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彼岸列車(三)

第11章 彼岸列車(三)

◎他确實來了◎

來人氣場強大,一步一步接近了過來。

他已經走到車廂中央了。

那股威圧感強得白落楓頭皮發麻,熟悉感也愈演愈烈。

距離近了,白落楓隐隐約約能夠看到他小半張臉了。

白落楓緩緩瞪大瞳孔。那小半張臉在和他記憶裏,對他來說極其重要的某個人急速重合着。

正失神,一股大力突然把白落楓往後拽去。

門迅速關上,白落楓一屁股摔坐到地上,手上的兔子都掉在一旁。

“幹什麽呢!”

白落楓回過神來。張孟屹急得臉色通紅,對他大吼,“看不出來那個打扮是列車長!?瘋了!?”

“啊?”

白落楓人已經傻了,被這麽一吼,堪堪回過神來。

那是列車長?

對哦,這麽牛逼的打扮,應該是列車長……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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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孟屹突然愣了,問白落楓:“你哭了?”

白落楓被他給說愣了。他摸了摸臉,摸到半手濕潤。

還真哭了。

來不及管這個,白落楓忙對張孟屹說:“我——”

“吓傻了怎麽還!”

白落楓話都沒說完,施遠就一把拉住他胳膊,拖着他就往後拽。

“不能靠近列車長!”施遠對後面的人說,“我們貼着車門,背靠着他,不要看他!他應該就是巡邏路過,別怕!去幾個人往五號車廂後面躲,人這麽多,都站在這兒就太詭異了,列車長肯定會注意到!”

“而且規則裏說的是不能和列車長對上眼或者碰到,都站在這兒的話,肯定會有人碰到他!”

穿着格子襯衫的女生吓得打抖:“可我……”

李城肆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脆弱男更是大喊:“我不行!你們誰愛去誰去,我就要在這兒呆着!我,我才不要進有鬼的車廂!要死你們死!”

施遠情不自禁地張嘴問候了一句脆弱男的老爹老媽,轉頭喊:“蘇茶!”

蘇茶雖然也是害怕,但這一路走來,她恐懼和她能打這兩件事完全不沖突。

“诶!?行吧,你要是要我走我就——”

“快走!”

列車長已經近在眼前,張孟屹拉了一把蘇茶,撈起白落楓摔到地上的兔子,把盒子和兔子一起扔給了蘇茶後,又揪起脆弱男和另一個男生,沖向了五號車廂。

“快點跟上!”張孟屹喊她,“開門!”

脆弱男不肯進去,大叫:“你他嗎放——”

張孟屹立刻低頭,聲音放低,森然道:“再說一句我掐死你。”

脆弱男:“……遵命。”

蘇茶迅速沖了過來。在她要拉開門之前,張孟屹大喊:“都別說話了,進去直接往裏走!拿好車票!”

一旁的男生應好,蘇茶拉開了門。

他們沖進五號車廂,不見了。

施遠把白落楓拉了起來,又把他人為轉了過去,面向牆壁。

接着,施遠伸手把通往五號車廂的門拉上了。

“好了,都轉過去!”施遠喊。

六號車廂的門一響。

衆人立刻面向車門背向車廂,不敢回頭。

空氣一瞬便寂靜下來。

和蘇茶他們走時急匆匆的開門關門聲不同,列車長極其緩慢地拉開了車門。

一開門,一種幾乎要逼得人跪下去的威圧感湧來。

列車長還沒說話,氣場便如滔天的暴風雪。

衆人幾乎喘不上氣,沒人敢回頭。

列車長走了進來。

生鏽腐朽的地板上,嘎吱嘎吱地響起了他的腳步聲。

不能回頭。

天花板上的血字,可是正清晰地寫着【遠離列車長】。

【如果不幸遇到了列車長,一定要避免和他的目光碰撞與肢體接觸】——列車長的危險程度被這一條規則壘上了山頂,而他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場也證實了此事。

感覺他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他們所有人。

白落楓都明白。

列車長一步一步走過來,白落楓腦子裏是剛剛看到的列車長下半張臉的輪廓,以及那一雙嘴唇的唇形。

他腦子裏閃過一些往事。

白落楓腦子裏亂糟糟的,幾乎一團漿糊。他感覺自己要瘋了,他甚至想去把列車長的帽子薅下來看一看。

怎麽會是肅郁的臉。

真的是肅郁?

如果是肅郁,那……

白落楓看向身旁,施遠雖然帶了一波節奏,但臉邊已經淌下了雨似的冷汗。

不用回頭,白落楓知道後面還有李城肆和兩個女生。

五個人在這個車廂的交接處裏。

如果他回頭,五個人可能都要死。

可……

肅郁的臉在他腦海裏閃過去。

白落楓眯眯眼,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決定暫時翻篇。

他自己一個人當然随便玩命,但是還有別人。

他們又跟肅郁沒關系,不能拉別人下水。

白落楓把這件事暫且擱置,擡起頭。

車門外的景色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也因為這樣,它能把身後的景色照得一清二楚。

一聲嘎吱響在身後,身形高瘦的列車長飄進了車門的“鏡子”中。

白落楓瞳孔一縮。

列車長壓在帽檐下的狹長鳳眼和隐隐約約的劍眉清清楚楚地落在他眼前。

幾乎是本能驅使,白落楓控制不住地立刻回頭。

列車長拉開了通往五號車廂的門。

白落楓被門擋住了,列車長沒注意到他。可這一回頭,白落楓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側臉。

