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搞有主的女人
第14章 “我不搞有主的女人。”
這話一擊正中,比剛講的那些都管用。
屋裏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當中,容因未能當即就給出應答,站定,顫了顫眼睫,低下目光。
短短的片晌,仿若過了很久,頗為漫長難捱,容因正面這個問題,不擰巴躲避,直率承認:“有一點。”
溫如玉接道:“可是你還沒問過我。”
這倒是,直接就先入為主了,都沒當面對峙。
然而思及當時兩人的舉動,對峙好像多餘了,即使單方面的猜測有出入,不符實際,可基本也八九不離十了,不是正在交往就是即将式,那樣的親密很難再有更多的合理可能性。
容因再度啞然,沒法兒反駁,衡量一番,只有一句:“應該沒必要。”
溫如玉說:“看到的不一定就是想的那樣。”
“……哦。”
“你好像誤會了什麽。”
容因回頭,對上她。
“有話直說。”
溫如玉仍是那個做法:“談一下?”
容因沒那麽沖了,有些遲疑,但還是應下了。
“可以。”
三樓客廳陽臺寬闊,橫向十幾米的空間分區做了露天的茶水臺,雙方到陽臺上吹吹風,今夜無星無月,街上的璀璨輝煌反照着如黑布的天空,喧嚣之外的老洋房燈火顯得微弱,淺淡的微黃落下來,更為朦胧泛舊。
涼風習習,一陣接一陣。
容因腰身稍彎,胳膊肘支在欄杆上,額角垂落的碎發貼着她的側臉,發尾柔柔往裏延伸,淩亂不失頹喪的美感。
溫如玉後一步上來,站旁邊的位置。
老洋房主陽臺的視野極佳,遠眺望去,一半光景是商業街嘈雜熱鬧的夜市,高樓大廈林立,熙攘的廣場、商鋪,現代化的巨大led廣告電子屏,還有五光十色不斷變換的霓虹燈;一半是隐匿于大樓和高牆後的老式片區,無聲的昏暗将跟不上時代腳步的髒舊差吞入其中,破爛的青石板路綿延,歪扭着向更深處探進。
溫如玉爽快,将最主要的擡出來,單刀直入:“我還是單身。”
容因斜她一下:“今晚你不也是在約會?”
“像嗎?”
“你覺得呢?”
溫如玉說:“你承認看到了。”
容因回:“我沒否認。”
“今天有個局,正好是來這邊,很多人都在,不止我們兩個。”溫如玉想了想說,靠過去一些,溫如玉差點挨到她的手臂,可又剩了半掌寬的空,保留适當的距離感,娓娓講明,“吃飯的地方離‘知遇’比較近,就在你們斜對面的酒樓。”
聽到她準确講出法餐廳的名字,容因擡手勾了下頭發,別到耳後,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你去過那裏。”
溫如玉如實表示:“去過幾次。”
“聽起來還挺熟。”
“你們今晚在那兒吃飯,還是我推薦的。”
容因梗住,半信半疑,不認為祝雙和這人能要好到這個程度。
溫如玉解釋:“祝雙在國內待的時間還不長,對這邊沒摸清,才來找我問地方。”
“我當她自己找的。”
“她回國滿打滿算三個月都不到,最近才入職九江集團,開車都靠導航,哪天真到你們這後邊了,怕是進來了都找不到怎麽出去。”
“……”
“她從小就不識路。”
“……”
溫如玉毒舌,揭人老底不留情:“她說是帶客戶去,結果是和你,我也沒想到,早知道換個地方了。”
講得一本正經,好像真會那麽做。
容因懶懶提醒:“講正事。”
“成。”溫如玉應道,長話短說,“飯局是吳伯組的,不是我專門約誰去那裏,我也是今早才被通知要過去,去之前不知道會有哪些人在。”
那個飯局定的包間也是靠路邊的房間,那邊能看見街上以及對面餐廳,溫如玉其實更先瞅到她倆,只不過當時飯局上抽不開身,忙着應付合作方,管不了那麽多。
這次的飯局是合宜網絡的吳董事,也就是吳林語她爸,溫如玉名義上的伯伯一手操辦。溫如玉近期在搞互聯網相關的一個項目,目前還處于起步階段,正在到處拉人脈資源,亟需投資,吳董事趁着此次與老友聚會趁機為溫如玉牽線,吳林語也參加了飯局,因而才會出現在那邊。
兩人不是在約會,下樓逛街只是飯局結束了,吳董事和老友還要單獨喝喝茶敘舊,倆年輕人尋了個借口讓地方,順路下樓逛街,等着長輩聚完再回去。
吳林語和溫如玉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一定程度上能算得上是半個親姐妹了,陪着逛街買東西沒毛病,那再正常不過。
