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海莉花了幾天時間去劍橋看房子，她租下了一棟二人公寓，一次性給了四年的房租，然後她又去雇傭了一個女仆。
——上述兩件事，她都是在夏洛克的陪同下完成的。雖然夏洛克不說，但是海莉心裏清楚，夏洛克是怕她租房子被人騙，又找個心術不正的女仆回來。
海莉頓時就被感動得心裏軟成一片，她向來不吝啬于表達自己的情感。所以握住自己的手，溫和而認真地注視着自己的朋友，聲音是一貫的輕盈和柔軟：“夏洛克，你對我真好，你讓我如何向你表達我心中的感動與謝意。”
夏洛克當時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就繼續大步往前走，語氣随意：“噢，這沒什麽，我親愛的朋友。”
但他背過身後，卻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夏洛克說這沒什麽，海莉卻放在了心裏，她盤算着送夏洛克一份禮物。
但送什麽好呢？
海莉首先排除了可以用金錢買到的東西。然後她開始思考，夏洛克喜歡什麽。
這并不是什麽很難想到的事情，毫無疑問，她的朋友熱愛一切刺激的挑戰與複雜的謎題。
挑戰什麽的海莉自然是無法送給夏洛克的，所以她決定編寫一本題集——一本需要用到植物學、心理學、化學、法學、地理學、數學等學科來解密的題集。
海莉不敢小看夏洛克的智慧。為了編寫出一本能難倒夏洛克的題集，她近來如饑似渴地閱讀各個學科的書籍，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睡得還很晚，全靠苦澀的茶水提神，連夏洛克都被她廢寝忘食的态度給吓到了。
——這裏必須提一句，他們最近住在海莉所租的那棟位于劍橋的二人公寓裏。
是的，住在一起。
夏洛克剛畢業，還沒有去處，對未來也還沒有确切規劃，海莉便建議他與她合租，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不過雖說是合租，海莉卻堅持不肯收夏洛克的錢，她說這些錢就當夏洛克教她化學的學費了。
夏洛克沒有拒絕。
至于兩個異性住在一棟樓裏不太合适？不，別這樣想，至少兩個當事人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當，他們認為，只要自身問心無愧，有何不可？
——視繁文缛節如無物大抵是天才的共同之處。
當然，如果有人敢把自己的想法拿到他們面前去說，那我得祝他好運。因為他大概率會得到夏洛克·福爾摩斯不耐煩的白眼一枚以及一頓冷嘲熱諷。
嘲諷的內容多半以揭穿對方的小秘密為開頭，然後夏洛克會以極盡不解的語氣說：腦子是多麽偉大的進化結果？你為什麽不可以拿它去思考一些有意義的問題？而是把注意力放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
最後他會得出結論：一個智慧生物最後淪落為大腦空空的庸人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海莉？
她當然不會像她的好友那樣毒舌，她只會将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然後溫和地安撫下不耐煩的好友，讓他不要在庸人身上浪費時間，那不值得。
所謂唯沉默是最高的輕蔑大抵如此。
說回正題。
夏洛克清楚地知道海莉最近在做什麽。畢竟在福爾摩斯眼裏沒有秘密，只是他沒想到她會如此努力。他嘗試着勸她随意送一份禮物，他知道她的心意就夠了，卻被海莉以溫和而堅定的态度拒絕了。
她當時說：“我親愛的朋友，你不必為我擔憂，雖然我閱讀這些書籍的初衷是為了送你一份禮物。但是現在，我已經完全沉醉在了知識的海洋當中。我喜歡大腦被各種知識塞滿的感覺——當然，我得感謝你提出在腦中構建記憶宮殿的主意，它讓我的思維變得更加清晰。”
夏洛克見她确實沉醉于書籍之中，毫無勉強之意，也就不再勸，只是提醒她要記得休息。
海莉溫和微笑：“請你放心，我對我的大腦有數，不會讓它因睡眠不足而變得亂糟糟的，影響我的思路。”
海莉有自己事做，夏洛克也沒閑着，他近來活躍在各種犯罪現場，每次都能在蘇格蘭場之前抓到兇手。
他的早出晚歸引起了海莉的好奇。
這天下午，夏洛克沒出去破案，而是叼着煙鬥坐在沙發上，閱讀一本恐怖文學作品，海莉則坐在窗前編寫她的題集，窗戶大打開，陽光落在了她的書桌上、她的身上。
對着窗戶看書寫字是海莉近來的偏好，夏洛克對此不置一詞，讓他覺得難以理解的是，海莉居然在那本就不寬的窗框上放了一個細長的純白花瓶！
可憐的花瓶無法完全在窗框上立足，露出了小半截瓶底，導致她自己每次關窗時都得把它拿下來放在海莉的書桌上，等關好了窗戶再放回去。即便如此，她也沒考慮過釘個小木塊來加寬花瓶的生存範圍！
