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北國
北國
【親愛的旅客,M7—3001號列車已到站,請您帶好您的行李,有序檢票上車。】
遲峴随着人群來到列車上,推着行李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
他看向外面的景色,想起來之前跟承最一起坐飛梭時,也像現在這樣,在宇宙中,看碎石浮游。
列車行駛地很快,不過窗外的景色倒像是被定格了一樣,遲峴可以看得清楚。
他心情平靜,忽然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遲峴疑惑轉頭,來人是一個年輕人,看着跟承最差不多年紀,棕色的頭發,灰色的眼眸。
“你好,你一個人嗎?”
遲峴沒多想,回應:“嗯。”
“你的眼睛很好看,像司夢維拉國的湖水,幹淨澄澈,說不定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遲峴笑笑不語,不知道是同意還是拒絕。
但這并不會影響那人接着說。
“哦,司夢維拉國是我的故鄉,那是個很美的地方,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
“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他收回視線,低聲說道,“哦,介紹一下,我叫易程,容易的易,回程的程。”
“啊——抱歉,沒有逼你自我介紹的意思。”
“你也是去北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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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峴點頭。
“我聽說北國的極光很美,像我家鄉裏的一樣。”
“我這趟也是去北國,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抱歉,有人跟我一起。”遲峴找借口拒絕。
“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暗自惋惜,再次想要搭讪時,被遲峴明确拒絕後,不再打擾。
“那……有緣再見吧。”
列車抵達終點站,北國。
剛下車,遲峴就感覺到冷冷的寒意,到站時剛好是半夜,站裏也沒幾個人。
大雪紛飛,遲峴站在雪裏,雪淹沒了他的鞋子。
遲峴低頭看了一眼到自己小腿的積雪,拿上行李往目的地走去。
那裏是一個偏僻的郊區,他找了一間木屋。
街上沒有人,雪太大了,很難打車。
正好有人順路載了他一程,這裏的人雖住在猶如冰窖的北國裏,內裏的熱情依舊令人着迷。
道謝,遲峴拖着自己的行李,來到他找到的木屋。
這間木屋之前挂在交易網上,房屋主人說要搬家,這間木屋拆了可惜,想找個有緣人。
但遲遲沒有人買下,那時遲峴不知腦子抽什麽筋,浏覽完信息後就付款了,現在想來也算是有緣分。
雪真的好大,遲峴的圍巾都被吹得往後揚,瘋狂的甩動,有點勒脖子,遲峴向前扯了扯,拉寬了一點,冷冽的風直溜溜往他脖子裏擠,很冰。
木屋周圍有個小院子,裏邊有兩棵樹,很高大兩棵,風雪太大,它們身上覆蓋地全是雪,變成了兩個巨大的三角形雪球。
撥開擋住房門的雪,關上房門,遲峴嗤笑一聲他也真是瘋了,竟然突然就決定來這裏看極光,都有點分不清自己是來享受的還是來逃避的。
裏面很寬闊,不僅有火爐,還有壁爐,柴火也足夠。
遲峴将行李收拾完,燒了點柴火,火光冒起的那一刻,周身的寒冷也跟着慢慢消散。
他的鞋子濕了。
坐了一天的車,身體疲憊地躺在沙發上,靠在火爐邊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來時,外面依舊是黑夜。
翻看這邊留下來的報刊才知道,原來這裏沒有白天啊。
待身上暖和起來,外面雪飄的沒有一開始那樣瘋狂。
休息了一段時間,遲峴選擇輕裝上陣,決定出門去探尋他所感興趣的極光。
他走在雪地裏,一步一腳印,深深淺淺,沒一會兒,白色世界上就多了一串長長的腳印。
