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認真愛我,好麽

第32章 第 32 章 認真愛我,好麽

林蓁睡得很沉。

空曠敞亮素雅精致書房裏, 她坐在太師椅上忐忑不安,不知道要等待什麽,但下意識自己就應該在這裏乖乖等。

諸大人突的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他緩緩走近林蓁, 眸中寒光蘊有刀劍, 玄色蟒袍耀閃金光, 林蓁垂眸不敢與之對視。諸大人走到林蓁身邊, 微微躬身,語氣和氣似長輩般勸慰:“你看清楚, 我把他給你帶來了,他根本不是飛飛。”

諸大人微微閃身,身後竟是方懷簡,他面無血色,身體幾欲不穩, 還有着難聞血腥味。方懷簡面露痛色, 苦苦哀求林蓁:“安安,我是飛飛!我是飛飛呀!你快救救我!”

在方懷簡将要拉上林蓁衣袖剎那, 諸大人一劍揮去,一只慘白的手掉落地上!

林蓁“啊”的用手蒙住眼睛, 耳邊只有方懷簡痛苦呻吟。

耳邊突起一陣疾風,“啊!啊!”方懷簡随即撕心裂肺慘叫幾聲, 再沒了聲息。

“我幫你呢, 快看看。”諸大人語速緩慢, 聲音冷得似冰刀,雖不是命令可那寒涼語氣沒人敢違逆。

林蓁懼怕,不敢拿開手,只是緩緩分開指縫。

胃裏瞬間翻江倒海, 她“哇”一聲吐出來,驚吓得大哭!

地上一張方懷簡人皮,他被開膛破肚,裏面血淋淋躺着一個陌生青年!

諸大人淡漠而寒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說的對吧?多想他一秒都作嘔。”

“不要,不要!”林蓁抽泣着,瑟縮着,只想逃離,而剛剛寬敞幹淨的書房在她睜眼瞬間變成禦史臺刑獄,鬼嘯慘叫,腳下黏膩,透不過氣……

“不要,不要!”林蓁絕望大叫。

“安安!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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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被搖晃着,林蓁猛的睜眼,耳邊萬籁俱寂,眼前光線明亮,紗帳頂上祥雲紋線條婉轉柔和,宛如祥瑞籠罩,令人心生安定,她終于脫離可怕夢境。

林蓁微微喘氣,腦海裏還殘留牢獄裏那桀桀鬼叫的餘音。

溫熱巾帕輕輕拭上自己額頭,林蓁才意識到時彥在身邊,他在給自己擦拭額間薄汗。

愣怔間林蓁想坐起身,時彥沒有阻攔,問道:“你出了許多汗,自己擦擦?”

他轉身去木架上面盆裏搓洗了幾下巾帕,拿着擰好的帕子再次走到林蓁床邊,巾帕遞在林蓁面前。

似乎還能看到絲絲熱氣,也不知他如何知會丫鬟弄來的熱水。

林蓁确實感到身上黏濕,她接過巾帕,那溫度還燙手,想說些感謝之語,時彥卻搶先道:“我到外間去,你自己擦擦,換身衣裳。”

時彥轉身走向外間,林蓁目光落在床上,枕邊不知何時放好了幹淨中衣,摞得整整齊齊。另一個時空裏,飛飛也曾經在自己生病時徹夜陪着自己,體貼地照顧自己,就像時彥現下這般,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像親人在身邊的安心和妥帖,不需要說什麽,心似浸泡在溫泉,感受到全方位的撫慰和松弛。

飛飛,本來就是自己的親人啊。

聽到林蓁窸窸窣窣換衣裳聲音消失後,時彥問:“我過來收拾?”

“嗯”,林蓁在裏間回應了一聲。

時彥走到床邊時,順道拿了茶盞,他接過濕冷巾帕,将茶水遞給林蓁:“潤潤口。”

他做得如此順手,林蓁向他微微一笑:“時哥哥,我不是病人,我自己可以的。”

“我當然知道你可以,只是為你多做一些,我心裏會很舒坦,你就當讓我高興吧。”

林蓁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時彥這番話堵在喉間,片刻後,她才應道:“時哥哥,謝謝你!”

