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國師 二品以上者,非嫡長不要

第3章 國師 二品以上者,非嫡長不要。……

“阿彌陀佛。”國師不悟和尚微微低頭行了一個禮。

頭頂巨掌消失,混戰兩方也各自回到主子身邊。

“本王以為國師早已去往西天極樂,不曾想尚逗留人間,看來六根不夠清淨,佛祖不收。”宣宸冷笑道。

不悟和尚垂頭,“慚愧。”

“母後……”皇帝幾乎要吓傻了,看見太後和國師的到來,仿佛見到救星一般眼中含淚,差點不顧帝王威嚴跌坐在地上。

太後看着形容狼狽的皇帝,心中一痛,接着猛然看向宣宸,“昭王真是好大的威風,弑兄犯上,何不幹脆連哀家也一同殺了?”她似乎匆匆趕來,怒容之中帶着一股後怕。

然而宣宸神情未動,只是目光落在了站在殿門口,不曾進來的和尚身上。

要說這裏還有誰能讓他忌憚,就只有這位實力深不可測的大舜國師。

先帝向道,養道士三千,對佛門毫無興趣,但即使如此,也沒動搖不悟的國師地位,便是因為他的武功,足以震懾四方,是合一境大成者。

方才那一掌若是拍下,陸拾和非伍不死也廢了。

宣宸滿眼陰郁,狠毒道:“我若執意要殺了他,國師待如何?”

不悟一張老臉頓時愁苦起來,“阿彌陀佛,老衲怕是不能如昭王所願了。”

宣宸冷笑,“既是不問世事的方外人,如今又為何插手凡俗?”

“唉……老衲愧對昭王,只是為了大舜,還請收手吧。”國師苦口婆心道。

宣宸嗤之以鼻。

不悟見此,雙手合十,輕輕一嘆,一直不肯進入殿內的身影在下一刻突然出現在了宣宸的面前,雷霆迅耳之勢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王爺!”陸拾和非伍當即出劍,直指國師,然而後者卻只是擡起手輕輕一揮,兩人頓時感覺胸口好似結實地挨了一掌,輕而易舉地被掃退。

他們面色駭然,合一境當真恐怖如斯。

宣宸目光一沉,待要掙脫,卻忽然感覺一股強悍的內力湧入經脈,佛門渾厚溫和卻又不容置疑的力量沿着四肢百骸在流動。

“王爺請莫動。”不悟低聲道。

命脈掌握在他人手中,宣宸的确不敢亂動,只是不知道那股內力究竟牽動什麽,他感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激活,在體內游蹿,吸取他的生機,眼前出現了恍惚重影,同時耳鳴銳響,四肢無力。

明明處在夏日,他卻感到無邊的冷意,刺骨的疼痛在經脈中游動,那種想要縮成一團的感覺又出現了。

此刻若不是不悟撐着他,他必定栽倒在地。

該死……

不知過了多久,不悟收起了內力,扶着宣宸站穩,“昭王殿下,恕老衲無禮了。”

那股突如其來的寒冷和痛苦漸漸褪去,宣宸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擡起頭,發紅的眼睛轉為兇戾,醞釀起了雷雨風暴,直沖着國師而去。

明明他身上沒什麽內力,可是那滿身的戾氣依舊讓人心裏發憷。

宣宸一把抽出陸拾的劍,對着國師的眉心直刺而去。

“嗡……”劍鳴顫抖,于眉心一寸之外再無法向前,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了這把劍的深入。

不悟見此還後退了一步,好似并不在意宣宸的殺意,說:“大舜江山搖搖欲墜,實不可再無君主,請昭王見諒。”

接着他低頭合十行了一禮,身影便消失在大殿中。

“國師!”太後和皇帝一同着急喚道。

陸拾卻松了一口氣,“王爺,他走了。”

非伍扶住了他,“您沒事吧?”

宣宸本就冷白的臉,如今更是毫無血色,整個人好似從墳墓裏剛爬出來的屍體一樣,看着尤為可怕。

不悟一走,這裏就沒有人再能威脅到昭王,太後立刻緊張了起來,而皇帝剛放下的心又吊到懸崖上。

宣宸這個表情,實在太恐怖,不像是要殺人,而是要吃人。

太後色厲內荏道:“你若要動皇帝,就踏着哀家的屍體過!讓世人看看,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兇殘暴虐之人,連母親兄長都不放過!”

宣宸看着躲在太後身後的皇帝,面無表情,滿身的暴虐都快凝成了實質,但過了半晌,他突然啞然一笑,“既然太後都這麽說了,那便罷了。”

此言一出,皇帝和太後一同怔愣。

“不過,這搬弄是非,挑唆讒言之人,卻是不能留。”

此言一出,皇後的臉色頓時慘白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她忍不住扯住皇帝的衣袖,眼淚簌簌落下。

昭王這話雖打消了弑君的念頭,但是卻将皇帝身邊的人送上了刑架,首當其沖便是衛家!

勤王的東臨節度使還躺在地上,折磨得不成人樣,生死未知,還落了個誅十族的下場,那衛家呢,皇帝會保下來嗎?

不僅是皇後,就連衛太師都怔怔地看向了皇帝。

衛家可謂是賭上了全族的命押在皇帝身上,但是看皇帝閃爍的目光,太後冷漠的表情,衛太師的心直直墜落懸崖,最終灰白地閉上了眼睛。

陸拾啧了一聲,擡起手,“拿下。”

龍煞軍立刻提着刀走向衛太師,開席之時那些擁趸的朝廷命官都不禁往一旁退開,哪怕是一心跟随他的學生都垂着頭兩股戰戰,生怕被清算。

皇後見此立刻對着宣宸懇求道:“昭王,求您開恩,我爹不敢了!絕對不敢了!”接着她扯着身邊皇帝的袖子,哭泣着,“皇上,我爹一心為您謀劃,忠君愛國,求您救救他吧!母後,太後娘娘……”

但是皇帝怎麽敢開口,他剛從瘋癫的昭王手中僥幸活下來,國師已經走了,在這個大殿上,還有誰能保他?

