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吃醋

第29章 第29章 吃醋

他的視線慢慢落在程遠的身上, 眼睫微微垂下,似是在打量。像是游蛇一般,不着痕跡。

程遠有些不太舒服, 但眼前的男人又是笑着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程遠扯了下嘴角, 和俞渡說:“……這種蟒蛇纏繞般的窒息感。”

俞渡悄摸挪到程遠身邊,壓低聲, 湊上前去飛速道:“陰陽哥。”

俞渡不止一次和他說過陸時晏,兩人怕隔網有耳, 一般背後蛐蛐別人都是喊綽號的。

程遠心裏立馬了然, “哦~”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 俞渡湊過來這瞬間,他感覺那種似有似無的打量更明顯了。而且這家超市空調開的是冷氣嗎?怎麽那麽涼飕飕的?

“這位是?”陸時晏眼裏漾着笑。

俞渡介紹, “哦,這是我朋友。程遠, 這是我同事,陸時晏。”

程遠雖然平時總是吊兒郎當的,但在外人面前, 他姑且也算是個翩翩公子。

他笑道:“你好, 陸老師。”

陸時晏:“你好。”

陸時晏不動聲色的觀察着眼前的男人, 這人生了雙上挑的丹鳳眼,眼尾還有顆淚痣, 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多情。他和俞渡的低調不同,他習慣張揚, 舉手投足都是富家公子的矜貴,絲毫不加掩蓋。

這些認知無一不清晰的告訴陸時晏,他和俞渡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而且俞渡的一句同事。

陸時晏眼裏漾着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語氣不冷不熱,仔細聽還能揣摩出點別樣的意味,“我還以為我和俞老師算是朋友了。”

俞渡心頭一跳。

程遠也心頭一跳。

兩人無聲的用腦電波交流着。

程遠:卧槽,這句話什麽意思?

俞渡:你問爺爺,爺爺問誰?

俞渡故作鎮定,打着哈哈道:“是啊,是朋友。”

陸時晏聞言抿唇笑了笑。

忽然,一旁拐角處晃出個人影,抱着一堆薯片,急急忙忙的沖過來,“陸狗,救駕!”

直到把懷裏的薯片嘩啦啦扔進購物車,他才裝模作樣的擦了下額頭不存在的汗,“差點掉了。”

說着,傅一青擡眼,和俞渡對上視線。

俞渡先發制人,“傅老師好巧。”

傅一青默了兩秒,反應過來後道:“俞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俞渡淺笑,“我朋友來寧城,我陪他來城區逛逛。”

“嗷嗷。”傅一青點頭,轉眼向程遠看去。

還沒看清,超市頭頂的燈投了下來,照射在程遠手腕上的腕表上,發出刺眼的光。

傅一青佯裝擋了下眼睛:“啊,好刺眼。”

俞渡:“……”

程遠:“………”

兩人又來了一輪腦電波。

程遠:這位小時候是不是發過高燒?

俞渡:嗯,和你一樣的症狀,說不定你倆玩得來。

傅一青:嘿嘿,金錢的味道~

俞渡和程遠同時瞳孔一縮。

俞渡、程遠:你怎麽能聽見?!

傅一青:一直能聽見啊。

三人還在那兒交流,陸時晏沒說話,走過去低頭看着俞渡,平靜問:“俞老師這是想到什麽了?怎麽還縮了瞳孔。”

俞渡還在和程遠逼問傅一青怎麽能聽見他倆腦電波的事兒,猛地耳邊落下一道聲音,吓了他一跳。

他下意識擡眼看,但只是看見陸時晏伸手過去拿俞渡身旁貨架上的酸奶,他的手指節分明,看上去要比俞渡的大很多,青筋安靜的蟄伏在白皙的皮膚下,随着陸時晏的動作,還會微微鼓起。

俞渡輕輕眨了眨眼,想了會兒抿唇道:“在調頻。”

陸時晏:“?”

