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回:硬碰硬嬷嬷翻新賬,柔對柔談笑……
第28章 第二十八回:硬碰硬嬷嬷翻新賬,柔對柔談笑……
第二十八回:硬碰硬嬷嬷翻新賬, 柔對柔談笑來收賬
親姐妹吵架,如意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就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那裏,不敢動。
看到妹妹連“屁”都罵出來了,是真生氣, 來福家的說道:“不是我故意踩自己親妹妹, 頤園官中賬上确實沒幾個錢了,松鶴堂住着咱們老祖宗,我不能拖欠松鶴堂的月錢;大廚房一天三頓飯,少了一頓都不行,我也不能不給。其餘的都得再等幾天, 又不只是針對你。看門的、養花種樹的、養珍禽異獸的不都還沒放月錢嘛。”
王嬷嬷一副來讨債的架勢, “你別拿這話來敷衍我,等幾天是幾天?怕是等到下個月去!”
來福家的說道:“年底各個田莊都要交過年的孝敬,這不都還在路上嘛, 等到了京城,手頭就寬裕了。”
王嬷嬷冷笑道:“瞧你這話說的, 咱們的親娘在棺材裏都要放屁了!今年夏天熱的出奇, 是大旱的災年, 別說過年的孝敬,各個田莊連秋租都收不齊!到處打饑荒,還等田莊上的孝敬, 做夢呢!”
來福家的被逼的沒辦法, “你要怎樣?要逼我拿出私房錢來填?”
王嬷嬷說道:“我手下那些人的月錢和冬季的炭補,總共還不到二百兩銀子,我就不信頤園官中的錢庫窮成這樣了, 你今天就是拆東牆補西牆,也得把銀子騰挪出來給我放月錢。”
來福家的從炕上起來,去書櫃抽出一個賬本給王嬷嬷,“你看看,頤園官中賬上真沒幾個錢了,自從頤園修繕完畢,西府那邊就不給錢了,只曉得往頤園塞人,一應開支,全靠咱們東府錢庫上撥,為了修園子,東府錢庫幾乎要耗盡,今年的秋租又收不上來,老祖宗從宮裏回東府住,一應排場,人情往來開支,至少是以前的雙倍,都要咱們東府花錢,你說怎麽辦?”
王嬷嬷連看都不看,直接把賬本扔在桌上,“東西兩府早就分家,論理,老祖宗就該咱們東府養着,長房不養老,叫什麽長房?”
“修頤園,西府完全有理由不出一分錢,就該咱們東府自己掏錢修啊!人家西府拆遷吉慶街、修頤園都出一半銀子了!還想怎麽樣?要西府給老祖宗養老?東府丢得起這個人嗎?”
王嬷嬷說的很是,按照封建倫理,東府作為長房,繼承了爵位和祖業,連張家祠堂都在這裏,當然有責任養老。
西府是次子二房,只需在平時孝敬老祖宗就可以了,為修繕頤園,西府主動承擔一半的費用,已經是有口皆碑的大孝子了,長房養老,責無旁貸,再讓西府出錢,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了!
所以,西府在頤園竣工之後就不出錢了,徹底退出,頤園官中賬房和錢庫都歸東府管。
現在東府不往頤園官中撥錢,頤園就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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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福家的把賬本從桌上撿起來,“妹妹,你是在說咱們侯爺侯夫人不肯養老祖宗了?”
王嬷嬷說道:“你少給我扣帽子,侯爺向來不理家事,周夫人又病了,東府府裏府外不都是你們夫婦把持着?方才大少爺要開個文會,單是現銀就要支一百三十兩,你立馬就給了對牌,我手下的人的月錢不到二百兩,你就放不出?”
來福家的還嘴硬,“東府的錢庫和頤園官中是不一樣的。”
王嬷嬷諷刺一笑,“頤園官中現在只靠東府錢庫撥錢,這兩個地方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哄誰呢?你們夫妻兩個就是嫌了我,故意用月錢拿捏我呢。”
來福家的忙道:“怎麽可能,你是我親妹子啊。”
王嬷嬷的心早涼了半截,淡淡道:“一母同胞,同一個地方爬出來的親姐妹,那裏有枕邊的人親?是姐夫要你這麽做的吧?是為了報複我在咱們侯爺面前揭發了周富貴貪墨拆遷銀子的事,怕殃及自身,就用拖延月錢來警告我閉嘴?”