太後倒是彎腰緩緩地将皇後扶起,輕聲卻不容置疑道:“哀家會記住衛家,将來必不虧待于你。”

皇後聞言瞳孔一散,滿臉絕望。

自知死路的衛太師低笑了兩聲,卻忽然抽出藏于官袖中的匕首,對着自己的胸口猛然刺下,頓時鮮血噴濺,身體緩緩倒下。

在宣宸出現在大成宮時,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爹!”皇後凄厲地叫喊了一聲,接着也昏厥了過去。

大臣們愣愣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衛太師,一刻鐘前還意氣風發的百官之首就這麽死了。

但這沒完。

“至于其他人……”随着宣宸猶如惡鬼低語的聲音響起,每個大臣的心被揪了起來。

他們今日出現在這慶功宴上,就已經犯下了錯誤。

明明有上百人,可這大成宮卻寂靜的好似地宮一般,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額頭冷汗密布。

宣宸皺起了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不悟的內力入體,還是身上帶着傷失血過多産生的虛弱,一冷一熱交織,血腥味加暑熱之氣令他的頭腦一陣陣暈眩。

終于,他厭倦了,閉了閉眼睛道:“暫且放你們一馬。”

呼——

劫後餘生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感覺,幾個吓得不輕的大臣擡起袖子默默地擦了擦額頭的汗,可還未等他們放下心,卻又聽到宣宸說:“不過……”

宣宸越不舒服,眉宇間的戾氣就越盛,他抑制着殺人的沖動,不懷好意地說:“今夜龍煞軍死傷過多,需得補充。”

天殺的龍煞軍已經有五千軍制,是先帝交給昭王最大的毒瘤,誰都希望死得越多越好,沒想到還要補充!

但是相比起小命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等朝臣多言,皇帝立刻道:“龍煞軍平亂有功,按理皆有賞賜,昭王随意即可。”

趕緊把這殺神送走吧,他真的累了,也不敢了,整個人都麻木了。

宣宸扯了扯嘴角,“甚好,聽聞諸位大人家中公子皆年少有為,以一當十,正可充入龍煞。”

什麽?

大臣們面上一滞,呆呆地看過去。

“二品以上者,非嫡長不要。”

嫡長子,那可是每個家族的希望,送進龍煞軍……

大臣們望着那滿身殺氣,仿佛惡鬼上身一般的龍煞士兵,整個都顫了顫,心拔拔涼。

宣宸看着一個個絕望的眼神,心情才沒那麽糟糕,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然而才走下臺階,胸口的窒息感再一次襲來,耳鳴聲中,意識快速地模糊了。

身後便是陸拾和非伍的驚慌聲。

“王爺!”

“王爺!”

*

襄州城外的長亭,一名紅衣勁裝打扮的青年接過一個錢袋,打開看了看,接着露出笑容,擡手抱了一拳,“多謝。”

“裴少俠客氣了,這一路多虧少俠保護,我家小姐才能順利到達襄州與舅老爺彙合,這點謝禮是應該的。”對面管家模樣的人笑呵呵地捧了捧肚子,他望着面前劍眉星目,氣宇軒昂,俊俏不凡的年輕人,想了想,又從袖子裏取出一方折疊的手帕,遞了過來。

裴星悅疑惑地看過去。

管家于是打開這方手帕,只見折邊還繡着文竹,針腳細密,清新雅致,應是女子之用。不過這不是重點,帕子裏還躺着一枚金簪,銜有玉珠,是只有富貴人家的小姐才佩戴得起。

“裴少俠勿怪,這是小姐吩咐……”管家的臉上帶着一絲不自在,接着又低聲道,“小姐說,她一孤弱女子繼承萬貫家業不易,不知有多少虎狼惦記,只求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兒作為依靠。這一路觀裴少俠,武功卓越,品行高潔,小姐願與您琴瑟和諧,共享富貴,不知少俠可有此意?”

裴星悅一聽,頓時愣住了,“啊?”

“我家小姐您也見過,秀外慧中,家底又豐厚,是世間難尋的俏娘子,若非鐘情于您,也不敢如此大膽讓在下來說合。”

管家說着說着便笑起來,在他看來裴星悅一個一沒財二沒勢,風餐露宿的江湖莽夫能夠得到他家小姐青睐,招為夫婿,是這輩子祖墳冒青煙才有的運氣。

這世道日子艱難,江湖浪人落地生根成了富甲一方的員外郎,有誰會拒絕?

“裴少俠若願意,便在襄州城裏等候幾日,待小姐安頓,就拿着這枚簪子來舅老爺府上提親,這是我家夫人的家傳遺物,做得了數。”

管家将簪子又往前遞了遞。

裴星悅簡直哭笑不得,便擺手道:“多謝方小姐錯愛,只是在下早已有了意中人,還請見諒。”

說完,他拱了拱手,拿着錢袋轉身下了長亭,一躍翻身上馬,發帶随着紅衣飛揚,端得是幹脆利落,肆意灑脫。

管家聞言,輕聲一嘆,方才還覺得便宜了裴星悅,這會兒竟生出了可惜之意。

“福叔。”長亭後走出一個面帶紗巾的女子。

“小姐,裴少俠有意中人了。”管家惋惜道。

方小姐笑了笑,“是我晚了一步,錯過了好姻緣,只是不知道能讓他如此記挂的姑娘,又是什麽樣的人,想必鐘靈慧秀,世間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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