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頭一回嘗到這樣的滋味 頭一回嘗到這樣……

第19章 頭一回嘗到這樣的滋味 頭一回嘗到這樣……

袖子像冰冷的蛇,在雲心月手臂上緩緩蠕動。

那種若有實質的滑膩陰濕,帶着深入骨髓的冷意入侵,凍得她不自覺收緊黑袍下的手指,緊緊握着少年手臂。

不消看,雲心月就能想象到,那只手縮回來後,定當鉗子似的落在自己手臂上,不住捏動。

——就像殺豬的屠夫宰完豬後,掂量肉質是否鮮嫩夠重量一般。

越是看不見,人越是容易發散想象,便越是覺得驚懼。

只是——

不等她繼續往下亂想,身側突有一陣風起,旁邊躺着的樓泊舟霍然睜開雙眼,一手伸出,緊抓那只本該朝她伸去的手,一手摟過雲心月,攬到自己身後去。

少年半跪榻上,側首看了睜眼站定的雲心月一眼,見她并無大礙,反手半圈住她,才側過臉去,唇角帶上溫柔笑意,緩緩擡起黑沉眼眸。

“誰準你碰她了?”

溫和話語撞在面具上,在黯淡燭火下悶悶回響,反添幾分驚悚。

清冽音男子眸色饒有興致,像是頭一回瞧見什麽新鮮事情般,唇角側勾。

寒風肆虐的深秋夜,他只穿了一身松垮的寬袍,連腰帶都沒有系上,露出小片緊實寬闊的胸膛。因其傾身向前,風光大放,袍內當真連件單薄裏衣都無。

雲心月錯開臉,不好意思看他。

“小娘子想看便看,谷某并不介懷此事。”清冽音男子撞上她眼神,甚至對她綻開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

那種風流肆意的縱情笑意,最是容易勾得不谙世事的小娘子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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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雲心月不吃這一款的美男,對此無感,只好垂眸盯着少年一舉一動,怕對方有什麽動作,自己沒能跟上,拖了後腿。

見她不理自己,谷引秋眸中興致更深。

他的長相無疑是極其好看的,是那種散衣披發,一葉扁舟游于江海河湖之中,舉酒邀月共飲,醉撈明月星河的潇灑俊逸。

“想死?”

樓泊舟見他一個勁兒觊觎身後人,眸中笑意随着殺意翻湧,手上不自覺便用了力。谷引秋悶哼一聲,随即又笑開,合扇朝少年攻去,企圖脫開鉗制。

扇合似短棍,挾裹着淩厲的勁風而來,似乎想要将人劈開兩半。

“呵。”

樓泊舟冷然嗤一聲,手掌把雲心月往背後推,非但不避開,反倒一個前撲,迎面而上。

扇骨從他臉頰邊穿過,拂開鬥篷的兜帽,揚起披散的鴉羽墨發,險些将面具也刮落。

一招不中,谷引秋手腕轉動,三指輕搓,把扇面展開,如刀橫削。

耳朵一動,捕捉到手指輕搓的動靜,樓泊舟便知道對方要出的什麽招數。在扇面削來之前,就準備好了側身躲過,捏住對方手腕旋身。被拿捏住的谷引秋沒法子變轉身形,只好點腳借力騰起,順着少年在虛空旋轉的方向而轉。

兩人就像巨大的花朵在半空盛放,只是衣擺轉落處,如同罡風一樣,将室內的東西打得七零八落。

保命第一的雲心月提起裙擺和黑袍,躲在角落邊上,舉起掉落腳邊的淨瓷花瓶護身。

就是兩人的身手都不錯,一招一式有來有回,誰也奈何不了誰,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少年人血氣方剛,想将沒纾解的郁氣化作怨氣,發洩在我身上不成?”谷引秋還像個碎嘴子,不停說話,“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你既然已經把藥吃下,就非得用那處纾解不可,用拳頭可不行。”

離了雲心月,身上縱然滾燙似烙鐵,樓泊舟也無半分感覺,只是動作遲緩了許多,他還看得清楚,心知自己還是受了不小影響。

側耳一聽,門外腳步駁雜,大片湧來,恐怕是他們動靜太大,引來對方的幫手。

不行,須得速戰速決了。

樓泊舟雙掌出,與對方拼了一波內力,随後旋身挑起跌落地上的爛凳子。

不等他的凳子甩出去,一直緊盯戰況的雲心月逮到了機會,便發揮自己大學擲鉛球的全部功力,小跑幾步借力,将花瓶推到谷引秋身上。

“看招!”

花瓶丢出去,過度用力的雲心月險些沒站穩,踉跄了好幾步。

谷引秋光顧着防備樓泊舟,倒是沒在意過一個毫無內力的小娘子,訝異之下,只來得及擡起手臂遮擋傷害。

樓泊舟趁機将腳上勾着的凳子也甩出去。

“走。”

凳子一甩,他便伸手撈住跌跌撞撞的雲心月,側身用肩膀撞開後窗,施展輕功逃之夭夭。

他挑的凳子被砸爛了半邊,露出參差不齊的斷口,那斷口正巧往谷引秋手臂撞去,哪怕對方有所防備,也不免割破兩道口子。

滴答——

濃稠的血液落在木板上。

谷引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捂着自己的手臂,擡眸看向兩人逃離的方向。

“好一個少年郎君吶。”

真是厲害極了,連他都能傷。

撞破的窗外,月下枯黃竹葉飄飄然墜落,給秋意多添了三分蕭索。

墜落的竹葉堆成厚重毯子,皂靴踩在上面,發出“沙沙”脆響。

樓泊舟額角冷汗淌下,滴在雲心月手背上,火燒似的感覺燎遍全身,讓他失力半跪在地。

“聖子,你怎麽了?”雲心月趕緊把人扶住,摘掉面具,低頭去看他情況,“喂,你別吓我啊。”

這裏可是郊區,她一個人可沒辦法将他帶回去。

“你堅持一下,起碼先找個地方躲藏,避開追兵才行。”雲心月擡起手,用自己的袖子給他囫囵擦了一下快要沁進眼裏的汗水,“譬如,你會不會看附近有沒有山洞什麽的地方?”