從剛才如意做的賬本來看,東府大管家來福是經辦拆遷戶數最多、過手銀兩也最多的人,他一個人就經手了十萬多銀子!傳聞在本司三院行院人家裏被自己嘔吐物噎死的周富貴只拆遷了五家,加起來不到五千銀子。
來福家的眼神閃爍,“怎麽可能,你姐夫不是這樣人。你是我親妹妹,是他的小姨子。”
王嬷嬷甩了臉子,把臉別過去,不看姐姐,說道:“大少爺的親事就要定下來了,我得在未來東府大少奶奶進門之前,替她剪除一些周夫人的人,這其中就有周富貴,我去侯爺那裏告發了周富貴搞大小合同貪墨官中銀錢。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保護長房長孫房裏的利益,其餘的事情,我都沒興趣。”
“我說話,向來一個唾沫一個釘,你把我的原話轉告給姐夫。”
說完,王嬷嬷對一旁聽的呆若木雞的如意點了點頭,“把賬本給我。”
如意連忙打開氈包,把所有新做的賬本都給了王嬷嬷,王嬷嬷挑出最厚的一本,遞給姐姐,冷冷道:“來福家的,你看看這本賬,或撕或燒都無所謂,我會徹底忘記,只是以後我的人來支月錢,就不要推三阻四了。”王嬷嬷氣得連“姐姐”都不叫了,叫她來福家的。
說完,不等來福家的回應,王嬷嬷就帶着如意拂袖而去。
來福家的打開賬本一瞧,就像見鬼似的,立刻把賬本合上,扔進了火盆,一直燒成灰,還把灰燼扒拉得稀碎呢!
做完這些,來福家的對心腹丫鬟說道:“把月例銀子給我妹妹送過去。”
且說另一邊,王嬷嬷帶着如意風風火火走出了東府的二門,看着天色還算早,就沒有回頤園,王嬷嬷說道:“我們快點走,趕在吃中飯前去西府找來喜家的,一趟腿把事情辦完。”
此時如意還沒有從震驚中醒過來,就聽到王嬷嬷說還要帶她走一趟西府的事情。
此時如意顧不得去想剛才姐妹的争執和有關巨額拆遷銀子的貓膩了,連忙說道:“西府?我……我能抽空回趟家看看我娘嗎?”
王嬷嬷說道:“快點把事辦完,就準你半日的假,不過,必須在晚上頤園落鎖之前回去,還有,不準睡家裏的鋪蓋,別沾染虱子。”
如意簡直狂喜啊,“不會有虱子的,我娘是四泉巷最講幹淨的人了,我知道一條去來喜家的議事地方的近路,您跟我走!”
馬上要見到日思夜想的親娘了,如意竄蹦蹦的在前面帶路,她每走一步,身體就情不自禁的往上面聳一下,就像一只歡樂的雀兒似的,王嬷嬷見她走路的姿态完全是小女孩的步态,完全不再裝大人穩重模樣了,覺得好笑,又有點心酸:
如果我的女兒還活着……正是如意這個年紀……唉。
其實,王嬷嬷決定告發周富貴貪墨,還有另一個原因:紅霞曾經說過,王嬷嬷曾經有個女兒,因出痘夭折,這是王嬷嬷永遠的痛,雖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聽說周富貴采買黑心棉、傳播水痘瘟疫的事情,那時候的王嬷嬷就恨不得活撕了他!
這不,帚兒事發,王嬷嬷就找到了機會。
如意帶着王嬷嬷從西門進了西府,專走小路,七扭八拐的,很快就到了一個院子,這是來喜家的辦事的地方。
來喜家的當西府大管家娘子十二年了,排場還是很大的,院子靠東是一間大敞廳,是三間房子打通的,都可以在裏頭踢逑了。
王嬷嬷在東府暢通無阻,在西府就沒這麽順利了,敞廳前守着兩個婆子,婆子說道:“一堆回事的媽媽媳婦子,你們先去東西廂房等着傳喚。”
如意笑盈盈的大聲說道:“頤園的王嬷嬷,有事要找來喜家的商量!”
如意就是故意的,她要讓裏頭來喜家的曉得來者的來頭很大,是老祖宗的人,不需要排隊。
如意着急呀,辦完事她才能回去看娘!
最近受了了莫大的委屈,她好想快點回去在娘的懷裏盡情的撒嬌啊!
果然,裏頭正在議事的來喜家的聽了,忙叫退了回事的媳婦子,并親自來門口迎接王嬷嬷,“喲,您怎麽來了,吃了午飯沒有?快,上好茶,就把侯夫人今兒賞我的武夷山冬茶泡上。”
來喜家的請王嬷嬷到炕上坐,王嬷嬷沒有推辭,就這麽上去坐了,喝了半杯茶,吃了兩個果子,王嬷嬷才說出來意,“……早上送來的六個配小厮的丫鬟可還好?”
