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今天，夏洛克和往常一樣，吃過午飯來到海莉的林間小屋。
但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樣。
往常寧靜平和的山林今天有了人聲。
聽聲音，是瓊斯家那個蠢貨來了。
夏洛克辨認出那道聲音後，皺起眉頭，飛快往前走。他思考了一下，藏到一棵大樹後面，确保勞倫斯看不見他。
雖然夏洛克自認行得端坐得直，他也确信沉迷于學術的海莉不會在意那些可能會傳出的流言蜚語。但夏洛克來找她時一直都很小心地隐匿着行蹤，沒有任何人發現他——一個男人，經常來找一個孤身在家的漂亮姑娘。
勞倫斯那個蠢貨站在海莉面前叭叭叭，炫耀他繼承了父親的大半家産。如果她反悔了，他可以既往不咎，還會完成他曾經的許諾，給她一段幸福的婚姻。
海莉和往常一樣抱着書坐在臺階上看，頭也不擡，視勞倫斯為無物。
勞倫斯說了一會，發現她完全沒在聽，頓時火冒三丈，“你這個怪胎！世界上怎麽會有像你這樣不得體的、毫不淑女的、傲慢又無禮的人！”
勞倫斯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想要伸手搶奪她的書。
一直視他為空氣的海莉見此，頓時不悅地擡腿，将他踹倒在地。然後以一種夏洛克都險些沒察覺的速度，拔出勞倫斯腰間的佩劍，橫在他的脖頸處。
她微微皺着眉頭，語氣惱火，“為什麽！為什麽世界上會有你這種毫無自知之明的人！你的智商常常讓我覺得你是進化論下的落網之魚！”
勞倫斯看着那柄劍，吓得冷汗都出來了，不停催眠自己海莉不敢殺人：“你你你……你要幹什麽！”
海莉看着他懦弱的樣子，想到自己至今還沒有收到的回信，越想越氣，“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們這些男人到底比我尊貴到哪裏，憑什麽像你這樣的人，只要稍微有點腦子就可以上大學，而我——毫不客氣地說，我們之間的智商差距已經大到足以形成生殖隔離——我卻要做得比你出色百倍千倍，才可以獲得那一封錄取通知書！”
她氣得剁了一下腳，“甚至百倍千倍也不行！”
“太可惡了！”海莉拿劍身拍了拍他的臉蛋，看着他眼裏的驚恐，頓感無趣，“真想把你解剖掉看看你到底哪裏比我好，又覺得你實在不配髒了我的手。”
她把劍扔掉，“滾吧，打不過我又比不過我，只敢在背地裏說我壞話的蠢貨。”
海莉看着勞倫斯連滾帶爬地離開，憤憤地揪了一把腳下的草，連書都看不下去了。
夏洛克看着勞倫斯走遠後才從大樹後面走出來，看着她坐在臺階上生悶氣的樣子，一聲不吭地坐在她身旁。
海莉側過頭看他，眼底的憤懑漸漸平和下去，她用一種輕柔到讓人幾乎沒有實感的語氣說：“噢，您可真是一位紳士。”
夏洛克想了想，“你看見我了？”
“是的。”海莉輕輕點頭，“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繞了遠路過來的……這從你鞋底的泥印就可以看出來。”
“您真好。”她感嘆，“雖然我不在意他們會怎樣傳我，但您的體貼讓我非常感動。謝謝您。”
夏洛克飛快地摸了一下鼻尖，“哦，這沒什麽……我是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海莉輕輕搖頭，“不，福爾摩斯先生，沒有誰天生應該為誰做什麽。你應該說，「這是你應該謝的」。”
夏洛克被逗笑了，“好的，這是你應該謝的。”
海莉點頭，鄭重道：“我記住您的好了。”
夏洛克也學着她的樣子點頭，然後問：“你想過如果劍橋大學如果不肯接受你的性別，你該怎麽做嗎？”
“是的，我想過。”海莉回道，“我可以打扮成一個男孩子再投論文……那對而言并不難。”
夏洛克再次點頭。
海莉沉默兩秒後，小聲說：“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可以以女子身份名正言順地入學……”
“當然。”夏洛克認真道：“你明明有那個實力，倘若劍橋因為你的性別而将你拒之門外，那是相當愚蠢的。”
海莉眨了眨眼，“謝謝。”
夏洛克飛快說：“不客氣，這是你應該謝的。”
海莉哈哈大笑。
夏洛克又問，“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書嗎？”
海莉看了一眼現在的頁碼，慷慨地遞出她手中的厚重書籍，“可以。”
夏洛克大致掃了一眼她記在書上的筆記，發現自己基本上都看不懂，他手指夾着那一頁，翻過書籍，看了看書名，“又是幾何學？”
海莉輕聲說：“是的，我對數學很感興趣，我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名數學家。”
“我知道。”夏洛克點了下頭後微微蹙起眉頭，将書還給她，“抱歉，我沒怎麽認真地學過數學。不過我今天回去之後會自學一些的。”
海莉接過書，沒有問他為什麽要道歉，又為什麽要回去自學數學，只是用那雙灰色的眸子溫和地注視着他，輕笑着：“好的。”
