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10-11

Chapter 10-11

10.

三浦楓第二天才知道,原來匡近師兄的刀也斷了,所以最近才會都在蝶屋這裏,邊幫忙邊等新的刀送來。

不死川實彌的臉色每天都非常臭。

匡近總是在他旁邊唠叨着諸如要好好吃飯、好好治療、不要拿稀血來戰鬥之類的事,還被他逮着每天都蝶屋報道治療累積的舊傷。

三浦楓倒是因此心情十分的好。

只要看到總是拽着一張臉的不死川實彌吃鼈,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雖然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三浦楓的腳傷被要求繼續靜養,近來只能坐在檐下看實彌和匡近切磋。

大多數時候都是實彌勝出,有時打成平手,偶爾匡近險勝。

她很久沒見到實彌戰鬥了,沒想到他的實力已經增長至此,即使她很不願意承認,但此刻的實彌看起來甚至比曾經是風柱的老師更勝一籌。

匡近師兄又輸了。

三浦楓有點生氣,他本人倒是依舊樂呵呵地收拾好木刀,招呼楓和實彌一起去吃午飯。

“你努力一點啊匡近師兄!這樣下去風柱的位置不就被實彌搶走了嗎!”

“嗨以、嗨以。”匡近笑着把紅豆丸子湯推到她面前,“小楓看來很希望我當風柱啊,師兄會努力的。”

“做什麽白日夢,手下敗将還敢說這種大話。”實彌咬下一大口萩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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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楓慣例瞪了他一眼,才低頭吹着剛出爐的滾燙紅豆湯。

不過雖然實彌總說些令人讨厭的話,但她并不讨厭這樣和實彌還有匡近能待在一起的日子。

就這樣待在一起說說話,彼此交流下戰鬥中的風之呼吸心得,互換下鬼的情報。

這已經是她加入鬼殺隊後難以喘息的日子中,最難得的寶貴時光了。

只是三浦楓沒想到,這會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粂野匡近。

和匡近新刀一起到來的,還有烏鴉傳來的聯合任務指令。

粂野匡近和不死川實彌竟然要一起執行同一個任務。

三浦楓疑惑又羨慕的眼神讓實彌非常不爽。

“理所當然的啊,我們兩個都是甲級,之前也一起合作過幾次了。”實彌把擦好的刀放入刀鞘,“你晉升太慢了,才會從來沒跟我們分到過同個任務。”

三浦楓拄着拐杖,微笑着指着蝶屋大門:“趕緊滾。”

“不過乙級是能和甲級分到同個任務的。”匡近順了順她的頭發,笑道,“早日康複,小楓,下次會有機會一起出任務的。”

可是再也沒有“下次”了。

五天後,任務完成的不死川實彌,抱着匡近早已冰冷的身體回到蝶屋。

烏鴉早已先一步傳訊,不死川實彌消滅下弦一,粂野匡近陣亡。

住院部門口圍着好幾位焦急的隐和醫護,病房內烏鴉高聲叫着主公傳訊召見不死川實彌。

到處都亂糟糟的嘈雜着。

而實彌只是跪坐在匡近病床前,低着頭,死死地握着他的手。

三浦楓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鼓足勇氣走進去,把門關起來,将所有目光都隔絕在外。

她在實彌旁邊蹲下,将匡近冰冷僵硬的手指從他滾燙的掌心中抽出。

“去參加柱合會議吧,實彌。”她輕聲道,“花柱大人還在蝶屋門口等你,她會帶你一起去的。”

“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麽風柱!都是匡近一定要跟我打賭——”

實彌眼淚流下的那一刻,三浦楓也再忍不住了,流着淚伸手抱住他。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明明是匡近和我一起斬殺的下弦一,為什麽最後只有我去當這個該死的風柱啊!”

