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有荀妙菱的世界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沒有荀妙菱的世界。

秘境之外, 大船之上,衆長老正在為禁制陣圖一事争吵。

玄黃宗的璇玑尊者皺眉,上前一步道:“雲心樓乃是青岚宗禁地。禁制陣圖好好的存放在那兒, 怎麽會無緣無故消失不見?可是有人借閱走了?”

宣布陣圖已經消失不見的那位長老果斷搖頭:“不可能。那份陣圖在雲心樓中是除宗主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觸碰的絕密,不可能外借。”

“……那是樓內修士儲存不當,不慎丢失?”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之前大喊自己的徒弟魂燈已滅的長老一臉憤恨, 拍案而起,“北海秘境遇上了千年未見的異變, 那份被好好存放了近千年的陣圖也就在此時不慎被弄丢了?若說其中沒有蹊跷,有誰會相信!”

那位長老鶴發白須, 衣着樸素, 看起來仙風道骨, 似乎也德高望重——徒弟的魂燈滅後, 他差點頹然倒地,周圍有不少修士都主動來攙扶他。他一發狠, 甩開那些人的手臂, 指着青岚宗的修士恨道:“要麽是有人狼子野心,策劃這場異變,又提前偷走陣圖, 就是為了奪走那些被困弟子的性命;要麽, 就是你們青岚宗監守自盜, 與人裏應外合, 就是想毀掉我們修仙界這一代年輕弟子的根基!”

此言一出, 青岚宗的長老們多少都黑了臉。

“雲松真人, 還請慎言!”負責監察秘境的青岚宗長老高聲道,“我已經下令即刻排查近期雲心樓中的人員往來。若有任何竊走陣圖的嫌疑者,我們都會追查到底、絕不姑息!”

雲松真人整個人都虛脫下來, 踉踉跄跄地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如今我徒兒已死,你們這時候去追查那盜圖者還有什麽用?能換回我徒兒的性命嗎?能來得及救這數十名被困在秘境中的弟子嗎?”

青岚宗長老也急了,連忙辯駁:“可我們青岚宗也有許多弟子仍在秘境之中啊!”

璇玑尊者一個深呼吸,出聲道:“好了!現在還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為今之計,只有中斷秘境歷練,先将能保全的弟子們都撤出來。”

大部分長老都表示,他們贊同這個決策。

“那被困在月亮灣的那些弟子怎麽辦?”君寒衣眉峰冷蹙,瞥了一言不發的謝酌一眼。

雖然他一直和謝酌不對付,但不可否認,這次青岚宗沒有保管好禁制陣圖,是有大錯。

但這次,卻無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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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監察秘境的長老嘆息一聲,低頭,指尖掐訣,在手中的令牌上畫了一道符。

很快,秘境的傳送陣法被強行開啓。所有還在歷練當中的弟子,腰間的金海螺都突然發出耀目的光芒。再一眨眼,他們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秘境通道附近。

“三清祖師在上,這怎麽回事?難道傳送法陣出問題了?”

“——我還在追一只金靈蝶呢,差一點就追上了!怎麽忽然把我弄這兒來了?”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看到師姐了嗎?師姐昨晚說要追着那幻鯨瞧瞧有沒有機緣,之後就再沒回來了。”

修士們一頭霧水,忽然接到了秘境中止的消息。即使不情願,也只能一個個駕馭着法器向秘境外飛去。

突然,有兩個被五花大綁的身影出現在空中,然後直直下墜。就這麽落了一會兒,其中那個白衣修士背上插着的靈劍主動出鞘,寒光在空中一閃而過,險而又險地将兩人都接住了,小心翼翼地往秘境外飛去。

周圍的修士都吓了一跳。

但很快有人認出這兩個昏迷不醒的修士到底是誰——

“……魏師姐!姜師弟!”

趙素霓被吓得花容失色,連忙放出一艘小型靈船趕到二人身邊,把他們撈上船來。

她還以為這兩人是在秘境中着了什麽人的道了,直到她解開兩人身上綁着的布條,看清那布料的花紋後,才微微愣住:

這布料的質地和顏色……為何有些眼熟?

怎麽好像是妙菱身上穿的呢?

