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香囊

這一日是六月二十日,早朝時,雍正要我跟他一起同去。我站立在金銮殿之上,我的心跳的很厲害。總理大臣等官會議,恭請四後同祔聖祖廟,尊谥并加"仁"字。

雍正帝當時便宣讀了谕旨:"朕惟母後升祔太廟,大典攸關,欲伸臣子之孝恩,必準前代之成憲,務得情理允協,乃可昭示萬年。"諸王大臣等引據宋朝太宗、真宗四後祔廟之禮,雍正帝以此為例,谕旨:"恭惟孝誠仁皇後元配,宸極,孝昭仁皇後、孝懿仁皇後繼位中宮。孝恭仁皇後誕育聯躬,母儀天下。按先儒耐廟之儀:一元後、一繼立、一本生,以次并列。今母後升祔位次,當首奉孝誠仁皇後,次奉孝昭仁皇後,次奉孝懿仁皇後,次奉孝恭仁皇後。如此庶于古禮符合,而朕心亦安矣。"

我不知道雍正說的這些文绉绉的話都是什麽意思,我只知道,德妃娘娘是徹徹底底地消失了。反對雍正為帝的最最重要的阻礙,已經消失不見了。沒有了德妃娘娘的存在,雍正可以更好的做歷史上的那個雍正。其實雍正是一個好皇帝,可惜不是一個好兒子,不是一個好哥哥,也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阿瑪。可是雍正對于大清的功績,還是值得贊揚的。

我給雍正送茶的時候,看到雍正手裏拿着一個陳舊的香囊正在發呆。我把茶放到了一邊,現在面對雍正,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麽心情。我是雍正的一個借口,一個棋子。我可以說某種程度上在助纣為孽,幫着雍正做這些昧着良心的事。我越來越讨厭自己,我已經不知道我自己到底算什麽。

我輕聲說道:“萬歲爺請用茶。”雍正半天才回神,緩緩地擡頭看我。他将香囊握在手心,故作波瀾不驚地說道:“這是我三歲時,額娘親手做給我的。那天,額娘真的笑的很美麗。”這個時候,只有我和雍正在這裏。我看他這個樣子,他對德妃娘娘該是有一份真感情存在的。

我把茶端了過去,雍正接到了手裏。雍正輕輕地放下香囊,他看着我。他更像是自言自語的問道:“為什麽皇額娘就是覺得朕不會是一個好皇帝,朕和十四弟都是皇額娘所生,為什麽皇額娘就是不信任朕呢?”我想這是歷史遺留問題。德妃生四阿哥的時候,德妃只是一個禦前婢女。我想那時候,德妃生下四阿哥未必是真心情願的。

我緩緩開口說道:“您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好皇帝就可以了。對于十四王爺這些偏激的行為,萬歲爺不會追究什麽的吧?”雍正撫摸着香囊,應我一句:“朕有那麽絕情麽?”我搖搖頭,看着雍正深鎖眉頭,滿目憂傷的樣子。雍正的性子和這心思真的就像是迷,怎麽猜也是猜不透的。我總感覺德妃的死就是雍正一手造成的,可是雍正又是這麽的悲痛欲絕。那麽,我也不知道猜不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我扶着雍正去龍床上休息,我給雍正蓋被子的時候,看到雍正的眼角濕潤了。雍正的難過,不是裝出來的。其實對于德妃的忽視,這麽多年,四阿哥應該是耿耿于懷的。可是德妃到底是雍正的額娘,正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雍正是怪她的,可是雍正也是愛着自己的額娘的。愛和恨這麽交織着,也難怪雍正會是這麽古怪而又沉郁不易近人的性格了。

我離開養心殿的時候,已是更深露重。不知道晝兒怎麽樣了,已是數月未見。我真的好想我的兒子。是不是長高了?是不是長壯了?讀書是不是長進了?拳腳功夫有沒有進步?騎射本事又增長了多少?我都是一無所知的,只是桂饒偶爾會去告訴我,晝兒很好。很好,是個太過模糊的概念。我無法觸知,也無法感知。晝兒,額娘很想你。

我嘆嘆氣,依着宮牆站着。對面是緊閉着的坤寧宮的門,晝兒就住在裏邊的偏殿裏。雍正為了不讓我見到晝兒,所以沒讓晝兒住在阿哥所。連學習,晝兒都是單獨學的。雍正不希望我見到晝兒,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希望。我是闖不進去的,闖得進去對晝兒也是不好的。晝兒畢竟現在的身份是雍正的義子,還是很尴尬的,不能出任何的差錯的。所以,我只能忍耐,也只能等待着。就像,我在等着胤禟回來一樣。

看天色真的不早了,我才折身往我的小院子走去。這樣的日子,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意義。我似乎就只剩下那麽一個使命了——雍正最好的借口。人非我殺,卻因我而死。這所有的壞事,我都是難逃幹系的。十三找我證明德妃是病死的,就說明雍正和十三都不打算放過我的。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覺得好窒息,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覺得難以喘過氣來。我是不是應該離開這裏了?可是我的晝兒怎麽辦?如果胤禟回來了又怎麽辦?還沒有到九子奪嫡最後的結局,我所要保全的也還未實現,我又如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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