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非處之身
四阿哥背對着我,坐在桌子邊上,在喝茶。一杯茶,已是喝了許久許久。我躺在那裏,用被子緊緊地裹着自己。我咬着下唇,看着散落一地的屬于我和四阿哥的衣衫。我沉默了很久,才決定開口說話:“對不起。”四阿哥沒有回身看我,他握着茶杯,似乎很用力。我不知道下一秒他手裏的茶杯會不會在地上變成粉末。四阿哥輕輕地放下了茶杯,開口道:“我不需要這三個字。”
四阿哥站起身,穿着貼身的衣褲,一步一步,走向離我越來越遠的地方。四阿哥一走,淼柔就跑了進來。淼柔的神色是很擔憂的,她問道:“主子,怎麽了?”我搖搖頭,閉上了眼睛。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淼柔給我扯扯被子,掖掖被角,就退出去了。我睜開了眼睛,坐起來,看着自己身下幹淨的褥子。翠綠色的緞面,沒有任何的雜色。
我抱着腿,坐在床上的角落裏。我狠是郁悶,這真的不關我的事情。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我不知道。我抓起衣服,穿到了身上。我要去見胤禟,我要問個清楚,我一定要問個清楚我才會甘心。這樣子不明不白的,我真的是快郁悶的發瘋了。我知道雍王府的大門這個時間已經上闩了,我就直接從我的小院跳牆出去了。
寂靜無人的大街上,我瘋狂滴奔跑着。我要知道答案,盡管答案與我無關,是董鄂淳空的事情,可是我還是要知道答案不可。我站在胤禟的府邸的大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我剛想上去敲門,轉念一想,這樣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四福晉來這裏找九阿哥了嗎?到時候我可就百口莫辯了。我轉到了後邊,依舊選擇爬牆進去。爬樹翻牆這點小事情,還是難不住我麥柔薇的。
我不知道胤禟到底住在那裏,這樣子亂闖也不是什麽好事情。萬一被阿琉撞見了,怕是要惹出什麽亂子了。我四處看看,發現有個屋子點着燈。我悄悄滴過去了,運氣還不錯,胤禟在裏邊看書。我用力地推開了門,胤禟一驚,但看到是我就笑了出來。胤禟一個大步跨了過來,把我拉了進去,關上了門。胤禟喜出望外的,問道:“怎麽來了?”
我推開他,他疑惑地看着我。我雙手握成了拳頭,我想控制我自己的情緒,可是我還是無法控制我自己了。我一拳打了過去,直接擊中了胤禟的面頰。沒有準備的胤禟,被打的後退了一步。他的眸子裏怒火中燒,但是更多的還是疑惑。他問道:“你這是幹什麽?”我抓住了他的衣領,怒沖沖地說道:“你居然是一個這麽不負責任的男人,你既然奪了她的貞操,你為什麽不娶她,還看着她嫁給別人?愛新覺羅胤禟,你太讓我失望了。”
胤禟握住了我的手,目光柔和了下來。他輕聲問道:“你在說什麽?我奪了誰的貞操了?我沒有做過這樣子的事情,我碰過的女人都在我的府上,我除了我的侍妾之外沒有碰過任何女人而不負責任。”我松開了手,壓抑着自己的怒氣。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怎麽會這樣呢?我看着胤禟,突然覺得好陌生。我轉身就跑了出來,胤禟追出來,拉住了我的胳膊。他大聲地問道:“淳空,你到底怎麽了?”我甩開了他的手,背對着他,道:“去向皇阿瑪開口要我,我明天也會進宮見皇阿瑪的。”
我就像是逃跑,在胤禟說什麽之前而跑掉了。我費力地打開了大門,我依舊在無人的大街上狂奔着。眼淚順着眼眶流過了臉頰,跑到最後,我沒有力氣了。我跌坐在地上,失聲大哭。上天怎麽可以和我開這樣子的玩笑呢?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和四阿哥好好的過日子了,結果真正意義上的新婚之夜四阿哥發現他的嫡福晉非處子之身。我也很意外,我也是那一刻才知道董鄂淳空非完璧之身。在這個時代,一個阿哥是不可能忍受這一切的,所以我沒有選擇了,我只能離開四阿哥,只能和胤禟一起求康熙帝成全我們了。
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了我,緊緊地。耳邊低語:“不要這樣,我會心疼。”我抱着他,更加用力地哭。我哭着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四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是完整的,我真的不知道。”他輕輕地拍着我的背,溫柔地說道:“我不怪你,你失憶了,這不是你的錯。給我時間。我需要時間。”我搖搖頭,抽泣着道:“休了我吧,我真的沒有辦法面對你了。如果被人家知道你四阿哥的福晉不是處子之身,所有人都會嘲笑你的。我明天去求皇阿瑪,讓他答應指我給胤禟,你也去求皇阿瑪答應吧。我真的沒有勇氣再留在雍王府了。”
