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吐血
第34章 第 34 章 吐血
林歸宿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他深深開裂的指甲緊緊攥着鎖片,在上面留下幹涸斑駁的血跡,林歸宿什麽也感覺不到, 他的眼睛一片赤紅。
視野之處, 全是猩紅一片,血紅的世界裏,蘇年被男人輕飄飄的抱着,銀發失去了光澤,頭搭在一邊, 軟而無力的靠在男人胸口, 冷汗涔涔,瞳孔渙散失神。
男人裹挾着掌控黑暗的舉動侮辱而惡意。
那雙猩紅色的瞳孔扭曲着淤泥般不散的歡愉, 從上而下的俯視他,倒錯的位置讓他眼底的陰冷更加清晰, 像一團永不會散開的血霧, 籠罩着他。
他的世界一切都裹上了濃郁的血腥氣。
林歸宿只覺得每呼吸一下, 鼻腔和胸口都割裂一樣的疼痛, 生生割裂着他,他全身都在抖, 有什麽從眼眶裏流出來。
他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耳邊是尖銳而劇烈的轟鳴聲,鋼針一樣攪着他的大腦, 終于,他忍不住胸腔碎裂一般的痛楚, 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似乎有點點血液濺到了蘇年身上。
異常顯眼。
他隐約聽見葉倚樓驚恐的聲音,那樣遙遠,那樣焦急, 可他已經無力去回應,巨大而沉重的痛苦讓他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更受打擊。
他一直緊繃的精神此刻生生斷裂。
蘇年和小觸手就看見林歸宿赤紅着眼,好像惡鬼,他血紅的眼看過來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沒等小觸手發怒呢,被吊在鎖鏈上的林歸宿繃緊身體一松。
整個人陡然下墜,低着頭軟軟吊着,雙眼緊閉。
蘇年和小觸手驚住了。
精神世界裏,蘇年陡然看向小觸手,被吓得魂都要掉了,差點就發出尖銳爆鳴,
【你看看你對我們的活體畢業證都做了什麽!】
他不會死了吧?
小觸手也萬分心虛,
【我也沒想到他這麽脆啊。】
……他還有好多沒展示出來呢。
當然,這個就不能讓本體知道了,可以下一次再邀請他們來觀賞。
小觸手眼神飄忽的想着。
精神世界的兩人對視一眼,還能怎麽辦,
——治呗!
一旁的葉倚樓努力抑制着驚慌,他甚至都快聽不到林歸宿的呼吸聲了,在心裏急切想着怎麽辦,緊接着就聽見男人不見喜怒的聲音,
“去,看看他死了沒有?”
一直低着頭恨不得将存在感壓到最低的莊煙垂眸斂氣走過去,檢查了一下林歸宿,幾息後道,
“先生,人沒死。”
男人啧了一聲,有些不悅,又有些不耐,葉倚樓生怕從他口中聽見什麽直接殺了吧這種話,一顆心高高吊起,索性男人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
他轉頭,看向莊煙,
“你說林歸宿要是死在這裏,001他會不會怪我?”
