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閃亮登場

閃亮登場

立夏，空氣彌漫着淡淡的熱意。

陽光明媚，卻被厚重的亞麻色窗簾攔住大半，半明半暗的室內，只有畫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畫中人雙手交握置于桌上，托着下巴垂眸凝神。

作畫的人随意将手中的畫筆置于桌上，擡腕勾向挽起的頭發，頃刻間，柔順的暗紅沒了束縛，輕輕拂過她的肩膀，最終靜靜垂落在她肩頭。

适才用來挽發的高光筆，在畫中人的眼底靈巧輕點，那雙略顯冷淡的眼眸瞬時靈動起來。

忽而，只見畫中人的指尖動了動，随後掀起眼簾和執筆人對視半秒，然後從畫布上站起身，雙臂一揮将畫布從中間一分為二，從裂縫中跨了出來。

“江月白！？”若不是眼前的人的模樣描摹過千百遍，林念之目睹完這一幕，肯定會失聲喊出來。

此刻，她嗓子發緊，心跳不規律着。

“嗯，我來見你，你不想我嗎？”江月白向前走了一步，低頭将臉湊近林念之，眼含笑意。

見鬼，我為什麽要想你···

低沉的氣泡音聽得林念之後腦發麻，“···好好說話！”

鬼？

不會真的大白天撞到鬼了吧，我的畫技出神入化到畫裏生鬼了？

林念之暗暗挪動腳步。

“嘩”一下将厚重的窗簾拉開。

正午時分有些許灼熱的陽光瞬間擠滿晦暗的畫室，可本該畏光的“江月白”依然好好的立在原地。

道法深厚的鬼不虛太陽。林念之眼神飄向桌上的打火機，想着等下火燒這只不明生物。

“抱抱～”晃神半秒，江月白居然瞬移到林念之身前，眸光溫柔深情，還用膩死人的聲音撒嬌···

林念之只穿着件無袖吊帶，這會兒胳膊上被激出滿滿的雞皮疙瘩，她抱緊雙臂警惕地盯着眼前人。

對上林念之嫌棄的目光，江月白神情開始可憐巴巴。

熱哄哄的風從窗戶穿過，拂動江月白寬松的襯衣，烈日沒有驅走“江月白”，可這一陣風倒是把她的衣服給刮了個一幹二淨。。。

“我警告你，再不消失，我就要放火了！”林念之迫不得已瞟見她堪稱完美的胴體，心跳頓了一秒才恢複如常，急忙移開視線。

聞言，江月白非但沒有退縮，更靠近她，冷冷淡淡的臉上寫滿了委屈，“你不是喜歡摸我嗎？我來給你摸了，你怎麽不摸摸我呢？”

不待林念之有所反應，她牽着林念之的手撫上自己的側臉。

“嘶···熱的？”林念之盯着這張無比熟悉的臉暗暗打量。

江月白見她終于正視自己，唇邊揚起燦爛傻笑。林念之驀地對上她憨憨的模樣，不自主放松警惕，也跟着笑了起來···

暧昧在近距離的對視中悄然流淌，理智漸行漸遠，溫熱的鼻息交錯，無聲湊近、擁抱、親吻···

桌上的顏料、畫筆滾落一地，江月白從她的唇角吻到耳後，沿着頸側、鎖骨一路向下···

空氣似乎因着擁緊纏綿的身影愈發燥熱，林念之額角浮上一層薄汗，積攢許久的情/欲被點燃，她想要貼得更緊密、想要更多···

“唔～嗯～”微張的唇瓣被輕輕含住，又被濕熱的柔軟盈滿···

無法克制的嘤咛聲随着微風拂動的窗簾飄蕩，舒服的輕哼卻讓林念之出走的思緒回籠。

她猛地按住在欲望/深處缱绻流連的指尖，乏軟的雙臂努力将身上的人推遠，喘息道：“江月白！別碰我！”

“可她不是這麽告訴我的···”江月白一手半撐着身子，一手指腹不輕不重地撩撥了下，又湊近林念之耳畔，慢慢呼出口熱氣。

“這麽···濕···真的···不要我碰嗎···”

