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秦婉先是被兒子那副蠢樣逗笑了,笑完了才想起來去看地上他撒的是什麽東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花瓣都是林風起辛辛苦苦搜羅回來的,其中有一株變色百合花,也不知道花農是怎麽種出來的,竟然通身都是綠色的,林風起寶貝得不行。

然而現在,那可憐巴巴的花瓣兒落在了地上。

秦婉擡頭看着兒子。

林渙正因為送了娘親漂亮禮物翹首以盼她的誇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麽做得不對的。

還很好奇:“娘,你怎麽不誇誇我啊!”

彈幕嘻嘻哈哈的。

【白菜豆腐腦:歡寶你可長點心吧,你看看你娘無語和心疼的表情吧!】

【豬都跑了:剛剛就想說了,要是誰把我心愛的花都摘了還這麽玩,我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一言不合:秦夫人心說我給你一巴掌還差不多,還誇誇你。】

【金玉滿堂:笑死,我已經看到歡寶他爹提刀過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風起已經生氣地站在了門口。

林渙還在茫然地等着誇誇。

林風起先是看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小花瓣們,只覺得心口一痛,他的綠百合啊!然而再看一臉毫不知情的林渙和對他使眼色的秦婉,他又冷靜下來了。

他走到林渙面前,一把将林渙從地上抱起來,佯裝生氣要打他屁股:“臭小子,我那點兒花都給你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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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渙後知後覺他爹生氣了。

連忙蹬着小短腿去扒拉親爹大腿:“爹,我知道錯了。”

林風起挑挑眉:“錯哪了?”

林渙盯着地上的花瓣委屈:“我不該摘爹的花。”

可是他心裏也覺得不太得勁兒,先前囡囡帶他在院子裏玩的時候跟他說了,她家裏的花都是她爹種的,她爹可寶貝那些花了,但只要囡囡想要,她爹沒有不答應的。

明明自己只是摘了一點點花呀,爹幹嘛打他嘛,生氣氣。

林渙整個人都蔫下來了。

林風起自從當上了縣令,每日裏那些雞毛蒜皮的案子斷了不知道多少,東家長西家短的,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能看不出來這臭小子正委屈?

自然就問他了。

林渙和父母關系很好,他娘又總說有事就要問爹娘的意見,他也很自然地把囡囡說的話和林風起說了。

“我只是想給娘一個驚喜嘛……”林渙捏着衣角,“而且我沒有摘很多花花,就摘了幾盆,剩下的都給爹留着呢。”

林風起整個人都無語了,他是沒摘多少,專挑着那幾盆最好看最貴的摘了。

然而再生氣他也沒有打孩子的道理,剛才也只是吓唬吓唬他,這會兒幹脆把兒子摟在懷裏:“歡寶啊,爹不給你摘花呢,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是心疼那些花,不對,心疼是有一點的,但是也沒有比愛你、心疼你更多。”

林渙早就伸長了耳朵聽自己爹說話,臉頰因為興奮而紅通通的:爹說他愛自己诶!

林風起仍在說話:“爹是想說,你要摘花可以,叫個人去前頭跟我說一聲,或者跟你娘說一聲。”

歡寶還小,但人的性子都是從小培養起來的,若小時候一味地嬌慣他,使他予求予奪,難免會滋長纨绔心思,更何況,小的時候不問自取,現在是花,往後是什麽呢?

自家人自然沒有外頭那樣嚴重,但若是養成了不問自取的性子,在家裏有人兜着,到了外頭得罪了人可怎麽辦?

林風起憂傷地發現自己這個縣令官不夠大啊!

他是進士出身,自然不滿足只做一個縣令,但是當時他的老師說了,這些年底下的皇子們都長大了,以後難免都要盯着上面那個位置,做京官肯定得被逼着站隊,還不如到外面去,說句難聽的,天高皇帝遠,在外面當個縣令,那也是父母官,不比在京城當個三品官還老看人顏色好麽。

林風起自然聽老師的,老老實實收拾了包袱回老家當官了,預備着走實幹路線,再往上爬。

現在,因着自己這個調皮搗蛋的臭兒子,他生出了爬快點的心思。

唉,兒子還是太嬌氣了。

嬌氣包林渙趴在爹的膝頭看方塊裏的小妖怪們說話。

【豬都跑了:有一說一,歡寶爹教育孩子的方式沒錯,小孩子真不能一味寵着慣着。】

【熊孩子最讨厭了:真的,我有個侄子,小小年紀不學好,一到我家就拆我的玩具,還把我家搞得亂七八糟的,早就想罵他了,他媽還說我家還只是孩子,我呸!】

所以說,小妖怪們也覺得爹說的話很對咯?

林渙猶豫了一下,爹和小妖怪都這麽說,那應該就是他的不對吧?

