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仙門大比(一) 殺意(重修)
第15章 仙門大比(一) 殺意(重修)
黑衣修士正在逃亡。
他沒想到自己捏碎傳送玉牌後,竟有人能這麽快追上來。
或許并不能稱之為人,因為追他的是湧動的黑霧,如同風渡城外的無間淵。
黑霧之中窸窸窣窣聲響不斷,令人聽得牙酸肉緊。
這些東西逼得他用掉了最後一塊傳送玉牌,鬥轉星移間,他已身處千裏之外的坤地城,只要去到最近的千裏陣,便能徹底擺脫。
正當他将靈石放入陣中時,陰影悄無聲息覆下。
面前的少年豔麗陰郁,暗紅眼瞳冷冷望來。
黑衣修士的神情瞬間遲滞,識海被劇痛攪動,痛得他幾乎要崩潰尖叫,但神智一點點變得混沌。
“誰派你來的?”
“我、我是……”他不受控制張口,識海中兩股力量來回拉扯。
裴宥川眼中紅芒閃過,黑衣修士七竅湧出鮮血,艱難張口,發出氣音。
剛開口,一股恐怖威壓順着黑衣修士的識海反噬而來。
“呵。”裴宥川擡手按住他的頭頂,眼簾半垂,殺意畢現。
黑衣修士如熟透的面條,軟軟倒在千裏陣半步之外。
裴宥川取下他腰側的傳音玉簡,底部微微亮起,明顯是剛使用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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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已經傳過消息了。
黑霧吞噬屍首,街道上行人來往,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
雲青岫在芥子舟上靜養了十日。
四長老留下的乾坤袋裏有許多高階丹藥,她一口氣吞了,勉強穩住了傷勢。
回兌澤城的路上出乎意外的順利,幕後之人像是失去音訊般沒再動手。
雲青岫讓系統查了偏遠城池近百年的委托。不出所料,像風渡城這樣的情況不在少數。
同樣是低階妖魔作祟,練氣或築基期修士失蹤,接委托的大多也是出身普通需要靈石的修士,要麽死在委托裏,要麽僥幸活下來也會被追殺。
幕後者能一次調遣兩位化神修士,消息又如此靈通,在仙盟裏必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可對方要這麽多低階修士做什麽?
雲青岫直覺自己誤打誤撞,踏入了一盤巨大的棋局。
回到兌澤城中小院後,裴宥川請來了醫修,每日三碗藥風雨無阻往雲青岫屋內送。
靜養一段時日後,棘手的傷才漸漸痊愈。
此事後,系統嚴肅聲明,絕對不會再進行借貸行為。這次靈海沒碎,純屬個人運氣好。
向玉在小院中暫住了幾日,雖然有徐月陪着,也時常沉默不語,與從前活潑明媚的樣子相去甚遠。
喪失至親之痛,需要漫長的時光才能撫平。
确認背後之人沒有再追來,雲青岫将向玉送上了回火雲宗的飛舟。
離啓程去北洲艮山還有月餘,雲青岫靜心調息,不再接委托,親自指導兩位弟子修行。
仙門大比的內容她并不陌生,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樣,沒新意。
如今不缺靈石,她按着往年仙門大比繪制了幻陣,進入陣中如進一方小世界,所見都由施陣者創造。
簡稱,歷年真題模拟訓練。
裴宥川和徐月白日在幻陣中磨練,夜裏一個修習劍法,一個煉丹。
自風渡城回來後,徐月發現裴宥川對她的殺意淡了許多,相處時倒也算相安無事。
日夜苦練下,徐月由練氣突破至築基,裴宥川步入築基後期,将要結丹。
雲青岫每日躺在院中搖椅上,話本子看完一本又一本,仙州論壇刷得不亦樂乎。
時光如流水,夏末已過,天漸漸涼下來。
入夜,銀輝清冷。
雪衣少年身姿如玉,劍光似雪,攬盡滿院月華。
雲青岫指尖輕擡,靈力彈出,一盞茶水似流光飛向裴宥川。
竹葉沙沙,少年持劍含笑,劍刃之上茶盞紋絲不動,茶水映出滿盞清輝。他道:“謝師尊賜茶。”
雲青岫笑道:“不錯,此套劍法已修至圓滿,明日為師教你新的。”
一旁的徐月撤去煉丹爐的離火,熟練地從撿出一筐烤地瓜擡到雲青岫面前,個個外焦裏軟,露出蜜色的果肉,甜津津的香氣飄在小院裏。
雲青岫随意拾起一個品嘗,神色溫和平淡。
徐月一眨不眨望着她,小心翼翼問:“宗主……這回的火候還行嗎?”
