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就是那位貴人,我掉的……
第41章 第 41 章 我就是那位貴人,我掉的……
顧慮明晖再次上門, 時彥林蓁都希望婚期越早越好,可現下已近六月下旬,七月多為祭祀之日,半月內根本選不出吉日, 兩家長輩都不同意, 反複商議最後定七夕節為婚日, 兩邊都開始忙碌整饬。
英國公府裏人口多, 除了林蓁,還有好幾位姑娘待嫁, 姑娘們嫁妝都是按例早早準備妥當,但林蓁高嫁,毅勇侯府給林蓁聘禮實在厚重,兩相比較,林蓁那點兒嫁妝就不夠看, 除了公賬裏再添一些, 祖母李氏和林若柏都拿了私房錢貼補,又叫陳氏帶着林蓁買些做些自己喜歡的添補。
陳氏連日操勞親事各種瑣碎, 心情複雜難以言表,那毅勇侯府聘禮快亮瞎了她的眼, 有李氏和林若柏撐腰,林蓁添補的物什琳琅滿目, 紛華靡麗。雖知道時彥大概不行, 可看着幾輩子享用不盡財物, 便是做個寡婦,大概亦有許多人趨之若鹜,何況時彥就算不能用,當個花瓶天天看着亦賞心悅目, 還心疼人又能掙錢官途也好,這樣丈夫有什麽不好?林若柏可以人道,可一想想他做過的那些糟心事,自己恨不能做個寡婦。
仔細想來,陳氏苦澀,自己連寡婦都不如,眼見東西置備差不多,她懶得再奔波跑動,有什麽都讓林蓁自己去捯饬。
這日午後,林蓁出門去綢莊取回定制衣料和四季衣裳,馬車出府沒多久,林蓁讓車夫走上另外一條道,她想給肖寡婦捎個信,讓她也來喝杯喜酒。
在雲樂坊巷口馬車停下,林蓁并未下車,她遞給自己大丫鬟碧竹一封信箋,叮囑幾句,讓她親手交給肖記包子鋪肖寡婦。
碧竹小跑着消失在巷口。
肖寡婦忙碌一上午,這會兒正收拾。自收了時彥五百倆,肖寡婦就送自己娃娃去了學堂,娃娃雖然不起眼平日只能打打下手,但真少了這麽一個人裏裏外外都是肖寡婦一個人忙碌,每日很是辛苦。
碧竹站在鋪面口,仔細核對了門口布幌上“肖記”二字,對着正在忙碌的肖寡婦喊了聲:“肖寡婦!”
肖寡婦自然而然應聲:“唉”,回頭見一個不認識小姑娘站在鋪面口,肖寡婦擦擦手往鋪面口走:“是要買包子嗎?要什麽樣的?”
碧竹随意說了幾個,待肖寡婦裝好遞給她時,碧竹再問:“你是肖寡婦?”
“是啊。”
“你家女娃娃呢?”
“去學堂了”,肖寡婦仔細盯了碧竹幾眼,眼生不是這條街上的人,怎麽知道自己娃娃的事?
“嗯,給你”,碧竹給肖寡婦銅板,又往她手中塞進一封信,“這是甄安給你的信,你找個沒人空閑時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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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問你,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找過他?”
“甄安?”肖寡婦面露驚喜,招呼碧竹:“姑娘快進來坐,快進來坐!”
“他還好吧?”肖寡婦又要把銅板退給碧竹。
碧竹道:“你拿着罷,我還有事馬上得走,有沒有人來找過甄安呢?”
“有有有”,肖寡婦道:“我告訴了他甄安新地址,他沒去找甄安嗎?”肖寡婦仔仔細細描述了一番明晖模樣和那日找她時各種問話。
碧竹點點頭記下,再問:“還有別人嗎?”
肖寡婦搖搖頭:“那沒有了”,又熱心問道:“再有的話,我還是把那個地址告訴來人?”
“嗯,可以”,碧竹點頭,再次叮囑:“沒人的時候看信!”
“我走了,不叨擾啦!”
