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村西頭兒的老馬大哥，那張布滿絡腮胡的臉龐，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此刻，他正站在自家院子裏，忙着整理那一排排懸挂着的臘肉，臘肉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引得路過的村民都忍不住多嗅幾下。

丁小玲和白志剛一踏入老馬家的院子，老馬大哥便擡起頭，笑容滿面地招呼道：“喲，招娣啊，你來了啊？快來歇會兒。”說着，他放下手中的活計，用沾滿油漬的布巾擦了擦手，迎了上來。

丁小玲笑着答道：“馬大哥，我和我弟明天想去趕集，想訂兩個位置，不知道行不行？”說完，她從兜裏掏出幾枚銅錢，遞了過去，那銅錢在陽光下閃着微光。

老馬家的媳婦兒聞聲從屋裏走出來，瞧見丁小玲和白志剛，臉上立刻綻放出親切的笑容，叫道：“招娣，你來啦？快來屋裏坐坐。”說完，她便接過丁小玲手裏的銅錢，仔細地數了數，然後放進兜裏，那動作熟練而麻利。

老馬家的媳婦兒轉頭對丁小玲說道：“行，一人五文錢。明天早上我們寅時就要出發了，你們可別遲到了，耽誤了事兒可就不好了。”說完，她還特意指了指牆上的挂鐘，那挂鐘的指針緩緩移動，仿佛在提醒他們時間的寶貴。

丁小玲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好的，那就謝謝馬家嫂子了。我們一定會準時到的，不會耽誤你們的行程。”說完，她還客氣地笑了笑，那笑容裏帶着幾分羞澀和真誠。

老馬家的媳婦兒拍了拍丁小玲的肩膀，一臉擔憂地說道：“客氣了，小招娣。聽說你這身體好了啊，這以後可得離那河邊兒遠點兒啊，我聽說你還去抓魚呢，那可太危險了。”說完，她還搖了搖頭，那眼神裏滿是關切。

丁小玲不由得笑道：“哎，馬家嫂子，你也知道咱們農村人哪有那麽多嬌氣啊。家裏的條件你也知道，不吃點兒魚，各方面怎麽活？我們也得想辦法糊口啊。”說完，她還無奈地嘆了口氣，那神情裏透露出一絲無奈和堅韌。

聽了這話，老馬家的媳婦兒心裏也明白他們家的日子不好過。她嘆了口氣，再次拍了拍丁小玲的肩膀，說道：“招娣啊，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有啥事兒就來找我。有啥需要幫忙的，也別客氣，盡管開口。”

丁小玲笑着點了點頭，眼裏閃爍着感激的光芒：“嗯，知道了馬嫂子，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別太操心了。”說完，她便拉着白志剛的手，一起離開了老馬家，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陽的餘晖灑在他們的身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姐弟倆邊走邊聊，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行啊，志剛弟，我跟你說哈。明天寅時初，就是那天還沒亮，星星還挂着的時候，你和你姐可得麻溜點來。”丁小玲邊走邊對白志剛叮囑道。她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急切和認真，仿佛明天的趕集是一件大事。

“知道了，姐。”白志剛點了點頭，眼神裏透露出幾分興奮和期待。他知道，每次趕集都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可以看到很多新鮮的東西，也可以為家裏帶來一些收入。

回到家後，丁小玲便開始忙碌起來。她把今天去砍柴時撿的野雞蛋小心翼翼地煮熟了，剝去蛋殼後，一個個圓滾滾的雞蛋透着誘人的光澤。她給白義滿、白王氏還有白志剛一人分了一個，剩下的那一個呢，丁小玲沒舍得吃，而是小心翼翼地裝進懷裏，仿佛那是一個寶貝。

白義滿瞧着那雞蛋，眼饞得直咽口水：“你這咋不吃呢？不吃的話給我吧。”說着就要伸手去拿。

丁小玲卻一把護住雞蛋，對着白義滿說：“爹，總共就四個雞蛋，咱家一人一個，這個是我要留的。明天早上早去集市，我怕弟弟餓，所以留着給他明天早上吃。”說完，她還瞪了白義滿一眼，那眼神裏帶着幾分堅定和不容置疑。

