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未婚夫?正是在下!
第24章 第 24 章 未婚夫?正是在下!
疾風暴雨中方德山追趕了好幾步才躍上馬車, 他本來納悶,自家公子極少如此不管不顧丢下他先走,何況還是少見惡劣天氣,正想問問小公子為何如此, 掀開車廂簾, 一張黯然失神的臉難看至極, 方德山還從未見過自家公子如此表情。
一時瑟縮忘了要說的話, 坐在方懷簡下首默默擦幹身上雨水,待收拾得差不多再瞥一眼, 方懷簡仍然一副死人模樣。方德山轉過身,緊挨車廂簾扒出一條小縫,既不讓風雨灌進車廂又能看到外面,向外靜靜看了一會兒又放好車簾坐好。
“她還在那兒嗎?”方懷簡似魂魄回體,才發現方德山。
“看不到了”, 風大雨大, 光線亦很暗淡,林蓁身形隐在雨中和風雨連成一片, 方德山看了一會兒直到分辨不清才放棄。
“應該還在吧”,方德山猜測, 回想林蓁臉上身上濕漉漉,像大雨裏森林中一只無家可歸無助的小鹿, 方德山心中很是同情, 他不禁吶吶道, “林家姑娘怪可憐的”。
見公子和自己說話,想起林蓁剛剛塞給自己的物什,方德山把物什遞到方懷簡面前,手心裏黃橙橙亮晶晶。
“剛剛林家姑娘讓我給公子您的, 說是護公子平安”。
方德山剛剛慌慌張張,沒有看清是什麽,這會兒目光落在平安玉上,但見它比銅錢大一圈半圓形狀,色澤純澈晶瑩剔透,泛着柔和黃亮光澤,玉石上自然生出些紅絲線般紋路,被巧妙陽刻為一只展翅欲飛鳳凰,天然玉石與人工技藝結合得渾然一體,巧奪天工,讓人嘆為觀止。
“真是塊好玉啊!”方德山贊道。
方懷簡眼裏,這玉不僅好,而且是極其稀罕的黃金玉,市場上未見流通似乎專供皇家使用,他亦只在幾次宮宴上見到個別皇子佩戴過。
實在太過珍貴,應該是林蓁極其重要的寶物。
這樣的奇珍她毫不猶豫給自己?想像中林蓁抓着這塊玉,拼命塞給方德山,價值連城的罕物就這樣輕易贈給自己,方懷簡只覺心裏更堵了,這車廂裏空氣似乎都被抽得幹淨,他憋悶,他喘不上氣,心髒似被巨石碾來碾去,他到了極限到了臨界點,實在承受不住了!
“你拿她這個做什麽?”方懷簡質問。
“我來不及,那會兒公子走了”,見方懷簡未接手,方德山忙解釋,“她硬要給的”。
方懷簡沉默不語,車廂裏安靜了一會兒,方懷簡問:“你也覺得她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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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德山看了方懷簡一眼,想說“是”沒敢發出聲。
林家姑娘怪可憐的,都是他家公子造成的吧,誰會暗黑雨天把一個姑娘扔空無一人大街上就走呢,恁誰都傷心難過,何況還是愛慕公子的姑娘。但也不能完全怨自家公子,林家姑娘那不要命把人推下水的橫勁,一般人都得退避三舍。
方德山胡亂想着,一時也不知自己該站誰,但想着林蓁那樣的容貌,若是自己應該還是忍不住……
打住,方德山拍了下自己腦子,擡眸一看,方懷簡正凝目看他。
仿佛自己心思被公子窺知,方德山讪讪笑了一下。
方懷簡道:“把玉收好,我們回去還她”。
“啊”,方德山情不自禁叫出聲,這都這麽晚了雨又大,林家姑娘早走了吧,怎麽可能傻傻地還在原地等公子呢。
方德山只覺是白跑一趟,不過公子說什麽就是什麽了,他小心把玉收拾妥當。
馬車回到原地,方懷簡剛剛離開林蓁的地方。
大雨滂沱,街上空空蕩蕩,只有街邊房舍窗戶和門板隐隐透出昏黃亮光。
方德山撩開車廂門簾,一陣風雨打進車廂,他臉上頓時一層霧水。大街上一覽無餘空無一人,他道:“林家姑娘離開了”。
可方懷簡充耳不聞,仍然撐着油傘下了車。
方懷簡立在雨中,目光一寸寸從周圍掃向遠處,從亮處掃向陰暗,似乎林蓁和他在做躲貓貓游戲,她耐心躲在某個角落,正等着他找出來。
顯然,方懷簡的尋覓一番徒勞。
可他似不死心,站在雨中久久不動。
方德山坐在車廂門口,這會兒飄飛的雨水已把他身上淋得濕潤。
他猜測出自家公子的心思,他比公子心腸硬的人,見到林家姑娘都心軟得不行,自家公子面對如此癡迷自己的姑娘,怎會不心軟不動情呢,就是有癔病,那也是因公子而起,若能在一起,一定會不藥而愈。
無非是一些面子門第什麽的。
方德山想起什麽,對着雨中方懷簡背影喊道:“公子,林家姑娘應該回去了,雲樂坊肖記包子鋪,她提過這個地方可以找她。要不我們去雲樂坊肖記包子鋪?”
