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牛奶
54 牛奶
易亦并不喜歡香蕉這種水果，總感覺黏黏糊糊的。
但手上這根言聿給他的香蕉，似乎是個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起來竟然也甜糯可口。
雖然平時沒有這麽早睡覺，但為了明天能早點起床。
易亦還是聽從安排，決定直接去洗澡睡覺。
洗好出浴室時，他遇到了一個難題——
他沒有睡衣，也沒有換洗衣物。
如果是在家裏，他當然不用這麽講究。
但現在是在別人家裏當客人……
站在浴室裏，身上的水都晾幹了，易亦也想不出一個什麽好辦法。
他只好默默地說了聲對不起，穿着內褲出來，迅速鑽進被子裏。
等明天離開時，他一定要把床單被套洗幹淨再走。
還有，買衣服的錢也要還清。
也幸好，他存的錢足夠還清，不然他只能向母親借了。
但這樣一來，做性別改造手術就又差了一大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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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真的需要做手術嗎？
易亦忍不住變得沮喪起來。
經過這一遭，他忽然發現，他好像一直弄錯了一點。
他不被人喜歡，與他是什麽性別并沒有多少關系。
根本原因，還是在于他自己的內裏讓人生厭。
手術能夠改變他的性別，卻改變不了他卑劣的性格。
哪怕以後他成功變成了一個Beta，也還是一個不受人喜歡的Beta。
他自己都厭惡這樣的自己，又怎麽可能會有人喜歡他。
在醫院裏，對于這樣的他，言聿不僅沒有口出惡言，還願意那樣開導他。
也只是出于長輩的包容，或者是在修養下使然的同情。
別人是好意，但他總要有自知之明……
“叩、叩、叩。”
不急不重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易亦的思考。
“小亦，你睡了嗎？”
易亦一愣，忙回道：“沒有。”
他下意識地下床去開門。
一掀開被子，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情況，他不禁頓住。
以他現在近乎赤果的模樣去見人，無疑是失禮不尊重人的。
但把主人關在門外說話，更是不禮貌……
“小亦，不請我進去嗎？”
聽到這仿佛催促般的聲音，易亦也沒法再猶豫糾結下去。
只能去開門。
一打開門，他就低下頭道歉解釋，根本不敢看對方。
“對不起，我忘了帶換洗衣物……”
說到後面，他已經羞愧到說不下去。
為什麽會有人蠢到這個地步？
可他就是能蠢到犯下這樣的錯。
一只溫熱的白色瓷杯遞到他面前，溫和的聲音響起。
“喝了再去睡吧。”
易亦下意識地接過來。
一股再也熟悉不過的味道迎面撲來，是奶味。
他讨厭這種味道。
但別人睡前特意給他送牛奶這種好意，無論如何，拒絕都很傷人。
易亦只得屏住呼吸，一口氣喝光。
“謝謝。”他捧着空杯子幹巴巴地道謝。
他默默地在心裏打了個備注。
明天要洗的東西，還要加上這個杯子。
“早點睡，別着涼了，好夢。”
“好的，晚安。”
一說完，他就迫不及待轉身向衛生間走去。
他要去漱口，盡快清洗掉嘴中揮之不去的奶味。
才走出一步，背後驟然一暖。
溫暖有力的觸感覆蓋包圍住了他。
是言聿自背後擁抱住了他。
“易亦，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過正人君子了……”
一聲低啞的嘆息在耳畔響起。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易亦僵住，不知所措。
伴着似有若無的柔軟觸感，溫熱的吐息落在敏感的耳廓上。
讓他整只耳朵迅速被熏得緋紅如血，發燙。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腦袋也已經被熏得暈乎乎。
無法運轉思考。
直到一聲低笑響起，“你打算就這樣任我欺負嗎？”
“你……你、你……”易亦顫抖着聲音，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與之相反，是言聿含笑的聲音。
“如果你覺得讨厭，可以用胳膊肘向後擊，也可以用手上的杯子砸我。”
易亦不自覺地搖頭。
他想，他應該用杯子給自己來一下子才對。
把自己暈砸過去了，就不用再應對這種局面。
這樣想着，他也逐漸清醒過來。
他不能再回避了，讓對方繼續這樣下去。
他應該說清楚，哪怕再貪戀對方對他的好。
他用空閑的那只手，去抓放在他腰上的手。
對方圈在他腰間的力道并不緊，很輕易地讓他拿開。
轉過身來，易亦看着言聿，認真地表明态度。
“言叔叔，謝謝你這樣費盡心思安慰開導我。”
“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這樣犧牲自己。”
言聿神情一怔，微微蹙眉，“安慰開導？”
他隐隐意識到一個問題，面前這人對他的行為，似乎産生了某種誤會。
“你覺得我是在犧牲自己……”他試圖理解其中的因果關系，“安慰你？”
易亦有些膽怯，他知道自己在不知好歹。
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将錯就錯下去。
“我知道，你可能很同情我——”
他這句話戛然而止。
因為言聿已擡起他的下颌，以吻封緘住他的嘴。
易亦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随着一陣暖風，悠悠地飄飛到了雲端之上。
湛藍的天際，懸挂着美麗夢幻的彩虹，觸手可及。
漫天泡泡飛舞，折射出瑰麗絢爛的顏色。
朵朵白雲像棉花糖一樣綿軟蓬松，讓人深陷其中。
卻又奇異地散發着清冽沁脾的薄荷味。
棉花糖？薄荷糖？
還是有着薄荷味的棉花糖……
尚未品出到底什麽糖，喑啞的聲音讓他回神。
“……難道你認為，我會對一個不喜歡的人犧牲到這種地步？”
“易亦，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但我并不是一個高尚的人。”
言聿抱住他，擁入懷中，“語言可以是謊言，但身體的欲|望再也真實不過。”
“你感受到了嗎——”
“我喜歡你，易亦。”
隔着一層薄西褲，肌膚相貼，易亦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他的反應。
鮮明灼熱，又有點陌生。
剛分化成Alpha時，他常有這種讓他羞恥的沖動。
但随着年齡漸長，加上服用抑制藥與佩戴抑制手環，也就慢慢地消失了。
現在，他卻在別人身上再次發現這種久違的反應。
這不禁令易亦有些茫然。
難道言叔叔是結合潮到來了？
不對，他是個Beta，沒有這個。
還是說……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麽，言聿無奈一笑。
“我只是喜歡上了你這個人，就這麽讓你無法接受相信麽？”
“可是，”易亦還是不明白，他很困惑，“像我這樣的人怎麽配——”
“我覺得你很好。”言聿打斷他。
“假如非要說配不上，也該是我說。”
“我不符合你心目中的形象，根本不配喜歡你。”
“不！”易亦下意識地搖頭，反駁他這種離譜的說法，“你不能這樣說自己！”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麽要這樣說自己？”言聿反問他。
易亦一時被問住了，不禁語塞。
言聿注視着他，目光沉靜柔和。
“感情只有喜歡與不喜歡，沒有配不配得上一說。”
“所以，小亦，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
“你喜不喜歡我這個人，而不是其他亂七八糟的。”
他喜不喜歡這個人？
看着這雙深邃的灰色眼眸中，易亦仿佛被蠱惑似的，本能地思考了起來。