莊煙一頭冷汗都要下來了,她怎麽知道,在出現在這裏時候,莊煙已經不止一次恨不得自己當初為什麽就那麽想找死,更恨不得自己耳聾眼瞎。
不過男人似乎也沒想她回答,他一邊拂開001的額發,一邊思忖,那雙流淌着暗紅色血液的眼落在林歸宿身上,帶着審視,
“不過只今天一天,還不能徹底拔除他在001心裏的位置,哎,就先留着吧。”
男人的話讓葉倚樓徹底松了口氣。
這次,男人是徹底走了,走之前,他吩咐莊煙,“把他送實驗室去,記得讓他留口氣,別徹底死了。”
“是。”
審訊室的大門打開,有一縷光線照進來,男人抱着蘇年離開了審訊室,其他人都屏氣吞聲,大氣都不敢喘的彎腰恭送他們離開。
在陰影的角落,隐匿了身形的衛振衣同樣屏住呼吸,将自己藏在了最深處,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
審訊室的大門再次關上,隔絕了光明和陽光,再次陷入陰冷森寒。
審訊室的其他人也終于敢喘氣了,可是,他們看了看已經陷入昏迷的林歸宿,再想想先生臨走前的吩咐,一時間沒了主意,只能看向莊煙,
“大人,他……”
莊煙看了看低着頭雙眼緊閉的林歸宿,又看了看同樣臉色蒼白的葉倚樓,想了一下,“你們通知科研部的人,先生說了,把他扔實驗室,讓科研部自己來接人吧。”
“是。”
很快,有人離開,葉倚樓也不知道這個結果究竟怎麽樣,是好還是壞,但如今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了,精神過度緊繃同樣讓他眼前發黑,有些難以為繼。
如今的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知道衛上将現在在哪裏,知不知道他們的情況。
還有……他看向外面,回想起蘇年的摸樣,心裏憐憫而沉重,只是不知道被男人帶回去的蘇年還會不會遭遇什麽令人發冷的事。
真實發生在眼前的事無不告訴自己,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都藏了些什麽。
躲在外面的衛振衣始終沒有離開,藥丸的副作用開始顯現,頭開始疼,衛振衣深吸了口氣,努力緩解着自己的不适,他看着審訊室的人離開,沒一會後,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們的帶領下進入了裏面。
走在最後面的卷毛狗狗眼很是眼熟。
正是白息。
有白息在,衛振衣心裏的壓力松下去了很多,幾分鐘,這群人拉着昏迷不醒的林歸宿離開,衛振衣始終躲在暗處觀察,直到人都走遠。
他探頭看向室內,林歸宿走後,就只剩下一個葉倚樓,莊煙語氣冷漠,她轉頭對其他人吩咐,側臉冷漠沒有絲毫情感,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問出來,林歸宿手裏的監控是從哪來的。”
裏面負責審訊的人肅然恭聲答應。
莊煙離開了審訊室,衛振衣已經撐不下去了,太陽穴像是裂開一樣疼,他摸了一下鼻子,摸出一手血,眼眶也開始逐漸發燙。
——藥效快到了!
他咬着牙心裏不甘,他原本還打算前往頂樓,去看看蘇年如今的情況,蘇年臨走時虛弱無力的姿态深深牽挂着他的心,
他抑制不住的,發了瘋的想要去看看蘇年的情況。
他害怕——男人會不會再對蘇年做什麽,蘇年又會不會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遭遇什麽。
如果無法确定,他會無法控制的恐慌害怕,未知的猜測和想象只會讓他惶惶不安,
可是……
衛振衣咬着牙,他摸了摸已經開始逐漸滲血的耳朵和眼眶,五竅已經開始流血了,這麽重的血腥氣完全無法掩飾,他只能不甘心的看向頂樓的方向。
……
另一邊,被所有人擔心的蘇年正站在鏡子面前,鏡子裏的銀發青年鎖骨處被烙印着深深的花體編號,001三個字及其刺眼。
……有點像花體刺青。
冷厲禁欲裏帶了點被折辱的淩虐感。
蘇年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先去洗澡,身上的汗粘的他難受,洗完了之後他随手挑了一件睡衣,此刻正穿着睡衣站在鏡子前觀察着自己。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于有時間打量自己。
卡在脖子上的黑色頸環異常顯眼,黑漆漆的皮料襯着冷白修長的脖頸,下面的金色銘牌正貼着脖子,蘇年用手撥弄了一下,銘牌晃了兩下。
小觸手站在蘇年身旁,身形高大,陰影籠罩在蘇年身上,萦繞的扭曲氣息讓他看上去像是在欣賞着自己最美好的作品,
【怎麽樣本體,好看吧。】
他早就想給本體帶上了,小觸手喜滋滋的想,這種的他還收藏了好多呢,找個時間都給本體用上。
蘇年對這些倒是沒什麽感覺,而且這些看上去也不像是正經玩意,他危險的睨着小觸手,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們偷偷看了什麽?】
而且看的肯定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起碼他沒見過,誰家的好東西是教這些的。
小觸手心虛望天,
【才……才沒有呢,我明明就是在很認真的做任務。】
為了今天他可是準備了好久,就是可惜,林歸宿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他還有好多都沒用上,小觸手心裏萬分惋惜。
不行,不能浪費。
下次找個機會,給用了。
蘇年咬着發繩将披散的頭發紮起,聲音含含糊糊,“你記得在關注一下葉倚樓,不知道他怎麽和林歸宿湊在了一起。”
小觸手鬧着他要給本體紮,聽見本體的話後,點頭,
“主角開挂到連莊煙都差點倒戈了,葉倚樓估計也差不多,他本來就是軍方的人,林歸宿和軍方的關系又好,軍方那邊估計是安排葉倚樓保護他。”
蘇年:“以防萬一,去審一審葉倚樓,調查一下。”
“行。”小觸手點頭。
“還有那個監控,”提起那個監控,蘇年就覺得肝顫,再次肯定主角肯定是開了挂,居然連這個都有,他擰眉,“他們究竟是從哪弄來的?”
