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和小叔子打架,冉貍戰績斐然。

孟西樓差點被她咬斷手指、咬掉耳垂,臉上鮮血淋漓。

他也不遑多讓,對陣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流——

他把她從身上拽下來、一把踹了老遠。

要不是樓下親朋好友聽到動靜來攔架,冉貍毫不懷疑他會舉起燈臺朝自己腦門砸去。

打架雖然不好。

但是這一架倒把冉貍給打清醒了。

真·清醒。

其實這十多天,冉貍好像分裂了兩個人。

那個清醒的自己好像變作靈魂、飄在半空裏,注視着現實中的自己假裝演戲,怎麽都不肯面對現實。

直到和孟西樓打了一架,大哭大鬧了一場,發洩出來,反而好多了。

她終于接受了霍峥嵘已死的事實。

怎麽能不接受呢?警察通知家屬去驗屍,還是她親自去的。

他在水裏泡了兩天,身軀腫脹、面目全非。

她在廁所吐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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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時不時傳來孟西樓的咆哮聲。

“……我哥根本不喜歡她,肯定是她懷恨在心害死我哥的!”

“……只有我一個人看出來那女的都是裝的嗎?”

不知是誰在和他說話,聲音很低,樓上根本聽不清。

沒多久,又傳來驚天動地的摔門聲。

大概是發現沒人附和,氣得孟西樓摔門而去。

裝的……

冉貍憤憤地想,她用得着裝嗎——

嗷嗷嗷!

霍選給她後背撞青的位置上跌打油,冉貍疼得嗷嗷叫。

“那個孟西樓也太狠了,我是女同志欸!”

霍選手下動作一滞,無語地看着她,然後擡頭看向天花板四角。

冉貍困惑:“你在找什麽?”

“唉,可惜沒有監控,要不然該讓嬸子你好好看看,你剛才和小叔打架的時候有多兇。”

“……有那麽吓人嗎?”

“你還爬到人家背上去,和峨眉山搶游客食物的山大王猴子一樣。”

“……”

霍選手上動作個不停,眼睛卻偷瞟冉貍。

冉貍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在猜什麽,我已經清醒多了。你二叔已經死了,我早該面對現實。”

霍選垂下眼皮:“我又沒說什麽,你傷心、難過、接受不了,都很正常。”

她還說:“還好,現在二叔的身後事都辦完了,火花、出殡,追悼會……你好好休息吧。”

辦完了?真的辦完了?

冉貍恍惚間,居然把這些事情都做完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撐不下去的。

打了一架,把她從癫狂的狀況給拽出來,也算因禍得福——

個屁!

她腿上、後背全是淤青。

孟西樓這王八蛋下手真夠狠的。

又是一陣劇烈疼痛襲來,冉貍慘叫連連。

“嗷——那混蛋是不是有毛病?平時也不見他和峥嵘有什麽來往,現在卻對我說那些話,簡直莫名其妙。”

說她殺了霍峥嵘?

說霍峥嵘不喜歡她?

說霍峥嵘枉死後靈魂絕不會來找她?!

那王八羔子是不是有毛病?!

霍選努力搜刮和孟西樓有關的記憶:“我好像聽二叔說過,孟小叔,好像很小的時候爺爺就不要他了,他媽再婚,他就只能背井離鄉、去南美打拼,好幾次死在那兒。”

她說着,驀地傾身過來,兩只眼珠子轉也不轉。

她壓低嗓音說:“聽說小叔在南美混□□的,手上有人命。”

人命?

吓唬誰?

在國內,他敢殺了她不成?

“你湊太近了。”冉貍冷靜地把她推遠,“對哦,他為什麽姓孟、不姓霍?”

“嬸子,到底什麽才能吓唬到你?”霍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們這種家庭,不姓霍不是很正常?”

冉貍無言以對。

霍家,從霍柏松開始,都很奇葩。

霍柏松。

霍峥嵘、孟西樓的親爸,霍選的親爺爺。

怎麽形容她這個公公呢?

冉貍想了半天——

非典型的封建大家長。

說他封建大家長,因為他和所有封建大爹一樣,對【多子多孫】、【兒孫滿堂】這件事有着異常的、近乎癫狂的執着;

說他非典型,因為他并不追求三妻四妾。

那他子孫從哪兒來?

