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劇殺—3

劇殺—3

聖劇院周圍的浮雕壁畫側開,均往右移了一步,所有神像的目光整齊的轉向觀衆席。

石灰原色的的石像表情面部猙獰,張牙舞爪,眼底泛起紅光,光線壓暗,只有幾處火把上的光能照亮一點範圍。

劇場上的群衆們高唱聖歌,祭臺上的主神眼神睥睨地看向底下的所有人,展開自己的白色羽翼,周圍色調明顯被拉暗,有光打在他身上,雪白,神聖。

白澤朝前伸出手臂,無言,給旁邊站立的祭司遞了一個眼神。

那祭司接收到指令,上前一步,略擋住了白澤的身影,宣布道,“祭司儀式開始,傳‘天選’者。”

要殺人還要提前安好頭銜……

聖歌唱畢,四周鴉雀無聲。

滑輪摩擦地板的聲音顯得尤為突兀,嘶嘶啞啞地,讓人很難不注意。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聲音停止,重物落地發出“彭”的一聲響。

門上鐵鏈敲擊柱子的聲音略有些刺耳。

擡眼看去,只見祝融被關在一個窗型鐵籠,他懶散地靠在鐵欄上,梳理着自己豐滿的羽翼,雖然只有單邊,手上的鐵鏈被晃地撞擊在一起,咣啷作響。

衆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反而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肅立,默默等待着儀式進行。

快結束了,他們認為。

鐵籠被人從外部打開,祝融走出來,好久沒有見過這麽廣闊的視野了,他眯眼微笑,深呼吸,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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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此刻也來到他的面前,兩人相對而立。

他們之間有暗潮湧動,祝融歪頭,欠身從白澤身邊經過,跟着随從踏上祭臺的階梯。

他悠悠地走了幾層階梯,停駐。

即使他的手腳被鎖鏈拷住,但旁邊的那些人也不敢催促他向前。

祝融回身,白澤恰好停在他身後的平地上,兩人之間留有些距離,雙目交彙,他勾唇,松開原本交握的手掌,動了動手指。

一個迅速的飛影從人群中穿過,那把劍來到他的手上。

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這把劍已經刺入白澤的腹部,祝融湊到他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開口,

“白澤,這一劍,才是我刺的。”

在白澤震驚地捂住傷口的神情中,祝融往祭臺的“高樓”走去。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心裏滿是……

“觸犯規定了……”

“他要死了……”

“他該死啊……”

祝融被拷在那個巨大的黑色十字架上,生怕他掙脫似的,脖頸,手腕,腳踝都緊緊地被拷住,他脖子上出現一點不太明顯的勒痕。

獻祭開始。

十字架緩緩升上高空,祝融低頭往下看去,不禁嗤笑,轉而大笑,“太蠢了……”

此時此刻的他,展開他的黑色單羽,笑得邪惡,猶如正臨深淵的惡魔。

周圍升起熊熊烈火,他興奮地看着底下的人,眼中有跳動的火苗,來回晃動。

心情愉悅地達到頂峰,他笑着開口,“你們應該時刻記住,真正拯救你們的,是我啊!!!”

“你們所有人該仰仗的,應該供奉起來的神明,是我,明白嗎?”

“畢竟,你們的欲望可是用我的命換來的。”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把眼神遞給了白澤,不屑和野心在他眼底燃燒。

“哈哈哈哈……”

白澤額間青筋鼓起,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地呼吸以緩自己心中的怒火。

“沒事,很快就結束了。”他在心中寬慰自己,握拳的力道松了點。

祝融收起自己的黑羽,再一次用力展開,在白光下黑到發亮。

手腳的鎖鏈已經被掙開,他手覆上頸鏈,先是劃了兩指距離,用力往下扯,頸鏈斷開。

他被禁锢的地方全是紅痕,但是在他身上卻不像是傷痕,反而像是一種印記,獨屬于他自己的印記。

他飛向高空,在最頂端與尖塔窗戶齊平。

外面已是黑茫茫一片,但聖劇院的光恰好從上方照落,剛好落在窗戶上,它的煥發出彩色的光圈。

祝融在空中翩翩起舞,來回轉動……

左手呈圓弧狀,高擡起右手,踱步,一圈,兩圈……

前進,旋轉,他跳的很滑稽,像一個走在鋼絲繩上的小醜,晃晃悠悠地失衡,卻又在忘情的表演。

一曲舞畢,他呆呆地看着觀衆席,輕笑,又投入到舞臺中。

【場下工作人員:“他在做什麽,為什麽跟彩排不一樣?”

“那麽多次彩排,都沒有這個環節?他想即興發揮為什麽不提前打個預告……”

“大家做好準備,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吧。”

不僅是場下人員,臺上的人也不清楚他要做什麽。】

祝融忘卻所有,橫躺在空中,羽翼時收時展,最後放松地向下延伸,內羽是偏灰的顏色,在光的照耀,看得清他的絨毛。

整個聖劇院曝光,亮的有些刺眼。

祝融用手遮住了一些光,透過指縫,他看不真切。

他的瞳孔被照得顯得像一顆紅寶石,透亮的。

祝融緩緩下墜,跌落其間。

不知何時,原本刺入白澤體內的劍,倒放在某一處高臺,劍身發出一陣光暈。

他羽翼并不是人們肉眼所見的完全黑色,反而有其他的隐藏色,不被人察覺,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吧。