俞渡堅定的點頭,“嗯,調頻。”

把傅一青的腦電波給叉出去。

還沒來得及叉出去,傅一青和程遠兩人已經勾肩搭背上了,俨然哥倆好的模樣。

傅一青:“我失散多年的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程遠抱拳,“失敬失敬。”

俞渡:“……”

他就知道。

兩人相見恨晚。

傅一青:“你怎麽想不開來明霧,這兒鳥不拉屎的,壓根沒玩兒的地。”

程遠勾住俞渡的脖子,笑着道:“當然是俞渡在這兒了,左右我也不是過來玩的,主要是想看看他。”

“咔嚓——”

傅一青虎軀一震,轉頭一看陸時晏垂着眼,把貨架上的泡面捏的稀碎。

傅一青:“?”

他正想說什麽,只見陸時晏神色如常的把那包泡面給扔購物車裏了。

他撓撓頭,總覺得今天陸時晏的态度非常奇怪。

出來時還好好的,好像是遇見俞渡和程遠後才突然變得陰沉沉的。

難不成是因為……

有什麽東西從傅一青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他知道了!

肯定是因為剛才在超市門口,他的手更快,把那五塊錢給撿了!

傅一青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怪不得不開心,要是是他,他能難過一個月。

傅一青解決了心中的困惑,繼續和程遠聊天:“你倆認識很久了嗎?”

程遠挑了幾包樂事的薯片,“是啊,我和俞渡一出生就認識了,不過後來他去國外上了挺長時間的學,真玩在一塊兒都是初中的事兒了。”

程遠邊丢進購物車,俞渡邊扔出去。

兩人樂此不疲的來來回回打了十幾個回合。

終于,程遠扯了下嘴角,“得,我知道了,可比克行了吧。”

俞渡:“孺子可教。”

傅一青了然,“那确實好久了。”

一直沒說話的陸時晏忽然開口,“沒聽俞老師說起過啊。”

他和time也沒怎麽提過。

陸時晏甚至不知道有那麽個人從俞渡年幼時就陪着他。

而且程遠看俞渡的眼神并不單純,裏面摻雜着一些複雜的感情。

陸時晏不敢深究。

如果程遠對俞渡的心思和他一樣,于時消失後,他和程遠,俞渡會選誰?

對于俞渡來說,現在他只是同事。

可程遠是和俞渡一塊兒長大的,他知道年少時的俞渡是什麽樣的,跳脫或是乖巧。這些陸時晏并不知曉。

能和俞渡一塊兒玩,程遠多半也是富家公子,就連以後,站在俞渡身邊,程遠都要遠比他更有資格。

那種熟悉的自卑又開始作祟,心髒的鈍痛席卷而上,壓得陸時晏快要呼吸不過來。

time,于時。

陸時晏垂眼,忽然想這個身份要比他更有資格吃醋。

俞渡想了想,“……可能那時候我們還沒那麽熟。”

陸時晏望了他一眼,“是不太熟。”

俞渡松了口氣,把程遠悄摸丢進去的薯片扔回貨架,只見他抿了抿唇,似乎做了什麽決定,“唰——”的一下拉着購物車狂奔離開。

程遠:“……”

他的薯片!

程遠和兩人道別,抱着兩包薯片也狂奔離開。

陸時晏轉了轉手中的手機,冷笑了聲。

身後傅一青倒是想了想陸時晏的話,砸吧了下嘴。

啧,莫名其妙的,他怎麽感覺陸時晏今天怪酸的。

四個人結賬時再次遇到,傅一青和程遠兩人差點淚灑當場。

因為他們也要回一中,正好順路,俞渡和程遠蹭了車。

一路上傅一青和程遠聊得火熱,傅一青幹脆邀請他們,“吃烤肉嗎?我組了個局,就幾個熟悉的朋友,一塊兒吃個飯也不錯,算是認識幾個新朋友。”

程遠一聽到肉,耳朵都要豎起來了,他坦然點頭,“行啊。”

四個人又洋洋灑灑的往老街的方向去,最後在一處老宅停下。

還沒等陸時晏掏鑰匙,門先開了,是陸霏霏開的門,“哥哥……”

話還沒說完,陸霏霏看見了俞渡,她雙眼放光,抱住俞渡,夾着嗓子道:“小哥。”

陸時晏:“……”

總被陸霏霏欺負的傅一青:“?”

他無聲的看了眼陸時晏,一臉震驚。

不是,他倆怎麽認識的?!

