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豪情 就喜歡刺激的
第32章 豪情 就喜歡刺激的
請來的郎中口風很緊, 人也很端正,壓根不問這是什麽地方,也不問為何回來皇子住的地方, 也不管為何是太監将他悄悄請來的。
更不管為什麽說是來看風寒的,卻叫他這個精通女科的郎中來。
他自己的醫館就開在那條富貴街上,叫他上門來出診的還能有什麽情況呢?
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富貴人家的事情,少打聽。只管看病就好了。
雖沒見到這位夫人的面, 但是一搭脈, 郎中心裏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還有個伶俐的丫頭在跟前回複他的問話, 郎中就知道這是體熱未清而且有過敏反應。
郎中按照病情開了藥,想了想, 還是架不住醫者本心,對那伶俐丫頭道:“平日裏夫人飲食起居還是要注意一些。夫人年輕, 應當好好保養。将來在生育之事上也不必求醫問藥,只要善自珍重, 就能得償所願。”
郎中說的含蓄,也不敢多說,幹完了活兒, 背着藥箱就走了。
玉顏聽完小紅的複述, 當即就笑了。
這郎中還挺有意思的,這是寬她的心,告訴她不必操之過急, 只要将身體調養好, 以後就能懷孕的。
玉顏自然不會追着人去解釋這個誤會。
她自己的身體, 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只是不易受孕,也不是不能懷孕。
要不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這過敏反應她自己不敢瞎治, 怕藥開錯了,不然早就自己搭脈了。
玉顏道:“這個人認真,也還不錯。喝了他的藥先試試,若是好,之後還找他複診。”
她自己判斷過敏程度應該需要個六七天才能好。
這郎中在病例上也寫明白了,大概吃兩貼藥将餘熱清出去也就好了。
康熙還要在蘇杭一帶停留些時日,正好方便她養好了再啓程。
胤禛沒出面,但是在插屏後頭站着,也全聽見了。
出來瞧見侍女撩開床帳,正看見玉顏莞爾一笑的模樣。
方才兩個人親在一起,他有些激動,好一會兒才将玉顏放開,她的唇倒現在都是紅的。
玉顏也看見胤禛出來了,瞪了他一眼,她到現在嘴唇都是熱熱的,好像還有一點被親腫了。
只是這一眼對胤禛的殺傷力等于沒有。
他還是巴巴的湊過來,怎麽趕也趕不走。
兩個人稍微收拾了一下,清清爽爽的上榻準備睡覺。
玉顏喝了藥,就覺得身上舒服多了。
她心裏是打定主意,以後紅香閣的東西是堅決不碰了的。要是三福晉再送給她,她絕對不接了。
她的那一瓶,和胤禛帶過來的那一瓶,都叫胤禛自己處置去,她不管了。
晚上鬧了這麽一出,現在都十點多了。
兩個人都有點睡不着,那睡意就像是庭院裏晚風中亭亭玉立的荷花,明明就在那裏,但就是讓人精神抖擻的,不想入睡。
好像是怕錯過了這樣的夜色似的。
玉顏心裏也知道,這天天按時按點的睡覺,總有那麽幾天,身體也想放松放松,不想按照既定的規矩行事了。
大腦被本能所驅使,就像叛逆的小孩子,非要放縱一回。
玉顏平常心對待,睡不着就睡不着了。
幸而現在沒有那麽熱,胤禛非要摟着她,她睡不着,就撥弄胤禛的手指玩。
胤禛也睡不着。
吃了冰糕又游了水,身上冰冰涼涼的,回來這會兒抱着福晉也慢慢熱乎起來了。
玉顏的手軟軟的,一點一點撥弄他的手指,就跟在他心上撥弄似的,他就,壓根不想睡。
想這麽被她玩到天荒地老。
胤禛道:“要是過後我被皇上留在江南辦差,福晉也跟我一塊兒留下來嗎?還是福晉想跟随皇上聖駕一同回京去?”
玉顏的手一頓,眸光卻很亮:“好。我要留下來!”
[留在江南,還有機會游山玩水逛吃逛吃。回了京城,就得給他老老實實當管家婆了。]
胤禛瞧見玉顏那個模樣,心裏就已有了笑意,再聽見玉顏的心聲,眼裏也染上了笑意。
他在這話之前,其實信重已經模模糊糊有了答案。依着福晉的性子,多半是想留在江南的。
胤禛替玉顏理了理頭發,問道:“福晉怎麽不問問我,在江南要辦什麽差事呢?”
