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9(二更) 這聲音又柔軟,又憐惜

第51章 09(二更) 這聲音又柔軟,又憐惜。……

***

阿飛精赤上身, 雙手背束,被綁在椅子上。

繩,是牛皮繩。

捆縛的手法, 也非常有講究,十分細致,雙掌相對, 先捆兩根大拇指,再順勢向上,縛住手腕——如此, 饒是大羅金仙也難逃。

唯一的問題只有一個, 那就是人的大拇指容易廢……不過一點紅怎麽會關心這種問題呢?

喬茜沖進他屋子的時候,就見阿飛頭發濕漉漉的, 身上也半濕不幹的——喬茜能回屋好好地洗個澡換衣裳, 他又不能。

他垂着頭, 有點奄奄一息的味道, 聽見門外有人來了, 也并不擡頭,喘|息聲仍如野獸一般, 又重又吓人。

一點紅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手裏把玩着一件金光流動的寶甲, 餘光瞧見她進來, 手上一揚, 寶甲便飛進了喬茜的懷裏。

喬茜:“唔!”

一把抱住。

伸手揉一下,體驗觸感。

——這的确是一件十分輕薄的寶甲,觸感柔軟光滑,手指順着上頭劃過,只好似劃過了一塊絲綢一樣, 再仔細瞧瞧,此物竟真的好似是用某種獨特的蠶絲所制,織法細細密密,不似凡物。

【恭喜您完成了本次交易!】

【-賣出:無】

【-追單: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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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入:金絲甲*1】

【-成本:餅幹镖*10,眼兒媚*1】

【-利潤:金絲甲*1】

【-黑心度評級:★★★★★】(不管黑貓白貓,踏進黑店就是剝皮貓!從「小李飛刀」到「絕代雙驕」,您的惡名将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烏拉!)

【當前任務:搶奪「金絲甲」】(已完成)

【任務獎勵:可口樂可*1;金絲甲*1】

【店鋪升級:LV.17——LV.18!】

升級了!

喬茜眼前的半透明光幕炸開了一片煙花,由于系統是音畫同步的,連帶着喬茜的耳邊也響起了煙花與鞭炮齊飛的聲音。

喬茜:“…………”

喬茜在心底尖叫:“靜音!靜音!快點靜音!”

系統這時候倒是很乖巧,直接幫她靜音了。

為了補充些許熱鬧的歡慶感,它在屏幕上浮現出了一些拟聲詞,甚麽“烏拉!”、“歐拉歐拉”、“木大木大”的炸開了一片,看得喬茜眼睛都吵。

喬茜果斷關掉了屏幕。

不過,系統這樣吵,并不是因為喬茜升級了,而是因為喬茜終于在【黑心度評級】之中,拿了滿星……

真奇怪,系統甚至都不惦記它的口口叉燒包了。

喬茜又擡頭瞧了一眼阿飛。

阿飛仍然垂着頭,從喬茜的角度,只能瞧見他額上垂下的兩捋碎發和蒼白的側臉,雪水不斷自他的頭發上流下,順着他的側臉落入鎖骨……只好像一個用雪捏成的雪人,此刻正在被融化一般。

慘哦……

喬茜有點明白了。

【黑心度】的評價維度是兩方面的,第一方面是做了什麽事——比如喬茜狠敲了龍嘯雲一筆銀子,銀子的多少影響評級;第二個方面卻是她黑了什麽人——想要做有格調的黑店,自然是誰越強越要坑誰咯,只知道捏軟柿子,那叫欺軟怕硬的小人。

喬茜:鐵骨铮铮.jpg

阿飛剛好在這兩個維度上都可算佼佼者,金絲甲這刀槍不入的寶甲,在江湖上的價值可想而知,而阿飛本人雖還未出名,但他絕對可以算得上是當世的頂級高手……除了有點傻之外。

所以,喬茜才能從他身上獲得一大筆經驗值,此時的店鋪等級雖說是LV,18,但實際已距離lv.19很近了。

面包房,近在咫尺!

喬茜吞了吞口水,看阿飛的眼神瞬間又變得柔和許多,她繞着阿飛轉了一圈,悄悄地對一點紅說:“紅大爺,你出來。”

一點紅:“…………”

一點紅無可無不可,跟着她一塊出了門。

避開了阿飛,喬茜便對一點紅道:“你把他解開吧,手指那樣綁着會壞死的,一個劍客若沒了大拇指,這不是叫他去死麽?”

