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祭壇下別有洞天, 夏清擡眼四顧,率先撞入眼簾的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樹。

那大樹生長得異常繁茂,枝葉遮天, 腳下碧綠的草地及樹後一汪平靜的湖面上都鋪了厚厚一層梧桐葉。

幾個小房子散落在樹冠內枝葉間, 夏清正愣神, 便有一雀族翼人從梧桐樹枝頭躍下, 揮舞着翅膀降落在夏清面前:“夏仙師,聖女有請。”

原來這聖壇底下根本不是囚籠, 而是一座世外桃源。

夏清跟着引路雀人走向湖邊的梧桐樹,踏着樹身外側交錯的木梯走到樹冠上去,來到最高處那間木屋。

木屋前有個不大的平臺, 房門兩側翼人背着長弓靜守。

夏清踏上最後一級臺階, 屋子裏又傳出人聲:“仙師請進。”

房門邊兩名翼人目不斜視,放夏清進屋。

夏清略一沉吟,随即抱着小雪貂走進木屋之中。

屋子裏的陳設十分簡潔, 絲毫沒有聖宮中的富麗堂皇,只靠牆立着一張床和一副桌椅,床邊放着個儲物用的大箱子。

夏清停下腳步。

因為她看清床上躺着的人。

是獸人女皇。

一席朱色裙袍的聖女守在床邊,不等夏清開口詢問, 她便嘆息一聲,娓娓道清始末。

原來,兩個多月以前,夏清帶着中毒異化的祭司離開不久, 聖宮朝會上就聖壇由何人接手這個問題爆發了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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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獸臣不滿女皇私自解除與朱雀的契約,借機彈劾女皇, 認為女皇的決斷不利獸人族的發展。

幾名皇室宗親蠢蠢欲動,一邊在聖城中散播不利于女皇的言論, 一邊私下拉幫結派,等到輿論發酵,在獸人大典那一天徹底爆發。

獸人大典本該是獸人族普天同慶的盛宴,不料卻成了百姓反逆之心的溫床,成為宗親獸臣攻讦女皇的利器。

這場獸人大典沒能進行到最後便被迫中斷,緊急回宮途中,女皇遭遇神秘刺客暗殺。

因為聖女及時出手,化身朱雀盤旋于聖城上空,方鎮壓暴亂的獸人族百姓。

這些百姓看到天空中朱雀真容,竟紛紛停止暴行,跪地忏悔。

掀起事端的獸臣與宗親見勢不妙紛紛撤退,聖女于是帶着受傷的女皇回到聖壇。

彼時獸人女皇身受重傷性命垂危,時至今日仍昏迷在床,不知何時醒來。

那日之後,聖女便将聖壇封鎖,皇室宗親懼怕朱雀的威能,不敢貿然來犯,局勢僵持至今。

期間,也有幾名使臣來向聖女求和,承諾只要聖女交出獸人女皇,他們絕不為難,允許朱雀離開聖城。

“可笑之至!”彼時,聖女唇邊掀起一抹弧度,面露冷笑,“四神獸與獸人族契約已解,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憑你們也想阻攔我?!”

皇室宗親派來的使臣尴尬退走,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犯。

但聖女知道,他們必定不會輕易罷手。

她以鳥獸為耳目,自然知曉近來聖城中來了許多不速之客。

“聖宮已被獅人族幾個宗親占據,他們不知道女皇的傷勢如何,也不敢貿然稱帝,還需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聖女看着床榻上神容憔悴的獸人女皇,咬牙嘆息。

“這些所謂的皇室宗親,以失去朱雀助力,獸人族就将面臨外族觊觎的危機為借口暗中勾結各方勢力謀劃奪權,他們這種自私自利鼠目寸光的行徑,才會招致獸人族的毀滅!”

夏清聽到此處,眉頭皺得死緊。

“你說他們勾結各方勢力,這其中,可有魔族?”

聖女聞言頗為詫異,扭頭看一眼夏清:“夏仙師已有遭遇?”

“……”好家夥,果然如此。

聖女攤開手掌,掌中憑空出現一份折疊平整的羊皮紙。

“這是我這段時間收集的情報。”聖女将羊皮紙扔給夏清,同時說道,“琳琅姐姐昏迷未醒,我不敢離開半步,可若繼續這樣下去,聖宮恐怕就要分崩離析。”

夏清翻開羊皮紙,看看裏面寫了些什麽。

小雪貂從夏清懷裏探出腦袋,就着夏清雙手也往那羊皮紙上看。

不光挑起事端的獸臣和宗親被一一記錄在冊,就連他們所勾結的勢力和暗中落腳的地點也都羅列其中,魔族和妖族皆赫然在目。

實在是太多了,短短兩個月,原本祥和繁華的聖城就亂成了一鍋粥。

如聖女所言,任由局勢如此發展,不出一個月,聖城內就要爆發戰争。

這些打着保護獸人子民旗號的宗親們,為了壯大個人勢力已經不擇手段,殊不知借助外部的力量引發內戰,根本就是與虎謀皮。

聖女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夏清合上羊皮紙,擡眸看向她:“你想讓我做什麽?”