肖寡婦想留她喝口水,可碧竹已經跑開,恰好又來了人買包子,只得看着碧竹跑遠。
忙過生意,肖寡婦看看四下沒人,把那封信小心撕開。
裏面兩張紙,一張紙肖寡婦識得不久,是銀票,她定眼一看,五百倆!立即手抖着把銀票迅速塞進衣襟裏,再哆嗦着手心情激動得打開另外一張紙,上面寫着幾行字,肖寡婦只認識一個七一個日,其餘一個字也不認識,可雖不知道寫着什麽,心裏卻似都認識似的,雙手拿着信箋,目光在每個字上描摹,眼淚啪啪落在紙上。
“看什麽呢?”
眼前信箋突的被抽走,肖寡婦擡眼一看,自己哥哥跑回來了。她站起身,立即要搶回信:“給我!”
肖哥掃了一眼信箋內容,甄安七月七日成親請喝喜酒到時派人來接,再叮囑送的錢給娃娃念書。
肖哥心思一動,已經很久沒有甄安消息,他現在怎麽樣?他把信塞給肖寡婦。
“甄安七月七娶妻,這信裏說到時候他派人來接你喝喜酒,他還送錢叮囑給丫頭念書。”
“給你了多少錢?”
“和你沒關系!”
“甄安還好吧?”
“我哪裏知道,不認識的人送來的信,都要娶妻了想來很是不錯。”
肖哥點點頭沒再理會肖寡婦,徑直往天井裏走。肖寡婦心下奇怪,他竟然沒問她要錢?她下意識按按胸口,把那張銀票塞得更裏面一些。
巷口馬車上,碧竹向林蓁轉述肖寡婦的話。
林蓁默默不語。請肖寡婦喝喜酒,她不用親自來的,可她說不清自己心思,毫無理由想來這個地方,等一個她早就知道的答案。
就像時姝提起那個人名字,她心裏還是會痛,親自證實這個答案,心裏亦是悶悶的。慶幸,自己再不會與他有交集,如他所願以後不複相見,各自安好,那塊玉就做對他那些糾纏的補償,她亦再不會想起,同他那個人一樣。
*
翌日,皇城最大當鋪盛鼎福當鋪。
肖哥仰着頭看着高高在上當鋪夥計,不滿地争執:“你看清楚些,這可是稀世寶貝,怎麽可能只有八百兩!”
“就這麽多,不滿意去別的店問問!”
“還我!”
當鋪夥計毫不猶豫把檀木盒推出來。
肖哥拿回檀木盒,手指摩挲着盒中溫潤黃金玉,怎麽可能只值這麽點呢,他以為好幾千兩呢。
“不當就走開,後面還有人等着”,當鋪夥計催促道。
肖哥挪不動腿,這已經是皇城最大當鋪,八百兩雖然遠遠不及這塊玉的價值,但也不是個小數目,一般的小當鋪根本出不起這個價,這也是他舍近求遠專門跑到盛鼎福原因,盛鼎福識貨也出得起價。
肖哥再次揚起頭,看着當鋪夥計軟下聲音:“九百兩,九百兩我就當,它真的值!我只是周轉,以後還要贖回來的。”
“就八百兩,一分不多!”
“八百五十兩!”
“真不想和你啰嗦,就這個價!”
“八百二十兩!”
當鋪夥計直翻白眼。
肖哥還想開口再多要十兩,肩膀突的被人輕拍一下。肖哥轉過視線,一位年輕公子笑盈盈看着他,公子身着緊身劍袖,樣式平平無奇可那衣料薄如蟬翼,繡工絕非普通繡娘水平,一看即知出身富貴。
肖哥問:“公子有何貴幹?”
公子笑道:“你這塊寶玉固是罕物,可盛鼎福就想壓下價格,你又能奈它幾何?不如賣給我,我給你八百五十兩。”
肖哥目光猶豫,看看公子又看看手中寶玉,半晌肖哥決然道:“一千兩!一千兩我賣給你!”
肖哥解釋:“我本意不過周轉,賣給你再沒法贖回,一千兩你血賺!”