白義滿聽了，只好嘟囔道：“哎，就你事兒多。”但臉上卻沒啥不滿的神色，只是嘴上說說。他心裏也知道，丁小玲這麽做都是為了家裏好。

接着，丁小玲又收起了兩個粽子，看着剩下的六個粽子，她心裏盤算着：“今天中午的菜粥還有一些，你們喝些菜粥，然後一人再吃一個粽子。剩下的四個粽子，留兩個明天早上給你和娘吃，剩下的兩個我要跟弟弟帶到馬車上吃。”

說完，她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明天趕集要帶的背簍和菜籃。她把那些新鮮的蔬菜仔細地打包好，又拿出一些野菜和土豆，準備明天一并拿去賣。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仿佛明天的一切都已經盡在掌握之中。

這一晚上，丁小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想着明天的趕集，想着能賣個好價錢，想着能給家裏買點好吃的。她的心裏充滿了期待和憧憬。而白志剛則早已進入了夢鄉，他的嘴角還挂着甜甜的微笑，仿佛已經夢到了集市上的熱鬧和繁華。

第二天清晨，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丁小玲和白志剛便已經起床。他們匆匆地吃了早飯，便背着背簍、提着菜籃，踏上了去老馬家的路。一路上，他們走得很快，仿佛生怕耽誤了時間。而丁小玲的懷裏，還緊緊地揣着那個留給白志剛的雞蛋，那是她對弟弟的一份關愛和期待。

第二日一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丁小玲（村裏人都叫她白招娣）就帶着白志剛，肩上扛着沉甸甸的柴火，急匆匆地往馬車那兒趕。兩人的身影在晨曦中拉長，顯得格外忙碌。

因為柴火太多，白義滿又在家裏呼呼大睡，那呼嚕聲震天響，跟打雷似的，吵得丁小玲直皺眉頭。她輕輕推了推白義滿，輕聲細語地說：“爹，起來幫個忙呗。”

白義滿卻翻了個身，嘟囔着：“別來打擾我睡覺啊！”說完，又打起了呼嚕，那呼嚕聲仿佛要把屋頂都給掀翻了。

丁小玲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帶着白志剛一趟趟地來回倒騰。兩人累得滿頭大汗，終于把那些東西都搬了過去。丁小玲又從懷裏掏出兩個高粱米面兒的粽子和那個特意留給白志剛的雞蛋，小心翼翼地放進包裏，便跟着馬家媳婦兒出發了。

在馬車上，白志剛像只好奇的小貓，東張西望，眼睛都不夠用了。他一會兒瞅瞅這兒，一會兒瞅瞅那兒，興奮得不得了，小臉蛋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那笑容純真無邪，仿佛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新奇和美好。

說起來，早上白志剛要跟着丁小玲一塊兒去趕集，白王氏還不同意呢。她心疼兒子年紀小，怕他在路上吃苦受累。但白志剛卻挺着小胸脯，一本正經地說：“我都已經10歲了啊，人家三灰都已經定親了。”

白王氏聽了這話，哭笑不得，無奈地笑了笑。她知道兒子的心思，只好叮囑了丁小玲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弟弟啊。”

丁小玲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地把剩下的那些柴放進背簍裏，嘴裏嘟囔着：“知道了，你啊，他是你的命，行了吧？”說完，兩人便離開了家，踏上了趕集的征途。

一路上，晨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丁小玲和白志剛背着東西，一路走到了村西頭兒的老馬家。那路坑坑窪窪的，兩人走得搖搖晃晃，卻都咬牙堅持着。

馬家媳婦兒見着丁小玲和白志剛這麽一大早兒就來，而且門口兒已經堆了一堆柴火，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招娣啊，還招娣，向來就知道你能幹，沒想到還這麽能幹呢。”說完，還拍了拍丁小玲的肩膀，那眼神裏滿是贊賞。

丁小玲笑了笑，心裏卻在想着家裏還欠着黃三叔家的錢，得趕緊把這些菜賣了，好還債。她的笑容裏帶着幾分苦澀和無奈。

馬家媳婦兒一聽這話，便憤憤不平地說：“這黃家真是太不地道了，明明是自己家嫌貧愛富，還非得拿着這事兒讓你們家欠人錢，真是太不地道了啊。”說完，還狠狠地啐了一口，那表情仿佛跟黃家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丁小玲聽了這話，沒反駁，只是默默地把那些柴火，還有那些裝着兔子的籠子放到了車上，并用草給蓋住。她的動作熟練而麻利，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馬家媳婦兒瞧着這些東西，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丁小玲噓了一聲，小聲說：“這是給我娘買藥的錢。”說完，還朝馬家媳婦兒使了個眼色，那眼神裏滿是謹慎和小心。

