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傅景時登機後才發現了不知何時放在口袋裏的頭繩。

并非那根被她收回去的頭繩, 而是他送給她那一盒中的一個。

他親眼挑過,有印象。

發現的瞬間有種……難以言明的情緒。

宛如一只高貴驕傲的貓終于纡尊降貴地來親近了他,蹭了一下就走, 卻在袖口處留下了貓毛,讓人無法忽視地想要去拾起來, 然而接觸的瞬間就感受到那份柔軟帶來的些許癢意, 好似輕羽撫過心間。

他又在可惜, 沒能早點發現這根頭繩。

喻寧回憶十天前經歷的思緒被打斷。

“原來在你口袋裏,怪不得我今天找不到。”

她吐字輕盈, 尾音被咬得含混不清,“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根, 你記得別弄丢了。”

他曾說發繩不小心落在他那裏, 她就也這麽說。

心照不宣, 心知肚明。

欲蓋彌彰。

“我随身帶着。”

傅景時平靜地陳述, “不會丢的。”

喻寧想起那個“往手上套發繩就代表名草有主”的話題,知道傅景時肯定不可能把發繩套在手上, 大概是放在口袋裏。但稍微聯想一下那畫面,她就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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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翹起, 天上的星星數到多少顆也忘了:

“不跟你說了,我困了。”

按理來說傅景時應當從善如流地挂了電話, 他卻制止催促般地喊:“喻寧。”

傅景時很少連名帶姓地喊她, 比起初次見面, 這次可稱得上是翻天覆地的改變。

“什麽?”

喻寧裝傻。

“……”

傅景時默了默,釋然地低聲道,帶着若有似無的喟嘆, “沒什麽, 好好休息。”

如果她真的生氣, 不會刷他的卡。

也不會和他說這些話。

她就是故意的。

喻寧哼着歌把電話挂斷了。

不數星星了。

泡澡打游戲去。

系統:【呵女人,你剛才還說自己困了。】

“你不懂。”

喻寧說,“畢竟你是單身統。”

系統:【……】

統身攻擊就算了。

你還單押!

算算時間,傅景時這會兒也就是剛下飛機。這幾天他都在連軸轉,來回兩趟飛機,今天早上還去了趟公司,起得也挺早。再不抓緊時間多休息會兒,真是把自己當鐵人了。

喻寧起身的瞬間,陳伊彤就注意到她了。

那邊跳舞的人跟着轉過身,早就約好了似的一起舉起杯子,半是歡呼地齊聲道:“敬太太!”

喻寧反應極快地原地跳了一下改換姿勢,左手比耶舉起:“呀呼!”

衆人善意地笑起來,邀請喻寧過去一起跳舞——陳伊彤創意性地弄了個假模假樣的“篝火”,放在草坪上很有氛圍感。

這別墅區之間互相隔得遠,本身的占地面積又大,音箱控制在一定的音量內外面就聽不到動靜,自在快樂搖擺。

-

一夜無夢好眠。

喻寧打開卧室門,看見地上放着束紮臼恃洸好的花。

……誰送的?

喻寧拿着花下樓,陳伊彤正幫忙端早餐上桌,見狀笑着說:“太太,那是老張用花園裏本來就要剪掉的花草做成的,算是借花獻佛了,希望您能有個美好的早晨。”

老張是家裏的園丁,平日花草都是他在照料。

人年紀大了,可是很有活力,見誰都笑呵呵的。

“謝謝。”

喻寧接受了這份好意。

等她坐到餐桌前,發現今天的煎蛋居然是花朵形狀的——愛心形能做出來沒什麽,但這個花朵形就很考驗技術了。

系統不太理解這種現象:【一頓飯就能把大家都收買了?】

喻寧語氣深沉:民以食為天。

系統:【……】

與其說是收買,不如說是這些員工對喻寧的觀感本來就不錯,昨晚又放開地打成了一片,自然而然地會有一種工作氛圍歡樂又輕松的潛移默化,讓本身的性格略高于嚴肅的工作。

在別家工作時偶爾也會有雇主一時心血來潮請他們吃東西,但雇主是不會和他們一起吃的,更罔論一起跳舞。

——圍着“篝火”一起跳舞吃烤肉真的很有感覺啊!

喻寧看了下最近的天氣預報,盤算着哪天開游艇去玩。

系統:【首先,你得先有個游艇駕駛證。】

喻寧給傅景時發了條消息:

[你有游艇駕駛證嗎?]

傅景時回得不算快:[有。我名下的游艇都在江商灣,有專人打理,你可以把游艇放在那裏。聯系于銳,他會妥善處理。]

“好了。”

喻寧說,“駕駛證和存放的問題一起解決了。”

系統:【……】

狗情侶。

喻寧例行去心愛的花房散步,途中遇見幾個人都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太太早呀。”

“今天天氣不錯,太太去看看那叢繡球,開得可好了。”

“早安太太!”

粉藍繡球開得極好,像是綻開而定格的大片絢爛煙花。

喻寧打開了綜藝。

一會兒看看屏幕,一會兒看看花,手邊是果飲,有陽光但花房溫度宜人。

系統:【我猜你是不是要說,你的人生圓滿了。】

“不。”

喻寧神秘莫測地搖了搖手指,“還差個秋千。”

系統:【?】

陳伊彤過來找她:

“太太,一位名叫溫奕萱的女士來訪。”

喻寧一副“來活兒了”的表情,退出綜藝:“請她進來。”

喻寧:你看,人生總有那麽多驚喜,不能太早說圓滿。

系統:【……呵呵。】

除了你,誰會把上門找茬的都當驚喜啊!

