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受控制

第35章  不受控制

兩人間雖隔着一張臺子, 但可能是此時這一處沒別的人,靜悄悄的,氛圍沉寂怪異, 跟前的壓迫感無端端變得沉重,夾雜着不清明的深長。

溫如玉挨着臺面, 身子微微向前傾, 好看的長眼上挑, 直白審視着。

無形有種別樣的束縛感漫上來,即使這人未有更多的行為, 容因不由自主直起腰身, 暗自往後仰一點, 以此拉開距離,抓着白毛巾的手骨節收緊,輕扯其中一角。

“不然呢?”

捱了幾秒鐘,容因生硬反問, 底氣聽着就挺足,可渾身都透露出不自在, 本能的回應遠比幹巴巴的語調顯得誠實。

溫如玉一眼洞穿, 可不拆臺,胳膊撐在制作臺上,指尖輕輕點了兩下,柔聲說:“感覺不太像。”

容因擰巴,不習慣被盯着,轉開臉:“你感覺錯了。”

溫如玉不置可否, 勾勾嘴角:“指不定是, 有可能。你挺忙的,今天事情好像很多。”

容因放下毛巾, 又把先前清理過的量杯拿起來再洗一遍,側身轉至洗手臺那一方,趁機背對這裏,應聲:“還行,是有點。”

“店裏沒啥客人,是線上單子多?”

“差不多。”

“沒看到你們接單了。”

“預訂單,你來之前就接了。”

溫如玉故意刨根問底,像是真信了:“這都快下班了,還不送,來得及嗎?”

被敏銳逮到漏洞,說謊簡直破綻百出,容因擰開水龍頭的動作僵滞,停頓須臾,接着面不改色圓上:“單子都是上夜班的訂的,現在還早,要再晚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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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玉好笑,低嗤了一聲,沒憋住,被逗樂了都。

容因清楚聽見了,自知這人就是成心的,愣了愣,随後裝作無所察覺,該幹嘛就幹嘛,利索幹活,一刻不耽擱。

溫如玉是過來拿糖包的,桌上沒有了,店裏的員工各忙各的,倆店主更無暇顧及這個細節,眼下還得顧客自己來找。

“勞煩,給兩包,謝了。”

關水,擦幹手,容因把糖包遞上去。

一伸一接,免不了相互碰到。

對方的指腹溫熱,容因剛洗了東西,被冷水刺激後皮膚冰涼光滑,與之全然相反,觸感轉瞬即逝,同時也一激靈。

不過都是無心之舉,并非有意而為之。

溫如玉先收回手,解釋:“剛不小心的……”

不解釋還好,說出來反而就更不對味兒了,容因對其忽視,仿若沒知覺,一概感受不到。

“嗯。”

溫如玉收起糖包,又來了句:“下回一定注意。”

容因說:“喝不慣苦的,可以點其他飲品,美式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還沒從适才的有意遠離中掙脫出來,講這話時,不可避免的就更加生疏了,拒人于千裏之外,貌似很排斥這樣的行徑。

溫如玉看在眼裏,誤解這是排斥的意思,挺有分寸地不再招惹,極其自覺,識趣退開半步。晃晃糖包,示意馬上回去,不打擾了。

“行,那你先忙。”

剛剛那句話一出口,容因自個兒都感知到了有點過火,反應過度了,知道溫如玉這是誤會了,她不解釋,濃睫顫動兩下,到底還是站定放任不管,沒更多的表示。

溫如玉過于有眼力見了,走出兩步,後知後覺想起另外的,停下,回頭,特意告知:“今天真是碰巧路過,你別多想。”

容因定在原地,掀起眼對視,聽出這是為了澄清,随即回答:“不會,我沒那樣覺得。”

溫如玉還說:“周希雲擔心喬言需要這些東西,怕耽擱她畫畫,她倆的關系你也清楚,不是很合得來,喬言多半不太能接受周希雲本人到這兒,才讓我來的。”

容因面上的神色自若,并未因此有太大的波動,仿若更能接受這個理由,了然點點頭,沒所謂出聲:“先前聽你說了的,知道了。”

“好。”

講完,溫如玉這才走開,折回去,不守這裏礙眼了。

容因還沒有下一步的回應,手上端着裝糖包的盒子,怔了怔,嘴唇稍微張合。

相近的時刻,不早不晚,喬言從三樓下來,步子邁得大,三兩下沖到制作臺這邊,唯恐晚下來一步就趕不上時候了。

“剛社裏編輯找,臨時有事,回消息去了。”喬言說,解釋為啥會上去那麽長時間,渾然沒感覺出異常的氣氛,很是心大,“是不是該做溫老板的單子了,她估計要上去了,咱們現在是先把這個弄了,還是再等等?”