馬家媳婦兒一聽，心領神會，便也沒再說什麽。她默默地幫着丁小玲整理東西，兩人之間仿佛有一種無需多言的默契。

馬車直接啓程，開始行駛起來。坐在馬車上，丁小玲和白志剛都特別的興奮。他們好久沒坐過馬車了，這感覺就像是在飛一樣。丁小玲好好地把白志剛安頓了一下，然後兩個人一塊兒瞧着村莊的風景。那風景如畫，仿佛每一幀都能定格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因為寅時還早，雖然有些人家已經起來勞作了，炊煙袅袅升起，跟仙境似的，但有些人家還在熟睡之中。那炊煙在晨霧中缭繞，仿佛給整個村莊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白志剛瞧着路上的景色，眼睛亮晶晶的，對着姐姐說：“哎呀，姐姐，坐馬車實在是太好了。”說完，還拍了拍手，那笑容裏滿是童真和喜悅。

丁小玲看着弟弟開心的樣子，心裏也充滿了溫暖和滿足。她輕輕地摸了摸白志剛的頭，柔聲說：“等你長大了，姐姐帶你去更遠的地方。”

很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志剛在丁小玲的懷裏面睡了一覺。等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集市。那集市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各種叫賣聲、讨價還價聲此起彼伏，跟唱戲似的，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

據說這是皇城根兒下，在外面開設的一個集市，就像現在的早市一樣。大家夥兒都在上面賣着各自的東西，有新鮮的蔬菜、水果，有手工制作的布鞋、繡品，還有各種各樣的小吃和玩具。那集市上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人眼花缭亂，仿佛整個世界都彙聚在了這裏。

丁小玲駕着馬車，沿着鄉間小路一路颠簸，終于來到了鎮上的“六寶酒樓”前。她擡頭望了望那金光閃閃的大招牌，心裏不禁嘀咕：“這酒樓可真氣派，不知道咱們的臘肉能不能賣個好價錢。”她的眼神裏既有期待又有忐忑。

馬家媳婦兒見狀，拍了拍丁小玲的肩膀，笑道：“小玲啊，你在這兒等着，我帶着臘肉進去問問。”說完，她便拎着臘肉，腳步輕快地走進了酒樓。那背影顯得既堅定又自信，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白志剛這個小家夥，窩在丁小玲的懷裏，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就像兩顆黑珍珠，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他指着一個穿着花衣服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對丁小玲說：“姐姐，你看她穿的衣服真好看，花花綠綠的，像個小仙女。”

丁小玲低頭看了看白志剛，嘴角上揚，露出溫暖的笑容，她輕輕地摸了摸白志剛的頭，柔聲說：“等你長大了，姐姐也給你買好看的衣服，讓你也變成個小帥哥。”這時，一個小孩兒手裏拿着紅彤彤的小糖人兒路過，那糖人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白志剛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他咽了咽口水，小聲說：“姐姐，我也想吃糖人兒。”

丁小玲看着弟弟那渴望的眼神，心裏一軟，但還是輕輕地安慰他：“等咱們賣了東西，有錢了就給你買。”說完，她緊緊摟着白志剛，一起等着馬家媳婦兒從酒樓裏出來。

不一會兒，馬家媳婦兒滿面春風地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洋溢着喜悅，對丁小玲說：“小玲啊，你可真有福氣！那後廚的說，不僅要咱們的臘肉，還要那些柴火和兔子呢！這下咱們可賺大了。”

丁小玲一聽，心裏樂開了花，就像吃了蜜一樣甜。她趕緊和白志剛一起把柴火和兔子送了過去。酒樓老板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挺着個大肚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們，那笑容就像盛開的花朵，讓人感到親切和溫暖。他對兔子和柴火十分滿意，不停地點頭稱贊。