樓泊舟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問她:“這是什麽感覺?”

雲心月一下沒反應過來:“哈?”

“我如今這樣,應該是什麽感覺?”樓泊舟側眸向她看去,黑沉眼底泛出紅絲,“熱,還是冷?”

雲心月:“熱?”

看他滿頭大汗,渾身滾燙的樣子,也不像冷。

不過,這問題很重要嗎?

聽到答案,樓泊舟輕笑一聲:“像受寒發熱一樣的感覺嗎?”

他倒是頭一回嘗到這樣的滋味。

便是辛苦也新鮮。

“什麽發熱。”雲心月急了,“你這比發熱要嚴重多了,別開玩笑。”

也不看現在什麽危急時候。

樓泊舟垂下眼眸,沒再說話,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在緩過勁兒。

雲心月也不敢随便亂催他,只能耐心等着,但是她又抑制不住感到焦急,頻頻往身後看,生怕下一刻就毫無防備給包圍了。

感覺到她的不安,樓泊舟睜開眼。

“害怕了?”

“我才不怕。”雲心月嘴硬,聲音都壯了,“誰怕了,別小瞧人。”

樓泊舟看着她發白的臉,着急的眼,沒有說話,只是撐手起身。

“欸,你行不行啊?”雲心月擔憂,用力揪住他胳膊,“要不要再歇歇?”

他可是唯一戰力,在與自己人彙合之前,就全指望他了。

少年沒說話,只是攬着她再次施展輕功掠過夜空。

不知過了多久,他大概當真撐不住了,直直往下墜落,向着厚重黃葉跌去。

落地之前,他旋身翻轉,免了兩人臉着地的憂慮,只踉跄幾步倒下。

“欸——”雲心月被拉住一同倒下,撞在少年挂胸口的面具上。

兩張面具撞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她怕被人發現,幹脆摘了面具和鬥篷,選了處隐秘些的地方,埋在黃葉之下,掩藏痕跡。

“樓泊舟。”做好掩埋工作,她提起裙擺,回頭找少年,“你沒事吧?”

去掉鬥篷的少年,底下只有一襲匆忙更換的粗布藍袍,已被汗水打濕大半,他那套丁零作響的苗疆服飾,入樓前被藏在歇息的樹頂上。

沒聽到回應,雲心月心裏“咯噔”一下,撲上去貼了貼他的額頭,發現已滾燙得不像話。

“你別吓我啊。”她搖了搖對方的胳膊,“樓泊舟,你醒醒啊。”

樓泊舟已緊閉雙眼,陷入昏迷之中。

怎麽辦怎麽辦?

心頭惶然,驚懼猶如回南天濃郁粘稠的水氣,無孔不入地侵占心底每一個角落。

鎮定,冷靜。

雲心月暗暗對自己念叨了幾遍,深呼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打量四周環境,仰頭看月亮與星星所在的位置,判斷方向。

“西南……”她捏緊拳頭,嘴唇都白了一些,心髒怦怦劇烈跳,“沙曦說過,林子西南有人家,趕往南陵的時候,會途徑當地,可以停靠取水。”

按照樓泊舟飛起來跟高速公路汽車一樣的速度,他們現在肯定離林子邊緣不遠了。

再走走,說不準就出去了。

雲心月趕緊把樓泊舟翻坐起來,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弓腰拉扯着把人挪到自己後背上。

只是試了好幾次,一旦起身,少年就會滾落下去。

實在沒辦法,她只好拆了樓泊舟袍子的腰帶,将兩人綁在一起,艱難起身。

初時起身還是不太順利,摔了兩三次,後來把人背起後,除了重些、踉跄幾步,倒也沒發生別的意外了。

“聖子,你是吃秤、砣、長、大的嗎?”

怎麽那麽沉。

雲心月背他走上一小段路,便出了一身冷汗,氣喘籲籲,腿都軟了。

不行,她絕不能再日日坐馬車上無所事事光睡覺了,就算在車上,也得鍛煉鍛煉才行。

腦子裏想些雜事,便不覺路難行了。

也不清楚走了多久,雲心月眼前隐隐晃動着幾點燈火,那燈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就掩藏在山間重疊的密竹後。

“真的有人家。”她幾乎喜極而泣,“樓泊舟,你睜開眼看看,我們走出來了。”

有人的地方,肯定有水和糧食。

樓泊舟的确被她喚醒,緩緩睜開雙眼,但他卻并無看向燈火處,而是用內力将縛在兩人之間的腰帶震斷了。

雲心月只覺腰間松弛,低頭一看,布條軟軟墜落地面,緊挨着她的鞋尖。

下一刻。

天旋地轉,她撞入一雙猩紅潋滟的眸子裏。

浸透紅色的黑沉眸子,反射着幽幽暗光,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肅。

誤把苗疆少年當夫君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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