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來,新人不要緊張,靠近一點。對~就這樣~來,再靠近一點,好,茄子!”

“茄子!”

“茄子……”

“阿貍,這照片我覺得拍得還行?你覺得呢?”

“……可我拍得好傻。”

“結婚照嘛,可以傻一點,傻一點可愛——”

“霍先生,你……”

“我們已經領證了,叫我峥嵘。”

“峥、峥、峥——霍峥嵘,和我結婚,和我這樣的人結婚,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你這樣的人?你是什麽樣的人?我覺得你很好,非常好。”

“所以,真的不會後悔嗎?”

“你會嗎?”

“不會!”

“那就好,你不後悔,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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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中,那人背光而站。

朦胧的晨光灑在他肩膀上,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氣溫驟降,清冽的露水挂在睫毛上,她甚至能看見彼此說話時哈出的白色霧氣。

對面的人眸色幽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今天,就今天。”

她搓了搓冰冷的手,今天真是冷啊。

“哦,好啊。”

“就、就這樣?你不反對嗎?”

“反對什麽?”

說好的不是嗎?他們早就簽好婚前協議了。

他定定地瞧着她,然後默默看向另一邊。

冉貍笑他:“你這什麽表情?怎麽好像我不反對你很失望似的。”

他低下頭,踢了踢腳底的石子,似乎有點煩躁。

“也沒有失望,就是……”

就是什麽?

她等着。

他豁然擡頭:“你就不想再加點條件什麽?薪資啊、補貼啊什麽?”

哦,原來是這個?

擔心她坐地起價?

“孟西樓,我還是有點職業道德的。”

他白了她一眼:“上車。”

她剛走兩步,一眼看到他西裝筆挺,袖扣上鑽石閃耀。

估計到了民政局,會成為最閃耀的崽。

再低頭看看自己——

運動衫防風服,腳底還穿着運動鞋。

呃……

“你等下,我換個衣服。”

他停下腳步,打量了她一圈:“怎麽這麽麻煩?”

抱怨完了,倒也願意等。

他跟在她後面回家:“你去換衣服吧,我等你。”

她站在玄關,看了看正衣鏡裏他們二人的影子。

唔,她真是清湯挂面的。

她拍了拍臉頰:“我再化個妝吧。”

本以為他會不耐煩。

男人不都這樣?出門時女朋友還沒化好妝,頓時脾氣都起來了,吵架都是常事。

她怕他不高興,邊換鞋邊:“我盡快哈。”

沒想到大魔王今天脾氣很好,語氣甚至稱得上是溫柔:“你慢慢來,我不催。”

哦吼。

“今天這麽好?”

他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我沒混蛋到哪種程度吧?等老婆化妝出門都等不及?”

老、老婆……

冉貍噎住。

他們之間,是這種關系嗎?

你怎麽叫得這麽順口啊?

愕然地轉向他——

他理所當然地與她對視:“去啊,我說了不着急,你慢慢來。要是不滿意可以重畫,我保證不催你。”

他這麽坦誠,倒顯得她怪怪的……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他們今天,可不就是去領證的嗎?

唔……

算了。

趕緊去化妝。

她一個體育老師,風吹日曬的,能怎麽化妝?

就挑最基本的妝容,均勻膚色、描個眉毛,再上點腮紅,讓自己看起來有氣色。

至于口紅。

冉貍打開彩妝盒子——

她的梳妝櫃裏有兩排口紅,都是霍峥嵘為她添置的。

她看到這麽大的盒子,心想不好,他可能被忽悠了,買了一大堆死亡芭比粉之類的滞銷色。

打開後才發現都很實用。

霍選偷偷說,峥嵘叔叔是做了功課的。

哪些顏色适合什麽膚色、什麽場合,他不是到店付款的那種。

她欣喜了很久。

深吸一口氣。

拿出一只裸色,在嘴唇上點了點。

再審視下妝容——

可以了,用這樣的妝送自己再入一次圍城,既不會太草率,也不會太欣喜。

符合當下的心境。

她下樓時,孟西樓從手機上擡起眼,有點驚訝:“這麽快?我不着急。”

“可以了,就這樣吧。”

他審視她的臉:“唔,說不出哪裏有變化,但好像确實有變化。”

冉貍教他:“看不出化妝痕跡,這就是傳說中化妝的最高境界。”

他輕笑一聲,出門時居然還很紳士地為她穿大衣。

哦吼。

領證了待遇立刻升級。

別說啊,那張證确實重要。

她剛伸進一只胳膊,他忽然停下來:“你裏面就穿這個?要不要換件別的?”

他眼神閃躲:“比如,大紅色的針織衫、裙子?”

“……”

冉貍瞪他:“你不嫌土嗎?”

“喜慶?“

她搖搖頭,自顧自地把大衣穿上:“不用。”

他腳步動也不動:“去換吧,我等你。你要是沒有合适,我們去店裏現買。”

“真不用,拍照時反正要換的。”

他疑惑:“拍照?什麽拍照?”

“結婚證件照啊——”

她明白了。

這人沒結過婚,不知道流程。

“領證要宣誓,還要穿白襯衫合影的。”

民政局有公用的白襯衫,冉貍和——

上次和霍峥嵘第一次領證的時候不懂,就換了民政局提供的襯衫。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忽然明白過來。

咬牙切齒地說:“我頭婚,确實不懂。”

不知為什麽,她真的有點想笑。

“是,我二婚,比你有經驗。”

他盯着她的臉:“很好玩?”

