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吳禹看到蕭箐如臨大敵的模樣，暗自笑了笑。

也不知走了多久，吳禹在一個被藤曼纏繞的大樹前停了下來。

“到了？”蕭箐問。

吳禹沒回應，只朝蕭箐招了招手，“還請娘子上前一步。”

蕭箐狐疑着站到吳禹身側，望着高聳入雲的大樹。

“這是什麽？”她好奇的問道。

吳禹看着那聳入雲端的樹枝陷入了沉思，過了很久，才回答：“雲杉苦藤樹。”

“啊？”蕭箐詫異，“有這樣名字的樹？”

狐妖蹙眉，“在下也第一次聽說。”

“蕭娘子不知道也正常，畢竟此樹劇毒無比，乃魔之樹。”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蕭箐悄悄問狐妖，“前輩可知魔之樹？”

狐妖搖頭。

這就奇怪了，連狐妖前輩都不知的樹，吳禹卻一眼可以認出。

蕭箐越發覺得，吳禹與魔族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魔族嗜血張狂、無道德之感，做事全憑喜惡，這會心血來潮，覺得她有用，且有趣，逗寵物一樣的逗她，與她玩耍。他日厭煩了她，直接将她殺死，也是大概率事件。蕭箐看着吳禹那張善惡難辨的臉，有些退怯。

“怎麽了？”吳禹看出蕭箐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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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箐尬笑：“沒事沒事，你繼續。”

吳禹說：“這雲杉苦藤樹便是葬花谷內谷大門，還得再借娘子血一用。”

蕭箐點頭，“嗯嗯，好的。”還好只是一滴血，不是人命。她将右手伸到吳禹跟前，偏過臉不看，就覺得中指突然一痛，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然後，她聽到吳禹說了聲“多謝”，轉頭一看，自己的血珠浮在半空，血珠周圍散發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去！”

吳禹托起血珠往雲杉苦藤樹一指，那血珠迅速沒入樹身。

随即一個巨大的黑色空洞出現在雲杉苦藤樹身，空洞中光波若隐若現。

吳禹拉着蕭箐迅速跳入那空洞中，在兩人踏入後，那黑洞神奇的閉合，消失不見，雲杉苦藤樹依如千萬年一般，高聳入雲，枝葉搖曳。

蕭箐與吳禹經過一段空間扭曲，渾身上下好似被石磨碾了一遍，終于停了下來。

進來的黑洞已經不見，蕭箐看了看四周，右前方是一個破敗的小屋，黃土矮牆，蛛網灰塵，一看就很長時間沒人居住。而左前方與破屋相距一丈遠，卻是一個菩薩石像，蓮花座，左手豎在身前，右手掌心向上，好像托着什麽東西，但東西不翼而飛。且菩薩的眼睛黑洞洞的，好像被人為的挖掉了眼珠。

與破屋不同的是，菩薩身上鉛塵不染，且頭頂上蓋着一片很大的荷葉。

越看越覺得奇怪，越覺得那菩薩沒有應有的和善，反倒是那空洞的眼睛散發出一種煞氣。

蕭箐小聲問吳禹：“你确定你要找到的東西在這裏？”這裏太詭異了，令蕭箐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吳禹點頭，“本來還不太确定，但剛一進來，那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那接下來我們往哪走？”蕭箐問吳禹。

“等。”吳禹将蕭箐拉到破屋的矮牆，能清楚看到石像又隐蔽不被他人看到的位置。

進了內谷，蕭箐兩眼一抹黑，狐妖淵博的學識也無法觸及，雖然無法完全相信吳禹，但此時也只能信他。

蕭箐靠在牆角，縮着身體，她看到吳禹靠着牆睡着了，便對狐妖說有點累了，先睡一會，要是有什麽事發生，提前叫醒她。

狐妖應了，說你放心睡，有我在呢。

蕭箐撐不住，終于睡了過去。

在蕭箐熟睡後，吳禹原本閉着的眼睜開了。

“前輩還不出來嗎？”吳禹對着蕭箐，應該是對着蕭箐靈臺處的狐妖說道。

白光一閃，狐妖從蕭箐的靈臺走了出來，他目光複雜，問吳禹：“你究竟是誰？”