沒走多遠,他随便找了個矮山丘等待,手環的氣象播報說,這片地區可能會有極光。
遲峴也不想走了,這個地理位置還算不錯,矮丘上還有一顆樹,上面覆蓋着雪,但還是留有蔥綠。
他決定好就在這個位置了,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去等。
雪停了,極夜的情況下,這裏更顯靜谧。
遠處來了個人,那人往遲峴這個方向走來,可能也是來看極光的人吧,遲峴想。
遲峴看着他張張嘴沒說話,心裏有一種強烈的感應,“……”
瘋了。
直到那人走近,雖然隔了一段距離,極光突然出現的這一刻,遲峴愣住了。
在他前方。
這次極光持續的時間不是很長,達到目的的遲峴不覺遺憾,往前經過時,正好來到那個人的身邊,側身走過。
“是不是我不答應你就要永遠躲着我。”
承最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是真的。
遲峴沒打算理他,只顧自己往前面行走,絲毫不在乎後面的人有沒有跟上。
承最默默跟在後面,直到來到那間房子門口,遲峴才停下腳步,看着他,給出肯定的回答:“是。”
“……”
“你不答應,我就是會玩失蹤,就是會不理你,就是會斷關系,就是……會不想再見到你。”
“我就是這樣,你讨厭的話就離我遠點,別靠近我。”
“……”
“所以,承最,要斷就得要斷幹淨。”
“碰”的一下,門被合上,遲峴燒起火爐,對着壁爐也丢了幾根柴火進去,思來想去覺得不妥,踱步到門前,拉開門,把還在發愣的承最拉進來,“扔”在了火爐旁邊的沙發上,順便丢了個毛毯給他。
“今晚你睡這。”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房間內
遲峴拿出手環,喚出屏幕:
【通訊錄:确定将“神經病”拉出黑名單。】
【信息:确定将“承最”拉出黑名單。】
【執行任務搭檔選配系統:确定将“D級執行官xxx”拉出黑名單。】
【朋友圈:選定取消不屏蔽。】
……
一通操作下來,遲峴也想不到其他的聯系方式了,便關了手環,躺在了黑漆漆房間裏冰冷的床上。
樓下,沙發。
沙發很軟,毛毯因為火爐的熱點也很溫暖,他看着火光,聽着柴火燃燒噼裏啪啦作響的聲音。
身上暖烘烘的,外面下着雪,安靜地環境下應該陷入睡眠的他此刻并沒有睡着,反而皺眉思考着什麽。
他左手執上今天這款素耳夾,心裏兀地平靜下來。
“真的……不喜歡他嗎?”承最在心裏反問自己。
“承最,要斷就要斷的幹淨一點。”
其實早在一開始……就斷不掉了。
遲峴最後說的話适時的在他身邊響起,承最頭往後仰,想要找到一個舒适的姿勢,“睡不着。”
他睜開雙眼,自嘲一番,自己也挺好笑的,聯系不上人就跑到這來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坐起身,蓋在他身上的毯子滑落到他的腿上,承最看了眼外面不下雪的黑夜,往爐子裏多加了些柴火。
遲峴靠着自己的生物鐘起來,看着還是黑漆的屋子,有些不太适應。
下樓,沙發位置是空的,只有一個毛毯亂亂的擺在上方,還漏出一角在沙發邊上。
他走了?
真的就這樣走了?
遲峴嗤笑,早知道……我就把他……
他走向沙發處,坐上去靠了會兒,用毛毯蒙住自己的面頰,深吸一口氣,呼出,轉而落下毛毯,看向落地窗,發現外邊有個人蹲在雪地裏。
“……”
遲峴走出去,看着承最。
承最察覺到有人來到了他的身後,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睡醒了?”
“嗯。”
遲峴:“你這是在……做什麽?”
承最:“堆雪人。”
遲峴:“為什麽有兩個?”
承最:“不止兩個。”
聞言,遲峴往周圍看去,門口的兩棵樹周圍全是雪人,他剛剛出門完全沒有注意到,遲峴依舊注意着承最的動作,他的手指已經被凍得通紅,上面還沾着雪。
遲峴看着他的手,問:“堆那麽多雪人做什麽。”
“腦子很混亂,來找點事做。”
“哦。”
承最蹲着,還在往剛剛弄好的雪球上加另一個雪球,遲峴也沒動,就站在一旁,他……其實有點不甘心。
他看着承最留在外邊的手,手腕看起來很纖細白皙,突然想到當時拷手铐時,承最呆滞的樣子。
【19天20小時57分鐘】
遲峴不解承最為什麽要說一串數字出來。
“什麽?”