陸時晏和他對視了眼,挪開視線,不搭理他了。

俞渡笑着揉揉她的頭,和程遠說:“我小妹,你叫她霏霏就行。霏霏,你喊他程哥就好。”

陸霏霏是個不怕生的性子,她仰頭看了眼程遠,也甜甜的喊,“程哥。”

程遠:“!”

下一瞬,傅一青看見程遠把自己手上的表扒拉下來給陸霏霏玩了。

傅一青:“……”

這房子從外面看和其他老城區的房子沒什麽不同的地方,進來看後倒是挺特別。四合院的結構,裏面的陳設看上去很低調,但俞渡和程遠都是識貨的,自然知道這些東西價格不菲。

程遠低聲,“卧槽,陰陽哥有錢啊。”

俞渡:“是挺有錢。”

他忽然想起在辦公室裏聽的那些八卦,說陸時晏之所以開那麽網吧,是因為他教的有幾個學生總是偷摸出去上網,他懶得一個網吧一個網吧的找,自己就開了一個,讓他們周末玩,平時不要逃課。

傅一青把手上的東西放在院中搭的架子上,問:“霏霏,你傅簫哥又跑哪兒偷懶去了?”

陸霏霏:“嗷,他說他帶大白遛彎。”

話落,傅簫抱着只狗進門,和二三四個大人面面相觑。

傅簫閉眼又睜眼,“唉我去,我怎麽看見百度哥了?”

俞渡:“……呵。”

傅簫:“……”

好像還真是。

他斟酌了會兒,禮貌問出口,“怎麽出去兩個,回來四個?”

俞渡:“買一送一。”

其他人:“……”

這頓烤肉吃得挺開心,俞渡還悄悄薅了幾把大白的狗頭。

吃烤肉喝酒必不可少,除了兩個未成年只能坐在一邊喝旺仔,其他幾個大人都喝了酒。

俞渡還記得上一次自己喝完酒斷片的事兒,這次沒敢喝多,覺得有些上頭了就沒喝了,和程遠兩個人無聊的拼着蝦殼。

程遠喝得頭疼,他淩晨的飛機,下了飛機又從寧城的省會轉乘高鐵過來的,一來二去也将近五六個小時,總算是撐不住了,偏過身和俞渡說話。

“咱要不回去睡覺?”

話剛落,就聽見“咔嚓——”一聲,陸時晏把筷子給掰斷了。

其他幾人同時投來目光。

陸時晏平靜道:“沒事兒,質量不行,我去換一雙。”

說着他起身,兀自出去了,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他的背影有些狼狽。

“唉!這不是有筷子嗎?”傅一青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門就關上了。他看了眼陸時晏桌前的酒瓶,眼皮一跳,“操,他到底喝了多少?”

外面的風嘩啦啦的吹着,清冷的月光傾瀉着灑下,因為是冬天,還落在小片小片的雪。

陸時晏呼了口氣,用力揉了揉臉,想讓自己清醒些。

其實他酒量還不錯,只是看他自己想醒着還是醉着。FLY談合作的時候,他總是保持着清醒,用自己最好的狀态和別人講條件。可是這晚他不想醒過來,只要醒着,就能看見俞渡和程遠旁若無人的聊着天,他們之間像是有壁壘,陸時晏看得見但摸不着。

好遠啊。

陸時晏嘆了口氣。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在吃醋,他讨厭程遠很早就認識了俞渡,讨厭程遠看向俞渡的眼神,讨厭自己連吃醋的資格也沒有。

良久,陸時晏從兜裏摸出手機。

他心想,于時這個身份,或許等程遠離開後再消失也行。

【time】:寶寶,我今晚手術,要是成功的話,我們見面吧

發完消息,陸時晏感覺有些累,過了片刻,他轉身進了門。

就在這時,他聽見程遠說。

“爺爺,你告訴他們,孫子我高中那會兒是不是學校裏的校草。”

俞渡手撐着頭笑,像只慵懶的大貓,“啊,好像是。”

陸時晏的腳猛地一頓。

爺爺?

他想起程遠看着俞渡的眼神,好像,還真是,純粹的爺孫情。

那于時也用不着做手術了。

他默了兩秒,從兜裏把手機拿出來,垂眼撤掉了那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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