吳禹笑：“前輩問的好，我也想知道我是誰，來自哪裏，是人是魔還是妖。”

狐妖搖頭，說：“你是魔也好，是人也罷，我都不關心，但請不要傷害到蕭箐。”

“前輩這樣說就冤枉在下了。”吳禹微微笑，“我怎麽忍心傷害蕭娘子呢？”

“你雖沒有明着害她，但你一直在利用她，你明知她體裏藏有魔氣，本就不好壓制，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取她的心頭之血，若非水靈珠一直運轉，提供她靈氣護體，她早就被魔氣控制了。人身入魔，會是什麽樣的下場，不用我告訴閣下吧？”狐妖越說越氣。

“入魔了又怎樣？”吳禹笑道，“入魔了就要死麽？”

“你讓她與整個九州聖地為敵嗎？”狐妖怒道。

“那你呢？”吳禹反問，“你又怎樣？你未讓你的顏素與九州聖地為敵，卻讓她一直長眠青木禁地，至今如活死人一般。你那般就是對她好麽？”

狐妖徹底震驚，他怎會知道當年顏素天才隕落的真相。

“你究竟是誰？”

“我說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吳禹再一次強調，“但我覺得，很快我就會知道。”

“瘋子！”狐妖震驚。

“莫要說我，前輩不也是有所希冀，才拼着妖丹碎裂也要救蕭娘子的性命，不就是在她的靈臺看到了不同。前輩為了顏素姑娘舍身忘死的心，在下欽佩。”吳禹朝狐妖拱了拱手，“而在下，只是想找回自己而已。”

狐妖腦海浮現顏素昏迷不醒的模樣，眼眶微紅。

九州聖地，聞魔色變，玄門中人，只要染上一絲魔氣，整個人就會很快魔化，嗜血發狂，無法根除，當年顏素染上魔氣，也是因為他少年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獨身去闖九魔塔，被困第八層不得出。顏素得知後，不顧一切闖入塔中，救他出來，自身卻被第九層的鎮塔魔主劃傷心脈，那九層魔主的本命武器，是傳說中的量魔尺，一尺之下，魔氣無敵。

顏素心脈被量魔尺打傷，很快魔氣侵入心肺，往四肢百骸擴展，為阻止顏素魔化，他不得已将顏素打暈過去，後為了阻止魔氣繼續損毀顏素的靈脈，他将全身修為輸送給顏素，但這也不過是延緩，無法根治。他以最快的速度禦劍而行，飛上太清道觀，想請太清道觀的老祖宗出手救顏素。

但自古以來，被魔氣侵染的玄門之人，沒有能夠剔除魔氣、恢複如常的，縱使太清道觀的老祖宗，那被譽為一腳踏入仙門的泰鬥，也毫無辦法，最終只能将顏素封印于青木禁地，以期後世之法。

也因着太清道觀老祖宗救治顏素脫不開身，被魔門鑽了空子，才發生了後面魔門攻山，若楓失去記憶之事。

吳禹說得對，他不是無緣無故救蕭箐的，在他第一次藏身蕭箐靈臺時，就看出了蕭箐的不同，她的靈臺深處有兩根不一樣的神識，一黑一白，交織成畫，那黑色的，便是傳說中的魔根。

但蕭箐一點也沒有入魔的跡象，後來，他們碰上了魔神戚子生的本命法器——攝魂幡，且那法器竟認了蕭箐為主，他原以為蕭箐很快就會入魔，可沒想到蕭箐即便神魂不知，殺了很多無恙城的人，但好似有分寸一樣，未傷到任何一個無辜之人，且很快就醒了，只要不是深入靈臺，根本無法發現她的體內藏有魔氣。一個身上有魔，卻不入魔的人，怎能令他不驚奇？若顏素也這樣，那她便不用沉睡在那冰冷的青木禁地裏。

狐妖望着蕭箐熟睡的面容，略有愧疚，他與吳禹有何區別，僞善至極，不都是利用蕭箐達到自己的目的。

若是有人告訴他，蕭箐的心頭血可以救顏素，他想，他肯定會不猶豫一絲一毫，取了蕭箐的心頭血去救他的顏素。

呵，做什麽正義的使者，他也不過僞君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