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吓到我

你吓到我

緊繃的弦終于斷了，霍北辰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人緊緊抱住，胸口撞擊發出一聲悶響，霍北辰極力隐藏內心的不安，一遍遍說着。

“你吓到我了。”

“沈落，你吓到我了。”

霍北辰是晚飯時間聯系不上沈落的，電話從剛開始的無人接聽到無法接通，霍北辰開始煩躁不安，演唱會的準備工作進行到關鍵時刻，他卻一刻不能等，拿起鑰匙就出門了。

律所也去了，王潇沒在，只有前臺林欣怡告訴他，沈律師早上去法院一直沒回來.

有前車之鑒，林欣怡擔心霍北辰是來找沈律師麻煩，等霍北辰離開後，趕忙通知王潇.

王潇剛跟沈落挂了電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猜沈落此刻最不想見的，就是霍北辰，于是瞞下了沈落的行蹤。

霍北辰從律所去了法院，庭前會議早就結束了，沒抓到人他又直奔沈落的住宅，門鈴按響了無數次，遭來鄰居的投訴，他只得在門口等，煙抽完了一包，終于等到沈落出現。

漫無目的的等待太煎熬，各種情緒奔湧而來，六年前的那場失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也是毫無預兆，也是忽然消失，從此他一等就是六年。

霍北辰甚至都想到了，如果這次沈落再消失，他就是把地球翻個遍，也要把人綁回來，然後拷在身邊一輩子。

可真見到人時，除了害怕，所有其他的情緒仿佛都上了枷鎖，只有緊緊抱着對方，才能确保自己是個正常人。

連一絲責備都不忍心，哪裏又舍得罵他打他。

兩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沈落當然明白這句“吓到我了”是什麽意思。

那是六年前，他以不告而別的方式，給霍北辰最大的懲罰。

沈落任由霍北辰抱着，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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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口袋裏傳來電話鈴聲，霍北辰才緩緩放開他，沈落掏出手機一看，是王平山。

霍北辰穩了穩情緒，說：“你先接電話。”

沈落點點頭，開門進屋去陽臺接電話。

霍北辰一拳砸在牆上，忍着力道沒有讓人聽出動靜，随後，便若無其事地進屋去了廚房。

可沈落還是用餘光瞥見了這一幕，他心裏跟着被砸了一下，有點疼。

王平山別的沒說，只說下午走的時候，忘記讓他帶些茶葉回去，那邊的茶葉都是頂好的，又說算了還是下次去茶館喝，還可以聽曲。

沈落不知道這通電話的目的，但還是盡量維持正常的情緒，淡淡的微笑回應：“好。”

挂電話前，王平山又囑托他，案子盡力而為就行，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沈落依舊說：“好。”

這通電話來的及時，短暫的中斷，足夠沈落調整情緒。

挂完電話，沈落走進屋內，霍北辰便從廚房出來。

跟上次一樣，他端着兩碗雞蛋面走到餐桌邊，情緒似乎也穩定了不少：“晚上沒吃飯吧，過來坐。”

不過是第二次上門，霍北辰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樣，倒是沈落，像個客人站那一動不動。

“愣着幹什麽。”霍北辰坐下，放好碗筷，說，“過來吃。”

沈落不知道他是怎麽得知自己沒吃晚飯的，慢吞吞走了過去，兩人面對面坐着，低頭沉默吃着那一碗香噴噴的雞蛋面。

“今天去法院了。”吃的差不多了，沈落主動說。

霍北辰微微一頓，接着點頭道：“嗯，發生什麽事了嗎？”

沈落沒有回答，而是放下筷子，問了另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你認識看守所的主任？”

霍北辰不明所以，不過他還是承認道：“我爸認識，我不太熟。”

沈落眼神微微一頓，他擡眸看着霍北辰，大概是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麽坦蕩。

霍北辰不解：“怎麽了嗎？”

沈落不确定要透露多少，但這件事既然牽扯到霍北辰，他覺得有必要确認他在整件事中充當什麽角色。

沈落說：“你去看守所，除了找我，還有什麽其他的事嗎？”

霍北辰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的笑了聲：“王潇跟你說的？怎麽，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這個？”

沈落表情嚴肅，并沒有因為他的調侃而松懈，而是倔強的要等他一個答複。

霍北辰妥協，說：“是，我去看守所，确實有其他的事，我幫我爸去拿一個U盤。”

“U盤？”沈落心中警覺，目光透着一絲冷淡，“你知道裏面是什麽內容嗎？”

霍北辰對他爹的事向來不關心，這次只是湊巧而已，他說：“沒興趣。”

沈落見他答得坦蕩，而且從他态度，也确實不像是參與了案件，沈落不想打草驚蛇，于是也不再多問。

“怎麽了？”霍北辰問他，“今天到底出什麽事了？你情緒很不對。”

沈落垂眸，将碗裏最後一點湯喝了，露出一副挑剔的表情：“湯太淡了，你是不是沒放鹽？”

霍北辰“啊”了聲，也喝了一口，懷疑沈落的味覺有問題：“味道挺好的，哪裏淡了。”

沈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起身說：“我去洗碗，不早了，你回去吧。”