突然,所有人腰間的金海螺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提起,裏面傳出了一道聲音,似有人在離他們不遠處說話:

“給宗門弟子聽令,歷練即刻中止,所有人速速返回!切記不可耽擱!”

……秘境歷練中止?!

弟子們結結實實吃了一大驚。

他們面面相觑道:

“中止北海歷練,這算是千年難遇吧?”

“為什麽?難道出事了?”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們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地一個個穿過秘境通道、回到海面上去。

乍一從通道中飛出,就覺得眼前一片天光大亮——秘境外是白日正午,衆長老都聚集在一條大船之上,似乎剛剛還在商讨什麽。

衆弟子疑惑地乘着法器飛向各自的師尊。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次他們的師尊既沒有板着臉挑剔他們在秘境中的表現,也沒有拿他們和其他宗門的弟子比較,而是十分慈祥且欣慰地把他們上下打量一遍,然後欣慰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不少人都覺得自己在做夢。

甚至還有人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臉頰,喃喃自語道:“難道我師尊被人奪舍了?”

不過片刻,他們就知道了事情原委——好嘛,還有幾十號倒黴蛋被困在秘境裏出不來呢!

趙素霓駕駛着靈船,很快與出了秘境的商有期彙合。兩人臉色沉重地帶着兩個還在昏迷的同門去找謝酌:

“謝師叔!您快看看他們!”

謝酌看見昏迷的魏雲夷和姜羨魚,眉心一跳,俯身去查看二人的狀況。

他用冰涼的手指小心揭開魏雲夷的眼皮,發現她瞳中覆蓋着一層霜白的眼翳。

姜羨魚也是如此。

“他們被魇住了。”謝酌簡言意赅地給出答案,但臉上的神色卻并不輕松。

他從自己的儲物法器中找出一只異常小巧的靈筆,那靈筆杆子的形狀有些不規則,像是包裹着一層冷卻的火山熔岩。

謝酌提筆在空中勾勒,一邊低念法訣:“太上臺星,應變無停。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最後,筆尖繪出的金色符文在空中凝結成兩個印章大小的“破”字,直直向魏雲夷和姜羨魚的眼皮打去。

“——月亮!”一聲粗喘,魏雲夷的身體像條受驚的魚般彈了起來。她的雙眼迅速睜開,随即點點珍珠般的淚水從濃睫下流出,逼得她又把眼睛閉上。

“你們倆先別睜眼。”謝酌扶住兩人的背,沉聲道,“告訴我,秘境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魏雲夷腦子裏還是有些亂,但她斷斷續續地把事情的經過都講了。

“我只記得,在月亮出現之後,所有人都跟着了魔似的,跪下膜拜月亮。”魏雲夷茫然地喘了口氣,突然,她好像想起什麽似的,緊緊抓住謝酌的胳膊,“……阿菱呢?阿菱在不在?”

謝酌的呼吸微微停頓了一下,氣息有一瞬間的紊亂,但很快又恢複成了鎮定自若的聲調:

“她還沒出來。”

“謝酌師叔,你快去找阿菱!阿菱是清醒的,但她為救我和姜師弟沒有逃走,後來她又去救林師弟……”

魏雲夷在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中,勉強找到了荀妙菱奔跑着離開的背影。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姜羨魚突然抓住了謝酌的手。他白皙的手背上幾乎青筋鼓起,啞着聲,悄悄道:“謝師叔,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謝酌面色不改,順勢做了個攙扶的動作,支着他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兩人距離拉近的瞬間,姜羨魚快速地說了一句話,從外人看來,他卻只是小小地動了動嘴唇。

他說的那句是:

“他們被月神的昆侖鏡困住了。”

……

另一頭,荀妙菱在無盡的黑暗中墜落,不久,又被擠進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裏。

這個鏡中世界看起來比之前的寬敞多了。

荀妙菱自己的“鏡中世界”範圍不大,主要活動範圍就在半個村子裏。被她剛見證完一場“自己殺自己”的那位倒黴蛋兄弟,他的“鏡中世界”更是狹隘,只有一個賭場。

但這個新世界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大,非常大。

她放出的神識半天沒有觸摸到這方空間的邊際。

人群的喧鬧與馬車輪子碾過的聲音灌入她的耳中。

此時正是日光初升。進城的隊伍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運貨的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響。城門守衛身披铠甲,手持長戟,正在一個個查驗行人的入城手續。

擡頭一看,城門高聳,朱漆鮮亮,高處挂着威嚴端正的三個大字:胥柳城。

荀妙菱:“……”

她好像知道這是誰的鏡中世界了。

她很想禦劍直接飛進城裏,但又怕驚擾到什麽,于是打算跟着入城的隊伍混進去。

哪知,這個世界的人并沒有像上個世界那樣直接忽略她。守城侍衛虎目一瞪,兩只長戟交叉鎖住荀妙菱的前路,厲聲道:“你的入城手續呢?”

