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傅景時出現的時候, 在場衆人幾乎都吓了一跳,吃瓜的興奮立刻被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勢壓制,不由自主地屏息等待傅景時的反應。

會直接把喻寧拖走, 還是當場和另外兩位打起來?

要麽就是高貴冷豔地宣布“天熱了,該讓江家和季家破産了”?

但緊接着喻寧随口一提的介紹, 就讓這種噤若寒蟬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

衆人目光整齊劃一地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覺得應該是看到了一個假的傅景時。

——這種語氣是真實存在的嗎?

“在說你送給我的戒指。”

喻寧神色如常, 全然看不出方才做了什麽小動作, “李太太問是哪裏買的。”

傅景時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不知怎麽的看見喻寧對他伸出手, 就有種莫名其妙想要抓住她的感覺。

他松開她的手,語氣疏冷:

“随便買的。”

這麽冷淡又高高在上, 才符合大家心目中對傅景時的一貫印象。

江曜骞意味不明地輕哼了聲:“傅少真是好眼光, 随便買買就把我看中的挑走了。”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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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 其實江曜骞本來打算為喻寧買下這顆粉鑽, 結果被正牌老公傅景時搶先買下。

……那傅少到底知不知道這裏面的內情啊?

這下連陸知知都感覺到風雨欲來的前奏,緊張得咬了好幾下瓜子都沒磕開。

傅景時拒絕了侍應生送來的瓜子, 不緊不慢地說:“還有顆綠鑽也不錯,江三少可以多看看。”

可能是錯覺。

也可能是真的。

吃瓜衆人總覺得傅少咬字時, 似乎有意突出了那個“三”字。

而且綠鑽的這個綠……

實在太耐人尋味了!

江曜骞臉色陡然黑了。

季珏笑了笑,眼中卻又寒光, 他意味深長地說:“傅少似乎很喜歡奪人所好?”

卧槽!

直接開殺了!

陸知知瓜子都掉地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轉動眼睛, 打量周圍其他人的反應, 發現光是掉了瓜子的就有好幾個,連自家哥哥也是一副“嚯”的表情。

捏媽我今晚不會走不出這個門了吧!

陸知知大氣都不敢出,直到她懷着悲壯的心情終于有膽量去看清當事人喻寧的表情——

閑适, 随和, 淡定。

甚至興致勃勃。

陸知知:“?”

喻寧剝瓜子的手一刻沒閑着:男主和反派的第一次正面交鋒, 男二還從旁助攻。這戲碼,精彩!

這場壽宴沒白來。

戲一場接着一場都不帶停的。

系統:【你以為這都是因為誰啊?】

喻寧:是宿命。男主和反派的宿命之仇,奪妻之恨。

系統:【……】

你身為這個“妻”不要一副事不關己的看戲樣子啊!

傅景時波瀾不驚地說:

“能輕易被奪走的,看來也不是真正的所好。”

季珏放在膝上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了。

喻寧略為意外:傅景時戰鬥力不錯啊。

平常看傅景時話那麽少,還以為他主要是腦力和行動上的反派。

這四兩撥千斤的怼人功力很可以嘛。

何詩晴內心天人交戰,一面是在傅景時面前拆穿喻寧和季珏過去的事,一面卻又擔心季珏會不會因此被傅景時針對報複。

想想季珏方才對她毫不留情的話,和對喻寧顯而易見的維護。

何詩晴心中的天平傾斜了。

她鼓起勇氣,擡起頭看向傅景時:

“傅少知道喻寧和季珏過去的事嗎?”

傅景時沒說話。

他的視線甚至沒停在何詩晴身上,仿佛根本沒聽到這句話。

何詩晴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傅少,他們曾經是青梅竹馬,差一點就——”

傅景時忽然伸手,輕輕地搭在喻寧的肩上,腦袋微垂:

“這是誰?”

何詩晴:“……”

在場衆人:“……”

要不是時機不對,陸知知甚至想站起來給這個回答鼓掌!

明明白白地無視,不屑于交談。

這種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裏、視之若蝼蟻的感覺,比任何回擊都更具有殺傷力。

絕了啊!

陸知知決定把這幾句話記在自己的吵架小本本上,以後就不怕臨場發揮不好了!

孟太太饒是見慣了大場面,什麽夫妻撕逼正面對打的場合都曾近距離觀看,但這會兒心髒也快超負荷了,手哆嗦着按住身邊姐妹的手背,腦中盤旋着一句揮之不去的話:

[正宮果然是正宮啊!]

……這話絕對不能說出來。

絕對不能讓傅少知道。

孟太太暗自舒了一口氣。

喻寧想了想,像是在努力回憶:“我也不認識,只知道孟太太喊她何小姐。”

何詩晴:“?”

何詩晴:“喻寧你裝什麽裝?你不認識我,你剛才還和我說了那麽多話?!”

