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宗瀾帶着稍微恢複了一些的耿笑笑繼續在別墅內行走。

走廊的火把仍舊明滅, 偶爾看過去,挂在走廊兩邊的畫像還會對他們露出陰森森的白牙。

站立在走廊兩旁的盔甲忽然會旁若無人地動起來,像得了羊癫瘋一樣跳舞,揮舞起長劍, 然後被宗瀾一拳打回顏料狀态。

本來每走過一個岔道口, 耿笑笑還要停下來站一段時間, 閉上眼睛蹲在地上, 感受一下周圍的心聲。但越往後走, 她的步伐越快, 也不需要再停頓下來找方向,而是一鼓作氣帶着宗瀾分辨出正确的方向。

因為宗瀾一直開着紅眼睛, 所以這一路對他來說格外漫長。

最令人煩躁的是, 一路上某個不知廉恥的家夥還會裝模作樣跳出來。

【親愛的,你怎麽忽然又變得這麽冷淡】

【親愛的是在期待即将到來的驚喜嗎,我會好好準備的】

宗瀾壓根就沒理他, 仍由手機在口袋裏震動, 也懶得掏出來看一眼。

終于, 在一處走廊來回走了兩遍後, 耿笑笑抱着小熊玩偶,不确定地說:“心聲在這裏最大。”

在這裏?

年輕的醫生皺了皺眉。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擡眸看向牆壁上的挂毯。

這一段走廊和剛才走過的十幾條走廊沒有什麽區別,如果非要說區別的話,就是挂在牆壁上的挂畫。

剛剛走廊上挂着的都是肖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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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裏,走廊上挂着的全是風景畫。

宗瀾嘗試着伸出手去,輕輕從牆面上撫過。

腕表上的數值開始一點一點增高, 終于, 他在其中最高的一點停下。

“在這裏。”

宗瀾朝着小女孩招了招手, 沉思一下,眼眸裏的紅色再度熱烈幾分。

周遭的時間變慢了。

在這樣沉寂的時間裏,宗瀾擡起手中的手術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挂毯上開始了連續切割。

時間是雙向的。

對宗瀾來說,他放慢到幾乎暫停了時間。而在別人的角度來看,則是宗瀾加快了自己的時間。

有句話說的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在一個極短的時間裏連續朝着一個點進行攻擊,等時間一剎那恢複正常的時候,便會累積起千倍百倍的沖擊力。

果不其然,在宗瀾退出紅眼狀态後,面前的挂毯轟然破碎,包括背後的木質牆面一起,直接被切出一道深深的刀痕。

“嘩啦——”

下一秒,整個幻境轟然而碎。

那些怎麽走也走不到盡頭的長廊,牆角站着的奇怪盔甲,蹦蹦跳跳的茶杯......全部一股腦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處他們從未見過的走廊,面前橫貫着一扇木門。

他們終于從幻境中出來了。

停止的剎那,宗瀾察覺到自己眼眶開始火燒火燎痛起來。

一路上他使用了太多次眼睛的能力,而且每次使用的都是時間暫停。

異變者雖然有特殊能力,但也不是毫無止境的。如果一直使用,很有可能會給使用者帶來沉重的身體負擔,在透支使用的情況下,還有可能激活體內的污染源,化身污染物。

“哥哥,你沒事吧。”耿笑笑扯了扯宗瀾的黑袍。

她把手伸到自己的小兜帽裏,摸索了好一陣子,沒有摸到東西,臉皺起來後又靈光一閃,把手裏的小熊玩偶調轉過來,将玩偶背後的拉鏈拉開,在棉絮內掏了掏。

再張開手的時候,耿笑笑的手心裏已經躺着一顆糖。

“哥哥,護士姐姐和我說過,吃顆糖就不會頭暈了。”

她穿着小號瘟疫鳥嘴面具,一只手還提着玩偶,做出這個動作,別說,還真有點詭異的萌感。

宗瀾彎起嘴角,摸了摸她的頭:“謝謝笑笑,哥哥沒事。”

他倒也不至于和小妹妹搶糖吃。

等穩定下來後,宗瀾才摘下自己臉上的鐵面具,指了指身後:“笑笑,你就站在外面等哥哥就好,裏面危險,你不要跟着進來。”

“好。”耿笑笑說:“哥哥也要小心,放心吧,我聽見裏面只有一個人,而且他的心聲很純淨,應該不是壞人。”

在得到小女孩肯定的答複後,宗瀾推開了門。

與此同時,他也在暗自警惕,一只手握着手術刀柄,準備随時戰鬥。

雖然耿笑笑說裏面不是壞人,但壞人從來不會在心裏想自己是壞人。

小孩和大人眼中的世界不是一個世界。

出乎意料的是,門內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糟糕,或者到處充斥着污染源。反倒一片祥和。