簡單,不給名分就行。

也就是說,冉貍這個公公,一生只【談戀愛】、【生兒子】,至今交往過無數女朋友,依然未婚。

東南亞陳家那個出了名的陳巡安,和他一比都算是有擔當的。

他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世上最優秀的男性生物、人類金字塔頂尖的人才。

那這麽優秀的自己,當然要配上同樣優秀的女性,這樣才能孕育出更加優秀的子女。

帶領人類繁衍、進化、突破極限的使命,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強烈使命感到底哪來的。

還有這些年他這個使命到底完成得怎麽樣,冉貍這個晚輩不好評價。

但是在如此社達的環境中,尤其是不夠優秀的、生為女孩的、很小就分開的孩子們。

對這位【最優秀的男性】生物父親,感情有多深,很難說。

只有霍峥嵘這樣近乎聖父一樣的完美孩子,才會毫無保留地真正愛他這個爸。

這麽一想,在這種家庭裏、有那樣的爸爸,孟西樓那麽乖戾兇狠似乎也可以理解——

嗷!!!

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可以理解個屁啊。

對她這麽狠。

冉貍眼淚都要疼出來。

委屈巴巴地想。

霍峥嵘,看看你的好弟弟,這麽對你老婆。

她眼淚汪汪地這樣想着,随手抽了手邊的紙準備擦鼻涕。

無意間地一瞥,發現這是剛才孟西樓甩在她臉上的賬單,上面還沾了不知道他們倆誰的血。

然後她就醒了——

“啊啊啊!!!”

霍選被她吓一跳:“你幹什麽?你這藥酒還沒擦完呢,不疼了啊?”

“不疼了不疼了!”

她哪有資格疼?

難怪剛才孟西樓說她財務狀況糟糕。

這也太糟糕了。

賬單的厚度和數字都吓死人。

前面幾頁的房貸、車貸、物業費催繳賬單她還看得懂。

後面那厚厚的什麽期貨、催繳、一大堆英語……

啥啥啥!

這都是啥!

這都是寄給霍峥嵘的,他做金融和投資。

他那些投資理財,她一竅不通。

她是初中的體育老師,這專業英語幾乎就是看不懂。

怎麽辦?

她掏出手機想了半天,霍峥嵘的經理人叫啥來着……

算了,直接拿他手機好了。

她從床頭抽屜裏找出霍峥嵘的手機,充上電。

開機密碼是他媽戴子君的生日。

等待開機的時候,她注意到手機殼的縫隙裏,有泥沙。

她以為都洗幹淨了,于是把手機殼拿下來又擦了一遍。

他的手機,是确認他身份的關鍵物品。

警察就是通過手機聯系的她。

警察把厚厚的證據袋給她,說是這些都是死者的随身物品,可以讓她帶走。

她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手機。

泥沙,全是泥沙。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泥沙,她洗了好久,縫裏居然還有。

他被困在車裏,是不是也陷入了泥沙裏掙紮不得?

泥沙是不是流進鼻子、流進肺裏,不能呼吸窒息而死……

一陣耳鳴。

冉貍強迫自己別再想了。

她連忙開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開機,全是幾個軟件的提示,還有短信。

雖然霍峥嵘從事的職業她不懂,但這些短信裏有幾個詞,特別顯眼,她看得懂。

【爆倉】

【抵押】

法克!

出什麽事了?

她光速收拾了下,和霍峥嵘的經理人約好時間,打算去見個面。

霍選見狀,好像也想跟過來:“嬸子,我也和你一起去吧,就當多個意見。”

冉貍制止她:“小孩子懂什麽?這些和你沒關系,你趕緊上課去吧。”

在聽到【小孩子】三個字時,霍選的神情明顯陰沉了點。

現在特殊時刻,冉貍沒工夫照顧她的情緒。

她甚至沒工夫去管貼在她車上的各種催繳單。

她是內核很穩定的人,她堅信,在這種時候,誰也不會真的為難她這個剛死了老公的寡婦。

更何況,她是欠錢的。

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她去找了經理人胡先生,一番了解後,意識到一個事實——

哦,她破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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