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呃，頭好痛啊。
蕭箐感覺腦袋撕裂了一般，她好像被一個魂幡樣子的鬼追趕，怎麽也甩不掉，她跑啊跑啊，那鬼卻越來越近，張開獠牙血紅大口，就要将她一口吞沒。
“啊！”
蕭箐一聲尖叫，吓得驚醒過來。
“不怕，阿箐不怕，姐姐在呢。”蕭檀握住蕭箐汗漉漉的手安撫道。
“殿下，您終于醒了，太女殿下守着您三天三夜未合眼了。”一旁的嬷嬷道。
蕭箐視線有些模糊，她努力甩了甩腦袋，有些記不清發生了什麽事。哦對了，她好像是要帶吳禹阿娘的半只魂，去找吳禹要紅葉落花，救蕭檀的命的，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她怎麽回到第九樓的？
“殿下什麽都不記得了麽？”眼珠起風蹦到蕭箐胸口撇着嘴道。
“記得什麽？”蕭箐疑惑。
蕭檀神色凝重，對着一旁郎中樣的清秀男子道：“還請景神醫瞧一瞧，家妹這是怎麽了？”
那男子對着蕭箐一番檢查，又以銀針試探的紮了蕭箐好幾個穴位。“太女殿下，請借一步說話。”神醫對蕭檀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在蕭檀說出神醫姓景的時候，蕭箐就猜出了眼前這位，想必就是與自己阿娘青梅竹馬的那個竹馬，神醫谷的俊逸弟子。
在阿娘走後，為了照顧她，不惜放棄自有，入宮為醫，暗中看護。
此人雖清秀卻并不單薄，有一股很濃的書卷氣，給人博學儒雅之感。也難怪阿娘被殇帝強行收入後宮後，一直郁郁寡歡，畢竟啓殇帝那種生活□□混亂的亂世之君，又怎能與眼前這位芝蘭玉樹般的男子相比呢？
“為何要一旁說話，有什麽我不能聽的嗎？”蕭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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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神醫笑了笑，“倒也不是，只是殿下受累了，須得好好休息。”
蕭箐切了聲，“不就是将我當成小孩子了麽，你想說我還不想聽呢，出去，都出去。”蕭箐犯渾似的将被子拉上來蓋住頭，裝成生氣了的樣子。
蕭檀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悄悄與景神醫道：“神醫這般請。”一同出了蕭箐的房間。
蕭檀與神醫走後，嬷嬷還想與蕭箐說上兩句。
蕭箐繼續撒潑，在被子裏滾來滾去，無理吵鬧，“嬷嬷也出去，都出去，我要睡覺了！”嬷嬷以及幾位下人鬧不過，只得退出房門，且嬷嬷對蕭箐說，她就在門口，若蕭箐有需求喊她一聲便好。
蕭箐含含糊糊的應了，屋裏便只剩下蕭箐一個人。
“你出來吧。”蕭箐揭開被子坐起，對着虛空說道。
“蕭娘子進步神速，這樣都被你看破了。”吳禹笑着現出形來，是一只紅嘴莺歌，
蕭箐道：“非是在下進步神速，是那半只鬼見了你，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蕭箐醒來後，吳禹阿娘的半只鬼魂一直跟着她，方才應當是感應到吳禹的氣息，魂體中刻印不見吳禹的念力，一股腦兒鑽入屋內的衣櫃，掩耳盜鈴狀。
“蕭娘子太不知禮了，怎能形容吳某的阿娘是一只鼠呢？”
那紅嘴莺歌的小嘴一張一合，聲音是吳禹那欠揍的聲音，表情也是吳禹那欠揍的表情，只是身形小了些，給了蕭箐能一下子将其掐死的幻想。
“廢話不說，你既已經來了，将那半只鬼帶走，紅葉落花留下。”
吳禹笑：“這好似不是咱們之前的約定？”
“天魂地魂都已經從攝魂幡帶了出來，吳公子莫不是想反悔不成？”
“非也，非也。”莺歌那小小的鳥頭搖晃，“說好了你助我娘解脫，我便将紅葉落花給你。如今我娘天魂地魂皆剩半個，人魂還在鹿臺閣柳少城主院落廢墟的底下，不曾解脫入輪回。就算吳某想将紅葉落花給娘子，娘子想來也不屑收吧。”
蕭箐瞪了吳禹一眼，暗道：你倒是給啊，看我收不收！
莺歌鳥嘴吐出一塊白玉，那玉通體瑩潤，潔白無暇。
“此乃養魂玉，還望蕭娘子收下。”
玉飛到蕭箐手中。
莺歌扇了扇翅膀，“阿娘便有勞蕭娘子照顧了。”說完，那鳥飛出了窗外，化作一點。
蕭箐嘀咕：“明明身懷絕技，內有乾坤，卻不自己替他阿娘出手，倒讓我一個外人沖在前頭。”
