩事？”
方律師有點頭疼，嘆了口氣：“還不是去年他涉嫌性侵未成年少女的案子，最近好像有人要搞他，又上了熱搜。”
沈落當然知道，他故意問：“那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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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假的。”方律師有些得意，沒等沈落問他詳細情況，主動交代道，“這案子是我代理的，法院當庭判的無罪。”
沈落陡然一愣，原來近水樓臺在這兒。
他順勢表現出震驚加欣賞的表情：“厲害啊，那案子辦的這麽漂亮，卷宗能讓我看看麽，國內涉及未成年的案子我還沒接觸過，想學習學習。”
“那有什麽，當然沒問題。”方律師鮮少這麽大方，大概是被沈落清澈真誠的眼神感動，“這樣，我回頭讓彭曉旭找了給你送來。”
沈落再順勢表現一下：“謝謝老板。”
方律師有些飄，笑的合不攏嘴：“對了，聊了半天忘記跟你說正事。”
“南城大學法學院這周六有個律協的公開講座，他們院長管斌教授是我大學導師，特意委托我邀請你擔任嘉賓，給那些師弟師妹們講講課。”
提起南城大學，沈落心間微微一顫。
六年前，他從宜城大學畢業後，本來是準備進南大繼續讀研，結果卻陰差陽錯的出了國，從那以後，便再也沒去過南大。
“對了。”方律師沒看出沈落的情緒變化，擔心他不答應，又說，“我師父非常欣賞你，聽說了你在國外的戰績，恨不得立刻來律所找你，我就提議邀請你去參加講座，所以你得給我這個面子啊。”
沈落輕輕勾了下唇：“那我也太榮幸了，我肯定去。”
事情一多，霍北辰的合同只能往後放一放。
周五那天，沈落把講座要用的案例資料彙總好，擔心國內的講座流程跟國外不一樣，還特意讓王潇去跟學院那邊過了一下材料，确認沒問題後，又去檢察院調取了一個代理案件的卷宗資料，一直到下午五點才忙完。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彭曉旭敲門進來送資料：“沈律師，我來給您送性侵案的卷宗資料。”
“辛苦了，放桌上吧。”沈落端起水杯想喝水，發現杯子是空的，正要起身，彭曉旭眼疾手快接了過去，“沈律師，我來。”
說完，很貼心的去飲水機給他添了杯溫水。
沈落唇邊微揚，眉眼間的清冷淡了些：“謝謝。”
彭曉旭見他桌上資料堆得很高，而且最近一直沒怎麽見到王潇，便主動去給他收拾桌面。
沈落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只是來送個文件，眼下卻幹起了助理的活，他難得開口誇人：“彭律師這麽細心負責，不愧是方律師帶出來的。”
彭曉旭笑道：“沈律師，我還是實習律師，您叫我曉旭就好。”
實習律師一般沒有單獨辦案的資質，都是跟着指導律師幹些整理文件跑三院的事情，勤奮一點的，大多都是眼裏有活，嘴甜心細。
沈落當年在國外，也是這樣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甚至要付出比這難上千倍的努力，所以看到彭曉旭，他也會想起曾經努力的自己。
“你很聰明，也很勤奮，相信很快就能獨當一面。”沈落鼓勵他，“加油。”
彭曉旭跟王潇同齡，沈落比他們大七歲，但時光似乎格外偏愛沈落，除了超強的業務能力，以及沉穩的性格和不凡的談吐舉止，并未留下什麽歲月的痕跡。
那雙琥珀色的瞳眸中，有種與生俱來的淡然，即使工作時面對雜亂的瑣事，也依舊保持挺拔的身姿，端杯子的動作都優雅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彭曉旭不知是被誇的還是怎麽了，臉頰到耳根都洇紅，鼓起勇氣說：“沈律師，你還沒吃晚飯吧，要一起嗎？”
沈落擡手，看了眼腕表，确實到了晚飯時間，忙了一天也确實餓了。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笑了笑說：“好啊，晚上我請你吧，感謝你幫我整理資料。”
彭曉旭受寵若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愣了幾秒後拼命點頭。
兩人正要出門，沈落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沈落接了，是前臺林欣怡的電話：“沈律師，有客人找您。”
林欣怡頓了頓，補充道：“是霍北辰先生。”
“……”
沈落眉頭微皺，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先打發彭曉旭出去等，對着電話說，“請他去會議室……”