玉顏笑道:“貝勒爺願意告訴我嗎?”
胤禛笑了笑,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不能與別人說,難道還不能與福晉說麽。
他本來心裏就是想說的。
“皇上令兩淮巡鹽禦史曹寅填平鹽課這兩年的虧空,曹寅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填平了一半,剩下的是怎麽都貼不平了。鹽課是大務,虧空太大是說不過去的。更別說江南四省還有自己的虧空了。”
胤禛道,“皇上将曹寅臭罵了一頓,但這也不能讓江南的鹽商們把銀子拿出來。更何況這虧空歷年是鹽課相關的官員經辦的,也算不到鹽商頭上去。若是一定要追繳,還是得從官員身上來。可皇上不會讓曹寅幹這樣的事。”
曹寅是康熙心腹重臣,他的作用是用來收買人心的。在江南收複士心,在官場上與官員交好,然後刺探康熙需要的消息,再通過密折奏報,因此曹寅的人設就不能幹這樣的事。
玉顏看向胤禛,眸光澄淨:“所以貝勒爺想幹這樣的事?”
玉顏在心裏嘆息一聲。
[他總是這樣的。向來也是這樣。沒登基的時候就是這樣,登基之後,更是将大清朝政吏治的澄清看的十分重要。這麽多的人裏頭,偏偏只有他的心是這樣的。]
[康熙晚年,吏治松弛,九龍奪嫡耗費了巨大的精力和時間,以至于官場之上也是混亂不堪的。他花了十三年都才是堪堪整理好,可也是這十三年,給大清後來的長治久安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要不然大清怎麽能堅持兩百多年呢?]
[有一說一,在這件事上,在大是大非上,我是一定站在他這邊的,也是一定全力支持他的。他就是個事業腦。事業腦不支持事業腦,那怎麽行?]
九龍奪嫡?
胤禛心裏一突,這可真夠亂的。
現在太子還沒有被廢,甚至在明面上,太子還是得寵的,但是因為索額圖的倒臺,讓皇子阿哥們更是蠢蠢欲動起來。
要真是按照福晉所說的,皇子阿哥們都亂起來,至少是十來年的動亂,朝廷中樞都只顧着争權奪利了,那吏治能不混亂麽?
等于說,這樣會浪費十來年的時間。
放在尋常百姓家,十來年的時間都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的,對于個人來說更是如此。
放到一個國家的身上,那所帶來的影響更是深遠的。
胤禛絕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發生。
胤禛道:“太子知道此事後,暗中與曹寅透露,可以助他渡過難關。老八那裏知道了這個消息,也有意想要拉攏曹寅,但是暫時還沒有行動。”
老九來與他講這件事的時候,胤禛這裏也剛剛收到消息。
但老八的心思,确确實實是老九來說的。
現如今叫老九拿這麽多銀子出來,這對于愛錢如命的老九來說,那就等于是将他千刀萬剮。
老九雖沒明說,胤禛卻從他字裏行間聽出來。
老九也不是單單心疼銀子,主要是看不上老八和老十四這樣玩丨弄權術的行徑。
要是照着這麽玩,這倒騰來倒騰去的銀子,全給曹寅填了窟窿,最終能不能得到他們想要的,那就不一定了。
反而還便宜了那些真正貪錢的官場蠹蟲。
胤禛心裏頗為欣慰,老九總算是開竅了。這心正了,以後也不會被歪門邪道帶偏了。
不枉他這些時日對老九的耳提面命。
倒是老十四,越來越執迷不悟了。
玉顏忍不住吐槽:“八貝勒可真是慷他人之慨。”
[怪不得康熙因斃鷹案對胤禩大發雷霆的時候說,他柔奸成性,妄蓄大志,結黨營私,還嫌棄他是辛者庫賤奴之子,這是真的被胤禩給氣瘋了。并且當場宣布和胤禩的父子之恩斷絕。可見心裏對胤禩是厭惡失望透頂了。]
[這麽一個想要謀奪儲位,将來想做皇帝的人,怎麽能這樣搬弄權勢?他這樣耍手段,這樣結交群臣,那将來真的登基了,怎麽做個乾坤獨斷的好皇帝?恐怕眼裏永遠只能看到利益了。難怪會輸給胤禛。]
[我們貝勒爺縱然韬光養晦,也會用心機,但是人家可沒有在吏治上開過玩笑。對官員是重拳出擊,而所出的政策,全都是利好老百姓的。]
胤禛聽着聽着,唇角又壓不住了。
哎呀,心裏有點美。
結果随即聽到——
[不過聽說八貝勒肖似衛氏,氣質樣貌什麽的都是挺好的,我還無緣見到,聽說好多八旗貴女一見就被他的風姿傾倒。那些漢人大臣如今雖然不像古時那樣很講究這些了,但私底下,還是覺得八貝勒的風姿極好,有點好奇,想找機會看一看。]
胤禛當即就醋了。
看什麽看,你是爺的福晉!