老板好奇地問丁小玲：“小姑娘，你這兔子是在哪兒抓的呀？這兔子可真肥！”丁小玲回答說：“在後山上抓的，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就去了。”老板一聽，眼睛一亮，仿佛發現了什麽寶貝：“那以後你要是有野雞、野兔之類的野貨兒，都送過來吧，我全都要！我這酒樓就缺這些野味兒。”

說完，老板從抽屜裏拿出三兩銀子，遞給丁小玲。他的動作大方而爽快，就像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這一兩銀子是你的賣柴錢，這兔子不錯，我給你二兩銀子。”

丁小玲拿着銀子，心裏有些驚訝，就像看到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兔子怎麽這麽值錢？”老板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哈哈一笑，那笑聲就像夏日的清風，讓人感到舒爽：“馬家媳婦兒都跟我說了，我也是咱們村的人嘛。我媳婦兒也是你們村的，以前跟白家關系可好了，還送過東西給你們呢。錢你先拿着，給你娘買點兒藥，剩下的東西，以後有合适的再往我這兒送。”

丁小玲聽了這話，心裏暖洋洋的，就像被春天的陽光照耀着。她對着老板感激地點了點頭，那眼神就像是在說：“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她突然想到家裏的魚塘，便問老板：“不知道你這兒收不收魚呀？”

老板想了想，說：“當然要了，不過我們這兒主要是要鯉魚，個頭大的，肉質鮮嫩的。要是你有這樣的鯉魚，我随時都要。”

丁小玲一聽，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就像看到了新的希望：“那太好了，下次我就給你送鯉魚來。”說完，她把銀子揣進懷裏，那動作就像是在珍藏一份寶貴的財富。她對馬家媳婦兒說：“馬家嫂子，你這可比我賣臘肉掙錢多多了，這兔子是順手抓的，沒想到能賣這麽多錢。”

馬家媳婦兒笑着搖了搖頭，那笑容就像是在說：“你這運氣可真是不錯，連兔子都幫你賺錢。”她拍了拍丁小玲的肩膀，說：“行了，別在這兒顯擺了，咱們趕緊回去吧，家裏還有一堆事兒等着咱們呢。”

丁小玲笑着點了點頭，那笑容就像是在說：“放心吧馬家嫂子，有好處我肯定忘不了你。”說完，她和馬家媳婦兒一起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酒樓。

丁小玲駕着馬車，載着滿滿當當的收獲，沿着鄉間小路往回走。那小路兩旁是綠油油的莊稼，微風吹過，莊稼随風搖曳，仿佛在向他們揮手告別。一路上，她和馬家媳婦兒聊着天，笑聲不斷。那笑聲就像夏日的蟬鳴，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白志剛則坐在車上，手裏拿着剛用賣兔子的錢買的糖人兒，吃得津津有味。他的小臉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就像盛開的花朵，讓人感到溫暖和喜悅。他時不時地擡頭看看丁小玲和馬家媳婦兒，那眼神就像是在說：“姐姐，嫂子，我今天真開心。”

夕陽灑在他們的身上，金色的光輝映襯着他們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就像一幅美麗的畫卷，定格在了這一刻。丁小玲駕着馬車，哼着小曲兒，心情格外舒暢。她知道，今天的收獲不僅僅是銀子，更是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

馬車在鄉間小路上颠簸着前行，就像他們的生活一樣，雖然充滿了坎坷和波折，但只要有希望和信念，就能一路向前，迎接更加美好的未來。丁小玲看着前方的道路，心中充滿了期待和憧憬。她知道，只要努力，他們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

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了村口。丁小玲和馬家媳婦兒下車後，互相道別。白志剛也跳下馬車，手裏還緊緊攥着那個糖人兒。他看着丁小玲，眼睛裏閃爍着感激的光芒：“姐姐，謝謝你給我買糖人兒。”

丁小玲笑着摸了摸白志剛的頭：“傻小子，跟姐姐還客氣什麽。走吧，咱們回家去，把好消息告訴娘。”說完，她牽着白志剛的手，向家裏走去。

夕陽的餘晖灑在他們的身上，給他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他們的身影在夕陽下漸行漸遠，但那份幸福和喜悅卻永遠留在了他們的心中。這一天，對他們來說，是難忘的一天，也是充滿希望的一天。他們相信，只要努力，他們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就像那夕陽一樣，永遠充滿溫暖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