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小寡婦裝扮
第29章 29 小寡婦裝扮
随着唐憐發完那條朋友圈, 在場同時傳來了三條“您的特別關注發布最新動态‘的提示音。
宋柏雪:“?”
宮越:“?”
副官:“?”他特關夫人是為了幫少将處理夫妻問題,宋柏雪特關夫人可能是出于摯友情誼,那麽宮二少爺特關夫人又是為了什麽?
副官控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也許宮越那邊的特別關注并不是夫人呢?只不過是一場巧合罷了。
就算真的是這種事情, 也不能讓少将的家醜在宋柏雪這邊外揚啊!
想到這裏,副官連忙轉移話題道:“夫人, 您這邊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唐憐抱着銀色軍裝憂傷道:“請幫我布置一下靈堂吧。”
“靈堂?”這個詞彙對副官來說有些陌生。
“你相信靈魂的存在嗎?人死後只是軀殼的死亡, 靈魂依然不滅。”唐憐認真道:“靈堂就是讓逝者靈魂栖息的地方,也是我們作為生者祭奠的場所。”
“哦對了, 我是不是還沒說我打算按照我所了解的東方傳統喪葬儀式, 為我的老公完成這場葬禮。”
在場另外三人對唐憐口中的喪葬儀式并不了解,副官繼續問道:“不知夫人想要準備的葬禮大致是什麽樣的?”
“停靈設宴、守靈祭奠、奔喪吊唁、擺席開宴、封棺下葬。”唐憐輕聲道:“這場葬禮會持續七天,第七天才會正式下葬。”
副官前面沒怎麽聽明白,但聽到最後卻是眼前一亮,夫人準備舉辦的葬禮正好契合了少将的假死大計!
少将只是假死, 如果真的按照聯邦正常舉行葬禮的速度,恐怕明天棺材一制作完成, 少将就直接下葬了,這多少有點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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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夫人想要舉行的儀式需要七天,七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以少将的效率,沒準剛好能結束任務踩點回家。
“既然這是夫人的意願, 我一定會全力支持夫人完成這場特殊的葬禮。”
宮越同樣沒有什麽疑議。
“我需要有人去幫我搬一下我房間裏的水晶棺。”唐憐的主題房間之一正好有一具水晶棺。
那具水晶棺是用貨真價實的水晶制作而成的棺椁, 如果不是這個棺材當初花的就是宮禦的錢,唐憐現在是真的舍不得拿出來給宮禦用。
我可真是一個好妻子啊。唐憐快被自己感動哭了。
“讓我來!我一個人就夠了!”宮越連忙道。嫂子的房間他可不想讓別的alpha進。
唐憐好心提醒道:“你确定嗎?那具水晶棺挺沉的。”
宮越點頭:“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好。”唐憐想了想,補充道:“不許碰我房間裏除了水晶棺外別的東西。”
宮越立刻嚴肅道:“嫂子你還不放心嗎?”
唐憐:“......”你這麽講完确實有點不放心了。
宮越趁唐憐反悔前跑路。
唐憐:“......”算了。
唐憐開始指揮副官:“接下來可以麻煩副官幫我準備一下我老公的黑白遺照、牌位、蠟燭、蒲團和銅盆嗎?”