“夏仙師是聰明人。”聖女緩緩說道,“應該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雖然是贊賞的語氣,但夏清聽得并不開心。

甚至她心頭呵一聲冷笑:真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她揚起眉毛,對聖女的主意嗤之以鼻:“根本問題不解決,這些人就算殺了一波還能有下一波,就算你想讓我給你當殺手,總也要這活兒有盼頭。”

聖女聞言,皺起眉頭。

良久,她态度放緩:“夏仙師還有別的法子?”

“我沒有。”夏清回答她,“但你可以寄希望于你們獸人族的祭司。”

她将懷裏的小貂兒拎起來,同時取出一枚小瓶子:“荒古奇獸之血我已經拿到了,解開她身上的毒,我想,她應該會有辦法。”

聖女的目光落在小貂兒身上,又轉而看向她手中的小瓷瓶,平靜的雙眼中倏地綻開一抹驚訝。

夏清不提,她都快忘記了這件事。

這兩個月發生了太多變故,一件接一件忙得她無暇他顧。

此時她才突然意識到,祭司跟随夏清一同離開聖宮,已經過去很久了。

“好。”聖女一口答應夏清的提議。

她讓門外的雀族獸人将先前備好的解毒材料全部送到木屋,随後便當着夏清和小貂兒的面調制異化毒素的解藥。

那解藥中,不僅加入荒古奇獸之血,還兌入了梧桐根莖的汁液和朱雀翎羽燃燒後的灰燼。

聖女将這一小杯顏色詭異的液體遞給夏清,夏清将其接過,隔着幾尺距離便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藥當真能喝?

白鏡玄:“……”

能不能喝都得試一試,彼此利益相關,聖女沒有理由如此大費周章地坑騙夏清。

夏清正待将那小杯子遞到小貂兒嘴邊,忽然貂兒咬住她的手腕。

她手一抖,杯子從指間松脫,直直墜向地面。

但在落地摔碎之前,又被一只手輕盈地撈起來。

夏清一個踉跄,身影搖晃間,白鏡玄眼疾手快摟住她的腰身,并順手将手中的玉杯放到桌上。

杯中已空空如也,古怪的解毒藥被白鏡玄一口飲下,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見白鏡玄現身,聖女眼前一亮:“祭司姐姐。”

可随即,她便看見白鏡玄摟在夏清腰間的胳臂,眼底有瑩潤的輝光閃爍,若有所思。

比起聖女的反應,夏清更在意解藥是否真的有用,因為注意力全在白鏡玄身上,反倒忘記了她們如此暧昧的姿态在外人面前還是頭一遭。

夏清問道:“怎麽樣,有效嗎?”

白鏡玄略略沉吟,感受解藥被煉化之後産生的藥性。

良久,方點了點頭:“異化之毒已解。”

解藥很快生效,白鏡玄頭上頂的那對獸耳也随着藥效作用消失了。

夏清提起的心終于落下,為這事兒她內心負疚了足足兩個多月。

白鏡玄體內奇毒已解,雖然日後看不到獸耳多少有些遺憾,但相比之下,更多還是解脫。

夏清由衷喜悅:“太好了。”

她這邊話音剛剛落下,另一側聖女卻道:“毒素雖然解除,但已經異化的血脈無法恢複,應該還會有一些小毛病殘留。”

夏清一驚,追問:“什麽小毛病?!”

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讓夏清心裏又沉下去,沒想到解了毒之後還有後遺症。

難不成這後遺症會伴随白鏡玄終身?

那可咋整啊。

夏清扭頭看向白鏡玄,握住白鏡玄的手,神色憂慮:“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白鏡玄搖了搖頭,不大明白聖女所說的小毛病是什麽。

她沒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什麽問題。

“應當無礙。”白鏡玄告訴夏清,讓夏清放寬心。

再者說,即便還有什麽毛病,待回到仙界天地靈氣充裕的地方,一切迎刃而解。

然而,她這話剛剛說完,夏清突然“啊”一聲。

白鏡玄問她:“怎麽了?”

夏清眨了眨眼睛,伸手捏住她的耳朵。

不是頰邊,而是腦袋上。

“又長出來了。”

白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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