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點
第18章 重點
段邦捧起被摔得眼冒金星的螃蟹,摸摸它的背,一臉心疼:“老謝不疼你,你段哥疼你,可千萬別摔死了。”
——死螃蟹就不能吃了。
謝知周收回手,沖季澤恩單眼一眨,嘴角綻出一抹笑意,“謝了。”
他拍了拍段邦,兩人徑直去了洗漱間處理螃蟹,這倆人都饞的不行,手裏動作上下紛飛,沒多久就處理好了。
宿舍裏不敢帶炒鍋,擔心功率太大會跳閘,再者有明火油煙也不安全。
然而一個小蒸鍋,卻也能讓謝知周做出花兒來。油鹽醬醋擺了一排,謝知周娴熟地倒着瓶瓶罐罐,蒸了幾個拿手的菜,并着五只蒸成橙紅的肥蟹一起擺上了桌。
段邦一臉蠢蠢欲動,盤子甫一落桌,他就伸手去拿了一個,燙的他左手颠到右手,又從右手颠回左手,一邊吹着手指一邊解開那螃蟹身上的五花大綁。謝知周慣常最愛吃螃蟹,
金澄澄的蟹黃伴着蒜瓣兒似的嫩白蟹肉,一時鮮香撲鼻,直沖腦門兒。
段邦就着滾燙的熱氣兒咬了一口,佐上謝知周燒的菜,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
“就你動作快。”肖子兮正在倒可樂,看見他吃的歡,忍不住怼了句。
“這螃蟹就得趁熱吃,再說了,謝哥的手藝,我可是好久沒嘗過了。”他一邊自己吃着樂呵,一邊勸一旁正在擺碗筷的季澤恩。“季學神也嘗嘗?這可是他撩漢——”
話音沒落,一道銳利如電的目光打在他身上。他忽然一抖,咬了下舌頭,他一吃痛,就對上了季澤恩詢問的眼神:“嗯?”
這什麽命啊?段邦忍不住心疼自己,今天季澤恩來了攏共沒幾個小時,他就說錯了兩回話,舌頭都快咬壞了。
“流汗。”段邦拿嘴唇碰了碰舌尖兒,讪笑着看了謝知周一眼,打着哈哈開口:“嘴瓢兒了,這可是謝哥流了好多汗才學會的手藝。”他拿起季澤恩面前的筷子給他夾了一筷子西紅柿牛腩,背後沁出了一身冷汗。
“嗯。”季澤恩嘗了嘗,咀嚼片刻,又夾起了一口:“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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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我說不錯吧。”段邦拍了拍一旁的謝知周,被人把手扒拉開:“剝完螃蟹洗手了嗎你?”
幾人都是年輕氣盛的大小夥子,沒多大會兒就風卷殘雲地解決了一桌飯菜,開始把攻勢轉向螃蟹。這會兒螃蟹沒剛才那麽燙手了,正好吃。
段邦剛剛已經把自己的那只拆吃入腹,這會兒只剩下幾條細溜溜的腿兒,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磕着幾條螃蟹腿兒,卻又不得其法,吃得一嘴螃蟹殼不說,都沒嘗到幾口肉。
謝知周平常最喜歡吃螃蟹,熟能生巧,他拆解螃蟹的手法格外熟練。沒一會兒一只張牙舞爪的螃蟹就被他吃了下去。他掃了段邦一眼,順手從他面前拿了幾只螃蟹腿兒,三兩下用手剝開了殼兒,放到段邦碗裏。
“我去端碟醋。”方才有些沉默的季澤恩忽然開口,轉頭去桌上拿醋和碟兒。謝知周的目光正要追過去,忽然撞上肖子兮的眼神,後者沖他努了努嘴,示意那一把螃蟹腿。
謝知周忽然了然,他仰頭看着季澤恩把一小碟醋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坐下來。季澤恩吃得比他慢上許多,這時候還剩了不少蟹腿。謝知周拿起最大的蟹鉗磕開,又蘸了蘸醋,白生生的蟹肉上淌着醋汁兒,落在季澤恩唇邊,酸味彌散在他周身。
“季哥?”謝知周沖他擡眉,示意他張口。“驅寒的。”
季澤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知周晃了晃手肘:“吃不吃呀磨磨蹭蹭的,手都酸了。”
聞言他微低下頭,薄唇輕啓,叼走了那塊蟹鉗子肉。謝知周收回捏着蟹鉗的手,無名指狀似無意地從他唇間擦過。季澤恩的耳朵尖兒上,泛起了一點不易察覺的顏色。