一點紅雙手抱胸,瞧着她的神色有點奇異。

喬茜眨眨眼、歪歪頭,手伸出來晃一晃,道:“紅大爺不要吃醋嘛!”

一點紅:“…………”

一點紅道:“你為何在他面前不說?”

喬茜一呆:“啊?”

一點紅慢吞吞地指點她:“你想收服那小子,就該在他面前賣點好處。”

喬茜:“啊……”

喬茜了然。

一前一後兩撥人落到院子裏,前頭那波落地成盒,後頭那個傻乎乎地和他們打起架來……放在剛才的處境之下,時間太緊急,反應需要非常迅速,若不是喬茜這陰招使的好,必定有人會血濺雪地、一命嗚呼。

可是,放在事後一想,就知道這事兒必定有人做鬼。

一點紅不是傻子,他當殺手這麽多年,也見過不少傻子,一瞧那倔強的少年劍客,就知道那也是個憨的……

喬茜對這傻乎乎的少年劍客動了心思,他自然順水推舟,唱個黑臉,讓她好過來“施恩”吶!

……當然了,私心也有。

喬茜:眼淚汪汪.jpg

喬茜:貓貓荷包蛋眼.jpg

一點紅:“…………”

一點紅別開了臉,不去看她這幅表情。

喬茜又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角。

一點紅:“嗯?”

喬茜悄悄地道:“紅大爺不要這樣,我在他面前賣了好處,卻要你招人恨,咱們不做這樣的事。”

于是,一點紅也立即明白,喬茜并不是不懂這樣做的好處,只是她不願意這樣做罷了。

他略怔了怔,喬茜就推着他回去了,一邊推一邊在他背後說:“快點解開他吧,你那綁的好複雜,我都解不開。”

一點紅抿了抿唇。

進了屋子,他也沒說什麽,徑直解開了阿飛——阿飛仍然一動不動,他又中了藥、又被點了穴,又被五花大綁,此刻實在連半分力氣都無,連坐在木椅上都很勉強。

喬茜道:“擡起頭來。”

阿飛不理她。

喬茜:“…………”

喬茜左瞧瞧、右看看,從一點紅腰間卸下了他的劍,用劍柄挑起了阿飛的下巴,令他仰起頭來。

阿飛蒼白的臉上都浮起了一種極恥辱的淡紅,一雙黑漆漆的眸子裏簡直要迸出火星,對喬茜怒目而視!

喬茜笑道:“小犟驢,你看這是什麽?”

她晃了晃手中的梅花烏管,又在他面前撥弄機關,令烏管刺透了桌子……沒辦法,要在屋裏演示,桌子好換,地板下的地暖卻是斥巨資購買的,絕對不能有一點閃失!

阿飛不言,只死死地盯着那梅花烏管,半晌,才嘶啞地道:“你是……梅花盜!”

喬小茜:“…………”

一點紅:“…………”

陸小鳳:“…………”

一點紅:“要不還是殺了吧。”

喬茜:“紅大爺冷靜哇!”

喬茜瞪了一眼阿飛,用烏管敲他的腦袋,罵道:“笨不笨!我是梅花盜,把這烏管拿過來給你看做什麽?還要向你展示其中機關做什麽?這是你追的那兩個人身上的!”

她很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道:“是那女人身上的哦。”

阿飛:“…………”

阿飛皺眉,沒有說話。

喬茜道:“有人想看我們鹬蚌相争呢。”

梅花烏管不在那男人身上,卻在女人身上,便是為了方便這女人下手,阿飛為救她而來,倘若他能殺死酒館四人,救下她時,她便可以暗器暗算之,如此,金絲甲也可回收了。

阿飛只是江湖經驗少,卻并不是真傻,喬茜的言外之意,他自然一聽就明白了。

阿飛已怔住。

喬茜道:“那女人的屍首呢,我們還留着,她會不會武功,想來你一看便知。”

阿飛不言。

半晌,他冷冷道:“又是為了金絲甲。”

他是自那“死要錢”施耀先手中拿到的金絲甲,金絲甲一橫空出世,也不知多少要搶、多少人要奪,阿飛拿到金絲甲前,為這寶甲,已有十數人死去,阿飛拿到寶甲之後,他的身邊更是無一日的安寧。

他從關口小鎮到保定的這段日子,已不知道被多少人伏擊過了。

因而,他跳進酒館後院,喬茜一刀劃出之時,他才一劍戮出就是殺招,因為他只因為自己跳進了個包圍圈!