他埋在她的肩膀上低吼着,眼淚浸濕了她的制服。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還能說什麽話,只能緊緊地抱住實彌顫抖的後背,抱緊他低垂的頭顱。

淚水不斷在她眼眶中湧起又落下,病床上匡近蒼白卻仍在微笑的臉在她視野中不斷地模糊又清晰。

直至香奈惠大人敲了敲門,實彌才緩慢地平息着情緒。

他貓一樣的雙眼通紅着,淚水都像是流幹了。

三浦楓胡亂擦了把自己的臉,又伸手擦去他臉上未幹的淚漬。

“去吧,去吧實彌。匡近師兄這裏還有我。”

“……嗯。”

不死川實彌像是是從鼻腔中很輕地應了一聲,撐着床沿沒什麽力氣地站起來,開門前又忽然頓住。

“對不起。”

他飛快地低聲說完,在三浦楓還沒聽清前,就已經關上門離開。

三浦楓沒明白他在為什麽道歉。是在為沒能救下匡近師兄道歉嗎?也許吧,他總是給自己強加了許多的責任和負擔。

并肩作戰的隊友也許下一刻就會死掉,每一次的道別也許都是最後一面。她早就做好這樣的覺悟了。

她只是沒想到死在最前面的是匡近師兄,而不是她自己。

淚水流下又擦去,心髒在此時此刻比以往受過的任何一種傷都更加疼痛。

太陽落山前,實彌回到蝶屋。

隐早就準備好了墓碑,三浦楓執意要等實彌到了才下葬。

兩人沉默着并肩走在擡着遺體擔架的隐的身後,第一次來到鬼殺隊的墓地。

夕陽昏黃的光線中,滿山的墓碑讓三浦楓幹涸的雙眼再一次流下淚來。

墓碑們像一個個沉默的祈願,面向着東邊太陽升起的方向。

而朝陽無法永遠升起,今日的黑夜亦即将到來。

“主公他……記得每一個鬼殺隊成員的名字。”

站在匡近墓碑前的實彌握緊了拳頭。

“殺完一個下弦,馬上就會補充另一個……這條血海深仇堆積成的路,只有斬殺鬼之始祖鬼舞辻無慘才是盡頭。”

“成為我的繼子吧,楓。斬殺十二鬼月,逼出鬼舞辻無慘……将風之呼吸錘煉到極致,這是獲得最終順利的唯一希望。”

最後一束夕陽餘晖隐沒在山際線前,實彌對她說。

11.

風柱的劍道場這兩天已被隐緊急收拾出來。

自從老師被鬼斬斷右腿,退出前線隐居山林成為培育師後,這個劍道場有近五年未曾住人,周遭青竹高到遮天蔽日。

從墓地走到此處,天都黑盡了。今夜雲層厚重,無星也無月。

一路走來,只有帶路的烏鴉時不時“嘎——”地叫一聲,等兩人推開輕掩的木門進入,也立刻飛離。

寂靜的庭院裏,唯有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

“你自己挑個房間,先将就一晚吧。要是缺什麽,明天你列張單子給隐去采買。”

實彌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力氣,垂着頭脫掉鞋,踩上檐廊,拉開劍道場的推拉門。

他正要進入道場內,外套被人從後拽住。實彌頓了頓腳步,沒有回頭。

“什麽事?”

“隐給了我藥箱,讓我務必給你傷口消毒上藥。”

“不用了——”

他話沒說完,突然加大的力道讓他猝不及防地後退兩步,直接被按住肩膀壓着坐到地上。

“你這家夥……”

實彌擡起頭剛想斥罵,看見還拄着拐杖的三浦楓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左腳踝骨裂傷似乎很嚴重,半個月了還沒拆固定板,今天還拄着拐杖單腳走了這麽久的路,雖然一聲不吭,但看她那一直懸空着根本不敢着地的左腳,應該仍然非常疼痛吧。

見他安靜下來,三浦楓把拐杖扔在一旁,扶着實彌的肩膀,也跪坐下來,拆開從墓地分別前隐偷偷交給她的包裹。

“今天早上,你把來給你治療的隐全部轟出去了吧。”

他的左手被三浦楓不由分說地拉起來,羽織和制服袖口撈上去,手臂上滿是深深淺淺地傷痕,日輪刀的割痕。

“都說了,不是什麽嚴重的傷。”