荀妙菱輕輕咳嗽兩聲,擺出一個仙人常用的自傲而冷漠的姿勢,挑眉道:“我乃是歸藏宗的親傳弟子,荀妙菱。怎的,如今上三宗的威嚴在人間城池裏竟已不複往昔,毫無威懾之力了嗎?你敢向我要入城手續?”

果然,一報出歸藏宗的名號,兩個守衛的眼神瞬間變了,原本冷漠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了明顯的谄媚之情。

“原來是歸藏宗的仙人!”他們急忙把長戟攏在懷裏,恭恭敬敬地作揖道,“不知仙人駕到,有失遠迎,失了禮數,還望仙人莫怪!”

說完,對方擡頭,見荀妙菱臉上沒有惱怒之色,于是小心翼翼地道:“敢問,仙人既是歸藏宗親傳,那和我們的城主公子之間是什麽輩分?”

荀妙菱:“你們城主公子?是林堯?”

守衛再度俯身,恭敬道:“正是。”

荀妙菱微笑道:“他是我許久不見的師弟。”

守衛略顯驚駭:“仙人如此年輕,沒想到輩分比我們城主公子還大。”說着,他給自己的同僚使了個眼神,後者馬上轉身入城去通報。而他自己則停留在原地,抱拳道:“仙人這邊請——請在城門茶寮中稍坐。待我們向公子一問,确認您的身份後,馬上迎您進城。”

荀妙菱“喔”了一聲,跟着他們去喝茶。

茶寮的老板聽說是仙人來訪,緊張地一直擦桌子,恨不得把桌子板凳擦的能反光了,這才請荀妙菱入座,還給她沏了一壺最好的茶。

大約過了一刻鐘,剛才那位跑進城的守衛又回來了。他警惕而不善地看了荀妙菱一眼,湊到自己的同僚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什麽。随後,兩人刷啦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刀,憤怒地指着她喊道:

“大膽!冒充仙人還冒充到我們公子頭上了——我們公子說了,他根本沒有一個叫荀妙菱的師姐!整個歸藏宗都沒有姓荀的親傳!”

荀妙菱:“?”

好你個林堯!

潛入計劃失敗,那就只能來硬的了。

荀妙菱輕哼一聲,手腕一擡,靈筆和朱砂自動飛出儲物法器。

她将黃紙懸停在空中,筆走龍蛇,一筆成符,頓時間白光一閃而過——

然後她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不見了。

兩個正準備動手的守衛:“???”

其中一個顫聲道:“老大,她真是仙人啊!”

另一個臉上也是惶恐未褪,但還是梗着脖子喊道:“管他仙人鳥人,假冒身份來跟我們公子攀關系就是動機不純!鬼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不放她進城是對的!”

而荀妙菱則頂着一張隐形符,大大方方地離開茶寮,走入了城門。

城內人口稠密,一派繁華景象。她禦劍飛上低空,專找整座城中最氣派的建築,很快就找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府邸巍峨,雕梁畫棟,遠遠可以看見一片廊腰缦回、花木幽深,可謂是華貴氣派,威儀四方。

一個體型颀長的青年正在庭院中練劍。

他一身藍袍,腰綴玉玦,儀态尊貴,山峙淵渟。他手腕一抖,劍光如驚鴻掠影,仿若人劍合一,心無旁骛。

不多時,一個貴婦人從屋內走出。她五官精致,滿臉笑容,讓下人端着一碗酸梅湯走了過來:

“好孩子,快別練劍了。來喝一碗娘親自吩咐廚房做的酸梅湯,去去暑氣。”