這些東西在星際很難買到,但唐憐相信喜歡扮演管家人設的副官一定有辦法做到, 果然當唐憐詳細形容了一下他所需物品的标準,副官便毫不猶豫點頭,“我知道了,夫人您放心,我這就去為您準備好。”
唐憐滿意地點頭,嗯,果然是很好用的萬能管家啊。
安排完了這兩個alpha要幹的活,唐憐回過頭,對上了一旁宋柏雪的視線,他微微一笑,“柏雪,可以麻煩我去花園摘一些花嗎?再将它們制作成花圈。”
他将花圈的形狀簡單畫了下來,展示給宋柏雪看。
宋柏雪身為omega禮儀學院的學生,上過專門的花藝課,同時他還擁有專業的機甲制作師的動手能力,唐憐相信這種程度的還原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果然,宋柏雪推了一下鏡框,對着唐憐鄭重點頭。
唐憐自己也沒閑着,他來到廚房,取出了自己之前做的一些糕點,準備用來充當供品。
而後他又從儲物間裏取出一個小香爐,他之前會用這個香爐來熏香,今天這個香爐倒是可以派上新用場了。
接着唐憐來到了衣帽間,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挑出了一件素雅簡潔的白紗長衣……
當唐憐抱着香爐走下樓時,看到宮越用工具将水晶棺成功搬到了大廳。
“嫂子。”宮越擡起頭,對上了守靈小寡婦裝扮的唐憐,一瞬間他的眼睛就睜大了——
唐憐披着一層帽子似的白紗,穿着素雅的白衣喪服,白色布料如月光般籠在他的周身,他一只手捧着香爐,另外一只骨節清瘦的手從寬大的袖袍中探出,輕輕落在了樓梯扶手上。
似乎是聽到了宮越的呼喚,唐憐停下腳步,垂首側目,一縷漆黑的長發從戴着的白紗中流淌而出,因為哭過泛紅的黑眸平靜地俯視着宮越。
今晚是暴雨夜,可宮越恍惚間卻覺得自己看到了皎潔的月亮。
月亮沒有看他。
唐憐走下樓梯,走到了水晶棺前,他将銀白色的軍裝放進了棺材內,而後充滿眷戀地伏在了水晶棺上。
他的眼裏有那麽多的喜愛與不舍——連宮越這樣一個不想承認的旁觀者都能看出來。
妒意像毒蛇一樣咬了他一口。
唐憐依依不舍地隔着水晶棺表面用指尖描摹銀白色軍裝的輪廓——啊,可惜不能把軍裝上的寶石摳下來。
沒關系,好歹水晶棺還是他的,這具水晶棺只是挪出來給宮禦用幾天,時間一到還是要搬回他房間的。
想到這裏,唐憐充滿眷戀地親了一下他那心愛的水晶棺。
宮越的手指和心髒一齊絞緊,他目不轉睛看着唐憐柔軟的唇瓣落在了透明的水晶棺上,視線赤/裸又純粹,就像犬類幼崽渴求着香甜的乳/汁——嫂子,你為什麽不能這樣親吻我呢?
唐憐擡起頭,對上了宮越直勾勾的藍眸。
“你去儲物間搬兩卷白布和黑布。”因為唐憐喜歡自己做衣服,所以儲物間有很多布料。
宮越還是只看着他,不動彈。
唐憐歪了一下頭,像是感到奇怪的小動物,一縷發絲在他的臉側微晃,晃過了他鬓角別着的一朵純白絨花。
宮越的心忽然又軟了下來,他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好的,嫂子。”
在唐憐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很快大廳被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
大面積的黑布和白布垂挂在牆面、柱子和窗臺上,營造出了莊嚴肅穆的氛圍。
吃飯的長桌披上白布,變成了供桌。
宮禦的證件照被制作成黑白遺像,擺放在供桌的正中央,黑底白字的牌位放于遺像下方,牌位上書寫着宮禦的名字和他的生卒年月。
插着線香的香爐、兩根被點燃的白蠟放在了遺像前,散發出了袅袅的香燭味。
兩盤擺放着糕點、水果的盤子一左一右擺在了供桌上,供桌四周擺放着黃白色調的花圈。
水晶棺被擺放在了靈堂上的正中央,棺內靜靜放着一件銀色軍裝。水晶棺的四周被鮮花簇擁,看起來生機勃勃又冷清寂寥。
棺材旁放着銅盆和蒲團——蒲團是副官現找的一個軟墊。
“夫人,我還需要做些什麽?”副官詢問道。
門鈴聲響起,唐憐聞言道:“正好,我買的東西到了,麻煩秦副官幫我拿一下。”
星際時代的快遞十分便利,副官打開門,拿起了門口一個快遞包裹。
他拆開包裹,發現裏面是……一箱紙幣?
在習慣使用虛拟貨幣的星際時代,紙質貨幣極為罕見,一般只有收藏愛好者會去收集很久以前聯邦發行過的紙質貨幣,而唐憐買來的這箱紙幣卻不屬于聯邦發行過的任何一種紙質貨幣,上面甚至印着“天地通用銀行”發行。
以副官星際通用史滿分的成績,他很确信星際歷史上沒有這樣一個銀行存在,因此他有些擔心夫人是不是被騙了,“夫人,這是……?”
“這是冥幣,死人錢。”唐憐看着另外三人都迷茫的視線,他耐心解釋道:“這是專門燒給逝者的錢,在我了解的古老的喪葬文化裏,人死後的世界也是需要錢的,需要生者将這些紙錢燒到另外一個世界。”
副官很快接受了這個觀念,他有些咂舌地看着這種專門為死人準備的紙錢,虛假又精美、真實又荒謬。
就像夫人布置的靈堂一樣,一個能讓靈魂栖息的地方?
