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商穆陽一路狂奔連氣都沒喘勻,剛跑到門口還沒來得及上去勸解就眼睜睜的看着商穆習跳了下去。

腦殼兒裏“嗡”的一聲。

無數的聲音被隔絕在外,大腦停滞只剩一片空白。

“卧槽,他真跳了。”鬼統直接跳了起來,“梁以秋,他......”

鬼統話還沒說完一陣強烈的陰風瞬間席卷而來,天臺的鋼板哐哐的拍打着地面,晾衣架上的床單被罩漫天飛,地上的殘枝敗葉,泥土沙礫吹的制服小哥哥迷了眼。

突然一股強勁的力道從商穆習的肚子上傳來,痛的他龇牙咧嘴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怒意和憤恨交織的雙眸。

看的他心驚膽顫。

他不懂為什麽會從一個陌生的鬼的眼裏看到那麽多憤恨情緒。

動氣是因為對方苦口婆心的勸了很久。

氣憤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那恨意呢。

又是什麽。

下一秒商穆習整個人像個球一樣脫離了地心引力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重重的的砸向了地面生生将人痛暈過去。

“媽的,跳下去姿勢這麽難看,白瞎了老子的花式跳樓。”梁以秋一腳把人踹了回去。

腦海裏同時播放機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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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咪,拯救一命輕生者任務已完成,獎勵已随機發放。】

【咻咪,綁定有緣人供奉香火任務還剩30秒,逾時将随機捆綁,29,28,27......】

梁以秋,“......”

什麽鬼任務還有倒計時。

可能是耗費的精力太多,梁以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從腳底下開始逐漸虛化。

那種剝離感再一次席卷而來。

他又變成了一個沒有實體小鬼,整個身體變得異常的飄渺。

飄渺的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的魂魄給吹散。

那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困頓感再次席卷全身。

腦海裏不斷地播報,【咻咪,綁定有緣人供奉香火進入倒計時,10,9,8......】

陰風停止扶牆趴地各種姿勢的制服小哥哥看到剛才想不開的年輕人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天臺上,吓得他們還來不及想多詭異就直接将人擡了下去。

站在門口的商穆陽将剛才那一幕看的真切,雖然這只小鬼黑的跟炸了毛的芝麻似的,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

整顆心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樣瘋狂的跳動,撲通撲通撲通震的他耳膜都快要炸了。

虛弱的魂魄從半空中墜落。

商穆陽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将人攬入懷中。

【咻咪,綁定有緣人供奉香火已完成,獎勵已随機發放。】

【咻咪,新任務已送達,讓有緣人為自己供奉香火,完成任務可随機發放獎勵。】

【咻咪,讓有緣人為自己供奉香火已完成,獎勵已随機發放。】

【咻咪,新任務已送達,暴打渣男,狂揍人渣,完成任務獎勵随機發放。】

腦海裏不斷響起的播報聲并沒有将人喚醒。

入夜的涼風總是比白日裏來的清寒,商穆陽脫下自己的外套虛掩在自己左手的手臂和右手的肩頭,像抱着什麽稀世珍寶一樣将他抱回了家。

溫熱的暖流從四肢百骸傳來,梁以秋下意識的蜷縮着身子舒服的直哼哼像只午後被曬慵懶的貓,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揉搓幾下。

商穆陽伸手去摸他的頭,源源不斷的暖意從他的掌心渡到梁以秋的身上,視線依次從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掃過。

目光流連像是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哪怕此刻人就躺在他床上,也有種仿若置身夢中的感覺。

*

商穆陽趕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醒了,醫生正在給他做檢查。

“身上有哪裏不舒服。”醫生例行詢問。

昨天被擡回來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什麽明顯的傷痕。

按常理來說病人都會搖頭。

很明顯商穆習不是那個常理,“肚子疼。”

旁邊做記錄的護士筆尖一頓,心裏想不應該啊。

昨天她明明開了一套全身體檢并沒有發現異常。

醫生在商穆習的肚子上按了幾下,“很疼嗎?哪種疼。”

“疼……疼疼疼……”商穆習說:“被鬼踢了一腳的那種疼。”

醫生,“......”

護士,“......”

商穆陽,“......”

那不是鬼。

是你嫂子。

醫生再次翻看檢查記錄,“身體沒事,實在不放心可以挂個精神科看看。”

商穆習,“......”

我是真的見到鬼了。

還是一只活蹦亂跳的鬼。

醫生轉頭問家屬,“抗抑郁的藥還有在吃嗎?”

商穆陽,“有。”

醫生,“這病離不了人,平時要是沒事多陪陪他,帶他出去走走散散心,胡思亂想容易引發癔症。”

商穆習,“……”

不是

誰癔症啊……

之後醫生又交代了幾句就走了,走的時候還好心的帶上了門。

商穆陽走到床邊用腳尖勾過椅子坐下來,斜昵了他一眼,“那渣男下個月結婚。”

如果你想看的話,這個月都給我好好的活着。

商穆習,“......”

不是,你有遵醫囑嗎?

人醫生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往我身上捅刀子。

你還是我哥嗎?