溫如玉小時候溫家父母老早離婚不管她,自從這對毫無責任感的夫妻自由後各自紛飛,家裏的老人精力有限,無心照看小孩兒,那時候家裏還有其他更受寵堂兄弟姐妹,請的保姆們也就那麽回事,不太靠譜,拿工資辦事卻不盡責,總是勢利眼,只管其他有父母撐腰的孩子,故意冷落溫如玉這個娘不在爹不愛的,溫如玉大約六歲起到高中畢業,多數時間都是放養式生長,那些年,比起一個屋檐下的自家人,反倒是同一個大院的吳林語一家更關心她。
因着溫、吳兩家挨得近, 吳林語她媽楊女士還在世時,許是于心不忍,看不下去溫如玉這麽被像累贅般推來丢去,後來便主動向溫家的老一輩開口,收了溫如玉做幹女兒,後來也一直将溫如玉當親女兒對待,現今楊女士早已不在人世多年,溫如玉對吳林語也像當初楊女士待自個兒,拿吳林語當家人。
溫如玉從來沒那個心,不是外人誤解的那般。
她絕對不會有那種心思,打死都不行,她們間有一道堪比天塹還深長的坎兒,說難聽些,真那樣就是□□了,楊女士如若泉下有知,非得半夜掀了棺材板爬上來找她算賬。
這是真話,不是編謊诓騙,這麽多年都是如此。
大致交代明白這其中的複雜關系,溫如玉心裏門兒清,認真說:“林語今晚原先不來這邊的,要去學校開會,下午會議取消了才過來一起吃飯,她……不是我女朋友,不可能的事。”
容因聽着,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這些,先前都是從別人嘴裏得知有關對方的事情,她無意窺探別人的隐私,更出乎預料溫如玉會跟自己這個不相幹的外人抖落內情,那股子狀似被欺騙的無名火消散一大半,喉嚨裏更堵了,卡得不上不下的。
望了下溫如玉的臉,心頭醞釀,容因下壓嘴角,輕輕說:“沒聽你們講過。”
溫如玉坦白:“其他人不知道,沒幾個人清楚這些。”
容因說:“我以為你和吳……吳老師,跟祝雙她們都差不多。”
“祝雙和我走得不近,還是不同。”
“嗯,曉得的。”
“她跟你聊過?”
“不是,沒聊你這些。”
“這樣。”
“不經常提你們。”
“那都聊些什麽?”
不告訴她,容因搪塞:“很多,雜七雜八的。”
溫如玉意有所指,偏要再提一次:“看來你們進展挺順利,還不錯。”
容因偏頭:“将就。”
溫如玉吃癟,要多講兩句,可大抵是不願多聊無關的方面,于是回正話題。
“昨天柔姐她們突然問我,都說我有對象了,讓帶出來見見,不知道是誰傳的,講得有板有眼的,都把我問懵了。”
容因說:“看起來是挺像。”
“真的麽,你也覺得是?”
“我說了不算。”
“那我挺冤的。”溫如玉一臉無辜,“這不明擺着無中生有,我要有對象,肯定不會藏着掖着,沒那個必要。”
容因對其不予置評,一方面不是很了解對方,另一方面,逞嘴皮子功夫誰都會,是真是假還得再看。
今天這一出是頭一回經歷,也是第一次談及,她們都未曾觸及各自的真實生活,這些事擺到明面上講明白很有必要。
溫如玉一清二楚,這并不是容因在意自己或怎樣,單純不願沾惹糟心的關系罷了。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溫如玉問。
“哪種?”容因裝作不懂。
“有對象還出軌瞎搞的。”
“不清楚。”
“我要是說沒有呢,信不?”
“看情況。”
“比如說。”
“還沒想好。”
“假如今晚不過來,不講這個,在你那兒,這事是不是就坐實了?”
“有可能。”
“我是有理說不清了。”
“嗯。”
溫如玉挑挑眉,沒轍了,面前這個就是沒心的,教人摸不透。
“挺絕情。”
容因心安理得,兀自望着遠方的街道,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知曉适可而止的道理,思忖了幾秒,淡聲說:“不過你要是有對象了,早點吱個聲,別瞞着。”
自知打包票沒用,溫如玉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還是張張嘴:“放心。”
手裏沒煙,只拿了打火機,容因百無聊賴摁了兩下,回身轉向茫茫的沉郁夜色,手收了收力,好看的指節曲縮,添道:“我不喜歡搶東西,也不搞有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