“啪！”

恨不得咬死這個人間油物，林念之手起巴掌落，毫無征兆出現的人又毫無征兆原地消失。

陷在床中央的人眉頭緊鎖，輕慢地睜開裹着水霧的漂亮眼眸，随着對剛才離大譜夢境的回憶，林念之的臉色變得一言難盡。

她生無可戀地坐起身，然後整個人僵住。。。

夢是假的，可剛才江月白最後那句話卻是真得不能再真，眼尾因氣惱染上淡淡的紅暈，她沒好氣地将滑落的睡裙肩帶勾起。

欲/望遲遲不得纾解，想要···的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勢。

林念之不禁想起前陣子過生日時，吳默然送她的禮物以及暧昧色/氣的笑語。

“小北啊，眼看着要三十了，如狼似虎的年紀，長夜漫漫、又沒人撫慰···姐妹給你送個好東西，做獨立女性，也不能虧待了、妹妹、不是～”

當時她不屑一顧，還損了回去。

現下，居然真的升起懷疑，該不會真的到年紀了？那也不能是個江月白啊！越想剛才辣眼的畫面，越羞恥憤怒，但身體的感覺又騙不了人。

淅淅瀝瀝的聲音漸止。

半晌，林念之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

昨晚畫畫到大半夜，她這會餓得前胸貼後背，懶散地走去廚房，找了袋面包片充饑，腳旁的奶團子“喵喵”叫着。

她邊吃邊撸貓，手機響起。

“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嘴裏咀嚼着東西，林念之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你過哪個國家的一大早呢？太陽都要落山了，你什麽時候過來？”陸蓁蓁看着視頻那頭迷糊散漫的人，好笑道。

林念之順手點開宿舍群，草草看了眼99+的歷史消息，不緊不慢：“才兩點，早着呢，昨晚後半夜睡的，等我吹完頭發就過來。”

吳默然擠進鏡頭，“大畫家，要不要過來接你啊？”

羅绮人雖然沒出現在畫面裏，也溫溫柔柔地問：“小北，要不我跟大南來接你？”

“別折騰了，我打車過來，先挂了。”面包有點幹，林念之想去喝口水壓壓，示意結束視頻。

·

羅绮、吳默然還有陸蓁蓁是林念之的大學室友兼十年好友，以前沒什麽朋友的她，在大學時期，有緣遇見了幾個特合拍的朋友。

東、南、西、北是她們按照年齡起的別稱，起因是一樁烏龍事件。

她們就讀的安北財經大學，有東西南北四個校門，開學不久，有天晚上幾人心血來潮約着去吃宵夜，定好校門口見。

左等右等不見人，再一聯系，才發現四個人分別杵在四個門口，最後約好吃飯地點，各自找過去。

等菜間隙，吳默然玩笑道：“咱們這是奇葩撞一窩了，幹脆咱們改名叫東南西北得了。”

餘下三人默契對視，這事就這麽定了下來。名也跟随了她們十年，東羅绮、南吳默然、西陸蓁蓁，北則是林念之。

羅绮是南方人，人如其名溫柔似水，其他三人是本省人，吳默然大大咧咧、陸蓁蓁率真可愛，至于林念之，餘下三人給她的中肯評價：玫瑰過分美麗，但紮手也是真的。

相識好像還是昨日之事，一晃多年，陸蓁蓁都要結婚了。

“翡翠國際到了。”

為了避免跟司機進行不必要的閑聊，林念之每次上車習慣假睡，回憶被司機的提醒打斷，她才睜開眼。

一路颠簸，搖得她有點想吐。

下車後，深吸一口新鮮空氣，站在原地緩了片刻，她才擡腳向前。

翡翠國際是個大型小區，靠近正門的是高層區，往前一點是中層區，再往裏是聯排別墅區，陸蓁蓁家住別墅區，少不得多走幾步。

豔陽高照。

沒怎麽吃東西，搖搖晃晃幾十分鐘，還有百來米，林念之虛虛喘氣。

正好收到吳默然的語音：“林小北，你多久到啊？”