林欣怡有點尴尬：“他已經往你辦公室去了。”
下一秒，敷衍的敲門聲伴着一股強勁的力量，門被推開，霍北辰跟彭曉旭迎頭碰上。
上次霍北辰勇闖律所，大家早就見識過，彭曉旭滿臉震驚反感，也只好客氣側身讓開。
霍北辰穿着一件略顯寬松的黑色T恤，搭配一條破洞牛仔褲，頭發全部攏在腦後，透着一股懶散和恣意妄為的灑脫。
他偏頭掃過彭曉旭，神情眼色盡是傲慢，甚至沒有片刻停留，徑直往沈落面前走過去。
沈落腦海中浮現前幾天分別時的場景，頸側又開始隐隐作痛，他按了按太陽穴，佯裝風輕雲淡：“你來做什麽？”
霍北辰挑眉，目光游離在沈落身上，帶着一絲玩味的語氣：“沈律師真健忘啊，說好給我送合同，我可是足足等了五天呢。”
沈落沒法反駁，霍北辰能等到今天，确實超出他的預期了。至于合同，還有些細節，本來打算今晚再斟酌一番，沒想到就被堵在這兒了。
沈落自知理虧，只得好言商量：“這兩天确實有些忙，晚上我改好了再給你送過去，行嗎？”
霍北辰人都來了，怎麽會罷休：“所以，我的事在沈律師這兒，排在最後？”
沈落聽出了些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好嘆了口氣道：“我現在改吧，你等一下。”
說完，沈落撥了內線：“曉旭，抱歉晚上你自己去吃飯吧，我有點事情要處理。”
電話剛挂，就聽到霍北辰陰陽怪氣的語調：“哦，連跟人吃飯都排在我的事前頭。”
“……”
沈落不想争口舌之快，翻出合同資料開始在電腦上敲字：“我現在不吃了，你滿意了？”
“不滿意！”霍北辰起身，長腿闊步邁過去，俯身撐在辦公桌前，“啪”的一聲将筆記本蓋上，眼神犀利，仿佛在發出某種警告，“餓肚子改的合同，你覺得我能信得過？”
三番忍讓，沈落自認為官司的恩怨也該一筆勾銷了，但他怎麽忘了，霍北辰做事從不算利益得失，他向來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沈落沉了沉呼吸，撩起眼皮，冷靜的問：“那你想怎麽樣？”
兩人一坐一立，屏息對視。
霍北辰居高望過去，這眼神冰冷無波，甚至有些無情，正如六年前一樣讓人讨厭。
他雙拳緊握，強壓胸中怒火。
僵持片刻，霍北辰終于有了動作，他起身雙手插兜，露出一抹邪笑：“吃飯啊，總不能讓你的甲方餓肚子。”
沈落松了口氣，拒絕道：“你自己去吃吧。”
“既然是改合同，當然雙方一起敲定效率更高。”霍北辰難得講了一回道理，“再說，如果你對你的甲方不了解，怎麽規避風險條款呢？”
沈落思考一番，最後只得妥協。
他收起電腦，将合同和明天講座要用的資料帶上，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律所，彭曉旭見狀跟了過去，沈落又跟他說了聲抱歉。
霍北辰勝利者的姿态看了眼彭曉旭，略帶挑釁似的訓導他：“年輕人，務實一點，別總想着走捷徑。”
彭曉旭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出發前沈落留了個心眼，堅持自己開車，霍北辰只得發餐廳定位給他。
餐廳在鬧市區裏，一條不起眼的林蔭小道盡頭，是一間名為雅心閣的私人菜館，道路兩旁種滿了白蘭樹，淡雅的清香飄滿整條街道。
沈落停好車，跟着霍北辰進了內堂，一個中年男人出來接待，帶着兩人直接去了三樓包間。
包間不大，能容納三五個人，适合密友小型聚會，霍北辰主動接過沈落的公文包，放在旁邊的沙發桌上。
“霍少，葉總交代過了，還是按照您的習慣備了菜。”男人第一次見沈落，貼心提醒道，“您看，還需要加點什麽菜？”
霍北辰嗯了聲：“怎麽，你們葉總又開發了新菜式？”
男人笑了笑，說：“葉總說，新菜一定讓您先試。”
霍北辰揭穿他：“葉書瀾是想第一個賺我的錢。”
“霍少說笑了。”男人恭維道，“葉總給您留了酒，今天要開嗎？”
霍北辰看了眼沈落，沈落開口拒絕：“我今晚要加班，不喝酒。”
霍北辰這次順着他，交代男人：“改天吧，先上菜，新菜也上。”
男人服務完，退出了房間。
沈落剛才就覺得耳熟，這會兒終于想起來了，去會所見孫波那晚，在五樓電梯口遇到一個男人，服務生好像就是喊了“葉總”。
剛才的對話，不難看出兩人關系匪淺，難怪那晚霍北辰能那麽快趕到會所，原來是有眼線盯着他。
沈落懊惱萬分。
那天，他真心實意感謝霍北辰及時出現，給他解圍，為此還被人按在門上親了十來分鐘，嘴唇親腫了不說，脖子上到現在還有淡淡的印子。
混蛋。
騙子。
霍北辰不知道沈落在心裏罵他，還沉浸在順利把人約出來吃飯的喜悅中，緊接着就聽到沈落咬牙低語了一句。
“霍北辰，你是不是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