一想到這,勵志做個小大人的林渙立馬站直了,特別大聲地給親爹道了歉:“爹!我錯啦,我以後再也不自己偷偷摘花了!過段時間朋友送我的話就會開了,我給囡囡家裏留了一點,自己家裏也留了一點,到時候爹就有漂亮花花看了。”

他人小小的,立正了站着也沒林風起的腿高,可是眼睛澄亮,道歉也是誠心誠意的,臉上還有不好意思的紅暈,看着特別可愛。

【甜心:嗚嗚嗚,歡寶和我的名字一樣,就是個甜心小寶貝!】

【熊孩子最讨厭了:現在的小孩兒都沒歡寶懂事,做錯了事情也死不承認,煩都煩死了,還是歡寶乖。】

林渙已經聽見小妖怪們在誇他啦。

他的臉更紅了,從臉頰到脖子,一路紅到了耳後根,害羞地鑽進了林風起懷裏。

林風起還以為他是認錯太羞恥了,也沒強行把他拉出來認錯,反而把他抱起來舉了舉,誇道:“歡寶真聽話,還會勇敢認錯了,真棒。”

林渙嘿嘿傻笑。

林風起又問:“那個囡囡是什麽人?”

旁邊坐着看他們說話的秦婉這才說了話:“那是葫蘆廟旁邊住着的一家鄉宦,我沒打聽主家男人姓什麽,他們家當家的主母姓封,倒是個賢淑知禮的夫人。”

又将她做主送幾株木樨花的事兒說了,言語之中竟然頗為喜愛。

林風起向來疼愛夫人,當即就說:“你可多與她家來往走動,咱們家的親戚朋友到底少了些。”

秦婉是京城人氏,當年一眼瞧中了林風起,林家也有意,就合了媒,往日的手帕交都在京城,雖有書信來往,到底不足。

也可巧了,封夫人也是這樣的,兩個人都真做了好朋友,連帶着兩家小孩兒也常來往。

過了幾日,封夫人便帶着拜帖上了門,依言送了幾株木樨花來。

女人家聊天,不是說些首飾香粉,就是聊聊家裏的男人們,封夫人便悄悄地抱怨起來。

“我家那個,平日裏不是種花就是拿着一本書讀,可愁死我了。”

秦婉便問:“怎麽,你家老爺也要考科舉不成?”

封夫人搖頭:“他那個人,不喜官場風氣,看的書也都是游記居多,說是喜看各地景色,也不怕你笑話,他前兒還和我說,等我家囡囡長大了,他想着去外頭游歷一番呢。”

秦婉說:“人各有志罷了,要我說他那些想法也不錯。”

封夫人便鮮見的不大開心:“我把你當真心朋友,也不瞞着你,他這想法倒沒問題,只是一來,他無科舉出身,我家雖有幾畝田産,可也只夠平常嚼用的,他要出去游歷,哪一樣不花銀錢?”

封夫人嘆了口氣:“再者,他年過半百了,才有了囡囡這一個女孩兒,往後總得替囡囡打算打算。”

秦婉有些驚奇,這封夫人看着也不過三十而已,怎麽嫁的人已過半百了?

封夫人替她解答了心頭的疑惑:“我曾與你說過,我家是大如州人,我爹……素喜銀錢,我家雖是世代務農,家裏卻也殷實,當年許多青年才俊登我家的門,只我爹挑中了我家老爺。”

多餘的話沒說,兒不言父過,更何況這些年她過得也還算不錯。

秦婉先前聽她說夫家不是大富之家,卻也頗有錢財,只是她丈夫不事生産,不懂經營,家道才慢慢中落下來了,到如今只剩田産莊子。

封夫人倒是農家出生,然而現在的家族裏頭,哪有當家夫人還下農田的?她雖交代了莊頭如何種田耕地,耐不住莊頭們個個愛偷懶,敷衍着過吧。

秦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好在封夫人很快轉了話頭,倆人便聊起了別的。

林渙也在屋子裏。

他是全程開着方塊的,方塊那邊的人自然也能聽見她們說了什麽,那個“豬都跑了”痛心疾首。

【豬都跑了:這家人真的手握財富而不自知,他們家那男人不是種的一手好花嗎?這些花包裝一下不就能賣出去嗎?實在不行賣給我也成啊!】

林渙聽得似懂非懂的,卻抓住了重點:賣花。

要說囡囡家裏的花,那是真漂亮,種類也多,比起林渙看過的可好多了,要是讓他說,這樣漂亮的花,擺在家裏也好看啊,他肯定願意買的。

于是,他對封夫人說:“封姨姨,你家不是有漂亮花花嗎?賣花嗎?我想買花!”

說着,他跑去把自己放金銀粿子的匣子搬了出來,往桌上一放:“姨姨,我有錢,買花花!”

封夫人經他一提醒,眼前一亮。

秦婉卻皺起了眉:她記得沒給林渙這麽多錢,怎麽這匣子裏有這麽多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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