副官擡起頭,環顧四周,倒真的從肅穆莊嚴的黑白帷幔、香爐裏袅袅升起的白煙、火焰向上燭淚向下的蠟燭中品出了一種奇異的安寧。
唐憐取出了一沓冥幣,靜靜走向了香爐,他的背挺很直,背影又極為清瘦。
同樣瘦削修長的手從寬大的袖袍中探出,兩指夾着一張紙幣,放在了燭火上。
火舌瞬間舔舐上了紙錢,唐憐彎下腰,緩緩将這張紙錢放進了銅盆裏。
四下的燭火簇擁,香爐中的線香無聲掉落了一節香灰後,繼續任憑火焰吞噬身體散發出了淺淡的香氣。
唐憐垂着眼,火光倒映在黑眸裏,巨大的哀痛像是在燃燒着他的靈魂。
線香與omega的信息素絲絲縷縷纏繞在一起,火焰吞噬紙錢,一張接着一張,一沓接着一沓。
唐憐忽然輕聲道:“我也知道這種東西可能沒有什麽用,人死了就是死了,我不管再怎麽做,他也看不見了,可是……”
一滴晶瑩的淚水無聲從眼眶滑落,滴濺在燃燒着熊熊烈火的銅盆裏,唐憐的聲音輕到低不可聞,“可是如果我讓自己累到了極致,一整天都忙個不停的時候,是不是就沒空去想他了?”
靈堂一時間安靜異常,半晌,副官才道:“夫人作為少将的法定伴侶,是最有資格在公衆平臺上公布少将死訊的人選,不過屆時夫人可能會收到源源不斷的外界消息,如果夫人的心力難以面對這一切的話,我可以幫忙負責打理夫人的社交賬號。”
其實副官有一點沒說,那就是少将的死訊越是轟轟烈烈地擴散出去,對少将假死任務的完成就越有利。
因為這一次的行動涉及到了對聯邦叛徒的清理,只是聯邦還未找到确切的證據,如果能擁有一定外界的輿論助力,更有利展開這次的叛徒搜尋行動。
在副官的心目中,夫人對少将的癡情、以及夫人和少将生離死別的悲劇色彩,應該有助于輿論的發酵。
只是不知道真相的夫人恐怕難以做到這種程度……
宮越聞言說:“我也可以幫嫂子處理這些事情。”
宋柏雪沒有說話,他只是安靜地做好了陪伴唐憐度過漫漫長夜的準備。
所有人都注視着唐憐。
唐憐搖了搖頭,“不,我身為宮禦的妻子怎麽能做逃兵?他死了,不止我一個人傷心,他的兄弟、父母、戰友,還有整個聯邦,都會為這個消息感到悲痛。”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這些東西看似是給死者準備,實際上寄托的卻是生者的哀思。”唐憐神情悲憫,語氣堅定道:“我想要和大家一起完成哀悼他的儀式。”
他打開了光腦的拍攝模式,拍下了手中的紙錢。
照片上的紙錢被火光吞噬,背景是靈堂一角,依稀能看到水晶棺中擺放着的銀色軍裝。
而後,唐憐登陸了自己的社交賬號,發布了這張照片,配文:
“吾夫宮禦因公殉職,于星歷年269年8月30日逝世,終年24歲。靈堂設于家中,特此訃聞。
紙錢燃盡相思意,一縷青煙寄哀思。”
發完後,唐憐關掉了光腦,他拿起手中的紙錢遞向在場衆人,“你們要來試試嗎?”
宮越怔了一下,他從唐憐手中接過那一沓紙錢。
“書上說,燒的時候可以在內心說,‘我給你送錢來了’。”
“你最近過得好嗎?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的。”
“我很想你。”
宮越遲疑了一下,将手中的紙錢放進了銅盆。
火焰的熾熱氣息湧在他的指間。
那精美的紙錢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熱氣朝外擴散,驅散了陰雨天的陰寒,在在搖曳的火光幻影裏,他好像看到了死去的母親——
那個常年籠罩在水霧裏的潮濕蒼白幻影,那個橫貫了他整個童年的噩夢,在這一刻,竟然緩緩在火光中消散了。
那些被燒掉的仿佛不是紙錢,而是他靈魂的贖罪券。
宮越扔紙錢的動作一頓,他望着不斷變幻的火光,好像突然知道了這種古老繁瑣的儀式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