“我們分開已經19天20小時57分鐘了。”
遲峴:“為什麽要記這個。”
“我不知道。”承最回答,手上動作不減,“看到時間就記下來了。”
“從你那天關門的那個時候。”
“……”遲峴不知道說什麽,嘴巴張張合合還是放棄說話。
承最:“所以遲峴,你說的……喜歡我是認真的嗎?”
“認真的……”
承最:“那我們試試吧。”
遲峴:“!!!”
“你……你說什麽?”
承最給這個雪人點了兩個眼睛,站起身拍拍手,轉頭認真地對遲峴說:“我說我們試試吧。”
“試什麽……”說完遲峴就想閉嘴了,但說不定是自己想多了。
“試着跟你談戀愛。”
“……沒騙我?”
承最哼笑,“沒騙你。”
看着遲峴呆滞的樣子,承最眉眼彎彎,張開雙臂道,“要不,抱一下,探探虛實?”
遲峴上前,張開手,推了一下承最。
沒站穩地承最往後倒去,雙腳還插在雪堆裏,“我還在生氣呢,抱我?想得倒是挺美的。”
承最一臉“遲峴說的都有道理”的樣子,手撐在雪堆裏問,“那要怎麽做,你才能不生氣啊。”
“無解。”遲峴緩緩說出這兩個字,正欲離開時,後方傳來一聲音。
承最:“剛确定關系就這樣對我嘛?遲峴啊~~”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雪堆裏,好冷。”雙眸向上,委屈巴巴地看向遲峴。
“付出真心的人原來都要經歷這樣的代價嗎?如果是!那麽我……心甘情願。”
“。”遲峴忍不住笑出來,一臉無奈,“你是不是有病?”
“笑了啊?”承最恢複原來的樣子,不再發癫,“笑了就好。”
“不過,你真不來拉我?你不拉我我真的真的起不來,我待會就要在這紮根了。”
這委屈的語氣,這恰到好處的神情,這拉滿的的情緒呈現,高低得拿個獎啊。
承最說完,還要悄眯眯的觀察遲峴,看他的反應決定自己下一步動作。
“……”遲峴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時,承最往下一拽,
“所以別生氣了,好嗎?算我求你。”
“。。。。”遲峴把承最拉起,将他的手塞進自己捂暖的口袋,失笑看他,“有你這麽服軟的嗎?”
“是啊,承最專屬服軟技巧。”
承最覺得遲峴口袋裏燙燙的,他的手有點點痛。
他靠在遲峴旁邊,低聲開口,語調上揚,“不要998,不要888,只要九塊九毛八,心動嗎?”
“不心動啊。”
“哦?”承最好整以暇地看着遲峴。
“畢竟無論多貴都會有人用在我身上,是吧承最。”
“嗐!真讨厭你們這些小情侶~”調侃完承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哈哈哈……”
遲峴心裏萌現一個小小的想法,他靠近承最,用一種說秘密的語調對承最說,
“承最。”
“嗯?”
承最為了聽清楚,頭往側邊伸去,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堆的雪人……好醜。”
“……”承最一臉“你在說些什麽假話”的神情,看着他,而後慢悠悠開口,“這麽多個,沒有一個合你的眼?”
“眼光那麽高嗎?”
“你堆的雪人除了是兩個雪球之外還有什麽?”
“我給他們點了眼睛,鼻子,還畫了嘴巴,有的還給他們點了紐扣呢。”承最慢悠悠地為這些雪人讨公道。
“在哪呢?我看過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啊。”
承最拉過他看向一個雪人,上面有戳出來鼻子,眼睛,紐扣,還有畫出來的嘴巴。
“……”
兩個雪球上面戳幾個洞就是雪人了?這個标準也太低了吧。
沒等遲峴反應過來,承最一手拿着一個“雪人”丢在了遲峴身上,“手滑,不好意思哦~”
遲峴恰好回擊了一個,幾乎是同時打在承最的身上,“哎呀,我也手滑,抱歉啊~”
“……”
“……”
兩個幼稚鬼,就這樣仗着給“雪人”讨公道,鳴不平的理由,拿着它們互相攻擊,在厚厚的雪地上跑來跑去。
原本平整的,看上去像一個毛毯的院子,就這樣變得坑坑窪窪,別說,還挺有藝術感的。
兩個大藝術家,還在激情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