來喜家的笑道:“好啊,個個都好,都是你們東府精心挑選出來的,哪有不好的,那些尚未婚配的小厮們搶着要呢,快過年了,都想娶媳婦過新年。”
“那就好。”王嬷嬷抿了一口茶,說道:“昨兒你們西府的來壽家的到了頤園,還把我訓了一頓呢,說——”
王嬷嬷放下茶杯,學着來壽家的語氣和神态,說道:“聽說老祖宗搬進園子的前一天就出現走水的事情,雖說沒大礙,但追究到底,還是你管教不嚴,以後可別出現這種事了。”
來壽家的,是來喜家的死對頭!當年大管家來壽因和慶雲侯府争地,當街持械鬥毆,出了人命,被判去西北戍邊侯,來壽家的大管家娘子身份就被來喜家的取代了。
今年,因老祖宗出宮回家住,來壽家的重新把威風抖起來了,給了來喜家好幾次沒臉,來喜家的都快忍出血了!
來喜家的很有同感,說道:“這個來壽家的,什麽都要管,什麽都要摻和,什麽都要說幾句,顯得自個多得老祖宗寵似的,殊不知,咱們東西兩府怨言載道,背後沒有不嫌她的!”
“可不是。”王嬷嬷說道:“我一聽這話,心裏煩悶,就來你這裏走走——這會子她八成又去了頤園,哈巴狗似的讨老祖宗的好呢,我來你這裏,一來,是看她心煩,二來,是怕她追問起這些個剛買來的丫鬟都是如何處置的,說着說着,不就又要扯到你麽?幹脆躲一躲。”
來喜家的聽了,心裏咯噔一下,這……這是暗示如果我拖延六個丫鬟們的身價銀子,她就要直接跟來壽家的說?
王嬷嬷裝作看不懂來喜家的臉色,把茶喝完了,才猛地想起了什麽,“哎喲,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來喜家的,我就不跟你閑話了,今天剛好放月錢呢,頭一回放,我得去盯着。”
說完,就帶着如意風風火火的走了。
兩人出了院門,來喜家的就立刻吩咐手下,“把二百四十六兩銀子身價銀子給東府送去。”
算了,來壽家的風頭正盛,還一直等着揪出我的新過錯,我先躲着點,別被這個老不死的又抓到把柄。
兩人走遠了,如意贊嘆道:“嬷嬷真是好口齒,一句都沒有提錢的事,卻正中來喜家的要害,她不得不把二百四十六兩的身價銀子送到東府去平賬。”
如意今天算是見世面了,原來處理事情,要根據現實來施展手段,比如去東府要月錢,就得拍桌子開罵,拿賬本砸人,鼓對鼓,鑼對鑼,直面硬搏。
來西府要丫鬟的身價銀子,就得把身段放的柔軟些,把話說得好聽些,甚至讓對方以為她屬于這邊的,講她們都讨厭的人的壞話來拉近距離,然後乘其不備,言語敲打,并點到為止。
無論軟的硬的,最終都能達成目的,這就是手段。
王嬷嬷說道:“在大戶人家內宅裏當管事媳婦,沒點手段怎麽行?這才到那裏呢,以後有的是事夠你慢慢學的,把氈包給我,你回家看看你娘——記得要在頤園關門之前回去。”
如意疊聲答應了,兩人分道揚镳。
如意快步往四泉巷方向跑,但跑到拐角處,她停下腳步,往頤園東門跑去。
東門,該班的小厮吉祥等人在牆下曬太陽呢。
“吉祥!”如意朝他招招手,“王嬷嬷準了我半日的假,我們一起去買菜回四泉巷看我娘去!”
吉祥還有一肚子話跟她說呢,聞言,對一起看大門的兄弟們說道:“我有事回趟家,今天放月錢,我的月錢你們拿去分了吧。”
吉祥就沒有把月錢放在眼裏過,他當這個差事是被分來的,一邊幹着一邊找其他機會,再說這裏離如意近,互相有個照應。
頤園看大門的小厮是五人一班,五天一輪,少一個吉祥,又只是一下午,沒有大礙,還能平分吉祥的月錢,兄弟們就沒有不樂意的,紛紛說道:“你快些家去,我們替你的班。”
趙鐵柱還去車馬房要了一輛馬車,“大哥大姐,你們駕着車去買菜,還能省時省力。”
如意笑納了,“我娘做的菜,你在工地裏是吃過的,我回來給你捎好吃的。”
趙鐵柱聽了,口水直流,“還等什麽?趕緊買菜去啊!”
吉祥扶着如意上了馬車,他跳到車轅子上坐着,揮動馬鞭,“駕!”
四泉巷,吉祥和如意回來了。
沒等馬車停穩,如意就迫不及待的從車裏跳出來,大聲叫娘。
在炕頭做針線的如意娘聽了,一開始以為是幻覺,後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思女心切的如意娘心道:就是幻覺我也認了!
如意娘抛開針線,下了炕,剛靸上鞋,就見如意撥開夾板門簾,從外頭沖進來。
“娘,我回來了!”如意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如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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