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招新
第3章 招新
宿舍區人來人往,殘餘的暑熱依舊喧嚣。
謝知周剛從人流攢動的食堂裏出來,一手舉着黑色小電風扇,風調到了最大的檔位,才勉強壓住了燥熱。
不少社團和學生組織都在宿舍區擺棚子招新,這幾天是宿舍區最熱鬧的時候。中心區還有好些人表演,喝彩聲一聲壓過一聲。
謝知周站那兒看了會兒,叫了聲好。便掃見了廣播臺的人開始拾掇桌椅,挂招新橫幅。A醫大女生略多于男生,廣播臺更是陰盛陽衰。
況且醫學院本身就是女孩當男孩用,男孩當驢子用。
這會兒值班的的幾個姑娘,正在大汗淋漓地搬東西,謝知周徑直往廣播臺的攤位去,給她們搭了把手,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攤位。
守攤子的姑娘們跟他道了謝,還沒等謝知周開口,一個紮馬尾辮的女孩兒就把招新報名表塞到了他手上,笑吟吟道:“謝部長,報個名呗?”
“行啊。”謝知周從善如流地接下,笑着對那馬尾辮說:“你認識我啊?”
那馬尾辮熱絡地自我介紹:“臨五陳蔚音,和你一屆的。”又湊近了謝知周,附耳對他小聲說:“校草評選的時候,我是你的支持者!”
——雖然最後倒戈到季澤恩身上了。這句她只在心裏想了想,沒有說出口。
“招新音頻裏的《彩虹》唱的很好。”謝知周誇了一句。
“這你都能聽出來?”陳蔚音有些驚訝,被誇獎的喜悅明晃晃地挂在少女的臉上。她翻了只黑筆出來給他填表,又轉了個彎兒商業互吹道:“對聲音這麽敏感,你是廣播臺的苗子啊,可不能把你放過了!”。
“怕我這播音水平達不到你們的要求。”謝知周口頭謙虛着,卻在那張申請表的自我評價上把自己誇上了天。
陳蔚音旁邊那姑娘戳了戳她的胳膊,又打趣謝知周:“就沖你這張臉,蔚音也要把你留下來。全校顏值top2都來了我們廣播臺,有這廣告效應,還愁招不到人才?”
謝知周笑了笑,狀似無意地問:“季澤恩平時來廣播臺多嗎?”
“他是臺長,來的挺多的。”陳蔚音解釋:“他得組織例會什麽的。”
“那他會看申請表咯?”謝知周嘴角不自覺溢出笑意。他剛剛寫完申請表的最後一個字。執筆的手頓了頓,在申請表的末尾畫了個騷氣無比的愛心。
“老謝!?”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隔壁學生會會長帶着幾分佯裝的怒氣,沖謝知周氣勢洶洶:“你小子,還搞叛變?”
謝知周遞過去一張廣播臺的招新宣傳表,沖喬鶴一笑:“一起啊?”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麽快就幫着人家招新了?老父很是傷心。”喬鶴搶過他的小電風扇吹了吹,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樣。
男生們之間互相稱爹稱爺的游戲似乎永遠玩不膩。
謝知周嘁了一聲,沖他撇撇嘴:“二十一世紀男女平等,不要搞封建社會餘毒好不好?”
喬鶴攬過他的脖子,把那張申請表遞回給了陳蔚音:“你都大二了,還跟着人家大一的學弟學妹們參加招新?”
“誰讓學校的廣播音質太差,”謝知周遞了個眼神在寫着“廣播臺招新”的紅色長幅,默默腹诽:“明珠蒙塵啊。”
從前他無數次在校園裏的穿梭,也聽過無數次雜音比播音重的廣播。
顯而易見,沒有一次聽清了裏頭在播什麽。以至于他錯過了季澤恩一整年。
他怨念地卷着手裏申請表的一角,天生的笑唇都耷拉下來。
喬鶴體會不到他心裏的百轉千回,吐槽完他的叛徒行徑之後,實在是被這暑氣逼的受不了了,把小電風扇丢回給他,囑咐了一句:“下午排了你去學生會守攤子,別忘了。”便溜之大吉。
“得嘞!”謝知周沖他擺擺手,又開始端詳自己畫在申請表上的愛心。
肥瘦相宜,線條分明,栩栩如生,大藝術家。
“你別擺弄了。”陳蔚音以為他是怕自己的申請表寫的不好,安慰道:“你只要按時來參加面試,我們不會刷掉你的。”
“嗯?”謝知周沒聽清,随口應了聲。他正自得其樂着,申請表上反射的刺眼日光忽然消失,落在了一片涼爽的陰影裏。他擡眼看過去,便見着一張精致冰冷的面容。
“臺長!”守攤子的一群女孩子們先開口了。
季澤恩微微颔首,又把目光落在了謝知周的身上,淡淡開口:“招新面試,公平是第一位。”
剛剛大言不慚正說得樂呵的陳蔚音癟了癟嘴,“知道了。”轉而偷偷對謝知周做了個鬼臉。
然而謝知周從季澤恩出現的那一刻起,三魂丢了七魄,失神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無視了陳蔚音的鬼臉。
“季澤恩。”不知道是不是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率先自我介紹道。
謝知周回過神來,盡力壓制住瘋狂往上翹的唇角,也跟着回答道:“謝知周。”
“嗯。”一只白皙修長的手落在謝知周眼裏,季澤恩拿起他的申請表,一目十行地看過來。
他隔着那一張薄薄的紙,打量着季澤恩的神情,心跳吵的他有些口幹舌燥,他舔了舔下唇,無端覺着這場景特別像高中考試的時候被監考老師抽起卷子時,小心翼翼地從監考老師的臉色上判斷卷子答的怎麽樣的時候。
“大言不慚。”監考老師季澤恩輕飄飄地下了評語,帶着點兒磁性的尾音掠過他的耳朵,仿佛一陣細微的電流從周身劃過。叫臉皮厚過城牆的謝知周下意識有點兒臉紅,他清清嗓子,反駁道:“自信是好事兒!”
