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求你 世人給這種人只有一個評語——多……

第19章 求你 世人給這種人只有一個評語——多……

唐大人被扶了起來,踉跄地往外走,接着越走越快,他不覺得昭王會仁慈地寬限時間,說是三個時辰,那就是三個時辰!

他一條老命死不足惜,但家中還有妻兒老小,想到衛家的下場,他片刻也耽擱不起,更顧慮不了太多。

宣宸看着他匆忙着急的背影,眼神陰鸷驟冷,命令道:“唐家上下所有人,全部抓起來,一定要把那妖道給我找到!”

非伍領命,“是。”

這個動靜讓如軒樓裏的掌櫃和小二們瑟瑟發抖,生怕出現血淋淋的一幕,但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有人囫囵地走下來。

這殺神似乎心慈手軟了。

可裴星悅卻第一次看到昭王的無上威嚴,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方才那模樣兇殘暴虐,陰晴不定,與傳聞中高度一致,陌生得讓他感到心悸。

宣宸那殘忍的笑容已經消失,眸光又重新變得柔和起來,“星悅,我沒騙你吧,說是今日便是今日。”

三個時辰,兩百萬赈銀,竟然就這麽辦到了!

然而裴星悅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道:“你難道都是這樣行事的嗎?”

“你不高興?”宣宸的臉上帶了一絲異色,暗中卻仔細地觀察裴星悅的表情,接着嗤了一聲,滿不在乎道,“這就是個貪官污吏,死多少次都不足惜,你莫不是在憐憫他?”

裴星悅搖頭,“國有國法,他若有罪,按律就是,你又何必……”

“天真,國法只對遵紀守法之人有用,而這些人,視同廢紙,只有用血和命才能震懾宵小,讓他們從心底畏懼。就如你們江湖,武功決定一切,一樣的。”

裴星悅能不顧及他昭王的身份,說動手就動手,不就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嗎?

可江湖還講究道義,有善惡之分,朝廷呢,昭王只手遮天,有誰敢申讨?

“好了,答應你的事情,哥哥已經辦到了,現在跟我回府吧。”宣宸微笑地朝他伸出了手,心情似乎極好,“你還有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八年未見,我真的很想你。”

然而裴星悅看着面前的手,心卻越來越冷。

曾經的他,恨不得一日十二個時辰握着小哥哥的手,但現在他卻不敢去觸碰一下。

宣宸的笑容淡去,“星悅?”

最終裴星悅忍不住道:“跟你回去做什麽,替你賣命嗎,還是做殘害忠良的劊子手?”

此言一出,宣宸的目光頓時冰冷,閃爍着危險的光,同時隐忍的怒火終于一路從心底燒起來,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想到那件被他割得支離破碎的衣裳,驀地從輪椅上起身,昳麗的面容直逼裴星悅鼻尖,咬牙質問:“哪兒來的忠良?能活到現在的官,不是眼盲心瞎就是吸髓敲骨之輩,萬死不足惜!連皇帝,也是個狂妄自私的蠢貨!”

那些不該殺的都被先帝殺完了,忠魂俱滅,良才盡失,如今的朝廷從上到下都是爛的,宣宸殺得心安理得,沒一個是無辜的。

兩人的鼻尖距離只留了一寸,互相對望仿若深情,但事實上,卻劍拔弩張。

宣宸在憤怒,深幽的雙眸中藏着一頭被鐵鏈束縛的野獸,不斷在咆哮。而裴星悅卻在齒寒,眼睜睜地看着那抹皎潔的月光徹底遁入黑暗,再也無從找尋。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眸光堅定看着宣宸,啓唇道:“那趙奇呢?”

宣宸表情微微怔忪,他終于想到了這個人,接着低笑了一聲,點了點頭,“忘了,還有一個更天真的傻子,為了一份诏書賭上一切,結果差點連子孫後代都搭進去。”

“所以這世道還是有忠良的,但現在卻要被你殺了。”裴星悅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懇求,“你能不能網開一面?”

雖然武林豪傑已經準備了法場營救,但想想都知道沒那麽容易,到時候打起來必定會死很多人,最糟糕的便是趙奇還沒救出來,大家跟着陪葬。

這不是裴星悅所希望見到的,如果宣宸能夠高擡貴手,那是最好的局面。

為此他願意求上一求。

“網開一面?”宣宸嗤笑起來,有些傷心道,“是他想殺了我呀,星悅,你可知那天的雨夜,我差點死了。”

東臨軍與至臻境宗師合力,即使宣宸早有準備,但若非被龍煞軍死死護在中間,手中有底牌,怕也躲不過一劫。

他望着裴星悅,問:“你心疼嗎?”

裴星悅聞言心髒驟縮,脫口而出道:“你的身體莫不是因此受傷的?”紊亂的脈象,虛弱至極,再看那把輪椅,竟變得極為礙眼。

他心疼嗎?自然是的。

宣宸正要順水推舟以此加深裴星悅的憐惜,但眼尾餘光瞥到桌上那封信,忽然意識到時間不對,未免露餡便立刻改口道:“不全是,早些年就落了病根,如今不過是更糟糕而已……咳咳……”

他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身體微微跟着晃了晃。

裴星悅下意識地想扶住他,卻又別扭着,“你……”沒事吧?