我剛從鬼門關回來。

商穆習有些氣憤的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邀請函在鞋櫃裏。”商穆陽觀察了一會兒他的表情繼續說:“兩個月之前就收到了。”上面還貼着他們的婚照。

當然後面那半句話他沒敢說,深怕他哪根筋沒答對像燒遺物一樣把他們給燒了。

兩個月之前。

商穆習恍然間就明白了所有,怪不得會說愛怎麽死怎麽死與他無關。

原來是覺得他晦氣。

第二天一早,商穆陽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家的時候梁以秋已經離開了。

那件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此刻正方方正正的放在床上。

商穆陽伸手摸了摸胸襟,目光流轉眼裏是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原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誰承想……

上天還是待他不薄。

商穆陽将衣櫃裏清出一塊地方,小心翼翼的把這件外套放了進去。

*

梁以秋醒過來已經是後半夜的事情,環境陌生,四周漆黑身上還蓋着陌生男人的衣服。

衣服香香的若是仔細聞還能聞到香燭的清香,淡淡的讓人感到心安。

“鬼統鬼統,我睡着之後都發生了什麽事。”梁以秋敲了敲系統。

鬼統,“……”

額!!!

這話要怎麽說呢。

跟他說有個男人看上他了也不現實啊。

人鬼殊途,是沒有好結果的。

“說話啊。”梁以秋催促道:“你震耳欲聾的沉默讓我有點兒害怕。”

“沒什麽。”鬼統還是覺得再看看,萬一人沒那個意思可不就尴尬了麽。

再說人也未必能看得上梁以秋,雖然他很帥,但他畢竟是只鬼。

鬼統,“也就是機緣巧合中被人帶回了家,又在機緣巧合中完成了任務又觸發新任務。”

梁以秋點了點頭,既沒有問獎勵是什麽也沒有問新任務是啥。

平靜淡定的像個看客,從自己的生命中路過,也從這個世界路過。

你很好,但與我無關。

鬼統真的很想撬開梁以秋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裝了啥。

他真的是全系統裏最随性的一只鬼,整個鬼身都寫滿了四個大字——愛咋咋地。

梁以秋‘噢’了一聲,“接下來我們去哪兒?總不能還回骨灰盒裏吧,我才剛剛獲得自由。”

鬼統點了點頭表示只能這樣,骨灰盒都還在人手裏,你不回去又能去哪兒。

“不過話說回來,你前男友怎麽沒讓你入土啊。”鬼統剛說完就迎來一劑冷的不能再冷的視線。

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別瞪我啊,你檔案上寫的明明白白。”

性別男,喜好男,性格溫婉大方,宜家宜室,唯一的缺點就是眼睛不好,于千萬人之間直擊渣男腹地然後嗝屁。

梁以秋一時有些無語,當初填資料的時候就該把這只鬼隔的遠遠的。

什麽都往外面蹦,他不要面子的嗎?

梁以秋剛從窗外飄進來就跟顧晏對上了視線,一個猝不及防差點兒沒把他吓得喊出聲。

他吞咽了下口水,“他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麽吧。”

鬼統也跟着吞咽了一下,“不知道啊,現在通靈比通車還方便了嗎?”

跳樓男一個,跳樓男他哥一個,現在又來了個前任。

要不是因為他信奉佛教,他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只鬼。

梁以秋,“……”

兩人四目相對了很久就當梁以秋以為自己要被看穿的時候,顧晏動了動手裏的酒瓶。

一口悶。

梁以秋伺機溜到暗格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自己的骨灰盒。

他飄出來剛想激情開麥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骨灰盒正放在餐桌上。

梁以秋,“嗯????”

顧晏還給他換了一個新造型,深色瓷器,下窄上寬像極了古代的酒壺。

“不是,你前男友有毛病吧,沒事兒折騰你骨灰盒幹什麽。”鬼統氣憤的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

不給人入土為安,還要把玩人骨灰盒。

這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啊。

“我怎麽知道。”梁以秋眼角抽抽。

怎麽好端端的,說瘋就瘋了。

這時顧晏拎着酒瓶站起來直直的朝餐桌走去穿過梁以秋的身體。

直到這時梁以秋和鬼統才反應過來顧晏看不到他們。

“幸虧看不到。”鬼統拍拍自己的胸脯,“不然你跟你前男友總得瘋一個。”

“我不瘋,謝謝。”梁以秋饒過門簾飄到餐桌前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闊別十年再次相見,雖不會像當年一樣抱頭痛哭淚流滿面,至少也會心起漣漪難以釋懷。

但讓他感到意外的卻是自己滿腦子都在想當初看上他哪一點。

眼窩漆黑,面無血色,膀大腰圓,滿臉油膩毫無當年初見時的沉穩和儒雅。

時間真的會使曾經愛過的人面目全非。

“他都不覺得瘆人嗎?”鬼統看着顧晏跟骨灰盒對食雞皮疙瘩撒了一地。

梁以秋看到顧晏往骨灰盒前的碗裏夾了一塊他最愛吃的菜,或者說這一桌子菜都是梁以秋以前喜歡吃的。

“是有點兒瘆人。”梁以秋接話。

換了新家卻用着舊物,燒了一桌子菜卻讓骨灰先吃,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剛出來的事兒。

“這是你最愛吃的紅參鴿子肉炖湯,你嘗嘗還是不是原來那味道。”說着舀了半碗湯放在骨灰盒前面。

“這個是你以前喜歡吃的咖喱清蒸臘肉,還有這個這個都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味道怎麽樣,要是不好你多擔待。”就這樣他說一道菜夾一道菜。

不知不覺中夾了滿滿一大碗。

一邊吃飯一邊盯着骨灰盒看。

那眼神……

怎麽說呢。

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你說他圖啥。”鬼統想不明白。

在世的時候不好好表現,死了倒是裝的挺深情。

梁以秋也想問他到底圖啥,圖他億萬遺産還是圖他無法下葬。

總不能圖他至純至性的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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