林念之頓住腳步。

北柏：【到了，給我倒杯水】

等在門口的羅绮遠遠看到人影，端着水迎上前，“怎麽這麽有氣無力的？又沒吃飯？”說着扶住林念之胳膊。

“墊了點。”林念之喝了口水，沒那麽難受了。

吳默然和陸蓁蓁也悠悠走來，陸蓁蓁自然接過林念之手上的包，“真不考慮找個助理？你這一天天黑白颠倒，又一個人住，身體越來越差怎麽行。”

“姐姐，給我緩緩。”

進屋，沙發上還坐着四個人，是陸蓁蓁大學前的好友，有人大學時去過她們宿舍，彼此寒暄幾句打過招呼。

林念之徑直癱坐在沙發上，婚禮是後天，今天婚前好友小聚，陸蓁蓁父母和家裏的阿姨都不在。

“小北，有鮮面條和餃子，吃什麽？我先給你煮點。”陸蓁蓁看向林念之。

林念之對吃飯有時很挑剔，有時又完全沒有要求，陸蓁蓁平日壓根就不下廚，她也不想麻煩她，見桌上有包薯片，拿了起來。

“不用了，我吃薯片就夠了。”

她話音剛落，門鈴響了起來，緊接着陸蓁蓁手機也響起來，她接通視頻去開門。

“我給你們點了下午茶，”桑榆笑盈盈開口，又眼巴巴看着陸蓁蓁：“我真的···不能過來嗎？”

“當然不能啦，有些秘密是不能給你知道的，你乖乖在家，後天就能見了。”陸蓁蓁笑眼彎彎，柔聲輕哄。

桑榆哼哼唧唧黏糊着：“行吧，那你們好好玩，記得要想我～”

甜品、果切、奶茶和咖啡，桑榆點的東西林林總總不小一堆。陸蓁蓁拎着東西回來，熱情招呼：“自己動手啊，桑榆給咱們點的下午茶，我就不給你們挨個遞了。”她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甜笑。

“還是女孩子會疼人～”

“瞧給咱們蓁蓁美的，提起桑榆都笑成花了～”

“只要會疼人，妹妹也可以很姐吶！”

好友随意調侃着。林念之也跟着破天荒開口：“你家小桑還真是及時雨，怪不得能娶到老婆。”

陸蓁蓁坐下，把果切盒子打開，笑着打趣：“不聽聲我還以為是吳大南在說話，小北你是不是羨慕了啊？”

林念之挑了塊紅絲絨蛋糕吃着，甜品讓人心情愉悅，她一臉餍足，“不羨慕，有那閑時間，我還能畫兩張稿。”

她們上大學不久，智能手機開始興起，新型視頻平臺應運而生，林念之注冊賬號在上邊分享一些畫畫的碎片視頻。

她雖是業餘的，但畫工很好，內容也有趣，恰逢行業未飽和時期，她踩準風口，漲粉自然輕而易舉。

随意畫了兩年，後來轉戰畫漫畫，獨特的畫風和故事，更是讓她收獲了一大票死忠粉，她一直沒搞工作室，就自己慢慢畫，粉絲整天嗷嗷待哺，見縫插針地催更。

吳默然正好坐在林念之邊上，歪頭端詳起她的臉，一臉遺憾地搖頭，“啧，幺，你可真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要是換我長這樣，我天天裸/奔橫着走，一天換一個。”

大一新生報道那天，吳默然初見林念之，只覺驚為天人，感覺林念之是跟其他人不在同個圖層的美，她眼神總是落在林念之身上，一臉花癡興奮笑。

沒兩天大家混熟了，她直接在宿舍出櫃。

那時羅绮和陸蓁蓁審視打量她，“你不會···對念之有什麽想法吧？”

“哎，休得胡言亂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兩個美女在一起才般配，我只是喜歡看漂亮妹妹。”只能算得上秀氣，又因着軍訓曬得黑黢黢的吳默然即刻辯解。

一眼驚豔的顏，過了這麽多年，依然是心中的TOP1，林念之寡了好久的事，倒是讓吳默然比正主還遺憾。

蛋糕剛好吃完，林念之回頭睨她，一本正經道：“今日說法，焦點訪談、1818黃金眼，在社會新聞裏圓你的頂流天後夢？”