喬茜道:“所以,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往我們家的院子裏跳,我只當進賊了呢!你挨打豈不活該得很?”

阿飛并不領情,冷笑道:“你也為金絲甲。”

——喬茜對阿飛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小子,金絲甲在你身上?”

這好像倒也不算誤會……喬茜本來就為了金絲甲,只要為這件東西,她遲早都要算計一把阿飛,只不過不知道他竟自己跳進來了。

……這是不是還得感謝一下林仙兒?為她的面包房大業牽線搭橋。

喬茜桀桀怪笑了起來,并不以為意,理直氣壯道:“你自己送上門來的,這怪得了誰呢?”

阿飛仰天長嘆,閉上了嘴,又不肯說話了。

喬茜卻不肯就這樣放過他,又桀桀怪笑道:“你把我的脖子都劃破啦,我豈會這樣容易就放過你?說說吧,我該怎麽好好招待招待你呢?”

阿飛冰冷地瞧着她。

他的臉上緩緩露出了個極具譏諷的冷笑,挑釁意味十足。

喬茜:“…………”

你小子的頭是真鐵啊。

喬茜大手一揮,刻薄地道:“小的們,來呀!把他給我關到柴房去!”

陸小鳳:“姑奶奶,咱們家沒有柴房。”

一點紅:“…………”

喬小茜:“…………”

此時,住在北方的人家,說家裏沒有柴房,真可謂是天方夜譚……就連阿飛都莫名其妙地皺了一下眉——畢竟他只是野人,不是真的野狼,住在山上的時候,也要收集柴禾。

喬茜想了想:“晚上那老漢送的柴禾放哪兒了?叫他陪那柴禾作伴去吧!小的們,動起來!”

陸小鳳:“……”

喬小茜:“……”

陸小鳳:“…………”

喬小茜:“…………”

陸小鳳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喬茜的聲音立馬變得甜兮兮的:“小鳳哥~~你最好啦~~”

陸小鳳哼哼兩聲,拎起了軟趴趴的阿飛。

柴房,喬喬酒館是真沒有的,畢竟在能源結構上,喬喬酒館遠超此世,柴禾是用來“返璞歸真”的,根本不做主要用途,今日那買柴翁送來的那一捆柴,陸小鳳直接給扔到西廂去了。

前頭說過,酒館格局與尋常院落無異,喬茜一個人住正房,東廂三間,兩間在一塊兒做了套房,給陸小鳳花滿樓二人共住,一點紅住個單間。

至于西廂,喬茜一開始沒錢,就沒裝修,後來手上有了幾個閑錢,就随意弄了弄,不過看着還是半成品……連床單被褥都無,只有個還抱着塑料膜的床墊,屋子裏也堆了些雜物,無甚好看的。

不過,喬茜從龍嘯雲這邊訛了錢後,還是一并裝了西廂的地暖,畢竟遲早都是要裝的,系統這條狗也不會給她打折,不如一并弄了,還省事一些。

陸小鳳便是把阿飛拎到這頭去了。

那“眼兒媚”乃是極厲害的迷香,喬茜當時中了此藥後,連着幾天躺在床上,那真是連動都動不了,阿飛的穴道又被點住,如何能逃得開?陸小鳳把人放在床墊上,便不再管他,打了個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月上中天,此時起碼已三更天了。

阿飛一個人仰面躺在床墊上,一動不動。

窗外的北風依然在吹,呼呼、嘶嘶,透過這他認不得材質的窗棂,好似冬眠的蛇在出洞。

外頭很冷,裏面卻并不冷,地面上傳來暖烘烘的溫度,令他被凍僵的每一寸皮膚都漸漸恢複知覺……那感覺卻很痛苦,他只能從這種恢複知覺的痛苦之中,去感受他的身體……

他盯着放在角落裏的那捆柴……只有一捆。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被丢進柴房之中凍上一夜,但這裏并不是柴房,這裏有床有窗,還很溫暖。

她究竟是……

她究竟在想什麽?

阿飛的額頭上漸漸滲出了冷汗,一日數驚,令他的精神終于疲憊到想要休息,他感覺自己的眼皮很沉重、很沉重……他的大腦也仿佛變得昏昏沉沉,全然無法去思考任何事……

漸漸的,他開始覺得自己一陣一陣的發冷,身上不停地顫抖,他隐約感到自己的額頭上被一只柔軟的手撫摸了。

有人低低地嘆息着,道:“他頭上好燙,燒得好厲害。”

這聲音又柔軟,又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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