“多謝母親。”那青年的聲音文雅沉穩,聽着異常耳熟,明明就是林堯的聲音,卻溫柔地讓荀妙菱莫名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母親陪着父親一起檢視全城,該也累了。明日這任務就交給我吧。”

“好。”那婦人下意識掏出手絹,想給青年擦擦汗,卻發現他臉上一片光潔,但還是硬把手絹怼到了他的鼻子前,“來,你先收着,等一會兒出汗了再擦。”

青年收劍,笑着作揖:“是。多謝母親。我這個做兒子的——什麽都聽母親的。”

貴婦人聽出了他語氣中的調侃之意,反而輕輕地揪住他的耳朵:“怎麽,你不服?你就算修成了大羅金仙也是我親兒子,也得受我照顧、聽我管教。”

“是是是……母親快別氣了。您再生氣,眼角若是長了一絲皺紋,這胥柳城第一美人的寶座恐怕就要換人了。”

“臭小子,就會油嘴滑舌讨我開心。我都多少歲的人了,還評什麽胥柳城第一美人,說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青年笑着為那婦人捏肩:“母親,在我心中,您永遠是這世上最美的人。”

荀妙菱蹲在屋頂上看了會兒這母慈子孝的場景:除了林堯不像林堯,但也沒哪裏不對勁。

但這個鏡中世界沒有把荀妙菱擠出去,那就說明林堯還未融入這個世界,或者說真正的林堯還沒有被替代。

很快,庭院中的母子相攜着走遠了。

荀妙菱剛想跟上去,就聽見庭院角落的草叢深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依舊貼着隐形符,從屋頂上繞到那片草叢附近,輕輕巧巧地落地,将足有半人高的草木枝葉撥開一個縫隙。

裏面坐着一個人。

他滿臉淚痕,頭發、衣袍上都沾着不少草根,看來是在草叢裏鑽了很久了。他垂着臉,表情活像條被踢了一腳的狗,畏畏縮縮地不敢發出聲音,手下卻憤憤地拔着草——他周圍一圈的地幾乎都被他給薅禿了。

荀妙菱:“……”

這是真的林堯沒錯了。

她無語地摘下隐形符:“林堯,你幹嘛呢?”

林堯塌下去的脊背一顫,有些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眼中居然有一絲驚喜之色:

“荀妙菱!”

荀妙菱微笑,語氣輕柔:“你喊我什麽?”

“荀師姐。”林堯急忙改口,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他頂着一頭的枯草急匆匆地站起來,“荀師姐,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知道該怎麽出去了嗎?”

荀妙菱攤手:“不知道。”

林堯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我換種問法——你是怎麽解開自己的心魔的?”

“解開心魔?”

“對。這裏是月神創造的鏡中世界。是針對每個人的心魔而創造的。”林堯看了眼自己的系統任務欄中顯示的“解開心魔”四個字,道,“我猜,月神的用意是要把我們永遠留在這個鏡中世界裏。”

荀妙菱回想了一番入鏡以來的所見所聞,覺得林堯的說法可信度極高,八九不離十。

卻見林堯焦急道:“荀師姐,若你有什麽破除心魔的辦法,還請你盡早跟我說一聲。即使我們跟心魔相安無事,但一直停留在這個世界中,我們的魂魄也會被吸走的!”

說着,他咬了咬牙:“……實在不行,我就設計将那個冒牌貨給殺了,說不定就能破除心魔了。”

“欸,可千萬別。”荀妙菱忙阻止他,“我剛剛從另一個修士的鏡裏世界中出來。他之前也是如你這般想的。結果殺了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之後,他就自動頂替了那人的角色,徹底成為鏡中的一部分了。”

林堯:“殺也不能殺!難道用愛感化他嗎?!”

荀妙菱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發現真林堯在假林堯面前真的很容易破防:“說起來,明明你才是真貨,用得着這麽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落裏面嗎?你就算光明正大地在這個鏡中世界活動又如何?”

林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他撇過臉,低聲道:“胥柳城只能有一個少城主。”

荀妙菱:“那就證明你才是真的啊。”

林堯像是終于忍不住了,破罐破摔道:“他和我同歲,但設定是金丹期大圓滿,我打不過!”