方德山着實猜準了方懷簡心緒。
在看到黃金玉那刻,他繃了許久似乎固若金湯的防線頃刻間土崩瓦解,天地間所有阻隔屏障幕離灰飛煙滅,只有自己赤.裸裸一顆跳動的心髒,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然了自己的內心。
我沒有把你當替身!
你不是替身,能不能讓我喜歡現在的你?
這一世我既遇見你,我不會再嫁他人。
能不能,抱抱你?
林蓁軟軟的柔媚又無助的聲音在腦中萦繞……
她歡喜的笑,她婆娑的淚,給他帶點心的喜悅,被他拒絕的落寞……
替身不替身的,又是什麽要緊的事,不過她腦海裏臆想的他,就是他的映像而已。
狂風吹得他清醒,大雨淋得他冷靜,此刻方懷簡心中有了澈底澄清的主意,他沒想過做她的光,但想他能給她一個遮風避雨之地。
不過三個月時間,或許還能更短一些,到時他回來先向父母禀明,有了父母首肯再好好向她表明心意,她一定會哭,高興激動地哭。
此時,聽到身後方德山喊話,方懷簡想了想,林蓁應已回到住處,這會兒說不定換洗衣裳,準備晚膳,自己再去叨擾諸多不便。
而且,他還有個說不出口的心思,剛剛拒絕林蓁時鎮定自若,說什麽三年五載,什麽地方為官不再回來,臉打得很紅很疼很腫,再忍一忍,争取兩個月就回來。
想明白這些,方懷簡如釋重負,剛剛千斤沉重的軀體忽的變得輕健,心中巨石早就化為齑粉,他轉身收傘,淋着雨無比輕松走向方德山。
“去毅勇侯府”,方懷簡語氣輕快。
雖然這會兒他不便去找林蓁,但可以讓時隽把黃金玉還給林蓁,也讓他捎個口信,讓林蓁安心。
方德山見自家公子轉身之際就變了個人似的,神色輕松自在,渾身僵直肌肉都明眼可見松弛,想到去毅勇侯府,他明白了,時二公子就是有讓自家公子一想到就怡然輕松的本事。
*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至黎明時分才漸漸轉為小雨。
雲樂坊肖記包子鋪裏,肖寡婦一如往常早起和面,準備各種餡料,包包子上蒸籠。只是雨天裏生意都會受到影響,她準備的各種物料都比晴日裏少一些。
天光大亮時分,街面上雨聲淅淅瀝瀝,店鋪裏生意清淨,偶爾來個人買幾個包子帶走,肖寡婦背靠長椅打着盹。
“肖姨”,一聲清脆童聲讓肖寡婦睜開了眼,她定睛一看,隔壁酒鋪家的小兒子正在喚她。
肖寡婦揉了揉眼,站起身走到蒸籠前,口中問孩童:“要什麽樣包子,要幾個?”
孩童道:“我不買包子,巷口有位公子找甄家哥哥,讓我捎口信,公子在巷口等着呢”。
說完孩童抿嘴一笑:“公子長得特別好看!”他想說又不敢說的是,公子還特別大方,讓他捎口信給了他整整一吊錢!
“特別好看的公子?!”肖寡婦愣了一下,第一反映就是林蓁未婚夫上門了!
昨晚甄家弟弟特別反常,暴雨天渾身濕漉漉回來,不像往日興高采烈會講講在禦史臺前碰到的事,而是早早就睡下了,還給了自己一包松鶴樓的點心!
那可是極貴的點心!肖寡婦只看過沒吃過,想和甄家弟弟客氣,拿一兩個嘗嘗鮮,甄家弟弟卻說是他人送的,讓她盡管吃。
肖寡婦想想,誰會送那麽貴的一大包點心呢,估計得有好幾倆銀子,必是未婚夫無疑了!
她趕緊往林蓁住的廂房走,推門一瞧,林蓁還躺在床上沒動靜。往日這時辰,她已經起來看書了。肖寡婦走到床頭,正想喚她,卻看到林蓁臉色紅彤彤極不正常。
啊,昨日淋雨病了?
“甄家弟弟,甄家弟弟”,肖寡婦彎下腰在林蓁耳邊輕喚,見她毫無反應頓時有些六神無主,伸手在她額間摸了一把,滾燙!
想請個大夫來看看,又想到林蓁未婚夫還等着回信,左右為難之際肖寡婦小跑回鋪面,那孩童還在那兒等着。
肖寡婦拿了個肉包塞孩童手上:“去,去把那位公子請來,就說甄家哥哥等着他!”
孩童大大咬了一口肉包,攥着肉包歡快地跑進雨裏。
時彥走到雲樂坊肖記包子鋪時,肖寡婦眼睛都亮了!
眼前公子讓逼仄包子鋪都耀眼了幾分,玉色樽形發冠束發,青蒼色雲紋鑲金絲質長袍,腰間金絲流蘇佩飾随着他穩健步伐一閃一閃晃着光亮,行走間貴不可言,更不說那讓人過目難忘的俊美面容和高大修長身姿。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甄家弟弟的容貌吧,真正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見時彥邁進鋪面,肖寡婦忙迎身福禮,小心問道:“這位郎君,你是不是”,肖寡婦想想平日林蓁男裝打扮,女子身份的字句咽了下去,指指店鋪裏屋,小聲道:“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時彥眨了一下眼,瞬息間明白了這裏面的孔竅。
他微微颔首,嘴角淺淺彎了一息,客氣而不失溫度道:“正是在下!”
肖寡婦喜出望外,甄家弟弟病了,可她的未婚夫上門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