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多少相思說不盡
多少相思說不盡
第二天早上的專業課,方朱聆宿舍四人提前五分鐘到了教室,坐在倒數第三排。
賀是宿舍依舊是最後一波到,方朱聆見他們只有三個人,她不斷朝門口張望,等了又等,直到老師進了教室,也沒見到梁顧靖。
方朱聆忍不住拿出手機,在課桌下給他發了一條信息:阿靖,你怎麽沒來上課?
她發完信息後,關掉屏幕,把手機放在桌面上,這節課上得心不在焉,因為調了靜音模式,她時不時按亮屏幕看看有沒有信息進入,但整整一節課上完了,她也沒有收到他的回複。
下課後,方朱聆抛下宿舍的人,匆匆趕上走在前面的賀是三人,問他們:“你們知道阿靖去哪了嗎?”
王孔亦說:“他昨晚半夜接了個電話,然後就連夜離開學校了。”
方朱聆心裏一慌,立即追問:“他有沒有說什麽事?”
賀是搖了搖頭,說:“他走得很急,沒來得及說什麽。”
賀是宿舍三人走後,方朱聆停在原地,拿出手機給梁顧靖撥了個電話,但無人接聽,她緊接着又連續撥了幾個,還是無人接聽。
方朱聆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她隔一兩個小時就給梁顧靖打一個電話,但一整日下來,始終無人接聽。
熬到傍晚時分,方朱聆和宿舍三人在食堂,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飯,手機突然響起信息提示音,她立刻放下筷子,掏出手機,按亮屏幕一看,是他的回複:朱朱,對不起,今天有點忙,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我離開北京回了姥姥家,姥姥生病住院了,接下來我需要請假一段時間。
方朱聆剛看完這條,又收到他發來的第二條:這段時間回複信息可能不及時,你別擔心。
方朱聆看完他的信息,懸挂了一天的心終于放下,她給他回複了信息,問候姥姥的身體,另外也叮囑他注意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方朱聆都如常上課,校園裏沒有他,她總覺得缺少些什麽,所幸他們留學的手續都已經辦得差不多,在學校的日子也進入了倒計時。
這樣又過了五天,方朱聆雖然和他一直保持聯系,知道他的一切情況,但他一天沒回來,她一天也放不下心,可她除了懸心挂念,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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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周二,方朱聆和班上的同學一起去參加最後一節寫生課。
方朱聆離開沒多久,梁顧靖回了學校,他直奔系主任辦公室去拿材料。
肖朊見到梁顧靖的樣子,不禁微微吃了一驚,只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雙眼裏遍布紅血絲,氣色說不出的憔悴,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等肖朊發問,梁顧靖先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說:“老師,我不去留學了。”
肖朊被這句話震得愣了兩秒,如果是其他人,他必定不會多一句嘴,他骨子裏有一股傲慢,除了本職授課外,從來不願多管學生的私事,但梁顧靖不同,他從事教學三十年裏,從未遇到過像梁顧靖這麽天資卓絕的學生。
肖朊愛才心切,當即忍不住苦口婆心勸起來:“我建議你還是去留學,歐洲是油畫的發源地,你出去學習深造一趟,受到的滋養和啓發,對你将來個人的發展有不可估量的影響。這是一個很寶貴的機會,希望你再考慮清楚,不要輕易說放棄。”
梁顧靖态度非常堅決,對老師的勸說沒有一絲動搖,說:“老師,我已經想好了。”
肖朊默了默,又問:“到底是什麽事讓你做出這個決定?”
梁顧靖卻不願多談,只說:“這是我個人的決定。”
肖朊見他勸不動,眼內浮起一片沉痛之色,嘆息着說:“真的很可惜!”
梁顧靖把話題從自己身上移開,說:“老師,我還有一個請求,拜托您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朱聆,我不想因為自己影響到她。”
方朱聆是肖朊的另一個非常鐘愛的學生,對他們兩個在談戀愛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但他一直都沒有相信這些道聽途說,現在聽梁顧靖這樣說,他才确信了他們的情侶關系。
肖朊也不想再看到什麽變故,讓方朱聆也未能順利成行,他點頭答應:“你放心,我會為你保密。”
梁顧靖從肖朊那裏接過材料,出了辦公室,轉而往女生宿舍方向去。
他把一個16寸的手提小箱子給一樓的宿管阿姨,請阿姨幫他轉交給方朱聆。
辦完這兩件事,梁顧靖便離開了學校。
傍晚時分,方朱聆和宿舍三人回到學校,宿管阿姨說有東西給她,她滿臉疑惑地從阿姨手裏接過一個小箱子,身旁的孫琪憶好奇地探頭問:“誰給你的?”