“可能有所顧忌吧。”靈臺上的狐妖突然出聲。
“有什麽好顧忌的？”
“畢竟那殘害他阿娘的，不是別人，是他的親生父親。子殺父，天理難容……”狐妖嘆息。
蕭箐不以為然，“古人就是麻煩，倫理孝道，狗屁不通。”
她揭開被子，穿起外裳。
“傷還沒好呢，你要幹嘛？”狐妖嚷嚷。
“去将吳禹阿娘的天地人三魂合在一起，然後帶她去找王員外複仇。”
蕭檀方才的面容蒼白的幾近透明，雖然她沒說，但蕭箐知道，她等不了太久，她得趕緊完成吳禹的任務，拿到紅葉落花。
蕭箐穿戴整齊後，将吳禹阿娘的半只魂體放入養魂玉，藏入懷中，悄悄從沿街窗戶跳了下去，潛入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第九樓，蕭檀的房間內咳嗽聲起。
“神醫，孤還有多少時日？”蕭箐捂着嘴的手帕，血跡斑斑，且那血透着寒芒。
“太女殿下莫要喪氣，臣觀殿下脈搏，死氣中帶有生機，殿下必可逢兇化吉、否極泰來。”
蕭檀苦笑，“神醫莫要寬慰孤，孤的身體孤自己清楚。”
“孤已做了萬全準備，若孤身有不測，還望神醫等一起幫扶阿箐，助她坐穩江山，還大啓一個太平盛世。”
“殿下太消極了。”
“孤只是一切做最壞的打算。”蕭檀将手帕放下，“對了，神醫方才在阿箐屋內想要與孤說什麽？”
景神醫望着蕭檀病弱的身體，想到方才在蕭箐體內察覺到的一絲魔氣，只是若将此事告知太女，太女勢必傷神，他暗自嘆了口氣，“無他，只是想特意叮囑殿下，看好四公主殿下，莫讓她再随意出去。”
“神醫說得是，這次阿箐偷摸出去，與無恙城結下梁子。此處必不能再待下去，孤這便傳令下去，喬裝離開無恙城。”
說罷，吩咐如風出去傳令。
兩人又一同去看望霄雲将軍與柳茜。
說起來這霄雲将軍竟然是蕭檀手下的戰将武陵侯，因骁勇善戰，被封作霄雲将軍，掌三十萬兵馬。蕭檀秘密入無恙城取紅葉落花時，軍中出了內奸，使得霄雲将軍以及三千前鋒兵在與天地盟的對戰中戰死疆場。
此計竟是聲稱中立的無恙城城主柳天南以堂妹之婚事，設計诓騙霄雲将軍而成死局。
無恙城野心昭昭，與九州衢州梁家有了婚約，又暗中與天地盟勾連，妄想在大啓與九州聖地左右逢源。
可他無恙城本就是一個特殊所在，幾千年來一直保持中立，為何暗中卻要與蕭檀這個大啓儲君作對呢？
無恙城究竟想圖謀什麽？
蕭檀想不明白，大啓其他普通人也根本不會曉得。
但九州聖地的人或多或少聽過。
天地道法，九五至尊。
無恙城城主所圖甚大。
傳說人間帝王，為天地法則認同，身負帝王之氣，有金口玉言之說。
一便是一，二即是二。
受天地道法庇護。
蕭檀身上之傷，并非只有箭傷，且還中了咒，此咒為換命咒，乃逆天改命之咒。是無恙城城主以咒術吸食蕭檀身上的帝王之氣，妄圖改天換日。
此咒被神醫谷的景神醫發覺，雖破了咒，卻兩敗俱傷，蕭檀與那施咒之人皆受了重傷，需得紅葉落花續命。
本來還不知是無恙城城主做的手腳，但那日城中流傳出城主遇刺，急需紅葉落花這一味藥救命時，蕭檀等就曉得暗中對她下手的人是無恙城城主了。
她與附身吳禹師弟的霄雲将軍聯絡上，霄雲将軍在明，引走無恙城所有好手幕僚門徒，蕭檀手下暗中将無恙城千百年來藏匿的珠寶金銀一掃而空，這無恙城千年富貴，不可估摸。恐怕柳舒鑫那個少城主，這會還如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尋賊而不得呢。
蕭檀到霄雲将軍門口的時候，柳茜背靠着抵在一旁的牆上。
“柳娘子為何不進？”蕭檀問道。
柳茜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還是不見的好，他最終要走的，而我貪戀紅塵，并不想與他一起走。”
“柳娘子何苦說反話呢？”蕭檀看着眼前這女子憔悴的模樣，“你明明心中有他，卻偏偏說得那般不在乎，若是不在乎，為何在得知他死而複生的消息後，以命相搏，趕了回來。若是不在乎，又為何拼盡一身修為，只為擊破那妖僧的伏魔降鬼陣？救他出來。”
“在乎又怎樣？他已不是他了，為了他好，我不能成為他留戀塵世的羁絆。鬼魂有了牽挂，就不想走了。而我，并不想他留下，成為越來越透明的魂，最後消散于天地……”
柳茜說到這裏已是淚流滿面。
“但我想啊，我想留在你身邊，哪怕成為越來越透明的魂，哪怕最後消散于天地間……”
門突然被拉開，霄雲将軍眼眶通紅，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