“唉”,時彥輕嘆一聲,“什麽時候不說謝謝,覺得這些應該我做,我才真正開心。”

心中怦然一動,但亦不知該應對些什麽,仍然有些說不清的不自在,若隐若現在心裏時不時蹦出來。

林蓁看了一眼窗外青色天空,外面天色漸漸亮起來,時彥陪了她一晚,也該去補覺了,林蓁對時彥道:“時哥哥,你去休息罷,我這會兒不怕了。”

時彥沒有再堅持,他道:“行,這會兒還早,你再睡會兒,我讓彩橘過來陪你。”

見時彥出了房門,林蓁依着他的話繼續躺下,只是之後睡眠很淺,迷迷糊糊許許多多事情入夢,雖然再沒有噩夢,但午間醒來時腦袋有些昏昏脹脹。

收拾好了自己,彩橘送來午膳,林蓁問彩橘:“大公子在做什麽?”

彩橘邊布菜邊應道:“應是在休息罷,大公子很少如此。”

滿桌都是仆婦們盡心按照自己口味做的飯菜,可林蓁竟然沒什麽胃口,她很清楚自己沒有生病,以前中午也都是自己一人用膳,這會兒知道時彥在靜苑,卻第一次沒有和自己一起用膳,不知怎的,這飯菜似乎都不香了。

整個下午林蓁都沒有邁出門,她現在鼻梁發青,嘴唇紅腫,雖然靜苑仆婦昨晚大多見過她如此狼狽樣,她還是想恢複得好一些再出門。在房裏,她随意翻着書,其實并沒有看進去幾個字,直到快傍晚時,彩橘進來換茶水,告訴她大公子起來了,心中陰霾似起了一陣風忽的被吹散了。

晚間和時彥一起用膳,時彥問林蓁意見:“後面這段日子,晚間我可不可以在靜苑留宿?”

林蓁住在靜苑這段日子,時彥每天下值後無論刮風下雨雷打不動會過來看看,和林蓁一起用過晚膳後他回毅勇侯府,林蓁和他沒什麽話題,都是時彥找些話和她閑聊幾句。

現在他突然不想回毅勇侯府,還來問自己意見,這裏明明是他自家宅院,他擔心自己害怕而已,林蓁心裏發酸。

“侯爺和夫人不會問起,擔心你嗎?”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都會安排妥當。”

這事兒就在兩人三言兩語間定了下來,心裏慣有的抵觸不自在這次沒再出現,林蓁甚至感到有些奇怪的暖意在胸間流淌。

時彥看着林蓁吃飯,言笑晏晏。

林蓁不過在禦史臺呆了半日時光,可他覺得倏忽間日子似乎改天換地。

在睡前複盤這些經歷,他有命懸一線走鋼絲之感。

林蓁住在靜苑,彩橘貼身照顧,他交代過彩橘注意保管好林蓁各種物什,也多次隐晦曲折問彩橘,打探林蓁的黃金玉。

彩橘沒有看見過,要麽林蓁未帶出英國公府,要麽她貼身佩戴從未取下。在禦史臺入刑獄,按照禦史臺規矩,無論男女都需要換上囚服,個人衣物有專門地方存放,不知何故,對林蓁并未有這樣要求,若是她貼身佩戴,換上囚服,豈不是當場就和蕭忱相認,還有自己什麽事?!

在另一個時空,自己身居高位,萬事皆在掌控中,即便有些許變數,自己掌控的資源和人脈很快就可以擺平任何事。可是這裏,人微言輕,許多事自己如墜廬山似看雲霧,更不論掌控,現下自己拼力能博取的唯有眼前人。

若再像過去,每日和林蓁不過吃個飯說上幾句話,盼望林蓁日久見人心,怕是蕭忱和明晖缱缱绻绻,和林蓁兄妹情深,自己和時姝淪為明日黃花。

晚間休息,時彥見林蓁仍不願吹滅蠟燭,提出再陪林蓁一晚。林蓁想拒絕,時彥不過告假一日,怎好明日上值今夜仍陪着她不睡呢。

時彥有理有據說服她:“我說過,為你多做一些,我心裏會很舒坦。留在靜苑,就是不太放心,若我去廂房睡,擔心你做噩夢,擔心你睡不好,輾轉反側,更影響我明日上值。”