丹鳳眼、劍眉,冷白皮,眉毛喜歡微微皺着,眼角邊有一道細疤。

肅郁。

是肅郁。

白落楓永遠都不會認錯他。

白落楓腦袋裏的血都在這一瞬間炸開了。他張開嘴,下意識想叫人,但列車長的威圧感餘威仍在。被恐懼支配着,白落楓的喉嚨裏完全發不出聲音。

列車長拉開五號車廂的門,走了。

白落楓半個音兒都沒說出來。列車長人一走,他還腿上一軟,撲通跪了下去。

列車長終于走了。短短不到一分鐘,施遠覺得像過了半年。他伸手去擦臉上的汗,剛擦半下,他就聽到撲通一聲。

他回頭一看,白落楓跪了。

施遠吓一跳:“你幹什麽!?”

施遠蹲下去扶他。他拉住白落楓一只胳膊,想把他拉起來。

可白落楓這次卻莫名比剛剛重多了。他垂着腦袋,好像兩腿都廢了似的,沉沉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別動他了……吓死人了。”

李城肆也滑坐到地上。他兩腿又開始抖篩糠似的發抖了,聲音也跟着發顫,一邊吓得抹眼淚一邊幹笑着說,“這列車長……怎麽那麽,吓人啊?”

後面兩個女生也吓得不輕:“真的是……”

“我快吓死了,我心髒剛都停了,一點兒不誇張。”

“是嗎?”施遠說,“确實,吓人是真……”

“不是。”白落楓突然說。

“?”

施遠低頭:“什麽不是?”

“不是吓人。”

白落楓聲音突然啞了,他緩緩擡起頭,臉上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情緒。

“他那張臉……吓不到我。”他說,“他怎麽會在這兒……”

這幾句話沒頭沒腦,施遠聽得莫名其妙:“誰?”

“列車長嗎?”一個女生說,“是來巡車的吧,他剛剛也沒檢票。”

“沒說那個。”白落楓嘆了口氣,“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幾個人面面相觑。

不出四分鐘,張孟屹領着人回來了。

白落楓的這節車廂裏飄蕩着奇怪的氣氛。張孟屹叼着根新煙,四處一打量,就看到白落楓蹲坐在地上,嘴裏叼着根百奇,在有一口沒一口地嚼。

看起來好像在發呆。

張孟屹正想着,白落楓就把腦袋扭了過來。

白落楓開門見山:“你看到他臉沒有?”

“誰?”張孟屹說,“列車長?沒敢,誰敢看呢,吓死人。”

語畢,他回頭問:“有誰看見了?”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蘇茶舉了舉手:“我看到一點,從車窗上看見的。外面又沒東西,黑得很,跟鏡子似的,就瞟到了一點他的臉。”

說到這兒,蘇茶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別說,他還真挺帥的!哈哈哈哈!”

張孟屹臉邊淌下來幾條黑線,無語地抽抽嘴角。

白落楓不生氣,他把手機從支架上拿下來,把直播間懸浮窗化,回到主頁,亮給蘇茶:“是不是這張臉。”

蘇茶湊了過去。

大家也都好奇地湊了過去。

白落楓手機主頁的壁紙是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哪裏的醫院,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穿着一身高中的藍白交色的校服,胳膊裏夾着一瓶礦泉水,手裏拿着一張單子,皺着一雙劍眉,眯着狹長的鳳眼,表情很不好看地在看那張單子。

他沒看鏡頭,但是長相已經被照得一清二楚。

“就是他!就是這個長相!”

蘇茶拿過手機,剛激動地拍定,旋而又猶豫道,“但是好像比這張稍微成熟一點?我不太确定,我是在車門的窗裏看見的,黑乎乎的一片,不确定。”

張孟屹臉色突然黑了。

“你仔細想想,”張孟屹沙啞着一嘴老煙嗓,走過來捏住手機邊框,沉聲道,“如果這個是剛剛那個列車長六年前的照片,你覺得相似度有多少。”

蘇茶大驚:“诶?六年前??”

“兩年前。”白落楓聲無波瀾地糾正,“他又不會長歲數了,假設這是他兩年前的,你覺得像不像。”

“那肯定就像了啊。”蘇茶呆呆道,“不是,什麽意思,這是誰啊?”

“我亡夫哥。”

空氣沉寂三秒。

接着,所有人聲音或高或低,震驚地發出一連串驚叫聲。

“不是,什麽!?”

“列車長是你男朋友!?”

“不對啊,他不是死了嗎!”

“為什麽死人會在這兒做列車長!?”

“對啊,他不是早就死翹翹了!?你自己說的啊,他死了!”

一聲一聲的“死”,所有人都在說肅郁死了。

白落楓無動于衷。

一群震驚無比難以置信的主播之中,只有張孟屹沒做聲。

他皺起眉,低下眼簾,看向地面,神色肅穆得發黑,在思忖着什麽。

白落楓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

他對張孟屹說:“比我們想得還要更嚴峻一些,張警官。”

張孟屹擡起眼睛瞥他。那雙眼睛裏無比冷靜,仿佛早已有過這樣的猜測和覺悟。

白落楓忽的笑了出來:“但你的調查推測對了,他确實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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