最近,她在用烤地瓜苦練控火之道。
雲青岫要求嚴苛,太軟或太硬不行,太焦或太生也不行,必須恰如其分,足夠完美。
腦袋忽然被揉了揉,徐月仰頭看見雲青岫豎起大拇指,誇道:“完美的烤地瓜。”
徐月松了一口氣,但仍有些惴惴不安:“仙門大比裏有那樣多厲害的丹修,我……”
雲青岫捏了捏少女的臉頰,面帶淺笑,語氣篤定。
“徐月,相信自己,你會是仙州未來最出色的丹修。”
…
半月後,雲青岫攜弟子啓程前往北洲艮山。
大型芥子舟平穩行駛于夜幕中,從外觀看,它更像一座移動的畫舫,數十層高,燈火通明。
此行從兌澤到艮山,行程橫跨兩州,足足要飛小半個月,耗費巨大。
因此,除了仙盟九宗,其餘宗門都選擇搭乘公共芥子舟出行。
這艘芥子舟上載滿了前往仙門大比的各宗門弟子,客房十分緊俏。
夜風徐徐吹入,雲青岫倚着靠窗矮榻,一頁頁翻過書冊,猶帶濕意的長發鋪散逶迤。
她穿着素袍,棗紅腰帶也系得随意。倚在月色下,像随時要乘風羽化。
少年推門而入,鼻尖綴着汗珠,顯然是剛練完劍。
每日揮劍上千次,再練三遍她親手編撰的劍譜。這是他的日常任務。
溫熱修長的手攏起烏黑發絲,裴宥川半彎腰,笑吟吟道:“師尊長發未幹就吹冷風,明日要頭疼的。”
柔軟布巾一點點絞緊濕潤發絲,擠出水分,再用玉梳細致梳理。
他力度适中,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又不是凡人,哪有那麽嬌貴。今日侍者說可以多加些靈石,騰出一間空餘客房來。”
“師尊要趕我走嗎?”裴宥川垂下眼眸。
雲青岫最受不了他小狗似的,嘆氣:“這張矮榻略窄了些,睡着不舒服。”
“弟子不需要睡覺,打坐足以。”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黯然,“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擾了師尊清淨?”
雲青岫差點忘了,只有自己喜歡睡覺。她半是無奈半是笑道:“依你,不願意搬便不搬吧。”
裴宥川輕輕梳理烏發,唇角微翹。但瞥過話本上的幾行字,令他生厭的名字跳入眼中時,唇角立刻垮下,強烈的恨意與妒意湧上,“……師尊似乎很喜歡看謝宗主的話本。”
雲青岫又翻過兩頁,随意道:“還好,算不上喜歡。”
只是寫謝倦安的話本格外多,随手一拿,十本裏六本都是他的,只好湊合看看。
她忽然嘆了口氣。
論壇刷多了,偶爾也想刷劇打游戲,還是現代好啊。
裴宥川的眼神一點點陰沉下去。
師尊一定是在想姓謝的賤人,哪怕過去百年,心裏仍有他的一席之地,否則為何會無故嘆氣?
他陰恻恻盯着雲青岫手裏以及桌上的話本,十指穿插在發間,輕輕按壓揉捏。
伴着徐徐夜風,雲青岫的眼睛漸漸合上。“……師尊?”
矮榻上的人氣息平穩悠長,已經睡沉了。
裴宥川垂眸盯着雲青岫手中的書,一點點抽出,五指并攏,書冊化作灰燼。
桌案上的也沒逃過一劫。
他漫不經心彈了彈指尖。
若是明日被問起……就說茶水打翻,書冊全濕了。
“師尊真狠心……”裴宥川俯身拈起一縷長發,深深聞嗅,妒意瘋狂叫嚣滋生,“殺你之人都記挂着,卻獨獨不記着我。”
他摩挲着那縷長發,凝望沉睡面容,唇角彎起,聲音重新變得愉悅。
“沒關系,那些礙事的人,都會一個個消失。師尊只需要看我就夠了。”
…
小半月後,芥子舟抵達北洲艮山。
四洲八城,以艮山為首。城內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遠處的蒼山靈氣濃郁,華光萦繞,正是太上劍宗所在。
蒼山腳下,建築群連綿起伏,是歷年仙門大比的舉行地點,靈宮。
靈宮山門外的長階站滿了人,需要遞出邀帖等待仙盟修士核驗身份。
如今妖魔頻頻作亂,衆人擔憂大比中混入妖魔。
查得仔細,等待時間便久了,窸窸窣窣抱怨聲四處響起。
一張邀帖遞來,核驗修士頭也不擡接過,依次核對宗主令,所到人數。
核驗時,一艘華麗飛舟堂而皇之飛入靈宮,無人阻攔,船身徽記似首尾相連的陰陽魚。
能直接進入靈宮的,只有仙盟中地位最高的九派。這個徽記雲青岫沒見過。
“這是哪個宗門?”她敲了敲系統。
“玄元宗,是仙州的新興門派,頂替了長明宗成為新九派之一,擅長煉丹與控制類術法。”系統一板一眼科普。
歷年仙門大比,即使是太上劍宗都需嚴格查驗,現在竟不需要了?
核驗修士将雲青岫遞來的邀帖翻來覆去地看,瘋狂揉眼睛,反複核對,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宗門人數三人,參與仙門大比人數也是三人??”
這一聲惹得無數修士看來。
面前的青衣女修姿容冷清,神色卻很溫和,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呃,不是,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人數這麽少……”他将邀帖與一塊入住玉牌遞回,“流雲宗,入住靈宮西苑。”
靈宮為前來的仙門百家提供住宿,分東南西北四苑,按宗門實力入住,其中西苑最為偏遠。
旁邊傳來一聲譏笑:“哪來的冤大頭,三人參賽,來靈宮一月游麽?”
青年抱臂下巴微仰,細眼薄唇,穿着深紫校服,滿臉高傲氣。
從腰間玉牌看,是合歡宗內門弟子。
他與核驗修士打了個招呼,堂而皇之步入靈宮,意有所指道:“李道友辛苦了。這年頭,什麽阿貓阿狗也能混進來。”
話音剛落,青年後脊發麻,回頭對上一雙深幽黑瞳。
“铛!”銀光出鞘半寸,裴宥川似笑非笑盯着青年。
劍刃被素白的手壓回劍鞘,雲青岫神情依舊溫然,微微一笑。
“此次仙門大比,流雲宗必奪前三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