這幾個小螃蟹,不過十來分鐘就化為了一堆碎殼,做飯的人不洗碗,謝知周側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擡頭看着正在收拾東西的季澤恩。“季哥,覺也睡了,飯也吃了,該給我們劃重點了吧。”
“是啊季哥。”段邦也急:“《胚胎學》眼瞅着國慶來了就得考,我還打算這個國慶臨時抱佛腳背一背呢。”
肖子兮是臨床的,早在九月份就考完了,這會兒把手機放在窗臺上,一邊刷着碗,一邊優哉游哉地看劇。
“好。”季澤恩眼看着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擦了擦手,沖謝知周一伸手:“書。”
謝知周恭恭敬敬地把書遞過去,後者坐下來,拿起紅筆在他光潔如新的書上圈圈點點。謝知周坐在他身旁,支着腦袋看他專心致志的模樣。仿佛回到了前些日子廣播臺招新的時候,季澤恩在他身邊畫那顆複雜的心髒。
然而沉浸在美好氣氛裏的謝知周在拿到季澤恩畫的重點之後,心裏頭那幾分旖旎暧昧碎了個幹淨:“這麽多?”他拿着幾乎被畫滿了紅線的書,一臉驚悚。
“嗯。”季澤恩蓋上筆帽,淡淡道:“背完60 。”
一邊守着謝知周的書打算借過來劃重點的段邦瞠目結舌地問道:“整本書都快背完了才60 ?”他從書桌邊兒拿起水壺往外走:“我去喝口熱水壓壓驚。”
季澤恩擡眼望過去,也拿起水壺。段邦見他也起身,在門口等了他幾步。“這邊宿舍水房的飲用水系統和你們宿舍樓應該是一樣的,水卡也通用。”
滾燙的熱水傾瀉而下,季澤恩微微點頭。
他蓋好瓶塞,把水壺放在了腳邊。段邦見了随口道:“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而下一秒,他的手裏就被塞進了一張折了好幾折的紙。他撚着手指,搓了搓那張紙片兒,一臉懵地看向季澤恩。
“《胚胎》的重點。”季澤恩開口:“背會60分。”
“那,那老謝那份呢?”段邦頓時覺得手裏的紙片價值千金,恨不得供起來。
“整本書背會。”季澤恩擡眼示意他水裝太滿溢出來了。“能考90+。”他看着手忙腳亂收拾熱水瓶的段邦,悠悠開口。
“懂了兄弟。”段邦沖他拱拱手,“大恩大德,永世難忘。”他把手裏的重點揣到懷裏,深藏功與名。
兩人回到宿舍,謝知周正一臉生無可戀。“哎棒棒,”他喊段邦:“《胚胎》還差一節課結課,你說鄒老師最後一節課會不會給咱們劃重點。”說完目光閃躲着看了眼季澤恩:“我覺得大學神的重點可能不太适合我們。”
“哎。”被一份重點收買的段邦這時候通體舒暢,怡然自得地開口:“想得美。老師只會告訴你,現在要是給了你重點,難道以後病人找你看病,你也跟他說,‘對不起,您生的病不是重點嗎’?”
段邦拍了拍他的肩,一臉同情:“鄒秦會告訴你,以後要對病人生命負責的人,不會背整本書怎麽行?”
“不對啊。”謝知周一擰眉:“我法醫系的呀?”
“要對死人負責的人就更不能不會背書了。”段邦幽幽開口:“不然你會被冤魂索命的。”
“好了好了,打住。”謝知周把手裏的籃球雜志往邊兒上一扔,拿出厚厚的教材,翻開了第一頁,耷拉着臉和書上的字面面相觑:“我還是覺得不科學。大一的時候我勉強混及格也沒背這麽多啊?”
“每學年的難度都會增加。”季澤恩也拿起書和筆記,坐到他身邊開始看。
“行吧。”謝知周把手邊的可樂一飲而盡,竭力把思緒放到了書上,咬牙切齒地開口:“我可以挂,科不能挂。”
一旁段邦拿眼瞟着謝知周偷着樂,卻透過謝知周的側臉,看見了他另一側的季澤恩,他嘴角微微翹起,眼神裏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落在謝知周頭頂的幾根呆毛上。
段邦目瞪口呆地回過頭,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去看看眼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