他狐疑地看小觸手,“ 不會是你那邊出現了什麽問題吧?”
說起這個小觸手也納悶,還帶着氣,
“我已經讓莊煙去審了。”他眼底含着危險,“這基地漏的也太嚴重了。”
漏的跟個篩子一樣。
他這個身體的原身可真是個廢物,一天天就知道怕死,躲在地底,害怕變異,他一邊給本體梳頭,一邊商量着接下來要做的事。
小觸手想着這可不行,基地現在是自己的勢力了,他必須把基地給徹底梳理一下,讓基地壯大起來,這樣才能匹配的上他現在的身份。
主角挂都開成這樣了,他作為最後的大boss,得配得上主角的格調,小觸手在心裏琢磨着要做些什麽,将基地的黑暗事業發揚光大。
直到天黑,兩人商量完了,才終于頭對着頭睡去。
……
另一邊,研究院基地內,來來往往面色冰冷的科研人員抱着懷中的文件,行色匆匆。
孔教授的科研室內,一行人穿着防護服,一眨不眨地注視着臺上躺着的人,白息同樣一身白大褂,穿着防護服,則負責記錄數據,他們毫無感情地注視着臺上的林歸宿,冰冷無情的眼神仿佛造物主看沒有生命的蝼蟻一樣,
孔教授帶着口罩,聲音沉悶冰冷,翻開手中的資料,和躺着的人對着信息,
“确認實驗體身份,編號1064,林歸宿,沒錯。”确認完畢後,孔教授将資料遞給白息,帶上手套,迅速進入狀态,
“注射十二號藥劑。”
“藥劑已注射,注意實驗體生命體征。”
耀眼無影的燈光下,林歸宿被緊緊束縛在臺上,他緊緊蹙着眉,額頭青筋冒出,尖銳的針頭戳進他的身體內,詭異的紅色液體被注射進他體內。
“準備第一次記錄。”
“是!”
不過幾秒,林歸宿渾身如同燒紅的烙鐵一樣,溫度灼熱滾燙,隐約散發着白色霧氣,他雙眼緊閉,似乎極其痛苦,劇烈的掙紮着,陷入絕境的聲音低啞,
“啊啊啊啊啊!”