如今暴露在直射的白光裏,顏色斑斓。

高頂上灑下一片片白色的落羽和紅色的花瓣,随着他一起墜落,祝融沒有掙紮,反而享受起這樣一個過程。

近百米的高空,奇異的建築風格,舞臺上的燈循序漸進地熄滅幾盞,讓人的視線不得不聚焦在正在下落的主角身上。

時間過得好慢啊,祝融想,這是他第一次對時間有了實感。

離地面越來越近,幕布也在默默往中間回收。

祝融的胸腔一點一點被他羽翼幻化的劍穿透,劍刃上布滿鮮紅的血液,他吃痛,身體沒忍住上挺,蹙眉忍受着利物穿透帶來的疼痛感。

身體默默下移,他嘴巴微張,嘴角流出深紅色的液體。

祝融能感受到背部完全抵住劍柄,羽翼依舊保持向下的姿勢,看起來很脆弱,仿佛輕輕一掰,就能将其折斷。

聖劇院異常安靜,幕布依舊停在半道。

祝融所在高臺的側邊,有血在往下流,像岩漿不斷不斷地往前溜去,形成幾簇不規則的,長度不一的血條。

白色的落羽遮住祝融的視線,讓他原本無法聚焦的雙目,沉睡在黑暗中。

花瓣飄落,正好覆在了他的單邊羽翼上,他的羽翼承載了它們,很美。

死前的最後一刻,他感受到了一陣溫熱,想了一會,應該是從自己身體裏流出去的血吧。

“白澤”跪倒在地,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摸了摸自己腹部的傷口,無事,血漿沾滿他的雙手,他十分确信,這是假的。

咽了咽口水,顫抖地說道,“可是,劍也應該是……假的啊”

他看着倒在血泊裏的“祝融”,有些發抖,震驚道,“……我沒事啊……”

與此同時,聖劇院門外傳來警笛轟鳴聲,現場衆人面面相觑,臺上的人也不知所措地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

究竟發生了什麽?

坐在遲峴右邊的一個觀衆,手指微曲握住了椅子扶手,有些難以置信,甚至身體前傾過度致使他彎腰站起來。

他不經意地給了個眼神,停留在演員“祝融”身上,很快轉身,回望劇院門口。

聖劇院大門敞開,外面已是漆黑一片,警笛聲一陣接着一陣,巡警一個接着一個進場,控制着場內的人群。

騷亂的同時,承最将自己杯中最後一口奶茶喝完,不在意地開口,

“是一出好戲,挺有眼光嘛,遲峴同學。”

“但如果是俗套的懸疑劇,那可真是無聊透頂啊。”

他吐槽。

劇中……殺人嗎?遲峴沒有接話,雖然他也有同樣的懷疑,但是直覺告訴他,坐在他右邊這個人,有點不對勁。

那人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我差點又要自作多情了……”

他說的很小聲,但遲峴聽到了,四目相對,他對遲峴點頭,做好等候最終結果的準備。

那人安靜下來,仿佛剛剛的失态從未發生過。

有點過于淡定了,遲峴判斷。

承最失笑,看着比任何人都淡定的遲峴在明目張膽的打量別人,他伸手捂住遲峴的眼睛,将他往回帶,迫使他回頭,“冒犯了。”

遲峴很快掙開,拉開距離,眼神警告道,

“下次別犯了。”

“……”

承最抿嘴點頭,表示自己了解,“啊…那我改不了了,怎麽辦。”

“啊——那沒事,頂多是廢一只手的事情,不難。”遲峴順着他的話語說下去,表情不變。

“好冷漠哦——”承最話沒說完,虛拟手環發出一陣播報,

【已為你接取任務:調查“劇殺”死者死因。】

“……”承最聽着播報,黑臉,“遲早把這随機匹配系統改了。”

不過任務挺簡單的,因為自己是D級嗎?

說着,他轉頭看向遲峴,“嗐~如果能有一個人能夠擅自行使自己的權利更改掉這個破系統的死機制的話,那麽今天将會是非常愉快的一天。”

承最話裏有話,遲峴當然能明白他在cute他,

“啊,無所謂啊承老師,還有四個小時今天就要過去了。”

“……”

承最輕笑,“哎呀呀,四個小時跟你正好可以度過愉快的一天,這不是很劃算嘛,對吧,遲峴同學,更何況這對你來說可是輕而易舉的呀。”

“拒絕。”

“你這樣子可真是不可愛啊。”承最假裝蹙眉,表現得十分不滿意。

“謝謝。”

最後無奈地回了一句“不客氣。”

畢竟禮尚往來地道理他還是懂的。

他倆“無理取鬧”的樣子全然落在旁邊人的眼中,他不忍直視,低頭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言歸正傳,為首的警長來到觀衆席面前,他們封鎖了現場,維護好場館秩序,着手投入調查中。

遲峴瞄了眼承最,還沒來得及說話,

“怎麽?擔心我啊?”

遲峴轉頭,懶得理他。

“別擔心,我們呢,可以‘借助一下’他們的信息,不是嗎,畢竟,我現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觀衆,手無縛雞之力啊。”

說着,他還準備做出柔弱的樣子,遲峴沒動作,靜靜地看着他演起來。

他目光深邃,好像在透過我看別人,承最停下動作,撇嘴端正坐姿,不打算理他。

遲峴眼裏的溫柔一閃而過,藍色湖面上泛起波瀾又歸于平靜。

他們兩個氣氛突然尴尬起來,倒是讓右邊那位心裏有些發怵,善變真是人人的必修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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