“你呢？你喜歡什麽科目？”海莉問。
“心理學、法學、化學、植物學、地理學……”夏洛克報了一大堆科目，海莉耐心地聽着，并且在腦子裏記了下來，“就這些了。”
海莉溫和微笑着，“好的，我會自學一些的。”
夏洛克在原地蹦了一下，看起來很高興，“我想，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海莉微微歪了歪腦袋，“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夏洛克愣了一下，連忙點頭，“是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海莉鄭重地說。
确定了朋友關系之後，夏洛克仿佛變了個人，在教化學時會以非常嚴苛的标準要求她，在今天之前他可以容忍她的一些小錯誤，今天他忽然就容忍不了了。如果她錯了，就會遭到他的好一頓冷嘲熱諷。
海莉并不生氣，甚至非常感動，覺得他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朋友了。不僅無償教她化學，還對她這麽認真負責。
她為什麽能有如此好運，得到一個如此聰明又友善的朋友。
兩人相處愉快，海莉照舊在日落前提醒他該回家了，夏洛克站起身，“好的，再見。”
“再見，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聽後，糾正道：“我們是朋友，你可以叫我夏洛克。”
這并不合乎禮節，相當的親昵，在別人眼中，這甚至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失禮的。但夏洛克和海莉都不在意這些，海莉也說：“你可以叫我海莉。”
夏洛克愉快地說：“那麽再見，海莉。”
“再見，夏洛克。”海莉也站起身，将書放在臺階上，眼睛亮亮的，“我很高興可以認識你。你打破了我對于男人都是空占着教育資源，腦袋裏卻空空如也的遷怒。”
“你改變了我的性別歧視傾向。我也很高興可以認識你。”
……
麥考夫發現，夏洛克最近不僅回家後的心情愉快程度與日增加，提起那位格林小姐時，他的态度也從最開始的，如同提起一個新奇玩具的随意變得越來越認真。
今天回來，他甚至将那位格林小姐鄭重地稱為「我的朋友」。
顯然不止麥考夫發現了夏洛克的這種轉變。
一家人用晚餐時，福爾摩斯夫人試探地說：“夏利，或許，你可以将你的朋友請到家中來做客？媽媽對你口中的那位格林小姐非常好奇。”
這可是他們家幼子第一位親口承認的朋友。
夏洛克停下切割牛排的動作，沉吟片刻，答應下來，“好的，媽媽。”
福爾摩斯夫人欣慰一笑。
說幹就幹，夏洛克吃過晚餐就親自寫了一封邀請函，邀請海莉明天上午來他家做客。
第二天早晨，海莉一手拿着夏洛克送來的邀請函，一手拿着從劍橋寄來的信函，很高興地翹起唇角，去換裙子。
……
海莉提着裙擺從馬車上下來，一擡眸，她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夏洛克。
她很高興地走過去，“夏洛克夏洛克！我親愛的朋友！”
夏洛克挑眉，今天這麽高興？
他打量她一眼，明白了，剛要開口，海莉連忙制止他：“你別說，讓我親口告訴你。”
夏洛克從善如流地閉上嘴，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那麽我的朋友，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好事呢？讓你如此開心？”
海莉拿出一個按着劍橋大學校徽的火漆印的精致信封，遞給夏洛克：“我今天早上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和西蒙教授的信——西蒙教授就是我非常喜歡的那位數學教授——西蒙教授在信上跟我解釋他為什麽這麽久沒來信，然後恭喜我成為世界上第一位入學劍橋的女人！”
夏洛克雖然已經推理出來了，但還是很為她高興，“當然，我的朋友，你的優秀是有我的親口鑒定的。”
海莉笑彎了眼，“謝謝。”
“不，這次不用。是實話。”
“為什麽不進去？”麥考夫走出來，不着痕跡地打量了海莉一眼。
海莉身着一條款式簡單的亞麻色長裙，未施粉黛，就那樣随意地站在夏洛克面前，一雙灰色的眼裏滿是沉靜與純粹……怎麽說呢，除了她超凡脫俗的外貌之外，其他的都在麥考夫的意料之中。
在他的想象中，夏洛克會交的女性朋友就該是這樣的。
麥考夫的目光從海莉身上移開，然後在夏洛克手中的那張錄取通知書上停留了幾秒，詫異挑眉，“噢，恭喜你，格林小姐。”
海莉看向麥考夫，眼睛眨了兩下，溫和微笑起來，“謝謝，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飽含深意地看着麥考夫，提醒他別忘他自己之前說的話，麥考夫微微颔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