喻寧:“因為我有禮貌。”

何詩晴:“……”

孟太太跟着幫腔:“本來就是何小姐你自己湊過來自說自話的,傅太太為人和善,不好意思同你計較罷了。”

她對着喻寧臼恃洸說:“怪我,只說了句何小姐,忘記跟傅太太介紹了。”

何詩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和善?

喻寧從頭到腳有哪一點和善了?

“貴人事忙嘛。”

喻寧熟練運用了這句話,很好商量地說,“正好我老公也不知道,不如何小姐你自我介紹一下吧?”

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何詩晴身上,等着看她要怎麽自我介紹。

何詩晴:“…………”

何詩晴憤然起身,怒而離場。

從她慌亂而急切的背影中,不難看出她心中的悲憤和郁郁。

喻寧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對她的離去有些許惋惜的人。

她真的很好奇要是何詩晴自我介紹,究竟會怎麽說?

系統:【不過我不明白,何詩晴喜歡男主,幹嘛要在反派面對抖落你們倆的事?她就不怕反派去對付男主?】

喻寧:她當時覺得對付我是更急迫重要的事情——從中我們可以學到一個道理。

系統:【什麽?】

喻寧:恨比愛長久。

系統:【……】

傅景時放在喻寧肩上的那只手沒有立即收回來,而是在何詩晴走後、衆人接連回神,他才不經意地撤離。

那點微不足道的力氣,猶如花瓣降落,來去皆是不動聲色地安靜。

喻寧卻一下子就注意到。

正如她分明背對着他,也能立即察覺到他的到來。

喻寧往肩上看了眼。

傅景時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分明是只和她交談的意思:“壽宴要正式開始了。”

“這麽快啊。”

喻寧說着,站了起來。

傅景時同時朝她伸出手,她也就順勢搭了上去。

繞過沙發邊角,她的裙擺随着輕盈的動作綻開半圈弧度,傅景時牽着她的手沒有多少禁锢的力道,但若有似無地引領她來到自己身邊。

等兩人站在一起,便自然而然地挽手相攜。

江曜骞和季珏表情古怪,陸知知卻看得一眨不眨。

喻寧對孟太太和姐妹團說:“下次再聚。”

她順便給了陸知知一個wink。

陸知知:“!!!”

傅景時的手臂略收了收。

直到這兩人走遠了,孟太太才想起來,她忘記回應喻寧的最後一句話了。

但剛才那幅畫面、氛圍,讓她不忍心打破。

就是那種……

“好般配啊。”

陸知知小聲地說。

孟太太恍然回神:

對啊!

就是般配,感覺打擾他們都會被驢踢的程度!

江曜骞再次冷哼一聲,狀似不屑。

季珏則一言不發,禮節性地颔首示意,率先離開了。

同一時刻。

侍應生也在心中贊嘆:最後出場的這位先生果然不一般啊,他是在場唯一沒有嗑瓜子的人!

-

“壽宴正式開始,我要做什麽嗎?”

喻寧問。

傅景時:“待在我身邊就好。”

喻寧眨眨眼。

剛才她撓他掌心之前,就有這個眨眼的動作。

傅景時不知道這算不算她使壞心的前奏,他掌心随之升起微弱的癢意和熱度。

“和我一起見幾個人,不用太拘束。”

傅景時重新調整了措辭。

喻寧:“好。”

她這種時候便顯得乖巧了。

傅景時想起在二樓看見她被簇擁在人群中,季珏、江曜骞都相繼朝她走去,居心不良地圍在她身邊。

她眉目嫣然地巧笑倩兮,好像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麽樣的境況中。

其實傅景時知道她能處理好。

但他還是走過去了。

楚輕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挽手走過去的場面,表情都快扭曲成問號了:

按照劇情,何詩晴應該已經給了喻寧難堪,讓大家都知道喻寧水性楊花的事,怎麽傅景時還能若無其事地和喻寧走在一起?

她就是不想讓自己的用意太明顯,才沒有在最開始靠近漩渦,等着何詩晴先去對付喻寧、揭穿她和季珏的事。

等來等去,何詩晴倒是怒氣沖沖地走了。

楚輕韻連忙跑過來看情況,卻只看到現場一片其樂融融。

“……?”

這麽大的事,一點水花都掀不起來嗎?

楚輕韻看到季珏起身朝這個方向走來,調整了臉上錯愕的表情:“季……”

話将出口。

步履匆匆的季珏就大跨步越過了她。

他這是完全沒看到她嗎?!

楚輕韻站在原地平複了一會兒,大着膽子想去打聽消息,剛靠近——

侍應生滿面笑容地迎上來:

“請問您要吃瓜子嗎?”

楚輕韻:“?”

她慎重地思考了一下,問:“這是什麽特殊的代稱麽?”

侍應生十分迷茫:“瓜子就是瓜子啊。”

難道他現在不是在壽宴,而是在夜宴?