他努力掙紮,眼皮下的眼球急速轉動着,開裂的指甲似乎掙開束縛,青筋迸發,發出掙紮的聲音,但特質的手铐依舊牢固,他緊緊蹙着沒,意識模糊,極力從喉嚨中發出嘶啞的聲音,
圍着他的科研人員恍若未聞,記錄着林歸宿的藥劑使用情況。
只有白息動作微頓,捏着筆的手在微微收緊。
嘶啞的聲音越來越小,掙紮的動作幅度也越來越小,林歸宿很快就沒了聲音,似乎陷入了昏厥狀态,誰也沒有說話,孔教授掀起眼皮看了下,回身對白息道,
“記錄一下,1064號實驗體,十二號藥劑注射六分鐘後昏厥。”
白息迅速記錄下來。
……
林歸宿的眼球急速轉動着,一片恍惚中,他奔襲在漫天戰火的塵埃中,跌跌撞撞,到處都是燃燒的炙熱火焰,他捂着口鼻,右臂無力地耷拉在手邊。
安靜的街道,只有他一個人奔跑的聲音。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林歸宿只覺得整個人就像失重了一樣,在極速奔跑着,炙熱的日光和滾燙的地面讓他汗如雨下。
他的意識恍惚,因為急速奔跑,林歸宿清楚感受到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喘的像拉風箱一樣,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每一步都無比沉重,
突然,他一個趄列,差點絆倒。
可下一秒,半空中一道淩厲的光芒閃過,仿佛有什麽從腰側洞穿過去,飙升出一縷鮮血,緊接着,尖銳的痛楚襲來。
前方有一道身影慢慢從出現,銀色的長發被束起,面容淩厲冷漠,寒意蔓延,周身帶着濃濃的殺意,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每一步,都帶着濃烈的死亡意味。
林歸宿慢慢停下腳步,靜靜看着他,心裏又沉又靜,緩緩眯着眼,盯着對面的人,兩人之間氣氛冷銳,銀發青年慢慢舉起手裏的槍,對準了他,
下一秒,銀發青年神情陡然一變,驀地側過身,他的身旁響起一連串消音的槍聲,身旁的塵土都被帶着腥氣的風聲掀起無數孔洞。
銀發青年悶哼了一聲,肩膀處有血跡留下。
他暗藍色的眸子緩緩眯起,果斷的想要撤離,林歸宿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他動起了沒有力氣的右手,速度極快的一把撲倒銀發青年。
他緊緊掐住銀發青年的脖子,将他狠狠摁在不遠處的噴泉中,濺起的巨大水花落在兩人之間,打濕了兩人的頭發,四目相對,林歸宿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眼底帶着未散的血腥氣,隐隐殺氣四溢。
手掌下,銀發青年溫熱的脖頸在他的手掌中,被打濕的銀發黏在他的脖頸間。
他看不清手底下銀發青年的神情和面孔,卻能感覺到銀發青年身上散發出的寒意,似乎想要掙紮,卻沒有力氣,林歸宿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帶着危險和恨意,
“我用了最大劑量的麻醉,001,我等你很久了。”
銀發青年說了什麽,他聽不清,被他摁在水中的青年此刻眼底冷厲,暗藍色的眼睛半睜半阖,寒意閃現,銀色頭發搭在脖頸上,襯的鎖骨和脖頸白的晃眼。
脖頸的溫度透過肌膚沁入沸騰的血液裏。
他慢慢收緊了手掌,看着銀發青年陷入窒息,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心裏恨得滴血,在最後時刻,卻突然心裏發慌。
不知不覺中,林歸宿放輕了力道,他低頭看着此刻掌心下的青年。
冷厲森寒的氣勢和此刻的姿态形成了巨大反差。
被他掐着的脖頸和暴露出的喉結莫名讓人移不開視線,喉結因為劇烈呼吸而上下滑動着,一次次劃過林歸宿的手掌心,觸感清晰。
林歸宿黑不見光的雙眸下移,他盯着掌心獻祭一般的天鵝脖頸,冷白纖長脖頸此刻印出他掐過的指痕,淺紅點點,憑添了一股色氣。
不知道為什麽,林歸宿的心跳的極快,
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001,他們究竟給了你什麽,讓你這麽賣命?”
