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溺水的繃帶先生
第2章 第2章 溺水的繃帶先生
錯綜複雜的小路隐藏在大都市的陰暗面，橫濱靠海，雨後的空氣滿滿積着水氣，鹹鹹腥腥。
咒具本身有一定分量，桃季侑梨沒辦法用出百分之百的力量奔走。
但這些不會成為她停下腳步的理由。環顧四周，小巷子裏的窗沿或晾衣平臺成了她借力的踏板，像只靈活的貓，幾步就抵達高樓頂層，登高視野極佳，整個鶴見川映入眼簾。
迎着海風，透過咒力附着的眼鏡，連接鶴見川兩岸的大橋充斥着殘穢和詛咒的氣息。好在因為大雨漲潮，附近并沒有什麽路人。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祓除之前放下“帳”這是東京那邊的規矩，普通市民的安全理應放在第一位。桃季侑梨退後幾步，接着助跑。利落的拔刀沖刺，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
“嗆——”
劃開呼嘯的風，刀刃對上刀刃的聲音并不好聽，金屬間的摩擦開出一兩朵火花。
“就是你嗎，大着膽子來挑釁我的雜碎。”
“既然敢來就別想回去。”
說罷，刀鋒一斜，桃季侑梨抓準間隙挑飛對方的武器。
趁熱打鐵，向前幾步，狠狠抽打敵人的腰腹。這一擊，擊退對方十步有餘。鶴見川的長橋拱上，執劍的少女英姿飒爽，振刀再一步沖上去。
那詛咒師咳出一口血，很快做出調整。露出似笑非笑的臉，抹幹淨嘴角的血污，說：“是把好刀，不愧是五條家禦用的咒具師。”
桃季侑梨沒有理會他，起手再次攻了上去。刀尖直逼那人眉心，一劍便削去了他遮面用的兜帽。
少女冷呵道：“既然調查的那麽清楚，說說看，誰給你的勇氣來找我的麻煩？”
半片兜帽下，那詛咒師的一雙眼睛仍然在觊觎着什麽。只見他收起武器，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大家都在傳，五條家鍛刀的小姑娘受了奇怪的詛咒，心灰意冷跑去橫濱。不在咒術界幹活了。”邊說邊擺擺手，顯得有些遺憾。
“不錯，我是不幹了。所以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适的理由，為什麽要來打擾我的新生活。”
桃季侑梨有些不耐煩：“如果是來嘲笑我，‘什麽禦三家又出一個廢物’這樣的風涼話我勸你滾回去和道上的講明白，來一個揍一個。”
“啧啧啧，有你那位六眼叔叔在五條家當家做主，誰敢對你怎麽樣。我就是來打個招呼，順便想問你借借那另一把刀。”
觊觎的神色一覽無餘，詛咒師扔掉自己收在刀鞘的咒具，故作一副放棄掙紮的樣子。
“咚——”水面發出一聲聲響，劃破傍晚一絲寂靜。詛咒師伸了個懶腰，左右看了看，最後瞄準桃季侑梨身後的琴包，另一把咒具就放在裏面。
“天要黑了，好孩子該回家了。”
“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術式吧，小姑娘。”
只見他雙手結印，消失在桃季侑梨的視線範圍內。眨眼的瞬間，一陣詭異的疾風吹起少女身後的長發，很快，她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明顯減輕了。
“移動類型的術式嗎？有點意思。”她喃喃自語道。
得手的詛咒師溜地很快，抹一把額頭的汗，加快腳步一溜煙地準備逃跑。
“得手了，得手了！”
沾沾自喜時也不忘回頭左顧右盼，餘光一掃，卻發現桃季侑梨早就不在大橋的橋拱上了。
就在詛咒師驚慌失措的同時，桃季侑梨出現在他的右側。邊向他揮揮手，邊打趣地說：“哈喽哈喽，又見面了。我現在宣布你的計劃失敗了，趕緊把東西還回來。”
裝有“另一把咒具”的琴包體積不算小，桃季侑梨伸手一奪，讓它再次回到自己手中。
“砰”的一聲，詛咒師狠狠地摔在河壩上，因為他挨了桃季侑梨蓄力的一踢。
這一踹，直接把态度嚣張的詛咒師踹安靜了。
“嗯...天黑了你不回家，還弄髒了我的繃帶，我生氣了。”
桃季侑梨一邊抱怨一邊撥通熟悉的號碼，順便給昏迷的詛咒師先生捆了一個漂亮的麻繩結。
“啊，是悟叔叔嗎？橫濱這邊有個詛咒師，高專有空來回收嗎？”
“是小阿桃啊！怎麽樣怎麽樣橫濱沒有東京好玩吧，什麽時候回來呀，回來嗎回來嗎？”
“嘛，都說不想回去了。再說我已經有新工作啦！悟叔叔來橫濱出差的時候我還能請你吃甜品~”
桃季侑梨講一句，電話對面的五條悟回一句，來來往往，這通電話總算聊到尾聲。
而被打暈的詛咒師，則由駐守橫濱的“窗”進行記錄和回收。他們工作效率極高，短短數十分鐘內就已經歸案，為這次事件畫上休止符。
“橫濱是異能者的地盤，雖然我很舍不得小阿桃，但是那邊更适合你哦。”
“我都明白的悟叔叔，放假我會回高專看你們的！伴手禮就選超級好吃的當地特産！”
這麽說着桃季侑梨自己都餓了，準備挂斷電話回家美美吃一頓。
遠遠看一眼鶴見川，紫紅的雲彩倒影在水面。你看，太陽都在提醒她肚子餓了。黃昏傍晚，可不就是回家吃飯的時間點嗎。
“等等，最後一句！不許叫叔叔！我一點也不老！！記住沒小阿桃！”
“明明就是叔叔，遠房叔叔也是叔叔！！悟叔叔，悟叔叔，悟叔叔！！真的要挂啦，我好餓，也有點累。”
“嗯，辛苦了桃，好好休息，好好養傷。”
———新生活愉快，桃季侑梨。
手機放回口袋，佩刀收在琴包。桃季侑梨發現她的透明傘不見了，應該是丢在了車站？
車站...啊！車站！糟了糟了，那個裝着黑卡的錢包還在她這裏，臨走之前忘記交給失物招領處了！
手忙腳亂，拎起琴包就趕緊跑向車站。
天哪陌生的失主君我會補償你的！！發工資的第一個月，請你吃最貴最貴的西餐，紅酒也行！
少女自責地胡思亂想。
“咕嚕，咕嚕，咕嚕...”
