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軍訓往事

軍訓往事

深城人總是說這座濱海城市只有夏天，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十一二月的時候也不例外。

開學後的兩個多月，便在這一句句無聲的“明天見”，以及每個回頭望向蒼茫暮色下校門的瞬間中過去了。

夏問盈和葉野的目光依舊在窗簾、燈光、書本的遮擋間你來我往，雲為夏和段淮之還是了無交集。藍怡在開學後的第二天就調換了座位，夏問盈和葉野隔了教室裏的一整個對角線，讓夏問盈一度十分懷疑智慧的藍小姐是不是看出了什麽。

雲為夏又坐在了教室第七列的最後一排，那個飲水機旁飲用水泛濫成災的位置，高一的時候她和段淮之一起坐過的位置。只不過現在她的同桌是一位不相熟的男生。段淮之坐在第七列的第二個，從雲為夏這個位置看過去，只能看見他的發梢。

高一的學生在即将期中考試的兩周前，被學校丢出去軍訓了。

看着那群拉着行李箱的少年，隊伍走得還不是很齊的學弟學妹，雲為夏忽然想起了一年前他們那一屆的軍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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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11月中旬，那個時候雲為夏剛剛和高一四班的人認識不久，關系都比較淡。

到達軍訓基地後，教官姓李，先給他們分發了衣服，然後是三校聯訓的開營儀式。所謂開營儀式，無非是讓學生們坐在正午熾烈的陽光下曬一個多小時，領導輪流站上去講幾句話。

雲為夏坐在第二列第三個，前面是夏問盈，左邊是郁羽，再往旁邊是段淮之。

那時她還沒有剪頭發，也沒有拉直，是天生的自然卷，紮成一個不高不低的馬尾，還有幾縷初中時剪的劉海，薄薄地分在臉頰兩側。

在分完宿舍，選完宿舍長後，便是分值日小組，被總教官親切地稱為“小值日”，雲為夏和班上一個學習很好很乖的女生在一組，段淮之和郁羽一組，他們都是在軍訓第二天值日。

雲為夏始終忘不了那天早上他們一起值日的時候，碰見郁羽端着盤子過來倒垃圾，看見她和同組那位女生後，木着臉跟她倆說段淮之早餐吃了10個雞蛋。一桌總共就12個人，大概是不想吃的都丢給他吃了，有點慘兮兮的，但也很牛逼，雲為夏想。作為一個小學春游吃盒飯被授予了吃六人份胡蘿蔔任務的人，雲為夏覺得自己十分能共情，胡蘿蔔多好吃多有營養啊。

第一天軍訓的晚上，前兩排的同學都去值日了，教官都去吃飯了。唯留總教官站在臺子上，正在對他們進行思想教育。

這個時候，誰站在第一排誰身負重任，而他們現在又是二列縱隊，于是雲為夏和段淮之兩位不善推脫且勇于擔責之人站在了最前面——前者是不善推脫，後者是勇于擔責。

也是這個時候，雲為夏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了身邊的男生。

“注意到”，并不是先前不認識，她知道這個人叫段淮之，也是在他們班無人競選體委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的人。用百度的話來說，“注意”是心理活動對一定對象的指向和集中。

雲為夏将這歸功于他那雙熒光綠的運動鞋在烏漆嘛黑的夜晚中太亮眼的緣故。

後來，雲為夏也忘了為什麽，在走方陣的時候，她旁邊的人就換成了段淮之。

有一個在他們班背負無數罵名的男生走在段淮之後面，那是一段從宿舍樓走向操場的路，大家都走得很随意，而段淮之走得尤為随意，故意走成了順拐。雲為夏走在他右邊，控制住嘴角的抽搐，假裝自己什麽都看不見。

那位背負罵名的男同學大手大腳地走着，沖着段淮之說道：“段淮之，你順拐了。”是那種“只要你再這樣向前走一步總教官就會沖刺過來把我們全班一鍋端了”的語氣，很難聽。

他說第一遍的時候，段淮之沒搭理他。第二遍的時候，這位男同學直接上手拍了拍段淮之的肩膀。

“關你什麽事。”段淮之回頭冷冷掃了他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

“！”當時雲為夏滿心都是“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那傻逼被怼了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彈幕飄過去了。

再後來，一次他們訓練期間休息的時候，李教官說他們練得不錯，問他們想要什麽獎勵。段淮之舉了個手，揚聲說了句：“獎勵每人一個女朋友！”

雲為夏本來在低着頭摳假草坪裏五顏六色的塑膠石子，聞言挑了半邊眉毛，這哥們又抽什麽風來了。

教官當即作勢要給他一逼兜，“我都沒有你小子還想要呢？！”引起衆人一陣哄笑。

在第四天的聯歡晚會上，教官給他們發下來了剪成兩半的海綿墊子，一人一半墊在屁股底下，實用又實惠。

于是這兩半海綿墊子，在臺上同學表演的時候，也被臺下的同學拼成了愛心，用力地舉起雙手揮舞着。而搶不到墊子的人，有的跟着音樂揮手，有的舉着喝光的礦泉水瓶子，教官們努力維持着紀律，老師們舉起手機記錄着。

有兩個班分別唱了《追光者》和《晴天》，是兩首很有氛圍的歌，雲為夏跟着唱了全曲。

周蕊的班表演的是群舞，或者群魔亂舞更為貼切一點，畢竟只有一天時間排練。周蕊本人穿着一條碎花裙子也上去了，臺下的同學尤其是四班的，幾乎全都在往上面沖。有單純想上去玩的，也有想搗亂的，不過沒關系，彼時他們都是表演者，都勇敢地站在了臺上，站在了燈光下，都值得一陣熱烈且聲勢浩大的掌聲。

段淮之也上去了，那雙熒光綠運動鞋十分顯眼。雲為夏這才想起來，他還會跳拉丁舞來着。

回程的路上，雲為夏和夏問盈坐在一起。經過夏問盈作為宿舍長在熄燈後發了38遍誓說她真的要睡覺了後，她們整個宿舍的氣氛都十分歡快友好，彼此也熟悉了許多，當然，還有很多別的原因。

回到家，雲為夏拿到手機後，看見朋友圈全都在發表對于這次軍訓的不舍與懷念，也有些感慨。比如軍訓基地的小白菜真的很好吃，一到家看自己的上下鋪哪哪都不順眼；比如軍訓最後一天回到教室卡看見教官站在前面的時候，以為是回到了他們還沒去軍訓基地的那天，聽教官講注意事項的時候。

有很多老師和家長在軍訓前跟他們說，雖然軍訓過程中很苦很累，但到最後總是會懷念的。說會懷念是真的，其實很早她就知道了，其實五天過得也很快，其實并沒有覺得軍訓很累，其實每天她都很開心。

“——四班一出，誰與争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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