用祥和這個詞語好像有些不對,但的确如此。

這是一間寬敞的大卧室,事實上用卧室這個詞形容都有些不對,因為第一眼看到的是房間內蜿蜒的樓梯,還有金碧輝煌牆壁上挂着的無數副畫作。

在這些畫下面,一旁的老式留聲機正播放着悠揚的華爾茲圓舞曲。

穿着一身白襯衫長褲,手裏拿着調色盤和畫筆的街頭畫家正站在留聲機旁的畫架面前,口中哼着不着調的音樂,在畫布上面一筆一筆作畫。

宗瀾定睛一看,好家夥,這畫布上的畫面不就是剛剛他們走過的走廊嗎!除此之外還有茶壺,盔甲人,觸手和挂毯......原來就是你小子在背後暗算,揮揮筆這麽簡單!

街頭畫家正畫着,忽然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于是連忙回過頭來:“老板,您要的畫......诶?”

乍然一看到穿着黑兜帽的宗瀾,畫家還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等看清楚宗瀾的臉後,畫家一下子蹦了起來:“啊,是你!”

“我的知音!”

他一下子把手裏的顏料盤和畫筆全部扔掉,激動地在地上跳了起來:“上次分別之後,我一直想要報答您,當初您的話對我造成了極大的激勵,如果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我!”

宗瀾:“......”

宗瀾:“哈?”

......

幾個月前,街頭畫家在街邊接活。

一方面是想轉變自己的畫風,另一方面也是想賺點錢。

但是一個個來來往往的路人,別說讓他幫忙畫肖像畫了,就連駐足觀看的人也少。

畫家真的很喜歡畫畫,要不然也不會在大災厄後還死心塌地學這麽沒有前途的繪畫專業。可惜現實不允許他通過自己熱愛的東西掙錢。

整個擺攤畫畫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遇見一位真心欣賞他畫的知音。

雖然知音在臨走前塞給他一張名片,上面寫明了自己是精神科醫生,還說有需要可以找他。

“額,肯定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我怎麽可以胡亂揣測知音呢!”

街頭畫家也懷疑過,但立馬猛錘自己頭,告訴自己不可以這麽揣摩知音,“人家職業就是這個,平時名片都是用來社交或者給患者的,這有什麽錯?”

“不過,嘿嘿,有人欣賞我的畫了,好開心。”

然而這樣的快樂并沒有持續幾天。

幾天後,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将街頭畫家從美夢中打醒。

“我以為我還有很多時間去賺錢,我以為媽媽還在好好休息,沒想到她其實早就生病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畫家把自己的臉埋在手裏,心有餘悸:“因為她填了緊急聯系人,所以在最後搶救的時候醫院才告知我。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她那麽早就生病了,還偷偷住到醫院裏。”

“還好有一位不知名的好心人,一直在幫媽媽支付醫藥費,否則......”

街頭畫家聲音哽咽着:“但是我總不能一直希冀別人的幫助,我真的很缺錢,也很需要錢。”

于是在這個時候,有一位富商找到了他,說要買他的畫。

“我也不知道老板是怎麽發現我的,他就說在街上看到我的畫,覺得很好看,當時就從口袋裏掏出厚厚的錢說要買。”

對那個時候的街頭畫家來說,這無異于雪中送炭。

在他幾十年毫無用處的人生裏,賣出去的畫屈指可數,甚至有好幾次還是老母親為了鼓勵他,偷偷自己掏錢找人買下幾幅。

面對富商的熱情,街頭畫家感激涕零,臨走前還多送了一副。

沒想到的是,富商來了第一次,隔了一天而已,又來了第二次。

這一次不僅僅是買畫,還要買他所有的畫,不僅如此,還要和他簽訂合同,成為專屬畫家。

“我也懷疑過真實性,但是那真的是很大一筆錢......”

整整一百多萬。不僅能夠将媽媽的醫藥費還完,給好心人将錢退回去,還能住在這樣寬敞明亮的房子裏,每天只需要畫畫就行了,不需要思考其他任何事情。

“于是我就一直住在這裏,住到現在。”

街頭畫家撓了撓頭:“對了,知音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老板将我的畫挂牌出售了嗎?”

宗瀾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顯而易見,這就是一場騙局。

剝皮教會的探子在街上發現了畫家,察覺出他可以揮筆繪畫出污染源畫作,于是立馬派人前來接觸。

說實話,能夠空手制造出污染源的,都是異變能力極高的異變者,例如現在被關在修道會水牢裏的木偶師,人家是正兒八經的S級。

好不容易發現街頭畫家這麽一個連異變者都還不是,就能搞出污染源的璞玉,剝皮教會肯定要把人收買住,用錢好好穩定,騙到宅子裏天天制造污染源。

同時,宗瀾也确定了一件事。

這段時間以來,江州基地市頻發污染事件,他自己接到修道會的任務後也做過調查,所以可以得出結論。

那些污染源都出自面前的畫家之手。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是股東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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