“他們給什麽,我出雙倍。”
銀發青年仿佛看死人一樣看他,微微眯着眼,眉眼之間帶着濃烈的殺意,危險和冷漠刺激着人的腎上腺素,令人想要折服,銀發青年的聲音沙啞,寒芒點點,
“可惜我只臣服強者。”
林歸宿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如果我足夠強,你是不是也會像效忠他們一樣臣服于我。”
銀發青年倏然勾起唇角,俊美的五官和冷冽的氣勢讓他的笑也充滿了危險驚豔的錯覺,林歸宿聽見了他沙啞的聲音,
“你可以試試。”
突然,一道鋒利的銀光劃破空氣,林歸宿只覺得脖頸一痛,有一道血線飛出,銀發青年指尖夾着特質的鋒利刀片,閃爍着寒光。
林歸宿另一只手緊緊摁住他的手,迫使他松開,将刀片抖落,桎梏在頭頂上方。
可下一秒,林歸宿後腰驀地劇痛,銀發青年另一只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滑出一把匕首,冷笑着捅進來攪和着,下壓的淩厲眉眼含着血腥煞意,
随後一把推開他,慢慢站起身,輕蔑而冷笑,
“真抱歉,我只效忠強者,如果你足夠強,也許我會換個主人呢,也說不定。”
“可惜,你不是。”
銀發青年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帶着冷笑,衣服濕漉漉的,森冷危險的氣勢更盛,大概是聽見了埋伏的軍艦聲音,他不甘心的看了自己一眼,果斷躍起攀上牆頭,從另一邊離開。
林歸宿就這樣看着他的背影離開,直到消失。
林歸宿的眼皮在急速轉動着,很快,他從夢境中蘇醒過來,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一時間竟然還有些恍惚。
——他夢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和蘇年。
他很快從夢境中抽離出來,觀察着四周,自己被緊緊捆綁在床上,身上有着各種儀器,身旁的屏幕正跳動着紅光,他只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
他應該是在實驗室。
——被當成了實驗體?
林歸宿也不能确定,全身還帶着些微的痛苦和不适,林歸宿睜着眼皮,他想起自己在昏迷前所看到的一切,回想起發生在蘇年身上噩夢般的事,還有最後蘇年脆弱無力的痛苦姿态,眼中逐漸蔓上赤紅,
……蘇年……
……蘇年!
“骨碌碌……”
外面有滾輪響動色聲音,聲音越來越近,林歸宿努力收回心神,在滾輪聲出現的第一秒,就捕捉到動靜,他微微閉着眼,側耳傾聽走廊的聲音。
嘈雜的滾輪聲、腳步聲和微弱的讨論呼吸聲傳遞進耳中,根據聲音,林歸宿猜測着外面此刻的景象。
不遠處的隔壁似乎也有人。
林歸宿聽着他們将人送進房間,給不遠處隔壁的人打開儀器,插上導管,一切安排就緒後,腳步聲才漸漸遠去。
外面重新恢複了寂靜,林歸宿也重新倒回床上。
他心裏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具體情況,但現在看來,似乎還暫時安全。
林歸宿無聲查看着自己的情況,掀開衣袖,結實的胳膊上已經添上了幾道傷痕,還有密密麻麻的針.眼,林歸宿深吸一一口氣。
他不确定自己如今的身體情況究竟如何。
那些人又對自己做了什麽。
“孔教授,1064號儀器顯示他已經蘇醒。”
——有人來了!
林歸宿凝神精氣,他臉色慘白,唇無血色,看上去虛弱而無力。
果然,沒過幾分鐘,門外傳來輕微開門聲。
“咔噠”
一聲微弱的聲音傳來,随後玻璃大門打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帶着口罩的人進來,看了眼林歸宿,沉默地将手
中的醫藥盤放到一旁的桌上。
借着燈光,林歸宿看清了面前這個帶着口罩的人的臉,
頭發微卷,帶着金絲眼鏡,眼鏡後是一雙下垂的狗狗眼,此時正對着燈光抽取藥液中顏色詭異的藥水,尖銳的針.頭在燈光下反射着危險滲人的寒光。
林歸宿心裏重重一跳。
來人面無表情的低頭,睨了他一眼,利落地将針管中的空氣排出,随後緩緩靠近他,低頭看了眼林歸宿,幫他撸起袖子,
林歸宿聲音沙啞,
“你們給我注射的是什麽?”
卷毛白大褂看了眼他,聲音悶在口罩裏,聽不太清,“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他看了眼林歸宿這警惕的摸樣,拿起酒精棉給他擦拭着手臂,語氣淡淡,
“放心吧,死不了人。”
白息現在沒打算将自己這個身份告訴林歸宿,衛振衣已經提前告訴他了,他偷偷送給林歸宿的監控錄像也不知道怎麽會被找到。
不用想也知道,這麽大的事,一定會迎來大搜查。
再加上林歸宿本人都已經在這裏了,他都擔心後面林歸宿會不會撐不住,把他給說出來,如果真是這樣,他花費了好一翻功夫才潛入基地的事就完全廢了。
現在白息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當初只是告訴了他自己現在在基地,并沒有告訴他自己在基地的身份。
但是孔教授那邊……
白息在心裏嘆了口氣,他也說不準。
如今,只能希望林歸宿不會出什麽問題,白息并沒有和林歸宿多說什麽,按部就班地給他注射完藥劑,記錄完數據後就轉身離開。
但是第二天,好不容易到後半夜才睡着的白息一大早就被孔教授叫醒,孔教授的眼中迸射出光芒,
“1064號實驗體出事了。”
——1064?