方朱聆看到了箱面貼着的便簽紙上寫着她的名字,是梁顧靖那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她心裏泛起絲絲甜蜜,嘴上卻緘口不答。
回到宿舍,方朱聆在宿舍三人滿心好奇的催促聲中打開了箱子,只見裏面是一些常備藥,諸如保濟丸、感冒沖劑、退燒藥之類,除此之外,還有兩罐獨立包裝的紅糖和一盒暖寶寶貼,紅糖和暖寶寶貼都準備了一個學期的量。
看到這些東西,圍觀的三人不用猜也知道這個箱子是誰給方朱聆的了。
劉澗妮随手拿起一罐紅糖:“這真的好貼心呀!搞到我都很想談戀愛了,我以後也要找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方朱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聽到舍友在說什麽,這些常備藥品不在他們列出的那張清單裏,她也沒想到他想得這麽周到。
五天沒見,她真的很想念他了。
這段時間怕打擾到他,她都克制着自己給他發信息的次數,他的回複也确實像他先前說的那樣毫不及時,她早上給他發一條信息,有時他晚上才會回,甚至兩三天才回。
方朱聆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給他撥了個視頻通話,沒想到居然接通了,她簡直有種喜從天降的感覺,也顧不得細究他為什麽把視頻通話轉成了語音通話,拿着手機走到陽臺上,開口便問:“阿靖,你回來了嗎我收到了你讓宿管阿姨轉交給我的小藥箱。”
只聽他說:“我帶姥姥去北京做檢查,順便回了一趟學校,現在又送姥姥回老家了。”
方朱聆忙問:“姥姥的身體怎樣?好些了嗎?”
她調了調耳機,使它更貼近耳膜,就像他在她耳邊說話一樣,聽他說:“好些了,你別擔心。”
也許是剛才接通他的電話太高興了,一時沒留意,現在她才聽出來他的聲音很沙啞,她忍不住問:“你的嗓子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沙啞?”
耳機裏傳來他的聲音說:“我前兩天感冒了,今天感覺已經好很多,就是嗓子還有點不舒服。”
方朱聆聽他說過他要和母親輪流去醫院陪夜,盡管這幾天叮囑過他很多次,她還是不禁再一次叮囑他:“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
此時的天色已經黑下來,宿舍區亮起了路燈,她站在陽臺上看着樓下稀稀疏疏往來的行人,聽着他說:“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方朱聆聽着他的聲音,只覺得此時此刻格外地想見他,但她也知道他抽不開身,所以她并沒有說出來,而是起了另外一個話題:“上周末我在家開始收拾行李了,才收拾一點東西,就已經裝了兩個大箱子,東西太多了!”
電話那端頓了頓,他說:“我的東西沒有那麽多,兩個箱子就能裝完了。”
方朱聆聽他這麽說,當即接口說:“我家人塞給我的東西太多了,看來我還要再精簡一番。”
她看到樓下有個女生背着畫板經過,又跟他分享說:“我們今天去了什剎海寫生。”
只聽他問:“還順利嗎?”
方朱聆語氣輕快地說:“順利。我們還吃了面茶和驢打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就快要出國了,居然覺得這次的驢打滾特別好吃!”她轉念想到倫敦有個中國城,于是跟他說,“我們到時候也去英國的唐人街嘗嘗那裏的驢打滾怎麽樣?”
晚風随着他的聲音拂過她的耳畔:“好。”
好不容易才接通他的電話,方朱聆不想這麽快挂斷,和他不着邊際地聊了将近一個小時,她又考慮到不能占用他太多的休息時間,才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別。
說完“拜拜”後,方朱聆一直沒挂電話,想等他先挂,等了十幾秒,他也沒有挂,于是說:“你先挂吧。”
但聽他說:“你先挂。”
“你先挂。”方朱聆握着手機又等了十幾秒,通話還是維持接通狀态。
他沙啞的嗓音裏包含着不易察覺的不舍:“你先挂。”
兩個人又磨了差不多五分鐘,方朱聆才不得不先挂了電話。
她拿着手機從陽臺轉身回宿舍,蔡幸紫見她嘴角還挂着笑,忍不住說她:“這幾天第一次見你笑得這麽輕松。”
方朱聆都沒發覺自己臉上還帶着笑,她和他打完這個電話之後,心裏踏實多了,一時只覺得桌上的筆筒很可愛,書架上的小貓擺件很可愛,電腦旁邊的杯子很可愛,就連黑不溜秋的鼠标也很可愛……她心裏充盈着滿滿的愛,只覺得眼中看到的萬物都可愛。
後來,方朱聆無數次回想起這一天,才發覺有許多異樣,他把視頻通話轉成語音通話、他說話的聲音那麽沙啞、他專程把藥箱提前給了她……這些異樣裏藏着那麽多蛛絲馬跡,而她卻沉浸在許久沒有通話的喜悅和他給她營造的輕松氛圍裏,完全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