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喻彥想起那個“狗叫?”的表情包, 猝不及防笑了出來。

喻偉忠:“……”

範婉姝:“……”

喻偉忠擅自認定喻寧說的“狗叫”和自己無關,否則他不保證自己的血壓不會飙升到紅線。

“既然回來了,就——”

他想說先坐下, 結果發現喻寧已經安穩地坐了好一會兒,心裏和嘴上都憋屈的慌, 擠出來一句, “好好坐一會兒吧。”

喻彥再次沒忍住:“噗嗤。”

喻偉忠:“……”

不孝子!

果然有喻寧在的地方, 事情就永遠有意外。

他的血壓又飙升了。

範婉姝心底怨恨喻寧,真到了面前卻不敢怼臉輸出, 尤其喻寧身後的保镖跟個門神似的巋然站着,她怕自己又被直接拖出去。但她卻矛盾地見不得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 故意惡心人地說:“喻偉忠, 當初你求着我跟你好, 說我才是你的真愛, 到頭來你就是這麽絕情的。”

喻偉忠有氣沒地兒撒,怒氣沖沖地口不擇言:“真愛給我戴綠帽子!讓我喜當爹!那我說讓你淨身出戶也是真愛, 讓你馬上簽字滾出去也是真愛!”

喻寧:就沖嘴上功夫,喻偉忠和喻彥必是親父子。

逼急了喻偉忠這嘴皮子不是也挺利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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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毒得一脈相承啊。

範婉姝臉都綠了。

系統:【要這麽說, 你也一定是他親女兒。】

不。

喻寧口吻深沉:我是他爹。

系統:【……】

想反駁。

但按喻寧的功力,可能是祖師爺級別。

兩位離婚當事人又吵了起來。

範婉姝不同意淨身出戶, 想要為自己多争取一些經濟補償。

“好歹我也陪了你這麽多年, 你一分錢都不給就想把我打發走?沒門!”

喻偉忠氣得大喊“無恥”:“你自己做出那樣的醜事, 讓我幫你和奸夫白養女兒,還想從我這裏要錢?就算是上法庭打官司,你也是得淨身出戶的!”

範婉姝當然知道這點。

可她也知道, 喻偉忠沒把這事鬧上法庭, 就是因為丢不起這個臉。

她現在無比需要錢, 不光是為了自己的生活,還有以後菲菲從監獄出來的日子,都要錢來應付打點各處。

“那就上法庭啊!”

範婉姝梗着脖子嘴硬,“讓大家都看看你喻家這團亂糟糟的事,讓人都知道你喻偉忠一把年紀沒用還去賣女兒!”

喻偉忠怒不可遏,站起來猛地打了她一巴掌:“賤人!”

靠在喻寧旁邊的喻彥臉色一變,看戲的悠閑姿态立即變得緊繃而富有攻擊性:“什麽賣女兒?”

他下意識看了眼喻寧,又死死地盯着喻偉忠。

喻偉忠心虛地回避了他的視線。

“呵呵,你還以為你姐日子過得很好啊?”

範婉姝捂着被打的半邊臉,竟然笑了起來,“傅家老爺子拿娃娃親說事,說要你姐嫁過去,你這位薄情寡義的親爹不顧你姐和季四少的感情,逼着她嫁進傅家,這事你還不知道呢?還在這兒想和親爹修補父子親情?哈哈哈哈,都是踩着你姐得到的好處和富貴,你怎麽吃得下去!”

“住嘴!你在胡說什麽!”

喻偉忠試圖阻止,将手邊幾樣東西都扔了出去,還是制不住範婉姝。索性繞過桌子,打算從物理上直接捂住她的嘴。

兩人厮打起來。

範婉姝嘴裏還在喊:“幸好我女兒和你沒關系,不會繼承你的無情無義!”

沙發都在纏打中被迫往後位移,站得遠遠的阿姨觀望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拉架,轉頭一看這家真正的兒女就在一旁置若罔聞地說話。

“……”

造孽喲。

所以說渣男都沒啥子好下場。

喻彥臉色難看地垂首看着喻寧:“她說的是真的?”

喻寧表情姿态都不帶變的,随口答:“你看像麽。”

喻彥一愣:

好像……是不太像。

喻寧淡定地點了點頭:“其實是真的。”

喻彥:“?”

要是喻寧一開始就承認,喻彥這會兒火氣都直接噴出來了。

但中間突然給他來這麽一手出其不意,再旺盛的火氣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理智順理成章地占據了上風。

“你——”

好像有很多話想問,最終喻彥只說,“你當時為什麽不拒絕?”

喻寧一言難盡地反問:“難道你要我嫁給季珏?”