他将我攔腰抱起,他步子很堅定,可是他的心在顫抖,我聽到了的。他是愛我的,可是在這個封建的時代,一個有着帝王夢的阿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也不可以有一個非處子之身的嫡福晉。他在我的耳邊低語,他說道:“既然你決定了,我知道了。”我摟着他的脖子,頭無力地倚在那裏。我的眼淚一直流個不停,我已經無話可說,也沒什麽可以為自己辯解的了。到底是什麽原因,會讓一個封建時代的女子在未确定未來之前交付了自己給一個男子?除了愛,就是利用。
四阿哥将我送回了小院,給我倒了一杯茶。他劃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到了那床翠綠色的褥子上邊。他是在下人面前,維護我最後的尊嚴。他陪着我,在桌邊整整地坐了一夜。他摟着我,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們半年的夫妻,已經要走到最後了。桌子上擺着休書,上邊蓋着他的印,寫着他的名字。七出之條,他以善妒這一條休了我。他維護我的尊嚴,也是維護他的尊嚴,但更多滴還是為了我。
我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将他的酒杯斟滿,遞到了他的手裏。我嘴角噙笑道:“相公,滿飲此杯。你我夫妻之情,今日恩斷義絕。”我努力地笑着,可是眼淚還是漫過了我的眼眶。他擡起手,認真地拭去了我臉上的淚珠兒。他的嘴角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說道:“在我的心裏,你永遠是我胤禛的嫡福晉。”他拿起那杯酒,一口飲盡。我也拿起酒杯,喝光了它。
他撫摸着我的側臉,我的眼淚砸到了他的手上。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我竟是這樣舍不得結束這段關系,舍不得離開這裏。他一直在笑着,勉強自己。這麽多年,他其實一直都是勉強着自己的。今年,他三十一歲,整整的三十餘年,我想他從未做過真的自己。
十三阿哥跑進來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了,他把門差點都推碎了。十三阿哥扼住了四阿哥的手腕,大聲地問道:“四哥,四嫂說你要休了淳空,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四阿哥掙脫了手腕的束縛,他站起身。他邁步離開,一句話未說。在他寫休書的時候,他又問了我那個問題。他說:“淳空,你說女人和天下哪個更重要?”我也依舊是那個回答——天下。
我的淚水模糊了四阿哥的身影,我閉上了眼睛。四阿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子傷害你的。可是事到如今,除了離開你,我真的別無他法了。十三阿哥喝了一大杯的茶,才把氣喘勻。他表情很嚴肅,問道:“是真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搖搖頭,我沒什麽好說的,真的沒什麽好說的。我站起身,準備動身去宮裏了。
淼柔跪在那裏,抱着我的腿,她哭着說道:“主子,我不相信昨晚是您去偷襲了側福晉,您昨晚和王爺圓房之喜,您怎麽可能去偷襲側福晉,害的側福晉受重傷了呢?主子,您去和王爺說說,您是無辜的啊,主子。”我哈下腰,扶起了淼柔。我理理她亂了的劉海,笑着說道:“淼柔,我已經和王爺說好了,不管我去哪兒,你都會跟着我的。有些事,我沒法和你解釋。”淼柔用力地搖着頭,她還是無法相信我是那麽歹毒陰險的人。的确,昨晚,去偷襲年妙慧的人是四阿哥派去的。要休我,總是要有一個很好的借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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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鳶也來了,急急忙忙的,一臉的慌亂。她的眼睛紅紅的,抱着我,也是哭了出來。她問道:“小姐,您怎麽這麽傻啊?為了争寵竟是這麽的不折手段。”我拍拍她的後背,保持着笑容。我說道:“你知道我是眼裏不容沙子的。”她搖搖頭,她和淼柔一樣,都知我是不可能做出這樣子的事情的。可是這個時候,無論事情是誰做的,都是我做的。
管家也來了,告訴我不要走,桂饒正在求四爺收回休書。我笑了一下。桂饒,謝謝你。可是無論你如何的哀求,四阿哥也是不可能改變心意的。因為分開,是我們商量好了的選擇。又怎麽可能就改變了呢?你說女人和天下哪個更重要?天下。我是這樣的答案,四阿哥也是這樣的答案。
我站在院子裏,看着這裏的一草一木。其實我很清楚我今天入宮只有兩個結局。要麽康熙帝成全,将我賜婚于胤禟。要麽康熙帝惱怒,怪我欺君之罪,将我處死。而四阿哥也很清楚這一點,他也知道我能活着走出皇宮的希望是很渺茫的。欺君之罪,不是小事情。可是八阿哥說的對,這是一場賭博,就看我敢不敢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