實彌不自然地想抽回手,被楓用力按住。

她沒問他是不是又用稀血來戰鬥,只是目光在那些刀口上停留片刻,便拿了消毒棉,低下頭仔細擦拭着,再上敷藥,用繃帶将傷口纏繞起來。

“後背也有傷口吧?你的羽織都破了,全是血漬。”

“……小傷而已,不用上藥了。”

“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三浦楓的堅持下,實彌沉默着轉過身,褪下了制服。

一道駭人的紅痕出現在三浦楓的眼前。

他應該是及時用了呼吸法壓迫血管止血,但無法讓已經被撕裂的傷口愈合。血肉翻飛,幾乎深可見骨。

要是再深三寸,他的脊柱都會被斬斷。

而在這道傷口之下,還有無數已經愈合了的疤痕,縱橫交錯的遍布他原本光潔的肌膚。

實彌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着拳,他聽到身後三浦楓的深呼吸聲,等待她暴風雨般的數落,她卻反常地沒有說話。

她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忽然回頭,四目相對之間,立刻撇開頭用衣袖胡亂擦臉。

實彌煩躁地拉着她捂住臉的手腕,把她拽到身前,滿是繭的粗糙指腹擦拭着她的淚水,在眼尾臉頰留下一道道紅痕。

“讓你別看別看,早就止血了,這種程度的傷口根本就沒有關系——”

“那什麽程度的傷口叫有關系?再深一點今天下葬的就是兩個人了!”她怒而回頭,說着話,剛止住的淚水又無法控制的流下,“而且就算這傷沒有當場致命,你不好好治療,要是感染發炎了你一樣會死的!”

“說什麽為了最終勝利讓我當你繼子,你根本就是為了有人能繼承風柱,你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去戰死了吧不死川實彌!”

三浦楓含着淚的雙眸怒視着他。

實彌懵了數秒。

他是這樣想的嗎,他似乎從來沒這樣想過……不,但是匡近也曾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過類似的話。

——要記得休息,好好吃飯,治療傷口,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人生啊。大家都會擔心的哦。

可是他有時真的感到太痛苦了。

身邊的隊友不斷地死去,總是只有他自己能活下來。任務間隙中休息時閉上眼,死去的隊友和未能從惡鬼手下救出的人的臉一個個出現在面前。

還有被他親手殺死的成為了惡鬼的母親。

為什麽總是只有他能活下來?連匡近都在他面前死去了,一步之遙的距離,他救不了匡近。

就算最後他砍下了下弦一的頭顱,匡近也不會複活了。

他抱着匡近的逐漸冰冷身體回到蝶屋,只感到一陣虛無。

而今天傍晚無數墓碑組成的鬼殺隊墓地又不斷提醒着他,無論遭遇何種痛苦,只要他還能握得住這日輪刀,他就必須得繼續一往無前。

但他至少希望……

“是啊……要是真的有一天我在竭盡全力後戰死,也是一種解脫。”實彌輕聲道,在三浦楓痛苦、憤怒、悲傷的神情中,他難得溫和地笑了笑,擦去她眼角的淚,“你确實很有才能,楓。”

“雖然我還是希望你能退隊,回歸你從前平靜的生活。但是你留在鬼殺隊能發揮更大的能力,斬殺更多的惡鬼,保護更多的人……既然這是你選擇的路,那就努力變得更強一點吧……變得更強,活得更久一點。”

“要是連你都失去了,我可能真的——”

“說什麽蠢話呢。”三浦楓捂住了他的嘴,充滿淚水的雙眼認真而嚴肅地凝視着他,“我會努力變強的,但生命總是無常……不論發生什麽,不論我們誰會先離開,活下來的人都要好好的努力活着,只要活着,一定就能看到最終勝利的希望。”

“跟我就這樣約定吧,實彌。這一定也是匡近師兄的心願。”

她向他伸手,揚起小拇指,臉都哭花了,眼神卻是如此的堅定。

“……那就一起努力活到最後吧,一起活下來。”

實彌最終還是伸出手,和她拉了勾。

他明白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看着她的眼神,他第一次迫使自己去相信也許真的會有這樣的未來。

三浦楓拉緊了他遲遲伸來的手指。

他仍然柔和地笑着,眉頭卻微微皺起,那樣的笑容讓三浦楓感到無比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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