喻彥瞬間變臉,徹底平靜下來:

“我明白了。”

系統:【我不明白。】

每次喻寧制喻彥簡直是一出手一個準。

三兩句話就能把暴走邊緣的喻彥成功安撫,簡直神奇。

充當木樁的保镖:“……”

我今天出來這一趟好像聽到了太多不該聽的。

另一頭。

喻偉忠和範婉姝越打越激烈,看不過眼的幫傭上去把人扯開了。

喻偉忠臉上挂了彩。

範婉姝的腦袋破了一角。

各自癱坐着氣喘籲籲,看上去毫無過往端着副豪門姿态的高貴模樣,活像是剛從限時一元購的大賣場裏搶了三輪剛出來。

範婉姝有意去看喻彥和喻寧,期待着這兩人争吵或是愧疚不安。

她現在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自己不舒服,就不想讓別人好過,最好所有人都有痛苦事。

範婉姝毫不掩飾地望過去——

喻寧和喻彥湊在一起看手機,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兩人默契地笑起來。

範婉姝:“???”

你們怎麽好像挺高興?

喻寧點開的是一個企鵝摔倒合集,沒什麽笑點,但看着就莫名很放松開心。

那邊離婚夫妻互毆打架。

這邊看企鵝摔倒,其樂融融。

範婉姝突然激動起來,指着他們倆對喻偉忠大聲道:“這就是你的親生兒女,看着你和我打架也無動于衷,哈哈哈喻偉忠你好報應!”

拉架的阿姨一臉無語:“但人家好歹是親的啊。”

範婉姝:“……”

喻偉忠的耐心已經全部耗盡,顏面盡失讓他顧不上原本的盤算,看着範婉姝的目光多了幾分陰沉的可怖:“如果你還想在本市安穩地生活下去,想保住你奸夫的工作,你最好是趕緊簽字。”

範婉姝滿臉煞白,今天喻偉忠讓他來談離婚的事,從頭至尾都只是口頭周旋,她險些都快忘了喻偉忠的勢力對于她而言都是遙不可及的。

喻妤菲還在這裏,她不可能走得太遠。

再則,誰知道他會不會對菲菲下手。

範婉姝憋着氣簽了字,想起何詩晴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咬牙道:

“喻偉忠,你別後悔。”

她匆匆地瞪了喻寧一眼,拿起包準備走。

“把包留下。”

喻偉忠憤怒地大聲喝止,“那不是你的東西。”

範婉姝手上拿的是個價值不菲的名牌包,不知道是特意為了今天的場合充面子、做底氣,還是随手拿到了這款喻偉忠都眼熟的包,她過往所有開銷确實都是花喻偉忠的錢。

她舍不得這只包,想裝作沒聽見直接走出去,沒兩步就被傭人攔住。

她氣得胸口不住起伏,猛力将包砸回去:“誰稀罕你的東西!”

喻偉忠被砸到腦袋,兩人不出意外又一地雞毛地纏打在一起。

幫忙拉架的傭人都麻了,臉上寫滿了“毀滅吧,累了”。

喻彥的表情很複雜。

他低頭看向喻寧,她倒是很興致勃勃。

喻彥清了清嗓子,引起喻寧的注意:“你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看戲啊。”

喻寧語氣悠閑,“這場面還是挺有教育意義的。”

喻彥:“教育意義?”

喻寧點了點頭,伸出一根手指:“口嗨一時爽,算賬火葬場。挽尊的放狠話環節不僅毫無用處,還可能導致被反殺。”

喻彥:“…………”

又折騰了接近半刻鐘,範婉姝才從喻家離開。

喻偉忠拿着手帕捂住臉上的傷口,盡力露出一個寬容慈愛的笑:“小彥,過來坐。光站着幹什麽?”

喻彥欲言又止。

喻偉忠鼓勵他:“你想說什麽?大膽的說,這是你的家。”

喻彥于是大膽開麥:“簽訂離婚協議只是前提性文件,正規手續還是得去民政局辦理。”

喻偉忠:“……”

他驟然心涼不已。

方才他和範婉姝鬧得那麽難看,這一兒一女都沒有上來幫忙的意思,到現在也沒有問過一句他身上的傷。

他年輕的時候也曾風流過,結婚後被父母管教着收了心,後來自覺有了範婉姝這個紅顏知己,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晚景會如此凄涼,膝下無人孝順。

但他偏偏還不能說。

這兩個孩子一看就不會聽。

喻寧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用更大的力度鼓勵他,告訴他:

我想聽!

當笑話聽!

喻偉忠灰溜溜地把準備好的文件讓喻彥簽字,一式兩份。

喻彥有點心不在焉,下筆之前還猶豫了。

喻寧掃了眼他的表情,忽然按住他的肩膀:

“這麽重要的文件,沒有律師在場不能簽。”

喻偉忠:?