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跑出百米之外的桃季侑梨又生生倒退回來。
“咕嚕，咕嚕，咕嚕...”
只見那水面上，有一雙腿，一雙随着水流掙紮的腿。
這是...有人溺水了！？？
眼見可憐的溺水君就要漂遠，也不管什麽怕水不怕水的，桃季侑梨一頭沖進河面。
“先生，先生！您醒一醒！”桃季侑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撈起來的男人。
但事與願違，溺水的男子并沒有做出反應。他雙眸緊閉，就這麽靜靜地躺在桃季侑梨大腿的位置。
微卷發，比妹妹頭短一些。沙色風衣，內搭是襯衫和小馬甲，領口還裝飾一顆寶石。
他緊閉雙眼的樣子有種易碎的美感，就像天邊一縷輕飄飄的雲，抓也抓不住。
桃季侑梨深感慚愧，這種時候居然盯着一位溺水者的俊臉發呆。
回過神，她掏出手機準備撥打急救電話，卻發現手機進了水。
那麽只好喊人求救了，桃季侑梨站起來就準備跑。可還沒有邁出一步，就有一只手拉住她的腳踝。
是那位溺水的先生，他醒了。
“是你救了我嗎？可愛的...繃帶小姐。”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先生！是意外落水嗎？還是說有什麽難言之隐？輕生什麽的太沉重了，請好好的活下去吧。有什麽困難不妨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這樣一副美男濕身的模樣不知道誰能拒絕，反正桃季侑梨拒絕不了。她蹲下身，熱情地握住男人的雙手，然後左右瞧瞧他還有沒有外傷。
只見他面露難堪，盈盈一雙眼睛含着眼淚，有些沙啞的聲音依舊性感好聽。
他緩緩講述起一天的經歷：“我...錢包找不到了，那裏面還有駕駛證。雖然補辦挂失也是一種解決辦法，但是今天的遭遇太糟糕了，所以...”
錢包，駕駛證？
難道眼前這位溺水的美男，就是桃季侑梨苦苦尋找的失主？
她趕緊掏出錢包，卻發現錢包中間開了一個大口子。回想起剛剛經歷的一番搏鬥，很有可能就是在這期間導致的。
這下罪過大了！！打開一看，可以辨認身份的駕駛證受到損壞，證件照和姓名這一片完全看不清楚！
“啊...是這個錢包嗎？”
“真的十分抱歉！！”
要不是二人牽着手，桃季侑梨就要土下座了。
“沒關系，小姐您救了我。這也算種花家說的将功補過吧。或許證件編號還能看得清楚。”男人流利地背出一段數字。
駕駛證的號碼算對上了，很明顯，溺水的美男和錢包失主互相劃了等號。
“真的非常抱歉，我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盡管開口。明天我也會跟着您挂失//證件，相關費用也由我來出。真的非常對不起。”
男人搖搖頭，阻止她快要哭出來的可憐模樣。他扶着桃季侑梨站起來，開口詢問道：“還不知道我的這位救命恩人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桃季侑梨...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系哦，不要再難過了。我沒有怪你，反而要謝謝你呢。而且我們很有緣，桃季小姐也喜歡繃帶嗎？”
男人卷起袖子，赫然也是裹滿繃帶的胳膊。提到繃帶，男人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那雙漂亮的鳶色眼睛裏閃亮亮的，好像小星星住在裏面一樣。
“談不上喜歡吧，這些全是傷口。還不知道繃帶先生的名字，如果你喜歡繃帶，我家還有很多！”
詢問對方的名字是一種禮節，總不能一只喊“綁帶先生”“溺水先生”這類奇怪的代號吧。
對方頓了頓，正巧一陣風徐徐經過岸邊。這陣風吹的人心涼涼，只聽見他說：
“太宰。”
“太宰？”
“我的名字，太宰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