“是好玩,我好像占了你便宜哈哈哈哈。“

他扭頭就走,冉貍這才意識到——

他這是,生氣了?

完全沒道理。

她追上去:“你生氣了?我二婚,你都知道的啊。“

他頭也不回:“我沒生氣,我只是——”

只是什麽?

他陡然駐足,她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你就當——你就當我娶了嫂子,間接性發神經。”

她龇牙咧嘴地揉着腦門,他嫌棄得很:“走路都能撞上前面的人,笨死你算了。”

但是卻依然乖乖幫她揉:“我看看撞哪兒了。就這麽一條道,這你也能撞上?”

她發現,他這人雖然嘴毒人又痞氣,嘴上不饒人,但真相處熟了,也不算特別壞。

她就不明白了:“我們之間,就是個協議婚姻,永遠隔着你哥哥,這你都知道的啊。”

他一愣,從後槽牙裏一字一句地吐:“知道,我都知道。”

他今天很不對。

“你要是後悔了,我們可以不去領證的。”

按照之前簽的合約,賠她一點錢就是了。

“你不會心疼那點錢吧?”

他移過視線,看向遠處。

“當年,我哥說他一個大男人,如果不是他自己願意,沒有人能逼他和你領證,我當時還不信,現在我懂了。”

她一愣:“是,如果你不願意,我不能逼你。”

清冽的晨光照在他們身上,朝霞如緋紅的火焰,在他們身後的天空燃燒。

露水落在他鋒利的眉尾,他的聲音堅定磁沉:“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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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

九點工作人員才開始工作。

他們來早了。

離婚的比結婚的多多了。

他們在機子上領了號,居然排第一個。

孟西樓吐槽:“不是說今天宜婚嫁?怎麽就我們一對?”

“你不懂,現在潮流是離婚,結婚率持續下降,傻子才結婚。”

他似乎有點郁悶,好像她說的傻子就是他。

她嘆了口氣:“弟弟啊,別怕,時間一到,我們也有機會趕潮流。”

“你喊誰弟弟呢?”他狠狠瞪她,“什麽離婚?誰要離婚?”

別說哈,發現他這人沒那麽兇以後,逗他還是挺好玩的。

他抱着胸,似乎在生悶氣。

他這人就是這樣,總是氣鼓鼓的。

冉貍沒理他,低頭玩連連看。

忽然手機屏幕上投下一片影子,她一愣——

擡頭正對上他的怒火。

“和我結婚就這麽無聊啊?”

結婚。

是挺無聊。

排隊更無聊。

她以為他緊張,安慰他說:“別把婚姻想太神聖了,等會跟着工作人員走流程就是了,我上次和你哥來的時候,我們倆也是無聊到一起玩游戲啊。”

婚姻如果真那麽神聖,她兩次為了還債結婚,怎麽沒人攔她。

他定定地瞧着她,最後被氣笑了。

“又生什麽氣?”

“沒什麽。“

他背對着她,忽然問:“晚上和你家裏人吃個飯?我記得你還有個叔叔?還聯系嗎?”

她低頭玩手機,呀,點錯了。

“不聯系了。前年找我,是因為欠了賭債,我把他拉黑了。”

孟西樓面露嫌惡:“賭狗啊,賭狗确實不能聯系。”

他又問:“那你爸媽呢?你還有印象嗎?”

“……他們去世的時候我都15歲了,怎麽可能沒印象?”

“要不要我陪你去見見他們?”

見爸媽嗎?

她沒想好。

==

晚上回到家,她躺在床上,手裏拿着新鮮的結婚證。

她又結婚了,依然不是因為愛情。

該怎麽和爸媽說啊……

15歲,寄人籬下。

有時候确實羨慕霍峥嵘和孟西樓兄弟倆。

他們好歹,還有媽媽,還有兄弟姐妹。

她就,一直是。

孤身一人。

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不是她的手機。

她從床上跳起來,從床頭櫃裏拿出另一個手機——

霍峥嵘的。

人死了真的奇怪。

很多東西其實不會立刻消失,會時不時跳出來,紮你一下。

比如現在。

他的手機卡她一直沒去注銷,甚至時不時還充個電。

震動時她會打開,結果都只看到各大品牌的銷售短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本來以為又是銷售的短信,沒想到這次是微信。

而且是具體的人——

孟西樓。

【哥,我結婚了,你會怪我嗎?你會原諒我嗎?】

還附上他和冉貍的結婚證。

冉貍苦笑。

換了是她,她才不會原諒。

她拿着霍峥嵘的手機,看着自己和他弟弟的結婚證,喃喃自語着:“霍峥嵘,別原諒我們,出來找我們算賬吧……”

活着來找我算賬吧。

不知道孟西樓發這個消息是什麽意思。

他是不是以為這消息發給了在天堂的霍峥嵘?

現在科技太發達。

迷信都沒什麽生存空間了。

如果讓他知道這消息、這手機都是她在看,估計能氣暈。

她抽了抽鼻子,打算把手機放回去。

鬼使神差般,她翻開聊天記錄——

卻翻到了一個人。

Annabelle

不認識。

她打開對話框,最新的一條是——

【別擔心,我會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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