季澤恩沒理會他,從兜裏掏出一支紅筆,把謝知周的申請表拿過來。或許是多年做學生的經驗過于根深蒂固,謝知周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站起來,把椅子讓給了季澤恩。
後者也沒推辭,徑直坐了下來,卻并沒有修改申請表,而是在那顆放飛自我的愛心旁勾畫出了心髒并周圍大血管的示意圖,一根多的雜線條也沒有,堪比課本兒上的例圖。
“牛逼啊,哥們兒!”謝知周忍不住誇了句。他看着那個精致的心髒示意圖,忽然覺得旁邊那顆他畫的心搔首弄姿的模樣,看起來特別妖豔賤貨。
季澤恩把申請表重新放到了謝知周的身前,落下一句:“醫學生,要嚴謹。”随後跟守攤子的幾個姑娘揮了揮手,沒等謝知周反應過來,人就走了。
謝知周掃了眼他的背影,少年長身玉立,步伐穩健,手裏抱着本藍皮書,浸在明亮的日光裏。
他把手裏那張申請表對折了塞進書包裏,對陳蔚音說:“再給張表呗,這張我得做收藏,我循環系統學的最差了,期末考前就靠拜它了。”
“你是沒見過臺長的筆記。”陳蔚音把他的舉動收進眼底,噗嗤一笑:“那裏頭的結構圖畫的才好呢。而且臺長畫的簡單,但該有的要點一個不少,比書上還好懂。”
“他外借筆記?”謝知周問了一句。筆記這種東西,都是學霸們花不少功夫整理的心血,有考完拿來賣錢的,但一般都不會随意外借。
“臺長雖然性子冷了點,人是真的好。”陳蔚音宛然一個季吹:“期末前他會把筆記影印成pdf發群裏,想要的都可以直接拿去打印。”
話音剛落,謝知周就掏出了U盤:“拜托了!”
陳蔚音接過去,“先前不是說你不愛學習,是法醫系的翹課之王嗎?突然想開啦,想學習了?”
“不不不。”謝知周擺了擺手:“這個真的傷身體。”
我是為了收集未來男朋友的墨寶。謝知周在心裏默默念叨。
“你知道我們學渣平時是怎麽學習的嗎?”謝知周一臉真誠。
“嗯?”
“買好輔導書,練習冊,複印學霸筆記,求大神劃重點。”
“然後背下來?”陳蔚音問。
“不。”謝知周故作玄虛地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擺了擺,看着陳蔚音一臉疑惑。
“然後轉發錦鯉。”
陳蔚音:“……”
廣播臺動作很快,到晚上謝知周就被拉進了招新群,面試定在第二天的晚自習。
謝知周點開群列表,一眼就瞅見了季澤恩的QQ。
他的頭像是一把柳葉刀,看起來應該是他自己畫的。依然是那個畫風,寥寥幾筆,簡潔卻很會抓特點。
就像他每回考試都特別會抓重點一樣。果然學霸就是學霸。
謝知周“啧”了一聲,感嘆道:“真·大藝術家。”
這人的資料卡片和空間都幹幹淨淨,冷冰冰的像他這個人一樣。
謝知周點了發送好友申請,抱着一米多的鹹魚抱枕,興奮地整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那句略帶了點嚴肅的“醫學生要嚴謹。”反反複複在謝知周的腦海裏播放,炸成了一朵煙花。
他未來的男朋友怎麽這麽可愛!
果然聲音好聽的人什麽都好!
如果能同意他的好友申請就更好了。
——早晨起來發現依然沒有被通過的謝知周悲傷地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