怎麽代稱都給整出來了?

楚輕韻:“……”

她意識到是自己太過緊張導致的烏龍,窘迫地拒絕:“不,我不吃瓜子,給我拿一杯香槟就可以了。”

楚輕韻打算去找江曜骞,順勢套話發生了什麽事。

喻寧已經脫離劇情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楚輕韻沒辦法斷定她的身份,因為最初的那只蝴蝶翅膀是她自己扇動的。

但她可以利用這點,進一步讓季珏相信喻寧身份的不對勁。

只要離間了他們,喻寧就很難翻身了。

哪怕喻寧現在依附着傅景時,但季珏最終會鬥垮傅景時,這一切都将毫無意義。

楚輕韻注視着江曜骞的背影,看見他試圖跟陸知知搭話,一旁的陸硯馬上橫插過去,要把陸知知帶走。

陸硯站起來的瞬間,楚輕韻驚吓不已地轉過身,不久前的陰影揮之不去。

這一下動作着實過于突然。

楚輕韻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手裏的香槟盡數潑到了對方身上。

“啊——”

驚呼聲将廳內大半的主意都吸引了過來。

被潑的正是黃太太。

黃太太見到楚輕韻就來氣,本來想借着熱搜上的事徹底把楚輕韻踩下去,誰知道黃雲奎反過來責怪她,牽連了季四少,讓她趕緊收手。

這一口氣沒出盡吊着不上不下,楚輕韻就成了她心裏的疙瘩。

夫妻倆在家沒少為這事打架。

今天看見楚輕韻鬼鬼祟祟的樣子,黃太太雷達精準定位,徑直跟了過來。

誰知道就這麽被潑了一身。

禮服全廢了。

“啪——”

黃太太狠狠地扇了楚輕韻一巴掌。

不牽連季四少這點,黃太太也認同。

但她不相信,就這麽個東西,季四少還能為了她跟黃家、甚至她的娘家翻臉。

想清楚了利害,黃太太毫不猶豫地又扇了一巴掌,這次直接把楚輕韻扇倒了。

“你沒長眼嗎?!”

黃太太指着楚輕韻質問。

她倒是有更多的髒話想來罵,但場合不允許,這到底是鄭家的壽宴。趁着鄭家老爺子還沒出來,不算正式開始,她占據了對錯的制高點出一出氣而已。

楚輕韻被打懵了,捂着左臉的手又換到右臉,最後兩手一起捂住臉,眼淚汪汪。瞧着柔弱無依,十分可憐。

黃太太看見她這副樣子,火冒三丈地問:“整杯酒都倒在我身上,你連句道歉的話都不會說嗎?!端着一副惺惺作态的樣子給誰看!”

黃太太身上的禮服是深色,但到底有些輕薄,幸好侍應生機靈,趕緊拿了塊大毛巾遞過去,否則這場面就更不好收場了。

人群随着聲響聚攏過來。

楚輕韻斜着癱坐在地上,捂着臉聲若蚊蠅:“我不是故意的……”

後面趕來看熱鬧的不嫌事兒,說了一句:“瞧着這姑娘挺可憐的,一場意外嘛,就算了吧。”

“意外?”

黃太太氣不順地大聲說,“她都不知道拿這招碰瓷多少人了!”

黃雲奎也跟過來了,看見自己妻子是其中一方就頭疼,又想沖上去拉住她,又覺得丢臉。

何況他們這幾天雞飛狗跳地打,她娘家都摻和進來,他頭都大了。

五官一皺就要走。

身邊友人用手肘撞了撞他:“哎,這不之前酒店那誰嗎?”

黃雲奎對這話都有應激反應了,條件反射地說:

“什麽那誰!都說了我和她沒關系,我壓根不認識她!”

這一喊,衆人的視線就移到了他的身上。

黃雲奎:“……”

“合着是家事啊。”

不知道誰說了這麽一句。

語氣裏的調侃和了然,已經單方面判定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黃雲奎心裏的那點不好意思直接被碾碎了,厲聲反駁:“什麽家事!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的!”

他真的是受夠了!

就這麽件破事,這段時間折騰得他白頭發都要出來了,從妻子到朋友,誰都不相信他!

“是這個女的來倒貼害我!”

友人拽着他的衣服,對他不住地打眼色:

就這麽點事,幹嘛死活不認?鬧得多難看?

看戲的人裏也有人在笑:“這也不能胡說成是害你吧。”

黃雲奎一口老血都要湧上來了。

“這件事确實有問題。”

江曜骞從人群中走出來,停在楚輕韻跟前。

楚輕韻眼睛一亮。

擡頭期盼地望着他。

江曜骞半蹲下身,直視着楚輕韻的眼睛:“楚小姐,你當天在虹越酒店一號廳,按理來說怎麽也不該去位于左側消防道的洗手間,你為什麽偏偏繞了遠路去那裏?”

楚輕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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