看到這裏，你難道以為她是為了随時可以欣賞到鮮花才放置一個花瓶嗎？不，你錯了。她只是随手在路邊拔了幾根稍長的、帶杆子的草插在裏面，甚至等草在花瓶裏耗幹了生命，她也沒想起來換幾根。
她還不允許任何人碰那個花瓶！是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夏洛克。而她自己卻不見得多麽愛惜這個花瓶，她有的時候甚至會用花瓶裏的草杆沾着顏料在瓶身上列公式或者畫幾何圖形！
無聊的癖好。
夏洛克這樣蓋棺定論。
不過也比他無聊時對着可憐的牆壁發洩要好。海莉這樣想。
時間回到今天下午。
“夏洛克，你要做一名警探嗎？”海莉握着鋼筆編寫題集，頭也不回地問。
夏洛克的目光也落在自己手中的恐怖小說上，沒有擡頭去看她：“不，海莉，雖然我最近總跟蘇格蘭場打交道，甚至也得到了他們忍辱負重的入職邀請，可我并沒有要做警探的打算。”
忍辱負重？哈，可不是嘛。
夏洛克至今想起那位探員明明讨厭他，卻不得不來邀請他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為什麽？”
“因為大部分案子都太簡單了。”夏洛克說，“我甚至可以足不出戶地解決它們。”
“唔……”海莉思考了一下，“那你有考慮過讓他們自發地為你篩選案件嗎？”
夏洛克挑眉，終于舍得擡頭朝海莉看去。不過卻只能看見她被陽光籠罩的背影：“哦？你說說。”
“我的想法是，或許你可以自創一種職業，一種幫警探和偵探們解決他們解決不了的案件的職業。”海莉寫完了一頁，把筆記本攤在書桌上，等陽光曬幹它的墨水，“你覺得呢？”
夏洛克沒說話，而是疊起雙腿，十指指尖相抵，微擡着頭望着天花板。
海莉沒聽到回答，有些疑惑地轉頭，然後認出了好友這個标志性的思考動作。她笑了一下，将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順着早已理清的思路流暢下筆。
“好主意，我的朋友。”沒過多久，海莉便聽見了夏洛克略帶興奮的聲音，“是的，我完全不必拘泥于現有職業！為什麽我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海莉笑着轉過身子，側坐在椅子上，對夏洛克伸出了一只手，夏洛克會意，走過來揮手，和她清脆地擊了個掌。
“感謝你，我的朋友。”他笑着說。
“不必客氣，我的朋友。”海莉将手疊放在膝蓋上，沖夏洛克溫柔微笑：“我有我的理想，你也有了你的理想。那麽現在，我們都該為了各自的理想而前行了。”
陽光籠罩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美好得幾乎有些不真實。
“祝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
在次月的十五號，劍橋開學了。
海莉一入學就暢游在了知識的海洋中，每天都是在教室、圖書館、餐廳、公寓這四個點活動。
當她又用了一個月做好贈予夏洛克的禮物後，更是滿心都只有學習，完全不關心外界的聲音。所以當她被一個金發男生攔住時，整個人都是愣了一下。
她的第一反應他是來找茬的。
作為有史以來第一位獲得頂級學府錄取通知書的女生，海莉一進校便獲得了別人極大的關注，這些關注有好奇的，也有惡意的，但不管哪一種，海莉都不完全關心。
不過她覺得是惡意比善意多，至少在她剛入學的那一個月，有不少來下挑戰書比學習的，走在路上她也能感受到惡意的打量目光。這群「教養良好」的紳士們都不認為一個女人能聰明到得到劍橋的錄取通知書，認為這個女人是用了什麽特殊手段進來的。
海莉沒心情一個一個地應付，幹脆出了一道題，告訴他們誰能解出這道題誰再來找她。
嗯……
海莉算是知道了為什麽夏洛克一提起他在劍橋的同學時就是滿臉的不屑。
因為兩個月過去了，居然沒有一個人成功解出了那道題！
是的，一！個！也！沒！有！
天吶，這些就是英格蘭未來的頂梁柱嗎？如果指望他們，大英帝國遲早要完！
當然，以上都是海莉在碰到這個攔路的男生前發生的事。
海莉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金發男生上，懷着略帶期待的心情隐晦打量他。
她心裏在期待，能有一個人解出那道題。
然而下一秒，她的期待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澆滅了。
海莉在那一秒鐘之內，推理出了這個金發男生的家境、父親的職業、雙親的性格、他的性格與愛好、他最近做了什麽……以及他傾慕于她。
上帝！
海莉絕望地在心裏叫了一聲。
天涼英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