陸蓁蓁顫着肩膀，直接笑倒在羅绮身上。

羅绮也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吳默然總在林念之這吃癟，可從來不長記性，下次依然招惹，她咬了塊水果撇嘴笑。

“林小北啊，不是我說，你這人美是美吧，就是嘴太毒了，也的虧你沒對象，我都想象不出，你有個對象會被你玩得有多慘，就這芝麻大點事，你能給我記一輩子。”

“還能看一輩子，前段時間我給你把視頻修複成4K典藏版了。”林念之別有用意地笑。

林念之每次和吳默然唇槍舌戰，都讓羅绮和陸蓁蓁笑得停不下來，想起吳默然當年的事，她們更是樂不可支。

遙想大二時，曾經火及一時的《快樂女聲》正在海選，羅、陸二人有選修課，吳默然求着和她同樣沒課的林念之去現場。

“小北小北，求你了，你就跟我一起嘛。”

“你要珍惜能跟未來亞洲流行天後朝夕相處的日子，等我紅了，你就只能在電話裏跟我講話了。”

林念之被她軟磨硬泡得沒辦法，最後陪着她一起去了。

“旋轉、跳躍、我閉着眼、塵嚣看不見、你沉醉了沒···”

開嗓就起高了，還是唱跳版《舞娘》，吳默然緊張轉身，腳尖跟腳跟來了個貼面吻，她“啪唧”一聲，直挺挺面朝下栽在舞臺上，吓得林念之草草收起正在拍攝的手機去扶她。

“老師，剛才是個失誤···我可以重來一次嗎？”吳默然灰頭土臉地起來，弱弱問話。

評委也是被她驚到，一臉尴尬地勸：“這次就不了哈，以後記得要睜着眼···”

回去路上，看着林念之手機裏的視頻，吳默然覺得丢臉丢到姥姥家了，央着林念之删掉視頻，并且幫她保守秘密。

結果，連第二天的淩晨都沒到。

當晚，她自個就龇着個大牙，跟羅绮和陸蓁蓁講了這事，林念之默默把回收站的視頻恢複，幾人在宿舍循環觀看，捧腹大笑。

其他不知內情的人沒懂笑點，單純好奇：“你們怎麽都笑成這樣？”

林念之收起揶揄的表情，擡頭随意笑着打哈哈，“開個玩笑，她們笑點太低了。”

其他幾個人坐得稍遠，林念之剛才一時忘記了，吳默然的糗事，知道她本人不介意，宿舍內部偶爾打趣便罷了，但在其他人面前她還是很有分寸感的，玩笑也得尊重當事人。

都是成年人，點到為止即可，話題被輕松岔開。

陸蓁蓁的好友小羅，之前和林念之見過，順着吳默然剛才的話半是玩笑道：“倒是真沒聽過小北談戀愛，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呀？”

林念之的标準答案：“沒什麽要求，沒碰上有感覺的。”

吳默然邊喝東西，邊欠欠的開口：“總說沒感覺，來個人拿根針擱你心窩戳一下，就疼出感覺了。”又恍然道：“诶—你不會還對那誰念念不忘、癡心不改呢吧！”

“吃個橘子。”林念之笑得溫和，把剛扒幹淨的橘子遞給她。

“喲～小北，年紀大了，也是懂得疼人了。”吳默然邊吃邊樂。

林念之依然笑，“維生素有助于保持記憶力和防止腦細胞損傷。”

“······”吳默然手裏剩下的橘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見這倆又開始鬥嘴，陸蓁蓁插話，“那、總有喜歡的類型吧？你整天宅在家黑白颠倒，真挺讓人擔心的，有個對象照顧你也好，之後碰到合适的，我們也好介紹給你認識。”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找對象，倒像是找保姆呢···

但陸蓁蓁說得認真，是真的在關心她，林念之不由愣神思索，許是清晨的那場夢，藏在心底多年的身影闖入腦海，她斂眉回憶着糟糕的畫面，不經意的話脫口而出。

“高的···帥的···”被這具象的描述吓到，她忙将更多的話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