荀妙菱哈哈大笑。

“二十三歲的金丹期大圓滿——你可真敢想。”

林堯深吸一口氣,捂住自己黑裏發紅的臉,忍了又忍,低聲下氣道:“師姐,求你別笑了。”

看在他這聲師姐叫的還算真心實意的份上,荀妙菱勉強停了笑聲。

“原來這就是你理想中的世界……那個人,也是你理想中的自己吧。”

荀妙菱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個假林堯的表現,他們的長相的确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除了長相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是兩模兩樣。

她說:“不過像你這樣厭惡理想中自己的人,可能不多。”

荀妙菱回憶起那個将身為賭聖的自己一劍穿心的修士。那修士是真的很愛看自己贏錢。自己做不到的事,看另一個自己去完成,也是一種安慰。但那修士決心要脫離虛僞的鏡中世界,想以殺戮來拔除心魔,最終卻反倒加速了鏡裏世界吞噬他的過程。

心魔靠殺是殺不死的。

屠戮心魔,反倒會加速自己被吞噬的過程。

……荀妙菱已經隐隐約約猜到了月神的邏輯。

助長心魔,吞噬魂魄,讓他們永遠走不出鏡中的世界。

但這所作所為實在是邪氣四溢。月神被稱作“神”,祂留下的昆侖鏡也被尊稱為“神器”,到頭來做的卻是此等用虛僞的世界來奪人魂魄的陰險勾當。

“我可不會上這個勞什子月神的當。”林堯嗤笑一聲,道,“假的就是假的。它演的再真……也是假的。”

荀妙菱低頭看了眼幾乎被薅禿的草地。

“那人家在那兒母慈子孝的時候,你破防個什麽勁啊?”

“可那個假的我也太不走心了!”林堯的語氣有些尖銳,“說到底,他不過是月神制作出來想奪走我魂魄的傀儡,是助纣為虐的妖魔。而且他還偷了我的人生,偷了我的父母,把我最珍貴的回憶用這種滑稽的方式演給我看。我娘居然還那麽關心他——這個假貨哪裏像我了?!”荀妙菱居然差點被他給繞進去。

“可……這完美的林堯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林堯更加悲憤:“那我也只是想想而已!難道人連幻想的權力都沒有了嗎?誰要他真的出現然後把我這個真貨比的一文不值啊!”

荀妙菱:“……”

她對着林堯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你這個邏輯無敵了。真的。”

主打一個從不內耗,有錯全都是別人的錯。

林堯輕輕笑了一聲,直白道:“師姐,我知道你可能瞧不起我。但有一件事,我還是清楚得很的。”

“我只有活着,才能給我父母報仇。這份仇恨,比我自己的遺憾、愧疚、痛苦……都更重要。”

青年目若朗星、神采飛揚,嘴邊始終帶着微笑,俊朗的面容看似正直、幹淨,眼底卻透着冰冷的嘲弄和隐隐透着緋色的恨意,令人一見就頓覺危險。

這才是真正的林堯。

“所以,師姐,求你教教我,我們到底該如何出去吧。”

荀妙菱凝視他半天。

平心而論,林堯人不算笨,且心性堅韌,不像是那種會被心魔随意糊弄過去的類型。

那與他合作,也算是有可行性。

……何況他們到底是同宗弟子。荀妙菱還真能看他死在這兒卻無動于衷嗎?

她想了想,道:“你瞧瞧自己身上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像林堯這種心智堅定的人,月神肯定會想辦法削弱他攻擊這個幻境的能力。像荀妙菱進入幻境之初,她的息心劍就被藏起來了。

林堯聞言檢查了自己身上的東西。随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父母的遺物……他們留給我的一塊玉玦,不見了。”

荀妙菱若有所思:“我記得那個假林堯身上就有一個。”

“呵,呵。”林堯發出兩聲陰沉的笑聲,眼中冷意如刀,“我還以為,那假貨做戲做全套,身上有塊一模一樣的……原來還是偷我的!”

說着,他竟是打算強行拖着荀妙菱去找那假貨算賬。

“冷靜,你不是說你打不過他嗎?”

林堯面無表情:“我不去打,你去。”

荀妙菱:“我就能打過一個金丹期大圓滿了?,”

“不是修為高低的問題!”林堯低聲道,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上什麽面子不面子的,“只要你是荀妙菱,對上你,他也只有輸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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