容因斂起心神,定定游離的思緒,快刀斬亂麻:“做單子,你先做着,我把甜品裝了,清一下桌子。”

喬言比了個“OK”的手勢,戴上圍裙就開幹,利索勤快,靠譜地登時就上手,還将烘焙室裏的員工喊出來,讓快點幹事,不然晚點來不及了。

這點任務量不到半小時就能完成,遲些時候,該去送天和的單子了,因為社裏的工作還沒完成,喬言現下可不能出去送單,只能另行找人,轉而換成容因和陽陽去天和。

至于益豐集團,肯定是剩下那位員工去送了。喬言撓撓頭,歉然說:“阿因,辛苦你們了啊,我這實在走不開,對不住了,等下回我再去,今天就拜托你們三個了啊。”

容因不介意:“沒事,誰去都一樣,你把你的事搞定再說,其它的不用管。實在騰不出手的話,益豐集團的單子找個線上跑腿,別晚點店裏還有客人,你光顧着這裏了,出版社那邊找不到你。”

喬言笑笑,打包票:“放心,我一邊守着一邊等消息,兩邊都能顧上。”

天和的單子必須七點前送達,已經六點半了,再不走鐵定遲到,得眼下就出發。

喬言幫着把飲品搬到外邊,容因開車過來,不多時就連人帶車遠離巷子。再回店裏,喬言沖溫如玉再知會一次,要換人送她的單子。

溫如玉低聲說:“不礙事,看你們安排,不行還是我自己提上去吧。”

喬言笑着擔保:“我們有人送的,你稍微等兩分鐘,馬上就去。”

慣來冒失拖沓的喬言一改老毛病,這回比哪一次都穩妥,尤其靠得住,沒一會兒真找另一位員工去送單子,順帶再次附贈一份手工餅幹給溫如玉,樂呵呵圓滿完成工作。

溫如玉想多待會兒都不行,都到這地步了,不走不行。

擺擺手,喬言挺會做生意,破天荒還溫溫柔柔講了聲:“記得下次再來,感謝溫老板你的光臨。”

待容因和陽陽送完天和的單子回卡法,制作臺碰邊桌子上還有人,但不是溫如玉了,而是換成了一位新來的顧客。

喬言埋頭忙着跟編輯交談接洽出版相關事宜呢,容因掃視一圈,悶不吭聲,進門默然接手剩下的活。

直到打烊為止,店裏的客人一直都少,線上沒單子了,整晚都比較輕松。

少了喬言的聒噪,無論喝咖啡的客人還是員工,周圍非常安靜,除了偶爾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再沒有別的響動。

不大适應這樣的死寂,分明平常多數時候也是大差不差的,咖啡廳哪可能喧鬧得起來,可容因鬼使神差就是感到壓抑,太沉悶,她到外邊透了口氣,趁機抽一支煙。

火星子随風燎燃,極輕的噗一下——

倚着走廊欄杆,獨自站了兩分鐘,不受控制地,容因回身,瞄向巷子外繁華的辦公大樓。

.

六月末的氣候急轉直上,到七月初,夏天真正降臨。

往年A城的夏季一向炎熱,早早就悶燥起來了,今年也不例外,前陣兒還能穿薄外套,轉眼驟然就是三十度以上的天氣,驕陽似火,得穿短袖了。

自從咖啡廳的碰面後,幾近兩周,溫如玉再沒出現一次,憑空消失了一般。

那人這次倒是分外有數,發覺了容因的反常,自知靠得太近惹人嫌,總是隔三差五就露面遲早适得其反,于是幹脆趁着這些天忙自己的事去了,“失蹤”得很徹底。

七月十號那天,按照計劃,容因只身開車前往雲南,去外面碰運氣找豆子。

到了當地是朋友來接應,回頭給喬言打電話報平安。

聊了會兒,當喬言無意又開始提及周希雲,容因扔開行李箱,進到民宿房間,應該是長途開車稀裏糊塗的,腦子有點漿糊了,她張口就說:“問你個事。”

喬言爽快回道:“你說。”

“溫……”剛念出口,容因自己都頓住了,自認為是沒過腦子,突然白癡了,掐斷沒說完的名字,憋住了,她反手關上門,四下看了看,強行改成,“算了,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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