霍北辰聽出了些趕人的意思，兩人都經歷了情緒波動，雖然不是因同一件事，但都不忍心打破這溫馨和平的獨處時光。

霍北辰沒有生氣，只是從沈落手裏接過碗筷，往廚房走，說：“我洗吧，洗完我就走了。”

手裏一空，心裏也跟着一起空了。

雖然剛才敷衍過去，但沈落覺得霍北辰心裏還是介懷這件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爆發。

但至少此刻，霍北辰沒有逼問他，沈落也懶得去想以後的事。

沈落站在餐桌邊，靜靜看着廚房裏的人。

霍北辰很高，洗碗時彎着腰，袖口卷到手腕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動作娴熟，眼神專注認真，像是在雕琢一件藝術品。

這樣的霍北辰，沈落太熟悉了，熟悉到可以完全将六年前那些美好的畫面，完完全全的複刻在跟前。

兩個碗不難洗，霍北辰這次卻洗的格外仔細，好久，他才開口說：“過兩天我要去A市，有演唱會。”

“嗯。”沈落回神，沒意識到這句話有種跟家屬報備的嫌疑，只淡淡回應他，“演出順利。”

說完，沈落轉身離開，準備往卧室去，霍北辰再次開口：“沈落......”

“嗯？”沈落轉身，等他繼續說。

可半天都沒等到下一句，霍北辰只說：“算了，你去休息吧。”

沈落一向注重禮節，他強行擠出一點笑容，道：“回去注意安全。”

今天實在太累了，沈落洗完澡出來，手機“叮”的一聲，有消息進來。

沈落點開，不知道是不是霍北辰離開前沒說出口的話。

霍北辰：【你知道我放過鹽了。】

沈落愣了一秒，随後垂下眼嘆了聲。

果然，霍北辰還是介意的。

之後兩人各自忙開了，霍北辰已經前往A市了，而家暴反殺案也迎來了正式開庭的日子。

開庭前一天，欠款的線索有了突破性進展。

王潇的人脈很靠譜，查到宋國平取現後第二天去了港島，之後又去了澳島，一周後返回南城。

港島的消費記錄很難查，可澳島那邊就簡單多了，賭場到處都是宋國平的身影，而且他應該是輸光了才離開的，因為返回南城時，他坐的是最便宜的大巴。

不過有件奇怪的事，沈落一直沒想明白。

賭場回來後，宋國平對王紅态度大變，甚至還給她買了條裙子，王紅以為對方轉了性，之後宋國平說到外地做事，王紅終于過了兩年平靜的日子。

幾個月前，宋國平忽然回到南城，王紅就遭受了最大的一場家暴，在反抗過程中，王紅失手将宋國平殺了。

沈落總覺得那兩年，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宋國平這種人是不可能轉性的，一定是她能從王紅手中得到些什麽。

這些問題，王紅之前沒主動提，沈落肯定有什麽是他忽略了，于是在開庭前一天，沈落又申請了會見嫌疑人，但被檢察院拒絕。

情況緊急，沈落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撥通了電話。

“王叔。”沈落很少這麽主動喊他叔，開門見山道，“我想申請會見王紅。”

王平山似乎料到他的電話，接的很快，笑着說：“這段時間辛苦了，不過申請會見嫌疑人，我說了也不算的。”

沈落當然知道他說了不算，但他是司法局副局長，司法局和檢察院這兩個行政單位雖然存在監督關系，但王平山出面的話，以補充證據為由，檢察院說不定會同意的。

可沈落猶豫的也正是這個，目前調查的這些信息，還不到揭秘的時候，因為霍政的出現，沈落對王平山也并非百分之百的信任。

不過，他還是決定冒險一試：“我确實發現了一些情況，需要跟王紅确認。”

王平山那頭頓了一秒，但很快又恢複正常，似是關心的問：“什麽情況？”

“宋國平的在澳島賭博，我覺得他應該是贏了錢的。”沈落很巧妙的說，“王紅說不定知道這些錢的去處，我必須找她确認清楚。”

沈落這話抛出去，王平山果然沉默了。

不一會，他問：“這件事跟案子有關系嗎？”

沈落回答：“當然有關，因為如果這筆錢真的存在，那我有理由懷疑他們是因為分錢不均，宋國平對王紅的家暴就不是單純的家暴，那可能就是涉嫌謀殺了。”

沈落說完，耐心的等對面的反應。

他在試探，試探王平山和霍政的秘密，也在試探這裏面是不是真的有案中案。

雖然是通話，空氣中依舊彌漫着焦灼的氣息，看似平和的關系下，隐藏着暗流湧動的較量。

良久，沈落得到他想要的答複：“好，我會安排你跟她見面。”

一個小時候後，他終于在看守所見到了王紅。

時隔半月，王紅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之前說的她身體不适應該是真的，但沈落發現王紅精神也有些渙散。

沈落從公文包拿出一份資料和筆，正要開口：“王女士……”

“沈律師！”王紅猛地擡頭，打斷他，眼神堅定地說，“對不起，我想認罪認罰。”

“啪嗒”一聲，沈落手中的筆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