宣宸擺了擺手,“無妨。”他摸到輪椅的扶手,緩緩地坐下來。

裴星悅若為了一個蠢貨跟他決裂,這是宣宸絕對無法接受的,事實上,要是趙奇老老實實地呆在東臨府,不搭理皇帝那狗屁不通的血诏,他也沒想過動手。

不過昭王素來睚眦必報,又說:“皇帝為了保命,要誅他十族,我不忍心只是滅他一家而已,星悅,已經很寬容了,對不對……”

話未說完,宣宸面容一滞,他垂下頭,只見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仿若少年時期那般,裴星悅用那雙琉璃清澈的眼睛望着他,道:“宸哥哥,求你。”

三個字,讓宣宸徹底失語,一切陰暗的情緒在此刻煙消雲散。

宸哥哥……宣宸做夢都想聽見裴星悅這麽叫自己。

“好人不該死,好官更難得,我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江湖人,做不了什麽,但昭王殿下可以,蒼生活得已經夠難了,別連一絲希望都不給,好不好?”

裴星悅不懂朝廷詭谲,不知趙奇兵敗的罪名,但不管是那些舍身忘己的江湖俠士,還是處在絕望的黎民百姓,更為了已經臭名昭著的昭王尚餘一絲仁慈,趙奇都得活着。

“我……随你回府,任你差遣。”

裴星悅握住了宣宸的手,目光猶如當年說出等我娶你過門時一樣的真摯。

但當年的裴星悅是真心實意喜歡他的宸哥哥,而現在,不過是以此妥協做出的交易罷了。

宣宸的手很冷,炎熱之下,他甚至還穿得嚴嚴實實,裴星悅不由的握得更緊,想要度過去一絲溫暖,但內力尚未流轉,卻被宣宸的另一只手緩緩地挪開了。

裴星悅怔然。

只見宣宸擡起手支着下巴,蒼白的臉上揚起笑容,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弧度,幽幽如深淵道:“任我差遣?你的意思是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哪怕違背你的道義?雙手沾滿鮮血?”

那一瞬間,裴星悅全身的血液就此倒流,手腳竟也跟着冷了。

*

不知不覺華燈已上,京城不設宵禁。

紅色的燈籠沿着坊街一一挂起,将東市長街照得亮如白晝,銀鈴的笑聲從遠處樓閣中傳出來,隐隐約約可以看到男男女女調笑風聲,喝酒尋樂的景象。

東市的酒樓、戲院、樂坊、春樓……沿街而立,建築一個比一個高大有牌面,燈籠繁多充斥着奢華,門口迎來送往的人也穿得很是體面,堆着笑容作揖。

甭管這世道究竟有多亂,底層的百姓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在這京城之地,裴星悅只看到滿目的紙醉金迷,只顧今宵。

搖着扇子的春娘倚在二樓,笑盈盈地俯視着擡頭望她的公子哥們,對那些癡迷視而不見。

忽然她眼睛一亮,仿若不經意間掉下了一張香帕,公子們紛紛迎着帕子張開手。

裴星悅還看着手裏的玉佩,當初離別之際,他毫不猶豫地用匕首一分為二,如今破鏡難重圓,已經拼不回去了。

他終于得認清自己魂牽夢萦的小哥哥,從生命裏徹底消失。

現在,他停下腳步,回頭望了望如軒樓的方向,那裏只剩昭王,形如畫皮,作惡多端。

世人給這種人只有一個評語——多行不義必自斃。

忽然,頭上飄下一方綢緞,他伸手一接,好巧不巧,那帕子就落在他的手中。

春娘見着這麽俊俏的郎君,便吃吃地笑起來,妩媚動人地向他招了招手,示意進樓一夜春宵。

伴随着周圍豔羨又嫉妒的目光,裴星悅迎着那勾纏誘惑的眼神,不由啞然一笑。

他将帕子往上一扔,內勁之下,那輕飄飄仿若柳絮般的綢帕便準确無誤地朝着女子飄去。

春娘接到手裏,怔愣片刻,再低頭時,只見紅衣俏郎君擡手對她抱了一禮,便自顧自地離去。

春娘拿着扇子遮擋面容,心下些許觸動,拿緊帕子卻再沒有丢下來……

三層高的如軒樓雅間,陸拾清晰地感覺到宣宸的殺機乍然浮現,那消瘦的手指已經擡了起來,就等一落,他的劍意便能劃開春娘的喉嚨。

但好在,裴星悅恪守禮節,沒理睬。

陸拾摸了摸鼻子,心下松了口氣,雖然他手起劍落殺人不眨眼,但對一個無辜的女人動手還是有那麽點抵觸。

不過同時,他也算知道了,這位裴少俠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怕是不同尋常。

“王爺,您要是舍不得放他走,不如屬下這就去把他追回來?”這盯着人家也不是個事兒,陸拾無聊地出着馊主意,“反正這天下都是您的,區區一個人呢?”武功高沒關系,哪怕是至臻宗師,昭王府裏也多的是對付的手段,保管最終服服帖帖。

不過這句他沒說,怕挨罵。

果然得了宣宸一句,“聒噪。”

陸拾立刻閉上了嘴巴。

想要人留下多簡單,一個朝廷本該做的赈災,以及一條階下囚的命就能讓裴星悅心甘情願地跟他回昭王府,如果再哄騙幾句,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怕是能讓他違背本心去做任何事,一位光明磊落的少俠不用多少時間就能變成朝廷走狗了。

但這是宣宸想要的嗎?

幹幹淨淨的人被他污得滿身黑,宣宸實在舍不得。

其實能再見上一面,應該知足了,那就……放過他吧。

他看着裴星悅走遠,消失,又在如軒樓裏坐了很久,這家京城第一樓不敢迎其他任何的客人,也沒人敢靠近昭王。

直到非伍帶着龍煞軍,單膝跪地,請罪:“王爺,屬下辦事不利,讓人跑了。”

剎那間,宣宸的眼神冷若寒霜,“告訴淩空劍,追!”

“是。”

攝政王人人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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