溫奕萱是來登門道歉的。

她自己并不想來,但父母追着她問是不是她在外面得罪了什麽人,最近公司裏的事處處不順。她扛不住了,才說出了那天在壽宴上的事。

“你蠢死算了!”

父親當場摔了手邊的杯子,“傅景時也是你能惹的?我之前千叮咛萬囑咐讓你不要惹他,你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喻偉忠已經退位,眼看着自己家裏的事都折騰不清,是靠不住了。

他們家當然得找個新的靠山。

喻寧和傅景時感情這麽好,又手握資産,當然是最好的人選。

溫奕萱平常對着喻偉忠一口一個姨夫喊得挺甜挺順口,但對着喻寧這個同齡人上趕着巴結,還是個過往總被她暗地裏瞧不起、欺負的對象,她實在是拉不下臉。

況且,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喻寧憑什麽可以嫁得這麽好?都怪自己的父母不争氣,否則她憑什麽不能嫁給傅景時?

溫奕萱被人請進來,這天氣熱,她在外面稍微站一小會兒就出了汗。反觀喻寧,笑眯眯地坐在花房裏,被花香圍繞簇擁,渾身清清爽爽的。

她心氣不平,僵硬地喊了聲:

“表姐。”

“是萱表妹呀。”

喻寧态度熱絡,擡手招呼她,“過來坐。”

溫奕萱:“?”

她以為喻寧就算不對她明面上做什麽,也不可能有好臉色。

怎麽……這麽熱情?

喻寧笑吟吟地問:“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

果然,還是那個好欺負的聖母。

溫奕萱輕蔑地想。

她表面不顯,也跟着笑起來:“上次壽宴我說錯了話,回去之後好一段時間都心神不寧的,生怕表姐怪罪我。今天鼓起勇氣來見表姐,表姐不會還在怪我吧?”

“當然不會。”

喻寧的表情不似作僞,“我還要感謝你呢,那天之後我和景時的感情更好了。”

溫奕萱:“……?”

故意的?

應該是無心的吧?

溫奕萱強笑了兩聲,問:“說起姐夫,姐夫去上班了吧?真是辛苦啊。”

“是啊。”

喻寧點點頭,“就像我起床了就得過來看看花,都很辛苦的。”

溫奕萱:“……”

你辛苦個溜溜球啊。

溫奕萱感覺很奇怪,既感覺喻寧還是那副天真好騙的樣子,又隐約覺得她都是裝的——那天電話裏騙她的話可是渾然天成。

她想起這茬就氣不順,忍不住質問:

“表姐,你幹嘛騙我說傅總對你不好啊?害得我想為你打抱不平,結果卻出了醜!”

分明是挑撥離間,在她嘴裏卻成了打抱不平。

喻寧微微睜大眼:“這不是我們感情好的證明嗎?”

溫奕萱不耐地說:“這怎麽——”

“小時候你和我玩捉迷藏,告訴大家我提前回去了,把我‘不小心’鎖在櫃子裏。你不是說,是因為和我感情好,所以才和我開玩笑的嗎?”

喻寧認真地望着她,“這樣的事還不少呢。高中參加同學的生日會,你騙我說每個人都要穿統一服裝,結果只有我一個人穿了兔子裝,被人笑了很久。你也說是因為和我感情好,難道不是嗎?”

溫奕萱忍不住一陣背脊發涼。

她确實愛有事沒事地欺負喻寧,像是這樣就能抹除他們家對喻家的讨好,能表現出她的不凡和高高在上。

但她以為喻寧不會計較這些事的。

反正都被欺負慣了,一次兩次又有什麽區別?

今天的這番話,讓她意識到——喻寧根本沒有忘記所有的事,或許那天只是個開始,喻寧會在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又奉還她重重一擊。

償還過往她做下的一切欺辱。

溫奕萱臉色蒼白,語氣虛弱而微微顫抖,真心實意地說:

“表姐,我、我錯了。”

“你怎麽會錯呢?”

喻寧波瀾不驚地說,“難道你不認為我們感情好,以前都是在搪塞我的?你不會還在怪我吧?”

溫奕萱:“……”

最後這句話怎麽這麽耳熟?

溫奕萱發覺自己看不透喻寧,到底是生氣還是真心實意地這麽認為,言語上敲打幾句,可态度上全然看不出端倪。

她終于将印象中那個軟弱可欺的喻寧替換成了“深不可測”的代號,并由此生出不可抑制的驚懼與敬畏。

“表姐,我真的錯了……”

溫奕萱低着頭,壓根不敢看喻寧的眼睛,“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喻寧玩着手機,沒說話。

她在挑着看消息。

孟太太約她去新開的度假山莊玩,問她有沒有空。

當然要去。

度假山莊多适合夏天啊。

溫奕萱久等不到喻寧的回答,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她:“表姐,我……我确實知錯了。要是能讓表姐消氣,我做什麽都行的。”

喻寧看她一眼,随意地擺了下手:“不用了,我要出門去玩。你随便吧。”

溫奕萱:“?”

我以為你要好好拿捏教訓我,就這麽去玩了?

溫奕萱自認不是受虐狂,但這種好歹以為自己給人造成了傷害,結果人家根本不care的态度……就好像只是想起來了就看一眼,其實壓根不在乎的漠視。

比單純地害怕更多了被忽視的無能狂怒和不甘。

“表姐!”

溫奕萱騰地站起來,“我跟表姐一起去,我可以幫表姐拎東西!”

系統:【?】

這人沒事吧?

怎麽還帶上趕着做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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