福晉要是喜歡看臉看氣質看身材,那他也不差啊。
夜裏,他還不是能把福晉給迷住。
胤禛緊了緊手,說:“老八一身的毛病,中看不中用。你說的沒錯,他就是占老九的便宜。這種人,咱們得離他遠一點。”
玉顏眨眨眼,心說我本來就離八貝勒挺遠的。也沒打算靠近啊。
[不過,八貝勒的能力還是有的。]
[你登基以後,也能善用胤禩的能力,叫他給你理事。只不過他這個人賊心不死,最後還是把自己給作死了,鬧了個圈禁的下場。]
以前胤禛聽見這些心聲都聽得津津有味的,只有覺得少沒有覺得多的時候,現在卻沒心思聽了。
誰要聽他的福晉說這麽許多老八的事呢?
福晉的注意力明明應該在他身上的。
胤禛小心眼地想,以後要是他當了皇帝,就把老八訓的服服帖帖的,讓老八老老實實的幹活,敢動歪心眼試試看。
圈禁什麽,都不圈禁,全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幹活。當大清的牛馬。
前後這麽一聯系,玉顏就明白了。
她道:“貝勒爺的意思,是要把這事兒接下來,不讓太子和八貝勒的心思得逞?”
那就是說,胤禛要說動康熙,要将兩淮鹽課上的虧空一查到底。該追繳就追繳。
這可是個得罪人的差事。
這倒是能夠放過鹽商了,可就要把這些年經手的官員給得罪光了。
關鍵是,康熙能同意麽?
若康熙果真同意了,胤禛接下了這個差事,那等于是替曹寅解決了大麻煩,直接就把他身上的擔子和壓力接過去了,哪怕不主動去說什麽,曹寅也是不得不接下這個人情的。
而那些沒有貪腐的官員,也會得到名聲的澄清,他們會感謝胤禛的。
但是,這也不代表,胤禛所做的事情沒有風險了。
依舊是風險巨大,也十分遭人記恨。這可不知道要動多少人的利益了。
胤禛知道屋裏沒人,只他們夫妻相擁說話。
也知道外頭沒有人在偷聽,胤禛還是悄悄在玉顏耳邊輕聲道:“汗阿瑪還沒有老到十分糊塗的時候。”
現在不是還沒有廢太子麽。
皇父還不曾遭受嚴重的打擊,情感上身體上,都還是硬朗的。
皇父對于索額圖這樣多年的寵臣都是一網打盡不留後患的,更別說在旁的事情上了。
江南鹽課虧空太大,皇父未必下不了這個決心。
若是放任下去,這裏連帶着江南四省的虧空就真的成了糊塗賬了。
人人都說如今是康熙盛世,說這樣的日子好得不得了,可要是江南這裏的賬目亂了,那天下還有好的時候麽?
不正貪腐之風,是一定要遏制住的。
胤禛都想好了。
“皇上只需要下決心,下旨就好。其餘的一切,我擔着。”
好的名聲給皇上,不好的他胤禛一力承擔了。
只需要皇上給他聖旨,許他秉公直斷,其餘的,他胤禛拼盡全力也會給辦妥當了。
一定想辦法将虧空填平。将這個賬目給做好了。
胤禛不在乎什麽名聲,鐵面閻王又如何,他就是想肅清官場,想讓那些蠹蟲付出代價。
玉顏瞧着胤禛勢在必得的模樣,心中頓生豪情一片。
她不是對胤禛生平一無所知的人,相反的,因為家族淵源,她遠遠比普通尋常人更了解明清那幾位勵精圖治皇帝的生平。
知道他們的理想,知道他們的抱負,知道他們的執政方針。
玉顏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胤禛這樣的事業型男人,真的跟她蠻契合的。
他知情識趣,又殺伐果斷,玉顏怕什麽生活刺激呢?她就是怕太平淡不刺激。
懷揣着心中對支持胤禛建設事業的豪情,玉顏道:“我陪着貝勒爺!”
[怎麽樣都陪着你。不會讓你一個人負擔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