——林歸宿?
白息心裏一驚,驀地攥緊孔教授的衣袖,孔教授小心看了眼四周,小聲道,
“按照常理來說,1064號實驗體昨天剛服用過藥劑,應該會出現一些不良反應,但等今天早上去照常檢查時,他們發現,1064的數據在經過大規模的波動後恢複了正常。”
白息當年大學學習的就是人體和生物病毒研究,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歸宿的特殊性。
“你的意思是——林歸宿他完美适應了昨天的藥劑?”
“對!”孔教授的眼中迸射着光芒,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絕大的誘惑,他們不知道究竟是巧合,還是林歸宿的體質本就特殊。
如果說昨天他們只不過是例行公事,那麽今天,他們就是對實驗有着無比狂熱的科研者,而被科研的對象,就是玻璃窗裏面的林歸宿。
今天聚集在這裏的人比昨天多出了一倍還要多。
白息隐沒在人群之中,看着一個個眼中隐約狂熱瘋狂的人将林歸宿團團圍住,他們給林歸宿做了各項檢查,為了确認猜測,小心翼翼地在林歸宿身上注射着藥劑。
他們眼中完全沒有對生命的敬畏,有的,只有對科研的瘋狂和扭曲。
白息看着看着心裏發寒。
就連孔教授都亢奮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在此期間,林歸宿始終沉默一聲不吭,白息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只是沉默着跟在孔教授身後,看着他們對林歸宿的眼神越發炙熱。
在經過幾天的檢查和實驗後,他們确定了他們的觀點。
——林歸宿的基因似乎攜帶了某種物質,這使得他的情況非常特殊。
這樣的消息,吸引了不少為了研究瘋魔失去人性的人,白息都擔心林歸宿的處境,他的特殊只會讓他在這裏成為活體标本。
直到這天,他照常跟着孔教授來到林歸宿的病房,
林歸宿還在昏睡,已經有一個女人早早就在這裏等候了,她的身上還帶着寒氣,像是急匆匆趕過來,嫣紅的指甲正拿着一疊報告,正是關于林歸宿身體數據和實驗研究的報告,聽見動靜,她轉過頭來,
孔教授急忙恭恭敬敬,
“莊部長。”
白息也趕緊低下頭,莊煙掃了他們一眼,又重新看回手上的資料,白息原以為莊煙會看不懂,但實際上莊煙卻好像對這方面頗有研究,
他居然從來沒聽說莊煙對這方面有所了解。
莊煙挑了幾個問題詢問孔教授,孔教授都一一作答,莊煙點了點頭,垂眸看着林歸宿的表情中帶着說不出的複雜,她摩挲着手中的資料,
片刻後,她拿出一管泛着詭異綠色的藥劑,遞給了孔教授,
“這個,我要他試。”
孔教授恭敬又茫然的接過,莊煙對他道,“以這個為先,有關于它的報告,我要最詳細的記錄和報告,一點都不能少。”
“是。”
孔教授和白息躬身點頭應是,莊煙留下藥劑後離開了這裏,等人徹底走遠,白息看向孔教授手中的藥劑,孔教授将這管藥劑遞給了他。
僅憑外表,什麽也看不出來。
孔教授看了眼找昏睡中的林歸宿,又看了眼白息,“照莊部長說的做。”
白息點點頭。
他提取了少量的液體進行研究,卻奇怪的發現,這些液體怪異至極,卻又詭異的給他一絲絲熟悉的錯覺,但是這種錯覺稍縱即逝,只是一閃就再也找不見,等白息反應過來,這種錯覺早就徹底消失了。
莊煙親自來提了要求,那麽林歸宿身上的所有計劃全部往後延。
這天,白息作為助手,看着孔教授給林歸宿注射了少量的莊煙送來的藥劑,起初,林歸宿身上的數據還一切正常。
但幾分鐘之後,林歸宿身旁的儀器開始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警報聲,白息震驚的發現,林歸宿全身細小的毛孔似乎都在炸裂,細小毛孔開始流出血液。
轉瞬間,鮮血染紅了床單。
白息心慌了起來,生怕林歸宿死在這裏。
林歸宿本人禁閉的雙眼也在劇烈顫動着,表情逐漸痛苦,漸漸地,從他的指節出有什麽東西破皮而出,掙破肌膚,浮現出現。
白息和孔教授兩人無比震驚。
白息甚至還特意去看了一眼,從肌膚破土而出的肢節又細又長,模樣猙獰,卻極為堅韌,鋒利異常,孔教授幾乎是兩眼放光,讓白息懷疑要不是上面說了人要活着,孔教授能當場将人切片,
就這孔教授也是無比沉迷的研究着林歸宿,
“……這是什麽?怎麽可能?”