“今日陪你一晚,你若無事,我便放心,後面就讓彩橘在外間睡。”

時彥眉色間俱是誠懇謙卑,林蓁怎好拒絕他的心意,心念轉動間道:“那別整夜看書了,鋪個褥子睡吧。”

“行。”

當即彩橘便在林蓁床鋪邊地平上鋪上了褥子。

林蓁躺下前,見時彥靠在床架上手裏仍然拿着本書,林蓁問:“還要看會書嗎?”

“嗯,你快睡吧”,時彥應道,“我睡前有看書習慣。”

很随意極淡的一句話,如鏡面般湖水上飄落一片枯葉,雖然輕輕的,微微的,黃葉在水面打着轉,但蕩起的漣漪一圈接一圈,細細看去攪亂了整個湖面。

林蓁的心有些亂。

另一個時空裏,飛飛也有睡前看書習慣,有時看入迷了會睡意全無,林蓁記得有一次旅游時,疲憊了一天,她倒床就睡着,可飛飛看書看得興奮,竟叫醒她想分享閱讀的快樂,被她一頓欺負。

時彥有許多另一個時空的痕跡,只是自己過去排斥,不願意去發現。

林蓁閉上眼睛,不再想他。

不知多久,林蓁醒來,她側臉看去,窗棂外漆黑,雖未能一覺天亮,可今晚一個夢也沒有,睡得很踏實,是不是因為時彥在身邊呢?

屋內燭火明亮,八仙桌上蠟燭燃燼一半,火光微微搖曳。她看向時彥,他竟然沒有睡倒,而是靠在床架上睡着了,手中的書掉落在腿邊。

他眼皮輕輕閉着,看不到他的桃花眼,此刻他的臉型顯得硬朗,可燭火淡黃柔光映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又有些溫柔沉靜。

林蓁情不自禁坐起身,靠近了時彥。

只想好好看一看而已。

以前回避這張臉,覺得陌生,覺得硬朗,一點兒不像飛飛,可在此刻,在燭光下,時彥的臉也有了曾經極其熟悉的溫柔。

不僅有熟悉的溫柔,還是一張很好看的臉,林蓁目光描摹着時彥眉眼,他是一副硬漢長相,讓她聯想羅丹《思想者》那張臉,也有點像菲利普親王年輕時候,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硬得極有方剛血氣,剛毅峭峻。

林蓁沒見過這樣的臉,手指下意識輕輕挨上了時彥的臉頰。她像撫摸一位熟睡嬰兒的臉,極輕極緩,害怕打擾嬰兒的美夢,卻又忍不住愛惜他的溫暖他的眉目,輕輕觸碰,細細感受。

在林蓁觸碰自己的那瞬,時彥就醒了,他不想破壞此刻寧靜,不想打斷林蓁的探索,她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像蜻蜓點水,溫柔克制,先掃過眉間,再劃下鼻梁,在他左臉頰上停留須臾,再輕輕觸碰他的唇,撫過他的下颚……

時彥能夠感知,她在劃開對自己封閉的心,也在自己身上尋找飛飛印記。

在林蓁觸碰許久,想收回手的那刻,時彥忽的伸手一拉,把毫無防備的她帶下了床,跌在自己懷裏,時彥緊緊摟住。

林蓁和自己意料的一樣,沒有叫喚,任由自己緊摟,只是身體發着顫。

不由得想到昨夜她撲進自己懷裏時,那種布偶貓尋找溫暖的感覺,也是這般發顫發抖,時彥垂首,唇輕輕觸了下林蓁額角,像安撫一只布偶貓,給她溫暖和熱度,讓她不再寒涼發抖。

心裏對懷中人道,不管你的飛飛在哪裏,以後我就是這個飛飛,我會盡力扮演好飛飛,扮演這個你極其喜歡在乎的人,你也認真愛我,愛飛飛,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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