“我怎麽可能坑自己的親兒子。”

喻偉忠有意強調,“這文件也很簡單,根本不可能有問題。你們這一趟也不能白跑啊,來來回回的多累。”

他還想把喻彥留在家裏一起吃頓飯,好好重建父子親情。

喻寧一針見血:“你離婚也沒一次辦成。”

喻偉忠:“……”

系統:【他看你的目光好幽怨。】

喻寧:又不是我讓他出軌當渣男妻離子散的。

喻彥一貫嘴皮子很溜,這會兒卻沒說什麽,乖乖地拿着文件跟喻寧出了門,對身後喻偉忠的挽留置若罔聞。

等坐到了車上,喻寧才問:

“怎麽了?”

喻彥不答反問:“我們現在是要先去找律師看文件嗎?”

“文件應該沒問題。”

這時候喻偉忠挽回喻彥還來不及,怎麽會在這種事上犯蠢。就算他不忌憚還是學生的喻彥,還有喻寧在背後撐腰,喻偉忠不會也不敢做手腳。

而且喻寧在旁邊翻了翻,親眼确認過了。

喻彥:“那你怎麽……”

他對上喻寧的眼神,忽然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

看見喻偉忠和範婉姝反目成仇的樣子,他确實覺得大快人心。但或許是他曾經期待了太久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真正看到的這一刻反而很平靜,覺得沒什麽了。

他嘗試着将這種情緒傳達給喻寧:“我當然不是同情他們,只是……索然無味。感覺我曾經用來給自己打氣的事,好像也就那樣。”

未滿十八歲的少年獨自離開家,從衣食住行到學業未來一夜間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他不是聖人,想過這對夫妻的凄慘下場亦或是天降正義,期待着有一天他或許能為母親讨回公道,将這一切陳于世人眼前,說不定還能還原母親的花園。

在無數個艱難又饑餓的夜裏抱着書本反複攻克錯題難點時,這是他的目标也是他的動力。

“他們本來也就那樣。”

喻寧嗓音平淡地附和。

喻彥心中最後的那點忐忑也徹底消失了。

他甚至感覺這句話不是在對自己說,而是他們一起在對那個未滿十八歲的自己說——

替代了他原本的動力和目标,告訴他應有的未來是該為了自己。

他似乎可以釋懷了。

喻彥突然有股沖動,想喊聲喻寧,用那個他不太願意喊出口的稱呼。

但他最終按捺住了——畢竟這行為屬實有點傻。

他沒話找話地說:“你做的事情倒是蠻多的嘛。”

仔細想想,他設想的那些曝光、離婚、反目成仇,都在喻寧的手下一一變相實現了。

“我也覺得。”

喻寧坦然地颔首,“所以希望你不要不識擡舉,趁早想辦法報答我。”

喻彥:“……”

喻彥:“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溫情不過三秒。

喻彥哼了一聲,又問:“不過,你跟傅總……”

他警惕地看了眼前排的保镖。

這人剛才就全程在場,肯定是聽了個明明白白。

到底是傅景時手下的人,有些話不能讓他全聽了。

喻彥轉戰手機:[你們的事到底怎麽回事?展開講講?]

喻寧仰着腦袋靠在椅背上,在喻彥的兩次暗示下才将手機舉到眼前。

她看了一小會兒,開始敲字。

喻彥欲蓋彌彰地不去看她,假裝和她發消息的不是自己。

幾秒後。

喻彥收到回複。

[太長,面議。]

“……”

神tm面議。

喻彥放下手機,臉色故作緊繃:“你之前不是讓我去你家看花?我今天正好有空,順道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可以。”

喻寧點點頭,“最近草勢旺盛,花匠們會很歡迎你的。”

喻彥的嚴肅臉只維持了一秒,就完全繃不住了。

“我不是去除草的!!”

-

花房終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喻彥說要找個安全隐蔽适合談話,但又不會顯得過分刻意突兀的地方——比如說喻寧的房間就不行,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去說悄悄話。

喻寧沉思稍許:

“要不你走吧。”

喻彥:“!!!”

喻寧讓喻彥去花房。

喻彥神情戒備:“我真不是來除草的。”

喻寧:“……”

系統:【哈哈哈哈!】

陳伊彤端了茶水點心過來,對喻彥禮貌又不失熱情地笑了笑,緊接着就離開了。

喻彥才發現花房誠然是個符合他所有要求的寶地。

他清咳兩聲:“這地方挺好的。”

喻寧悠悠地道:“就是不太好除草。”

喻彥一口茶水差點嗆死。

這梗是過不去了。

從表面乃至一切跡象來看,喻寧的婚姻應當是幸福又自在的。但喻彥沒有真正的戀愛過,除卻上次認為的“般配”,他沒有真正見過喻寧和傅景時的相處,更不知道喻寧當下的狀态究竟是自由,還是根本就無人陪伴的不得已。

喻彥又問了一遍。

這次喻寧說了。

但沒說太細,以概括事實為主——太細的她也不知道。

聽得過程中,喻彥的表情愈發凝重,放在桌下的手不斷攥緊。

“離婚吧。”

喻彥一時沖動,脫口而出,“現在就離!”

作者有話說:

傅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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