白息的眼鏡都擋不住他的震驚,緩了好幾分鐘才終于回過神來,将林歸宿的異狀牢牢記在心裏,認真記錄,接下來的研究,孔教授更盡心了。
莊煙是在第三天來的。
此時的林歸宿依然在昏迷中,但他的身體似乎已經完美融合了這份藥劑,之前裸露在指節處的細長黑色肢節如今已經收了回去,肌膚也完美光滑,沒有任何破損。
當莊煙拿到報告後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震驚,她的眼中爆射出精光來,緊緊攥着報告,死死盯着裏面的林歸宿,又猛然看向孔教授,
“你說,他可以自行恢複?”
“對,”孔教授也覺得神奇,他拿過白息手中的記錄,向莊煙詳細描述了這幾天的實驗過程,在第一天,林歸宿表現的極為痛苦,先是手,然後是手肘都出現不明情況的變化。
緊接着是身體數據的變化,他的細胞在快速開裂融合,最後趨于平靜。
緊接着,發生在林歸宿身上的一切都恢複了正常值,林歸宿本人也恢複了正常,就連治愈能力也有了大幅度提升,那些節肢體自動收回去後,林歸宿的身上甚至沒有絲毫傷痕。
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奇跡。
莊煙點頭,喃喃贊同,
“你說的沒錯,是奇跡。”
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奇跡。
莊煙甚至有些嫉妒,她每次的異變都要靠着男人大發慈悲才能解除,否則自己就只能成為一個無法出去見人的怪人,可為什麽,為什麽林歸宿是特殊的?
原本她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這麽多年來,只要是稍微特殊一點的實驗體她都試過,她試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男人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并沒有阻止她。
莊煙無數次的想着,大概是為了看她絕望。
看她徒勞無功的掙紮抵抗。
但這一次,莊煙卻怎麽也沒想到,居然——真的出現了奇跡,出現了特例!
——和那位一樣的特例。
完美無缺的融合體,沒有任何問題。
她陡然看向孔教授,一向妩媚慵懶的神情嚴肅而凝重,眼底寒芒點點,厲聲道:“我要你從他身上提取出這類異變病毒的抗體。”
有了它們,她就可以抑制甚至解決自己的異變問題了。
她一定要得到。
孔教授雖然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不過也不敢多問,忙不遺地答應下來。
等莊煙離開,白息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躺在裏面的林歸宿,眉頭緊蹙。
他不知道發生在林歸宿身上的事究竟是好還是壞。
可是,白息捏緊了手裏的筆,無論是好是壞,他都找不到解決辦法,白息只能在心裏着急,不知道衛振衣那邊怎麽樣了?
還有蘇年——
白息垂着眼,他已經很久沒看見蘇年了。
在此期間,林歸宿蘇醒過一次,他看上去沒有任何不适,原先在審訊室裏的傷口也已經全部愈合,連個傷疤都沒有,身體數據也已經恢複到了最佳狀态,
林歸宿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