公子盯着那寶玉沒吭聲。
當鋪夥計插話道:“小心被騙,八百一十兩當給盛鼎福,還可以贖回……”
夥計還想說兩句,忽的迎上那年輕公子目光,似兩把利刃直戳了過來,夥計心頭一顫後面幾個詞聲音直接吞到肚子裏。
年輕公子對着肖哥笑笑,轉身要走,肖哥一把拉住年輕公子衣袖:“九百兩,各讓一步罷,九百兩!”
公子拂開他的手,目光在肖哥身上打量幾息,淡聲道:“行,不可反悔。”
“自是不會反悔!”
當下公子掏出九百兩銀票,兩人當鋪裏錢貨兩訖便分道揚镳。
肖哥步履輕松往家走,雖然和設想有落差,但這是筆橫財,九百兩他知足了。他本擔心甄安或者誰會回來要回這塊玉,可這些天過去,這塊玉在手上無人問津,甄安想到送喜帖都沒提這事兒,還給妹妹送錢,想來家裏是不差錢財,寶貝多了自然不當回事,哪時遺落估計也想不起來,肖哥這才放下心把寶玉拿到當鋪。
肖哥無所事事,早上剛從賭場出來,這會兒去店鋪買了些酒肉,見今日風和日麗,拿到城中小河邊靠着一棵樹惬意吃喝起來。
剛吃上沒兩口,肩膀又被人輕拍一下,肖哥一轉頭,再見剛才買下寶玉的公子。
肖哥脫口而出:“說好不得反悔的!”
公子再無剛才笑盈盈,冷聲道:“你這寶玉是贓物。”
“怎麽可能!這是我家祖傳寶物!”
公子一手猛掐住肖哥脖梗,将他按死在樹幹上:“快說,從哪裏偷來的?”
肖哥沒想到這公子看着文弱,竟如此大臂力,他呼吸不暢,腦袋漸漸發暈,無力掙紮道:“真不是偷的,不是偷的。”
“嘎嘣”一聲,肖哥胳膊斷成兩截,手臂無力垂下,可他被掐得癱軟,發不出喊叫聲。
“最後一次機會,說實話,哪裏偷的?”
肖哥用力從喉嚨裏擠出聲音:“撿的,我撿的,我見一位貴人掉的。”
肖哥察覺脖梗上力道松了些,他正欲大力吸氣,忽的歪了腦袋,昏了過去。
“嗯,我就是那位貴人,我掉的。”
公子随手放開肖哥脖梗,肖哥滑到樹根上,公子彎身在他身上翻了翻,找出九百兩銀票揣好,又把地上酒壺往肖哥嘴裏灌上幾口,随即一腳将其踢到河邊。
肖哥趴伏在地上,半個身子埋在水中,兩條腿在岸邊。
公子在河邊洗了洗手,掏出濕帕仔細擦幹了手,一腳踹在肖哥後背往下壓了壓,見人毫無動靜,拂拂衣袖轉身離開。
這位公子便是明晖。
她答應給林蓁一萬兩,雖然回白蓮教很容易拿到這筆錢,但數額不小一次拿走難以做到無人知曉,故她去當鋪當些物什先做周轉,第一眼見這玉便知價值千金,再看肖哥形象猥瑣舉止奸詐猜測此物來路不正,動了謀取心思,它方便攜帶又值錢,平日用錢周轉正正好。
婚期将至,毅勇侯府喜帖一一派送,重要貴客毅勇侯夫婦親自送喜帖,其他的便讓心腹長随登門送喜帖。
啓明待時彥下值,向他禀告各項事務,說到送喜帖,啓明道:“那肖記包子鋪人去樓空,肖寡婦留了一封信。”
時彥奇道:“人去樓空?”
“鄰裏說那男主人意外死了,肖寡婦帶娃回了老家。”
時彥拆開那封信,是肖寡婦請人寫的,她哥哥意外去世,她自覺不祥帶娃回了老家,感念時彥林蓁大恩,磕頭致謝。
時彥複折好信,對啓明交代:“這事兒對誰都別提,我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